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aiyiwei(茉莉花茶)
整理人: sakura-xiaoying(2002-11-30 17:16:20), 站内信件
|
单位的院子里有一棵樟树,看见它枝叶婆娑的样子,我总会想起我的得意之作,十几年前的一场“樟树保卫战”。
那时离我来单位工作还没几年,还是个位卑言微的小字辈。
有一天听我们老主任在叹气:“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的!连最后一棵樟树也不放过。”
一打听,原来后勤的一帮人决定把单位唯一棵樟树砍了,理由是便于打扫卫生。我这个向来爱绿如命,一听这事,急了,向老主任说了一大通保留樟树的大道理。主任苦笑着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可你跟我说有什么用啊?连头儿都同意了。”
我们单位原先是个庙,里边本来有很多树的,国民党时被警察局占用,砍了一部分树,文革时武斗,又被砍了一批。到我来的时候,老一些大一些的树都被砍掉了,这一株也不是旧庙的原物了,大概也就几十年树龄。
要说这樟树也是,脾性不太好,一年到头老喜欢往下掉东西:早春长新叶时,掉叶苞的壳;完了开花,风一吹,满地都是;等新叶长好了,开始掉旧叶;新老交替完成了吧,鸟儿来了,啄得树籽跟雨点似地往下掉。轮到扫树下那块地的人(那时我们单位卫生是分片包干的)就有意见啦,于是他们决定:“砍!”
于是,我的樟树保卫战也就开始了。
第一战:用歪门斜道吓住了“主砍派”。事有凑巧,我听到砍树消息的第二天,我们单位隔壁的老王死了,肺癌!我知道老王文革时参加过武斗。有了!我来到主张砍树最积极的人家里,从老王说起:他当年砍过院子里的树。我说:“凡宫庙庵堂里的东西,凡人是不太好随便去动它的,我这个人不信神佛,但有些东西,连科学家一时也搞不清楚啊。你就说隔壁老王吧,身体挺好的,怎么会一下子就没了呢?我听李叔说,砍院子里最大的那棵樟树时老王动过手;为主的那个,第二天在武斗中就被打死了。”
听了我说的话,这个本就敬畏鬼神的人,整个发呆了。首战告捷!
第二战:用小恩小惠拉拢了“中间派”。当时我们单位的多数人住在院子里边,樟树底下有一口井,井水水质很好,大部分人弃自来水而用井水。第二天一早,我在用水高峰时来到井边,大声地宣讲井水好的原因,当然,结论是因为有了这棵树!我威胁道,如果砍了这棵树,不出两天,井水就会泛白而失去清澈甘甜的本质。井边的老老少少们都开始关心这树会不会被砍了。最令人鼓舞的是头儿的老爹也支持我,他举例证明说他们村的一口井就是这样毁掉了的。哈哈,再接再厉!
第三战:用权势高圧镇住了“管事儿的”。“管事儿的”?就是头儿啦,砍不砍树都得由他说了算。上班后,我到了头儿的办公室。头儿和我一样,也是农村出身,山里田里的事他仍然有很高的兴趣。我从庄稼谈到中药,再绕到树木上来,然后说从中央到地方各级领导如何重视植树造林绿化祖国,还翻出市长年初参加植树活动的报道给他看。这个人文化不高,但对上级领导无限敬重。一看市长都种树去了,我还砍树,这不对着干嘛!
他问我:“你说这树?”
“我也说不好,听说市府里那几棵树还要立保护牌子呢!”
“那咱们不能砍!”
耶!(那时候没这个词)大功告成!
前几年,在樟树下边碰到早已退休的头儿,他说:“小白啊,你知道吗?现在买一棵这样的树,要好几万呢!”
“是啊,那时砍下来,木头也能卖几十块钱哦。”我这句话没说出来。
---- 琴棋书画诗酒花,柴米油盐酱醋茶。七雅花作尾,七件茶为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