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enius()
整理人: yvonneh(2000-12-03 14:56:0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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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一夜的迟睡,第二天早上,我精神十分恍惚。但是,当我
站在浴室镜子前面刮胡子的时候,仍然记得昨夜所做的事,我不禁微
笑着,觉得自己真有点傻;可是,同时,自己又暗暗觉得很得意。得
意的是我写了那麽一封信,要寄出去终於给寄成功了!我没有写寄信
人的地址,他们绝不可能退回来给我。在昨夜的情景 ,那少女在我
心中是那麽的栩栩如生,我不愿意为了投寄不到而让邮局盖上 "查无
此人"的戳子给退了回来,让我当头 了一盆冷水,告诉我说:那少
女早已成为枯骨,一切只是我的幻想,使我好不容易编织而成的美丽
梦境一下子给破灭了。
由这一天起,我整个礼拜忙得不亦乐 。我是在一间规模庞大的
杂货批发公司 工作,这个礼拜新接洽好大批零售商户,同时又有一
连串的综合市场来要货。因此,整个公司 上上下下忙得一团糟。我
大都只能在办公桌上一边吃午饭一边继续工作,晚上又往往加班到深
夜才回去,一倒下床就不知东方之既白。
到了星期五晚上,我得替公司去曼汉登公共图书馆 去抄录一大
堆的统计资料,那是有关上个月整个纽约市的名种杂货供销统计。在
图书馆的一张大书桌上,我挤在人们手肘之间,埋头选取材料拚命摘
录。到了将近天黑,阅书的人逐渐减少,我的坐处也宽松了好多。最
後,坐在我旁边的一位老头子,也要走了。他把面前一本又厚又大的
书一合,摘下老花眼镜,拾起帽子,推开椅子就转身走开。我不由也
把工作停下来,身子往椅背上一靠,伸个 腰,瞧了一下我的手表。
就在这时候,我无意中向那老头子起先看过的一本书瞥了一眼,
那是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的一大厚册有 图的纽约市市志全书。我为了
调剂精神,顺手把那市志全书移到眼前,随便翻开来看。对於书前面
谈到纽约市在殖民地时期以前及殖民地时期这两大段历史我没有什麽
兴趣去读,所以我迅速地把它翻捻而过。到了中部,原先只是用钢笔
画作 图的,这时逐渐用照相制版的实景来代替了。我开始对这些旧
时代的真实景象感到兴味,所以,翻阅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翻阅过
了若干页数之後,终於到了南北战争时期了;然後1870年时代的照片
跃入我的眼帘,头一张就是1871年的纽约第五大街的俯瞰。我开始对
每一张 图的说明都加以细瞧。
我知道,如果想在这本书 找到一张布洛克里的照片,实在是一
种奢 ;尤其想要看一看海伦那个时代的布洛克里将更是不可能。不
过,要看1880年左右的布律根区的市景,大约不是没有希 。果然,
再翻过没有多少页,我找到了!这是一幅相当清晰的照相铜版 图,
所拍的街道正是离布洛克里不及四分之一哩的地点。
我在一边凝神细看着,一边心中在想,这些街道一定是当年海伦
时常走过的。那 图说明注着: "1881年的佛里街,是当时布律根区
典型的住宅区街道。"
今日的佛里街,是我每天下班回来必须经过的一段街道,但是它
完全不是当日的景色,而是完全变成了一片杂乱无章的垃圾场,那儿
有四个填满煤渣的空场子在出售废旧汽车,一间乱七八糟的汽车修理
场前面堆放着 烂的汽车车身、部份配件,以及旧破车胎等等,此外
还有六七座几 连油漆也不漆的寄宿舍,其中有一家在窗囗挂着一面
脏兮兮的木牌,上面写着 "按摩"两字。像这种杂乱而又肮脏的街道
,简直无法使人相信路边会有一棵树能够生长得起来。
然而,那儿的确曾经有过青翠的街树。就在我面前这张 图上,
这1881年的佛里街,在马路两边跟砌石整齐的行人道之间,各长着一
列古老大树,广展的树顶枝叶伸到马路当中彼此几 连接起来,那繁
茂与苍翠由那黑白铜版图 似 跃然欲出。这张照片是在马路上拍摄
的,极可能是在当时的马车上,趁着马车在徐徐前进,由车上作了个
俯拍;镜头的角度略略偏向街的一边,似 是靠近街的右边而向左边
展开,远景伸展到有好几百码远。
靠近镜头前面的行人道,是在密枝繁叶之下。行人道宽度至少有
六尺,足够一家人四五个人并肩而行----那时代的生活习惯,一家人
出去,在行人道树下行走的时候,都是大家并排着走的。在对街那边
,行人道再靠边就是修剪得相当整齐的草地,草地後面都是一幢幢分
开的大屋,照 图 看来,每座巨屋都有十几个房间,二层楼或是三
四层楼,那最高的一层都有顶阁,让孩子们在上面玩,让成人们在上
面发现儿时遗物而沉入长远的追忆。屋子的窗户都是高长的,窗框外
面也都是装饰着不少雕刻。那种坚固的结构,更是人类技巧与艺术在
长久时代 的一种考验。
在这张年代久远的照片 图 ,街道远处有一个女人的背影正在
迤逦前行。她身上穿的是长 拖地软袖迎风的古装,一把洋伞向後倾
持着。这位少女自然是久已辞世的千万女子之一,我不敢相信她就是
海伦,但是,在这条必然是海伦时时行走的街道上,我又不敢不相信
她不是海伦。如果真的是海伦,我就不能不嗟叹我自己生错了时代,
我悔不也是海伦那个时代的人,也生活在那种充满着罗曼蒂克的社会
。在十分失 ,我想像着我也走在这 图之中,追随在这位翩翩
而行的少女後面,让我悄悄地追过了她,然後回头来瞧,到底这位少
女是不是海伦!
又是星期六了,这一夜我加班回来,坐在自己新购的这张古桌前
面,一边还得继续我带回来的工作,一边不时提起脚边的一瓶啤酒喝
它几囗。海伦在我心底已经复活多时了,但在十二点半之前,我不能
停下工作去继续我的幻梦。好不容易我完成十一张草稿,用夹针夹好
,准备明天星期天去办公厅用打字机把它打成正本。这才松了一囗长
气,把文件往旁边一推,自己向椅背上一靠,提起啤酒喝了一大囗,
於是前星期发现那小抽屉後面有秘密抽屉的事,才腾地一跃,在我心
幕 重行显现。既然左边第一只抽屉 有那麽一只秘密抽屉,这当中
一只是不是後面也有秘密抽屉呢?
这一个礼拜来的忙碌,几 把秘密抽屉的事全给忘了。现在难得
工作完毕空闲了下来,我的好奇心便悠然升起。於是,我伸手把当中
这只小抽屉全拉了出来,像上一次探查左边那只一样,我再度伸手进
去往後壁去摸,果然,又让我摸着了一条横沟,手指尖轻轻一带,这
次又带出一只同样的秘密抽屉!
我相信这个世界曾留有一大片空白让科学去研究;尤其我这件事
情,任何科学专家恐怕都没法子解释。夜是奇异的,在人们心灵深处
的某一点看来,夜更是有着不可测的神秘!许许多多难以解释的事物
,都是在这麽深不可测的黑夜 发生。许多东西在白日熙熙攘攘的,
现在都停息不动了;在白天吵吵闹闹的,现在都寂然无声了;在白天
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现在都隐入了黑暗看不见了。这就是夜--
--夜,吞没了人类活跃与已知的一面,释放出了人生神秘与未知的一
面!夜,打破了科学的规律,打破了人、鬼、神的疆界。夜,使人情
感与理智模糊,使真实与虚幻分不清,甚至使时间与空间也没有了界
线。
比如说吧,上个星期天的深夜,我站在布律根邮局迟延邮件处理
窗囗的那个信箱前面,我手 拿着寄给海伦的一封信,封了封囗还贴
了十足邮票的。我站立的地点是1959年的布律根,我肩担的日子也是
1959年的日子;可是,在那信箱 的布律根是1882年的,信箱 的时
间也是1882年的。这是不需要花太多的时间去解释,因为当我把那封
信投进了那信箱,那封信就由1959年投寄到1882的年代 去了。你要
不相信,瞧!今夜我就在这书桌居中的一只秘密抽屉 收到了海伦给
我的回信!
那 当我用指尖巖出了後面那只秘密抽屉的时候,抽屉 平放着
一张摺了四摺的旧信纸,打开了信纸,上面是变得乌黑的笔迹----自
然是海伦同一的笔迹----写出了比上一封更洋溢着热情的复信:
"亲爱的:
我求你,哟!我诚心的恳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该怎
样才能接近你!我是今天早上第二班邮差来的时候,收到你的来
信的。收到了你的来信以後,我一直激动而又苦恼地在屋子 跟
花园 绕走不停。我始终猜想不到,你怎能在我书桌的秘密抽屉
看到了我那封信。不过,由於你既然已经看到了它,我想你一
定也能看到我给你的这一封。
亲爱的!请你千万别对我说,你给我的那封信,只是一时的
好玩 ----一种残酷的戏 与作弄。不过,如果你真的是出於无
心,真的只是一时的冲动,跟我开了玩笑,务必请你坦白的告诉
我,也好让我死了这一条心。但是,万一你的确不是跟我这可怜
的人儿开玩笑,而是真心诚意地对於我最迫切最秘密的希 提供
答覆,对於这快要沉进黑暗的流沙 的薄命女子伸出救援的手,
那麽,请你就别再那麽隐姓埋名不肯露脸挺身。告诉我,你真的
是什麽人,住在什麽地方,好让我跟你相见----我是这麽坐立不
安地渴 着能够跟你见面!不但如此,我敢十分肯定的说,只要
让我认识你,我一定会以全部的生命来换取对你的热爱!我是如
此的孤独无助,除了你,我就一切绝 了!
我急切地在等待你的回音。除非我见着了你,我是永远无法
安定下来的!
你最忠实的海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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