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hian(whian)
整理人: winterbow(2002-09-05 10:15:4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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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了红楼人物评论,“奴性”是个出现频率蛮高的词,“经典”的如:晴雯没有奴性,袭人则从头到脚都充满奴性。奴性者,天生做奴才的料也,以做奴才为自豪。
宝玉惋惜袭人两姨妹子不能住入大观园时,袭人冷笑说:“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家来?”,可见袭人虽是认清了自己“当奴才”的命运,却并不认为当奴才有多光采,她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面对现实的一种努力罢了。我的疑问是,一个没受过任何文化教育,连字都不识的人,她没有崇高的理想,也不做任何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她只想好好地平静地生活下去,努力尽自己责任的同时得到相应的回报,这样有什么罪过?犯得着如此不屑地讥讽吗?
人生而平等,这是没错的,然而生而平等的人却别无选择地要在这个不平等的世界里生活。如果命运把你置于不得不做奴才的位置,而你又没有能力扭转乾坤,你又能怎么样?要么你学会适应,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寻找生活的乐趣并努力改善生活,就象袭人那样。要么你反抗,轰轰烈烈的用生命控诉社会的不公,就象晴雯那样。但这只是两种不同的生活态度和取向,对“人”的个体而言并无所谓优劣对错,对社会的发展也无从分辨谁比谁贡献大。然而很大一部分读者却喜欢给前者冠上“奴性”这样带有污蔑性的帽子,而对后者大唱赞歌。
记得以前的政治教材对资本家(企业家)进行大肆批判,说是要“打倒、消灭”之,而现在即看到上至大小“公仆”,下至打工一族基本上都对资本家趋之若鹜,可见有时候怎么说与怎么做并不是一回事。从某种意义上说,袭人当奴才跟现在我们在企业上班没什么两样,如果说有区别,大概就是她没有选择在哪当奴才的自由,而我们有时却是有的。可是平心而论在当时她能进贾府应该跟我们现在一般打工者能进跨国公司工作一样幸运,如果摩托罗拉公司的员工没有象晴雯那样要求与老板平起平坐,而象袭人一样勤勉尽责卖力地工作,会有人说他“奴性”吗?这样说不笑掉别人的大牙才怪。可叹的是现在的上班族却大多没有袭人的品质,反而染上冷漠、自私狭隘而自以为是的习气。
袭人并不想一味地讨好宝玉,她不厌其烦地劝宝玉改掉吃丫头嘴上胭脂等恶习,不管爱不爱读书不要惹贾政生气,她担心宝玉呆在园子内会出乱子——她所担心的乱子在当时是很罪无可赦的事,不管对宝玉还是对黛玉。虽然她并不能理解宝黛,但她的本意却是好的,虽然她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有卫道士帮凶的后果,但我们不能苛求连字都不识的她在那个时代能够认清封建礼教吃人的本质。
嘲笑讥讽袭人的人们有时不妨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你处在她的位置上,你能表现得比她热心,宽容和有作为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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