发信人: m.aunt(千津)
整理人: winterbow(2002-09-17 15:37:0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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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月色、中秋的诗极少见积极舒畅的,大都是月下思乡、怀人、悲秋。还没过中秋呢,想起李、杜、苏的诗词已经觉得颓废,把《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又拿来细读一遍,更觉得冷落凄凉。
此次中秋诸人不得团聚,大观园中笼罩着恐惧压抑的气氛,贾母到底是开通经过世面的人,虽然深感悲凉,还是强颜欢笑带着大家讲笑话、听吹笛,但终究是曲不成欢,四壁凄清。本来约好了大家一处赏月联句,也只剩下黛玉、湘云,她们中途退席,到凹晶馆联句,这二人遭遇相似,前途漠漠,还能写出什么乐观通达的诗来?
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撒开箕斗灿,匝地管弦繁。
几处狂飞盏,谁家不启轩。
轻寒风剪剪,良夜景暄暄。
争饼嘲黄发,分瓜笑绿媛。
香新荣玉桂,色健茂金萱。
蜡烛辉琼宴,觥筹乱绮园。
分曹尊一令,射覆听三宣。
骰彩红成点,传花鼓滥喧。
晴光摇院宇,素彩接乾坤。
赏罚无宾主,吟诗序仲昆。
构思时倚槛,拟景或依门。
到此处还看得过去,想象了中秋热闹的夜宴、吃饼、吃瓜、行酒令、写诗联句的即景游戏,一切都在月下桂花、金碧辉煌的酒宴的吉祥气氛中进行。虽然是想象,倒也看得人有些好兴致。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描写宴会中的场景移到庭院更广阔的空间的时候,风格渐变,终于露出了凄楚:
酒尽情犹居,更残乐已谖。
渐闻语笑寂,空剩雪霜痕。
阶露团朝菌,庭烟敛夕棔。
秋湍泻石髓,风叶聚云根。
宝婺情孤洁,银蟾气吐吞。
药经灵兔捣,人向广寒奔。
犯斗邀牛女,乘槎待帝孙。
虚盈轮莫定,晦朔魄空存。
壶漏声将涸,窗灯焰已昏。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
酒已尽,更又残,语笑寂,嫦娥、织女皆是高处不胜寒,寒塘鹤影茕茕孑立,冷月花魂命归离恨天。听得妙玉终于出来阻止,不必再往下联。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颓败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妙玉从不在她们面前写诗的,为了翻案,改掉前段的伤感,继续联道:
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
犹步萦纡绍,还登寂历原。
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
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岛,啼谷一声猿。
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
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悉意敢烦。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虽然用了些华丽的辞藻修饰,但终究是一派落魄景象,妙玉似已参破大家的前途,句句不祥。但是说到“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振林千树岛,啼谷一声猿。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几句却很奇怪,大观园毕竟私家宅地,占地有限,哪里来的石碑、树林岛屿、空谷啼猿??写这个景致与《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的题目并不相符,倒像是终于楼倒人散,落了片白茫茫的大地真干净。颓废!颓废!!不知道哪位有才的真正为赏月的诗翻案,一改伤感格调。我看大家对今年中秋联句跃跃欲试,我拭目以待:)
---- 眼前拈花微笑 身后摄魄销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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