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compat()
整理人: logon(2000-03-27 01:08:26), 站内信件
|
梦·离·海
梦——唐僧九世
唉呀,廊前鸦声噪,该不是有了晦气事?贞娘举了条帚赶那棵老榆树上停着 的丧气鸟儿,忽听得前门儿捶得震天响。提了小裙儿奔去了,将大门打开一看, 竟是一雷公脸模样的头陀,吓得脸色凄惨。忙叫得一声,有鬼!雷公脸听得又往 前近了几步,呵呵笑了,却更是一脸凶蛮。
“悟空,你莫要吓到好心施主。”门槛外,踏进一法衣僧人是谁?好儒雅的 声音哉。走到眼面跟前先循循施了礼“施主切莫害怕,我们是东土大唐来的西游 僧人,讨挠师父宝地借宿一晚。”
啊……这榆树上鸦声又起,雷公脸朝那边眉一挑,眼一瞪,乌鸦扑翅向别处 飞去。
“原来是游行的师傅……”贞娘忙忙做揖,抬了头,竟移不开眼去。真是东 土来的俊人儿,红衣法冠,颜面相貌寸寸打造的精细。
“好心施主……”一句粗声言语将她神游心思打断,雷公脸不算,从外又进 来两个粗糙人,一张猪脸大耳,一付卷须长眉。吓得贞娘朝后急退,不知怎地好 。
“施主莫怕,这三个都是我的徒弟,不伤人。”俊人儿又说话了,用手挡得 三个徒弟退下。
“既是这样,四位师父跟我来。”贞娘绕过他们,关了门,引得师徒向内走 去。
贞娘,夫家姓邱,名槐北,方园百里内就独此一间大宅子。前些年邱家双老 鹤驾归西,邱槐北见家中只剩一妻子,又长年不见生育迹像,便裹了许多家底银 子和朋友们远出玩乐去了,索性留下一间宅子,让贞娘一人打点,却问为何不担 心?也是男人心里那点私心龌鹾。
打点出一间客房来安排师徒四人住下,贞娘满心欢喜的张罗饭菜去了,家里 许多物什早就闲置了好久,平日里空空看了心凉,今日借了几位出家人,做一顿 好饭菜,不负了在娘家时学得手艺。
到了饭桌上,那猪脸和尚果然吃的呼哧响,直听得碗勺相撞叮当做响,贞娘 光听这些就忍不住心底里偷笑,于是将那精致人儿相看,也是一脸满意。
“八戒,斯文”唐僧见二徒弟这番吃相,真是哭笑不得,再想到平日里跟着 他受苦挨饿,也舍不得多说。
“师傅,这话您说了几遍,我也回了不知几遍,这斯文它又当不了饭吃!”
“唉,呆子,师傅说,你尽管听着就是,回什么嘴!”
“女施主,见笑了……”唐僧代徒弟向她施礼
“见笑,男子吃饭就讲个干脆,又不是小姑娘家……”
“呆子,你看看你上下哪一点像个男人?切”
雷公脸与那猪脸和尚争执得欢。贞娘自觉不便再在一旁站着,他们吃得好自 己已是满足,也就还了礼,顾自走回去了。
回去躺在床上,想到四个和尚明日就走了,也不知道长长来日再怎么熬下去 ,一时心里酸楚,扯着薄被儿落下泪来,忽然间,又听到廊前一阵乌鸦鸣叫之声 ,如何都不散去,听得烦了,裹上件外套走了出去,园中那棵老榆树上果然停着 只黑乌鸦嘶叫。贞娘举了条帚去赶,乌鸦竟自个儿不见了。贞娘稀奇,看看天上 一轮明月,四下无人,也不害怕,就往园内那口井儿走去。
再说回那一厢,夜里儿寒凉,师徒四人都早早睡了,前半夜,唐僧一人醒了 ,出到外屋,点着了素烛儿,捻珠子读了些经文,终于是连日来积了许多辛苦, 心再诚,身子却熬不了多久。在案上撑着头沉沉睡去了。悠然地,魂灵儿踱出身 子去,只道是做梦,就撇下身子歇息,魂灵顾自儿去外闲游。
“好一轮清月哉”魂灵在园中踏了几个方步,仰着头感叹。回过头,看见贞 娘正站在井儿边上,呆呆得不知想甚。于是走上去想看个究竟,到了贞娘身边, 左唤右唤,却不应声。以为自己是做梦了,没在意,顺着她眼神望向井里去,这 一望反倒望出了祸事出来。那榆树上的乌鸦复又出现,猛得朝唐僧的魂灵儿飞扑 去,唐僧吓的向边上一退,竟进了贞娘的身子里去。唐僧支配不了那身子,叫也 叫不出声音来,只能用那双眼去看,用那双耳去听。心里暗唤定是何时犯了妄念 ,引了这恶梦一场。
听见外面,门砰的一声响,像是被人用脚踹了开,贞娘似猛地回了神,捎着 唐僧的魂儿向外跑。那进门的冤家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抛下她一去不回头的冤家 夫婿邱槐北,两行热泪刹时就下来了,满腹的委屈全从心底压着的箱子里取了出 来,唐僧得了她半身的感受,也不自主的女人家悲切起来。
“邱郎,你回来了……”贞娘贤慧的根性,委屈并做一句关切说。
“不要多说闲话,我回家只与你说声离别就走。”
“怎么来了又走?”贞娘颤微微回答,唐僧只觉心中猛的一搐,心酸的紧。
“我是半路上得了高人指点,要寻山觅水访仙求道去的。你快快再给我裹些 盘缠,不要耽误我的大事。”
“访仙……那这家你就……”
“罗嗦,哪有抱着老婆当和尚的?别在这里磨嘴皮子,去拿银子就是!”
贞娘心里怨愤,唐僧也跟着一起觉得是这邱愧北变着法子来要钱,嘴上硬了 一句:“你当年带了大半家当,丢下我就这样走了,我一个女人家操持这一屋子 细碎,哪去给你找钱去。要钱是没有。”
“罢,罢,罢,我也不和你废话”邱槐北没要到钱,仍然转身要走,贞娘几 步跑上去将他拉住,顾不上女子矜持,嚎啕大哭。邱槐北硬是掰开那双手,甩袖 而去。门又被砰一声关上了。
长夜里,门栏上失魂落魄坐得一碎心人,正是贞娘,发丝散落顾不得理,随 风拂着,凄凉样,离乱人见不得这种场景。唐僧此时也是这般感受,真如一被弃 怨妇一样,全全体会到了。贞娘怨是无声,哭是无泪,只道自己命苦,看得眼前 那棵老榆树一阵心苦,从腰里解下束腰来,往那儿走,唐僧忙大叫不好,又出不 得声音,在那身躯里挣扎开来,辛苦将那声啊字唤出,人已在案上醒来,一头是 汗。悟空被他惊醒,跑过来问端详。唐僧明白,是被梦魇住,摆手说没事。与悟 空相扶着回去睡了。
却说贞娘这里,也是一场梦罢了,醒来也是一头大汗,忙跑出去相看,门是 睡前关的门,丝丝毫毫没有动过,老榆树上没有乌鸦,只是一轮月亮当空照着。
于是回房睡了,躺到床上暗自庆幸是场梦罢了,落了几滴欢喜泪,又沉沉睡 去了。
明月下,那棵老榆树上,黑乌鸦又隐约地出现了……
离——彤鸦
彤鸦与精卫一天生,全是水灵灵一双玉雕似地女娃儿,偏就精卫是富家的千 金女,彤鸦是管家婆的赔钱货。彤鸦也与精卫一起长大,精卫是锦衣玉食,金锁 环着的宝贝,彤鸦是布衣竹钗,腕带只铜铃儿,桌上的葬饭儿。精卫饿了就有得 吃,想玩就有人陪她玩,陪玩的小丫头正是彤鸦。
所幸,孩子间的玩耍还是彤鸦觉得快乐的。精卫从娘亲那里得了几只石榴, 偷偷叫了彤鸦一起,带到自己房里,与她一起分了吃。彤鸦含着满口的石榴子, 说话说不周全,也顾不上精卫,只用舌头不停在口中搅动,多榨点甜水出来解馋 。精卫心底子善良,只是平日里受到娇宠惯了,见彤鸦顾不上与她玩,就一把夺 过她手中的石榴。彤鸦眨着大眼看着精卫,吐了满口石榴子,可怜地站着。精卫 见她样子,卟哧一声笑了。拉着她小手引她到床边看,彤鸦望去,床上是一套红 色的新衫裙,裙子上还用五彩丝线绣了两只振翅蝴蝶,喜欢得要命,又不敢用手 去拿。 “娘亲让我送你的,你只管穿吧!”精卫将裙子抖了开,放在她手 上。
“你唬我吧?”彤鸦不敢相信。
“你自己看啊,你这条与我这条正相配,娘亲说我们要好,才特意让人做的 。”精卫从枕头下拿出另一条,果然是一套相同的式样,只是颜色是翠色的。
彤鸦高兴的不得了,和精卫一起换了身光鲜,像是一对孪生似的。精卫还让 她用自己的妆台梳头,她拿柄玳瑁做的梳子,轻轻梳理着流海,精细地像要把每 一根头发都融入自己的欢喜进去。让心和这一头乌黑的秀发一样,亮亮地。
全部打扮好,两个人漂漂亮亮地到园儿里玩耍去了。
夏日里,天儿热。两个小丫头分了石榴,玩闹了一阵,就累了,庭子里有两 张轻纱从上罩下的竹床,两人一人一床躺下,说了回闲话,不多时就睡着了。彤 鸦在梦里浮浮沉沉的,觉得有人挑开她的纱帐,瞧着她,于是努力睁开眼,醒了 。眼面前是个俊秀的男孩子,才一眼,就让彤鸦心底像一层透明的糖衣纸儿,撩 拨,便有一阵悉索的声响,抚摸,能觉察一丝质地来,摩挲,混着如细汗似渗出 的心思,就化了。此时的精卫也醒了来,看向那男孩子,并不认识却也不害怕, 大声问了
“你就是娘亲说的允函哥哥吧!”
“你才是精卫妹妹?”男孩子好像有些尴尬,父母在客厅里与叔叔婶婶谈话 ,自己跑来后园儿,本来是在家就听说自己有个粉雕玉琢似的妹妹,苦于两家相 隔的远,一直就不能见到。可是进了亭中一看,竟然有两个天仙似的女孩子,傻 了眼儿,细细端详了一阵,觉得这绿衣裳的女孩子长得可爱俏丽,红衣裳的女孩 子玲珑秀气,觉得后者才是心里妹妹的模样儿。就鲁莽掀开帐子看了。
精卫和彤鸦知道他认错了人,忍不住都笑了。这时允函爹娘与精卫的爹娘一 齐寻到园子里来了,三人都跑过去拜见。彤鸦施了礼,就向后退了几步乖乖站着 ,精卫跑到娘前膝前撒娇,四位父母看看精卫,又看看允函,都相视而笑。彤鸦 觉得蹊跷,回去后问自己娘亲,才知道精卫和允函被许下了婚事,心里莫名地难 受,躺在床上哭了一夜。
允函央求爹娘要在叔叔婶婶玩几天,于是留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让精卫唤了 彤鸦出来玩,精卫一向淘气,要他们陪着一起玩成亲游戏,找了块红丝巾给彤鸦 盖了,硬是要允函和彤鸦交拜天地。允函拗不过她,与彤鸦将那三个响头乖乖磕 了,两人起身时,彤鸦头上盖的帕子掉了,四眼相望,好一阵儿女间的脸红羞臊 。
允函拖辞说累了,走到屋里取了纸笔来,在园子里的石案上摆开了,两个丫 头正在扑蝶儿玩,彤鸦不时地偷偷向他这里瞥一眼过来,全被他逮在眼里。允函 自幼有画画的天赋,几笔就勾勒出两个活灵灵的人样来,再调了好颜色,一点点 去描啊涂,等两丫头拿了绢帕擦着汗走过来看,已是幅绝美的双女扑蝶图了。
精卫看看画儿上最娇美的不是自己,再两下看看那二人神色,已是猜出几分 。允函和两丫头嬉戏玩乐了几天儿,终于被父母带回去了,就再不曾来过。
春秋交换里,小女子心思都各自随着年月的增长,重了。
彤鸦不可以再去精卫的房里玩耍了,见了精卫,要称呼小姐,退下了,要在 客厅,园子里打扫,每日干的活虽然不重,但总比不得以前快乐了,下午给夫人 端了点心去,在窗外听见,老爷夫人商量着精卫的婚事,说是入了秋就要嫁给允 函表哥。将那点心送进去后,也不知怎么地走出来的,到了园子里,寻了个没人 的地方,落下两行泪来。忽然身后有人拍她肩膀,吓得忙将泪痕抹去,回头看, 是精卫。轻轻叫了一声小姐,被精卫用手堵回去了。
“就我们两人的时候,还是叫我精卫!”精卫回答“别出声,我带你去一地 方。”
于是拉着她的手儿,从园子的一角小墙绕了出去,是条挺窄的巷子,彤鸦识 的这里通往一间废弃的客房。自从老爷修了新的别院以后,这里一直没人来打理 ,空空的闲置着。精卫推了门带她进去,一并坐在床上,精卫好生问彤鸦可知道 她的婚事,彤鸦眼一红不说话。
“痴心的姐姐,你要是不说话,我如何帮的了你?”精卫着了急。
“你的亲事是早就订下的,如何帮我?”
“傻姐姐,你今夜里等人都睡了,提着灯来这里就是,我自然告诉你怎么帮 !”精卫可人儿笑了。
等得夜深人静,彤鸦思量着,还是提着灯寻去了,到那屋子外看,内里有灯 光泛出的人影,高高长长的,看不仔细,推了门进去,竟是允函,想念了好几年 ,猛一见,心里打翻了百味瓶儿,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允函是精卫暗托人捎 信过来的,翻了几道墙才进得这里,终于看到心上人,走上前便将那双小手儿握 住。暗烛光里,眉目传情,倒叫人羡慕起青春时儿女心思来。
自那天后,两人在这小屋幽会了好几个夜晚。更是情浓意合,不忍分离,眼 看着离婚期越来越近,精卫全家都开始张灯结彩,操办起婚事来了。精卫知道苟 合不是办法,给彤鸦准备了许多首饰珠宝,让她与允函表哥私奔到异乡,做对长 久夫妻。
彤鸦与允函果真逃走了,到了一个偏避乡村里住了下来,再不与外界相干, 过着农家日子,彤鸦以为这一生就该安定了,看那允函虽也是阔家少爷,却宁愿 抛弃纸笔与她一起操持家里的生计,已是幸福至极。却没料,那一日,她去河边 洗衣,家里来个云游僧人,将那允函仔细看了,硬说他是九世修得的好人,再加 一世,来生就大有佛缘。允函自幼受母亲的佛礼熏陶,又有灵根性,听那僧人大 讲一番佛经,顿时在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彤鸦端着盆出去时还看得好端端的人儿,转眼一回来就像铁打的一般无情, 任凭她怎么哭,怎么心痛,只是顾自理着衣服,执意要跟那僧人儿去。
那僧人口中字字清晰念到:他是十世修来的好人,他是十世修来的好人,现 在该让他去参透佛经,怎么可以与你在这里儿女情长,快快离开,别耽误他的来 生……
我则见黯黯惨惨天涯云布,万万点点潇湘夜雨……
哼!他的来生,我看着你裹着衣裳,跟着僧人儿去了,出了门,你竟回也不 回头看我,难道我与你这场夫妻情份,换你这负心人一眼都不成,你是十年修得 的好人,你的来生是驾着仙云,入了仙班的佛爷,可是我呢,你走后,一根绳终 了我彤鸦凄苦命。
我用来世投在禽门里,换得在尘缘镜里见来生的你最后一面。黄沙漫漫,白 龙马儿上掩面而坐的僧人儿是谁?他手儿慢慢垂下,只瞅一眼,便叫我阎王殿上 肝肠断,就灌一口孟婆汤儿落肚,带一声裂心嘶叫转了来世去。这一世,恨死你 个阿弥陀……
海——精卫
爱情产生死亡,但先于此的是啮心的忧虑,还有哀伤、眼泪、陷阱、罪行和 悔恨……
他那冷的,淡淡的海水味道中仍存着柔情。他握住她颤抖的手,轻轻一压, 那一压是如此地轻,轻得在她的心中留下一团疑云。她被迷惑了,带着星夜的乱 梦沉浸其间。他以嘴唇对着她的嘴唇,用手梳着她散乱的头发。
唼喋的声音在夜的空气中荡漾。
他恣意的调情,使她血液中的火焰燃烧起来。最坚决的山盟海誓此时也亦如 草菅般易折。
抵着圆滑的大理石柱,她的身子一面是冰凉的,一面是滚烫的。
他的嘴唇不断地向下游移,滑过耳垂,在她的颈项上辗转徘徊,令她不得不 仰起头,望到那一钩银亮、生冷的下弦月儿。
“……多像他洁白的牙齿……”她在他的吻中神游、微笑……。
于是,颈子上便留下一串月牙儿的印记。
一片浮云知趣地漫过来,遮住了弦月的轻窥。
待到流云散尽,月转西廊时。他已经离开。她坐在庭前冰凉的石阶上,恍惚 地抱住自己赤裸的双膝,那双明亮的星眸注视着自己的影子,流露的却是对他的 无限的爱情。
天寒了,疏疏落落,偶尔还有几下凄哑的秋虫声。一阵淡、一阵浓,漫天的 霜雾在她的长发、卷睫上缀满了细细密密的银亮珠丝。越发衬得她的冰肌晶晶的 泛白。院子里满是郁涩的素心兰香,她忍不住缩了一下鼻头,那股味道有点凉、 有点冷,直往骨头里浸进去似的,浸得她全身都有些儿发酸发麻。
……呓喏的唤出声来,梦已经醒了……
夏日午后,因为酷热而变得烦燥、死寂的小巷
“我警告你别再跟着我!”萧飞已经顾不得什么男人的礼节了“你最好赶快 离开我的视线,别来纠缠我”。
“我想你也没办法拿我怎样!”她踮起脚尖,仰着头,倔强地回了他的话。
“你不要以为你是小孩子的样子,我就不会动手打你!”萧飞手已经举到半 空,三天,她整整跟了她三天,除了他的家,公司和厕所,她就像他的影子,无 所不在。
“打死我,灵魂还是跟着你!”她的话儿更硬。
萧飞冰冷的站在那里,和那个看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子用意念彼此迅速 的浏览对方的前尘往事。
“我和你从来都没有半点关系。”萧飞从袋里拿出烟,走到墙边倚着。
“是啊,没半点关系,但很快就会有了!”女孩子走到他身边,从熊仔背包 里拿出一瓶纯净水,可是拧不开盖子,萧飞只能拿来替她打开。
“为什么要跟着我……”
“因为,因为……”女孩喝了两口水,跟着他的速度走路还真累人:“你的 绝对孤独地意念,因为你向四周散布的那种不要靠近我的冰冷气息。”
“既然知道,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我没有家,这一世投胎的那户人家全都不在人世了,我和你一样。只有一 个人”
“别指望我会收留一个小孩子!”
“这就是我更要跟着你的原因。”女孩将袖口的扣子解开了,腕上是紫绳缚 。紫绳缚是精妖魈魅转世,与身而来有着神秘且无法自制的变化。“我现在已经 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或许是我的意念,我在迅速的长大,一个月前我只有八 岁,并且现在,每个晚上我都会恢复我的实际年龄十九岁,对人类来说如此异常 的反应,会给我带来太多麻烦,在白天我也根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所以来找我的麻烦……”
“我不会给你带来面对死亡的打击!我对人类没有任何怨念……
只有你能够收留我,求你……”
“这也能算理由!”
“是,因为当上天为你安排的那段姻缘再出现在你的面前时,或许也只有我 能帮你去面对董婷,让董婷不再来纠缠你!”
萧飞依旧是冰冷的眼神,低下头看着她,她是认真的。
“精卫,我们成交了。”
“从今往后,我就住在这里了!”她将熊仔包和旅行袋放在地板上,兴高采 烈的去拉落地窗帘。
“别拉,你会悲伤的!”萧飞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冰可乐,扔给她。
她还是将重重的窗帘拉开了,阳台正对着的是一片夏季的大海。
“我还是去洗澡吧。”她回过身,依旧是快乐的,从背包里拿出换洗衣服“ 为了追你,我可是把自己弄得好脏。臭臭的!”
“你已经把那颗心锻练的那么坚强了……”萧飞无动于衷的喝着可乐,悠闲 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她走到浴室门前,停了停,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还是推门进去了。
洗完澡后,一身清爽的精卫来到阳台边。轻盈的跃了上去,在阳台的石栏上 坐下,她将赤裸的双臂交错着抱在胸前,把头斜斜地枕上去,长发垂荡在双膝边 ,从这里望去,正是一望无垠的蔚蓝大海,连着一色的天空,白云朵朵飘过的是 她纯情的爱恋,她也曾经停留在云端俯瞰过,这片海,她曾经用小巧的喙啄起一 块块泥土,填了一世,埋了一世,现在她累了,只想远远地看着,细细想着便够 了。
他说过的,当海水干涸的那天,他就可以到地面上与她斯守,为她把长长的 情锁了一身,再把钥匙收于心中。想念,她用手指抚弄自己的脸,他触过的每一 遍颤动都收藏着。抚上唇,湿润地,回忆起他每一次的逗留,爱抚都是真的,可 誓言都是假的啊!
“海神仍然做他的海神,你却已经经历了几个轮回的辗转了,还如此痴痴地 想!”精卫自言自语,却无法停止不去想,看着夕阳的余光红红的映照在她的身 上时,她开始变大了。
萧飞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从董婷到典当,再到她,不知还要在世上遇到几个 痴念深重的女子?黄昏的精卫,面对自己的变化,平静地像一泓清泉,心思潺潺 绵柔……以后的岁月将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了,同一间房间,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只能彼此保护,绝不会融二为一。精卫坐在阳台上看着海,不像舍得马上进屋 的样子,萧飞关了电视,出去了。
当夏夜清凉的风拂上她的面颊时,她已经是十九岁的身子了,这身子曾经烙 刻过一种印记。印记像是一幅春天的画卷,摊开来,都如此清晰——
看,她与海神都在那里……
她紧贴在他的身子上,一刻都不愿挪开,在身边拈了朵野雏菊花儿来,一瓣 一瓣的摘下,撒在他的胸膛上,那件透明的蓝色亵衣成了她点弄爱意的丹青盒子 ,他的肌肤永远是来自水底般地晶莹,唇使珊瑚都觉得羞愧,凝视着,只能让自 己的眼底闪动着思慕的泪光,舍不得触动又觉得拿一生来爱抚都不能将心思全温 柔尽的。
浑然间,她宁愿成了一尊雕塑,永远与他相守在这儿,或者只是他用来整理 头发的鱼骨梳,精细地为他束起每一根发丝,在鬓角上印下自己爱的纹章。
于是,她俯下脸去,用红唇在他的脸庞轻轻蠕动,他醒来了,眼底因为一场 酣梦还是朦胧地,她也用唇去轻抚,只是很微妙的触动了一下,他梦里的茫然便 全消失了,嘴角浮现的笑意像是来自一个孩子。
他们的身子轻柔地辗转开来,她就像是天空下的浮云,在宽阔的胸膛下飘荡 ,随着他不经意的逗弄而起伏,心思是云絮,时而聚,时而散;眼神是云丝,时 而迷离,时而恍惚。
他的手指更加不受约束了,让她不敢再看向他狂野的眸子,那是纷乱的海涛 ,她是透明无骨的水母,随着他动荡,随着他的浪,高上去,高上去,低下来, 再重复……
……她低低的呻吟……
“海神,来娶我吧……”她无限爱的恳求。
“不行,我是不能离开海的,我也不能娶一个凡人做妻子。”
神就是这般绝情,这般自私吗?她欲哭无泪……
突然的一个浪涛袭进回忆里来,怎么了,天昏地暗,她在迎娶她过门船上, 一身嫁衣,却不是为了嫁给海神而准备的,他生气了吗?
他发怒了吗?他卷起万丈波涛要吞噬她吗?好像,她本来就是准备死了的, 不等那凶猛的浪水将她的身躯儿拍打,精卫就在沉船里亲手把自己的青春埋葬。
死了……灵魂是大海的牺牲品,随着白色的沫儿四处游荡,她的血换来他的 平静,海神,是你说的,这辈子不能娶我,又是你说的,你不允许我嫁给别的男 子,又是你说的,除非等这海干涸了,消失了,你就来到人世与我斯守,这一生 ,这一世……
好,精卫成全你,她的魂变成一只同样唤做精卫的鸟儿,用喙去啄泰山的土 ,去啄黄山的石,填满你,填平你,填干你,这片无情无义的海。
不要……她从梦里叫出声来,醒了,哭了……
面前仍然是那片海,她花了几个世纪终于明白了,她填不完的不是它,而是 海神唯我独尊的自私,他太完美,以至于她用生命都触碰不到,算了,她重新投 入轮回。
这一世里,她深爱着的仍然是海神,却宁愿永远都只是遥遥地看着了。
夏夜的海风清凉如水,心思是一根垂在磁石上的针,吸引它的只是那样一点 ,离开了,它就会落进对它来说是海角天涯的地上……
此时的夜好静,好静……
那里的阳台下立着萧飞,阳台上坐着精卫,两个将要在一起生活却绝不相干 的人……
-- 每日更新五次的网络文学追踪站点:------------------------
http://bestinfo.5c.com/sky/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202.96.198.34]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