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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20:46: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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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不是流氓
一
放学后,我独自走进了只有一个人在的教务处办公室。
……
"我真不是流氓!"我对着教务处主任抻长脖子委屈地嚷道,"我到想是了 。"
李主任强忍住怒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看来那口茶并没起到镇定神经 的作用,他啪地把
茶杯往桌上一墩:"你丫不是流氓,你丫不是流氓那他妈的谁是?"他边激动 地说,边用肥胖的
双手扑撸溅了一身的茶水和劣质茶叶末子。
我也急了,瞪眼一拍桌子:"你丫亭的来劲是不是?嗯?瞧你那德行。不 就当个小官儿吗?
把自己晒的跟要宰的乌鸡似的,我看你要是再给脑门儿当间儿豁个疤瘌,你 丫能拿猪头铡铡了
我!想知道谁是流氓吗?往镜子里瞧瞧去吧,流氓正在里头看你呢!"骂完, 我拿起桌上的一
个茶杯。李主任以为我要拿茶杯拽他,赶紧用胳膊架在脸前护住头,惊恐地 睁大眼并不由自主
地往后退。那样子就好像把粗暴的爸爸惹急了的儿子一样。
我一乐,好悬没把茶杯掉地上。
"你,你要干嘛?"他壮着胆子从嘴里挤出一句。
"我喝水!"我冲他猛地一吼。他又哆嗦了一下。我没理他,喝了两口茶 ,觉着不是味儿,
又把茶杯放回到桌上,接着拉了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低着头作深沉凝思 状。
猛一抬头,我看见他正拿小眼儿瞄着我呢。他一看见我抬头,赶紧把目 光移向别处,生怕
我再说些什么。我又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对他说道:" 不是我说你,挺大 的一个人了,也应
该知道青红皂白呀。你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把我给归为流氓了呢?好歹你也是 一个党领导下的人
民干部,一个党员呀,甭管怎么混进的党组织,总要讲些民主吧?毛主席说 过:'没有调查就
没有发言权。'你问过群众了吗?没事儿就想找个人专政专政,你左得都快成 了压迫劳动人民
的地主老财了你知道吗?那可是敌对阶级呀老李,太危险了!"说着,我觉得 有些口干,端起
茶杯就往嘴里倒,茶水一进嘴就觉着味儿不对,没往肚里咽,漱了漱口又都 吐回去了。
我啐着嘴里残留着的茶叶末子把茶杯放回原处。晃晃脖子,揉揉脸,觉 着没尽兴,我又开
口接着说道:"我平时那是不迟到不早退,也就是偶尔旷一两次课罢了。我嫌 熏怕呛,所以不
抽烟; 我喝酒上脸,故而不喝酒。我从不杀人放火,不卖淫嫖娼,不投机倒 把,不随地吐痰,
甚至连红灯都不敢轻易闯一下。可你竟然说我是流氓!老子爱祖国爱人民爱 社会主义,我就爱,
特别爱。我觉着自个儿除了不爱学习不爱劳动,嘴里时而不干不净之外,也 没什么大毛病了。
要是这也算流氓,那咱学校还是文明单位?那不成流氓团伙了吗?”
我是越说越激动,最后猛地站起来啪的一拍桌子,冲着面前的这个黑胖 子瞪着眼吼道:“
今个儿老子是爱谁谁了,我就闹了,我就骂了!你看怎么着吧,你是爱处分 处分,爱开除开除,
随你!这鬼地方老子早就不想呆了,提前释放,老子求之不得!”我一口气 儿吼完这些话,一
股发泄后的快感油然而生,觉着自己特正义特大义凛然。我的神态,语气和 动作,活脱就是一
正在痛斥对自己严刑逼供的小日本儿的抗日英雄!
姓李的觉着理亏,所以并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掏出一条手帕在脑门儿上 胡乱擦了一通,然
后便秘似地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软声说道:“余笑杰同学,不要 激动,不要激动。
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讲嘛。我刚才那也是一时的口误……”
“口误?你误大发了吧?”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继而拿他发泄着心中 的怒火,“我也拿
你误一回成不成?我要是吃多了难受,没事儿管你叫流氓行吗?别找不自在 ,你要是实在憋的
没辙了,就冲着镜子骂大街,要不垂直地使劲往天上扔板儿砖,然后立正站 好也成……”
我不停地引经据典,滔滔不绝、旁敲侧击、指桑骂槐,穷酸臭转了足足 二十多分钟:从航
空母舰讲到小米儿窝头;从股市暴跌说到菜价太黑;从克林顿谈到四人帮; 从苏联解体白话到
蚂蚁搬家;从世界杯侃到搪瓷碗。那烦人劲儿,比他给我们班上政治课还稍 胜一筹。
……
又过去十分钟,一个被我烦的忍无可忍的黑胖子连推带搡地把我哄出了 他的办公室,临关
门时,还神经兮兮地叨叨:“我是流氓还不行吗?我是流氓还不行吗?”
“狗急了跳墙,看来这人急了也不含糊——他可是个平时上三楼都呼呼 带喘的家伙,现在
哄我就跟哄只小鸡儿似的。哼!有意思!”我一边瞎琢磨,一边往楼道口走 。
办公室里,一阵如释重负声嘶力竭的吼叫之后,传出了一声清脆的茶杯 热吻大地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紧接着幸灾乐祸地嘿嘿傻笑起来。
刚走到楼道口,我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
我本想推门就进,可门被锁上了。没办法,我拍着门汉奸似地嚷道:“ 开门,开门,我余
笑杰又回来啦!”
“你又来干嘛?”门内传出了一声充满了恐惧的回答。
“拿书包。”我现在懒得跟他废话。
办公室的门飞快地打开了一条宽窄适度的缝隙之后,我的书包被扔了出 来。门又以最快的
速度关上,锁紧。
我用单手拎起书包背在肩上,然后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阵连我自己听着 都害怕都冷的狂笑。
我笑着,走着,身影消失在了楼道口。
二
校门口,宋阳焦急地来回转着圈儿,就跟动物园下午五点多钟还没喂的 狼差不多。我吹着
口哨悠悠地走了过去。
“你小子到底干嘛了?”宋阳瞪着双眼冲我骂道,“让我一等就是半个 多钟头,你跟那姓
李的在屋里传宗接代了是怎么着。蛋呢?你们俩下了几个?拿出来瞧瞧。”
我面无表情:“嘿嘿嘿,哥儿们儿,悠着点儿!现在咱这可是社会主义 新中国的大白天,
别满嘴封建旧社会的乌烟瘴气,留神把牙臭掉了。”
他一乐:“别他妈废话。到底干什么去了你?跟哥儿们儿侃侃。”
我把事情的经过给他讲了一遍。他不大信,惊道:“真的呀!怕是你瞎 编的吧!那黑胖子
是他妈傻点儿,可也不至于让你数落到那份儿上。”
“你也不看看那理儿让谁占着呢。我跟你编这瞎话儿有用么?这么说吧 ,我刚才说的要是
有半句假话,叫我下辈子还上学不得了么。”
他信了:“哎呦喂,真成呀你!太给咱被统治阶级长脸了!你当时喝什 么酒了,这么壮胆
儿?也给哥儿们儿介绍介绍经验,省得我每回总在豪言壮语之前,下巴脱臼 胆不从心临阵脱逃,
闹得个有那贼心没那贼胆儿算完。”
我眯着眼把脸扬得老高,又得意忘形地转起来:“有一位伟人曾说过: ‘主任像弹簧,你
弱他就强。’故此,对待姓李的这种大号儿弹簧,你就摁死了他,别撒手, 最好给他摁成个铁
圈儿——下次你再一瞪眼,他滚得快着呢!不过我也不指着你这路人为劳苦 大众讨回公道。你
只要到时不尿裤,不一路放着气儿屁魂飞魄散丢盔卸甲地丢人民脸扯人民后 腿也就成了。”
他笑着把我往边儿上一推:“你丫歇会儿吧你!”
“几点了?”我问宋阳。
“都快六点了。”他看了看手表说,“算了,今儿我们家没人,往我那 吃去。就算慰劳慰
劳你这个一等功臣。哎,你们家老爷子应该准奏吧。”
我冷笑一声:“嗨!今儿是世界杯决赛。他对足球那叫一个铁,铁得都 快成钢了,高兴还
高兴不过来呢,还管我?咱骑着说,骑着说。哎,咱可说好了,你可不能光 用方便面应付我这
一等功臣。……废话,买着吃呗……甭在这装孙子,你不掏钱谁掏……哎! 看车……”
凌晨。宋阳家。
“妈了个巴子的娘希屁,真他大爷的巴格鸭路。”我喝了口可乐指着电视 屏幕激动的骂道,
“这他妈是巴西队还是拉稀队,愣让法国鬼子灌进去仨!就算跟东道主客气客 气吧,也别一个
球不进呐。”
宋阳满脸得意地向我伸手道:“你那嘴臭够了没有,愿赌服输,赶快掏 钱。”
我跟他赖皮:“你凭良心说,法国队那是玩儿吗?得了仨黄牌外带罚下去一 个,还敢上铲的。
得了球就大脚往前场开,这不耗点儿呢吗。它折腾不了几年。不久光仗着那 姓骑的吗?那人叫
什么来着?骑胆还是骑蛋……”
他仍一动不动地举着手,面无表情,半闭着双眼望着我。
“唉,好吧,就施舍你一把。不就是钱吗,要别的咱还没有。”我给自 己找了个台阶儿,
把钱掏给他。
“五块?”他接过钱把眼一瞪,“咱不说好了是十块钱吗?”
我跟他装大傻:"是吗? 我怎么记得是三块钱呢。寻思着多给两块你不定 乐成什么样儿呢。"
他把拳头握得啪啪响,威胁道:“再想想,要不我帮你?”
“你看你看,没劲了不是!就知道你那点儿资产阶级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死不回改,暂不能
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那好吧,就让我肚里再撑回船,给你次机会——我问你 道题,答上来这钱
就归你,成不成?”说完我从兜儿里又掏出来五块钱。
“那你就快放出来!”他有些不耐烦。
“世上是先有的鸡还是先有的蛋?”
他跟个傻波依似的翻着白眼儿想了会儿,没想出来,趁我不注意,噌的 一下冲过来抢我手
里的钱。他边抢边笑着大叫:“先他妈有的你……”
清晨,我和宋阳一起骑车去上学。
太阳懒懒地升起,原本宽阔而冷清的马路逐渐拥挤和热闹起来。骑车的 人们早已对汽车排
放出的尾气或路旁的工地偶尔引起的飞尘弥漫而麻木不仁了。一个个机械式 地蹬着车,去赶往
他们不见得想去,但出于某种原因又不得不去的地方。人们骑车大都很规矩 ,虽然有时在没有
交警的路口法不责众且肆无忌惮地闯闯红灯,仅此而已。即便这样,因为诸 如“你撞了我还是
我抹了你”之类的问题而吵架骂街的也不是没有。但其中也有一些人,他们 既不出车祸不轻易
跟别人发生冲突,可也不老老实实的骑车——不好好看道儿却东张西望左顾 右盼,还‘画龙’
……简单一句话,就都跟我似的。
“嘿,你瞎瞧什么呢?”宋阳看了我一眼,好奇地问道。
我仍在漫无目的地乱学么,随口应了一句:“有点儿眼力价儿,没看我 这忙着观景儿呢吗?”
“观,观,观你的!把自己也观成一景儿算完。”他不冷不热地说道。
我不失时机地转上一句:“宋阳兄此话怎讲呀?”
“再明白没有了——街头观景,观至得意即便得意忘形,随后两车相吻 ,鬼哭狼嚎,横躯
街头,苟延残喘,虽然全力抢救,但已无力回天,果然医治无效,而后弃尸 荒野,无人问津,
终于周身尽腐肠穿肚烂……”
随着我微微颤抖的拳头的举起,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看,看学校,咱到了。”他不想挨打,找个理由想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本来也不大想和他穷逗,虽然没碰他,但不禁用嘴来找平衡:“唉, 算了吧。谁让我打
骨子里就透着仁慈呢?再给农民兄弟们留两天儿,好歹也能造不少肥料呢不 是吗。”
他一乐,没搭碴儿。
我俩存完车后,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三
一进教室,我和宋阳都没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相反,我们俩像提了鸟 笼子一样地提着书
包满屋乱转,那模样就像经常调戏良家民女的少爷羔子。
冯伟一声不哈地在埋头写着什么,任谁一看都知道他正在忙乎着早晨要 交的作业。
我有意跟他逗逗,便向宋阳使了个眼色。宋阳会意地点了点头,随我坏 笑着慢慢踱了过去。
“呦,这不是伟爷吗?一大早儿的,您这干吗呢?默默无闻的。”一阵 坏笑之后,我明知
故问地说道。
宋阳在一旁帮腔道:“你有所不知,人家伟爷那叫笔耕不辍。”
冯伟连头也不抬,对我们俩说的话根本不予理睬,只顾自己埋头苦写。
宋阳假装纳闷儿,斜眼珠儿看着我说道:“怪呀,这可真邪行了嘿!伟 爷是耳聋了还是升
官儿了?怎么不理咱俩?”
“八成是傍上大款了。”我望着冯伟若有所思地答道。
冯伟被逼得没辙了,把笔往桌上一扔,揣着手瞪了我们俩两眼,骂道: “本来就不是有钱
的人,怎么还贫起来没完了?识相的都滚远点儿!没见大爷这正修炼武林奇 功了吗?待会儿要
是走火入魔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我和宋阳几乎同时扬起了下巴,用鼻孔望着他,作轻蔑鄙视状。
他没理我们俩,趴下头继续“笔耕不辍”起来。
我们俩见他桌上只有他自己的作业,感到很意外。宋阳赶在我之前开口 问道:“呦,没抄
作业,不会吧?”
冯伟脸一红,好一会儿才结巴地说道:“我……我自己写作业来着。”
我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说道:“你怎么都堕落到自己写作业了?都混成这 样儿了还硬撑着,
也不说言语一声。我们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吗?”
他感激的望着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我冲他一摆手,仗义地说道: “行了,什么也不
用说了。你想说什么我心里明白。咱们谁跟谁呀?用不着那么些规矩。”说 完,打自己的书包
里掏出一打作业来,边往他手里递边接着说道:“这都是我借的,你随便挑 吧。看见了吗?这
就是人缘儿。这就是交情。为人得平易近人,你那自高自大的臭毛病可得好 好改改。别老觉的
自己跟个圣贤似的。”
他毕恭毕敬地接过了作业,口中连连称是,谢过之后便埋头“拷贝”起 来。
过了约莫十分钟,冯伟把他的“劳动成果”往他组长的桌上一拍,随后 大摇大摆地向自己
的位儿上晃去,晃时还狂傲至极地唱道:“我得儿意地笑,我得儿意地笑… …”
我和宋阳一见他那副不思悔改的德行就火了,瞪着眼齐声大喝道:“这 是谁家的孩子?怎
么没喂饱就放出来了?”
“铃……铃……铃……”一阵漫长且令人生厌的预备铃响过之后,屋里 的人并没有因此而
安静下来。也许大家想抓紧这最后二分钟时间,相反的,大家忽然说得更热 闹起来。教室一下
被那铃声变成了繁华菜市场。假若你站在讲台之上,耳中听到的只会是“嗡 嗡”的噪声,随之
看到的将是那千奇百怪一张一合唾沫横飞的一张张嘴;就算置身其中,也只 能凑合听到与你对
话之人的声音罢了。那情景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滑稽。
当那听了叫人头疼的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屋里有几个人不情愿地渐渐 安静下来,但大多
数人还是无动于衷我行我素地说着。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由打门口儿踱 进了一个人。屋里
顿时安静了下来。我抬头一看。果然是老韩头儿来了。
老韩头儿是我们班的班主任,也教我们语文。这人平时神神叨叨的,一 身衣服土得掉渣儿,
显得比他都老,弄不好还真是祖传的呢。别看这样儿,人家那双鞋可真是没 治了,穿旅游鞋旅
游鞋特派,穿皮鞋皮鞋锃亮。他人长得挺瘦,头发也特稀,就跟根儿秃毛笔 似的。因为他留作
业太多的缘故,全班人都不喜欢他,背地里叫他“老韩头儿”,有几个特恨 他的管他叫“老寒
腿”。
老韩头儿咳嗽着走到了讲台上,右手扶了扶眼睛,眯着眼环视了教室一 周后,说道:“大
家作业都做完了吧?虽然考完了试,可也千万别松劲儿呀。刚考完试这几天 ,我还留作业,想
必有些同学可能有些不理解,其实我也是用心良苦呀!”
我敢打人头保,他这些话还不等说完,屋里除他之外的三十九个人都已 不约而同地在心里
嗤之以鼻了。
正在这当儿,屋外跑进来一个外班的同学,跟老韩头儿耳语了几句。老 韩头儿点了点头表
示明白。那个同学轻声说了句:“韩老师,那我先走了。”随后走出了教室 。
不等大家议论,老韩头儿冲大家咧着嘴一呲牙,作了一个他自认为是微 笑的微笑,说道: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在新的学期,将会有一个新同学来到我们班,她是 转校来的。这位新
同学……”
老韩头儿突然住了口,向门外望去。这时大家才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已站 进了一个人,多半
是老韩头儿刚才宣布好消息时进来的。
大家都向这来人望去,不望则罢,这一望去均暗自吃惊,不由得在心里 叫了一声:“哎呦
喂!”
四
我随着大家往门口儿打了一眼,两眼登时凝住了。这是刻骨铭心且叫我 永生难忘的一眼。
门口儿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给人的第一印象,她是很美的。她的 美是无法从某一方
面说清楚的。一身休闲装显出了她的洒脱自信;苗条秀美的身材显出了她的 明艳娇媚;高高梳
起的马尾辫显出了她的天真活泼;而她的那双眼睛,啊!就是这双眼睛,诚 实地显出了她纯洁
善良的本性。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呀!美得实在让人无法形容了。那么的深 邃、扑朔迷离,清
澈得让你不忍正视,生怕玷污了这样一双圣洁的妙目。但她是那样的迷人, 你又怎舍得少看一
眼呢?她有了这样一双眼睛,即便没有那乌黑油亮的秀发,那白嫩细腻的肌 肤,那朱红一点的
小口,那纤细灵巧的双手,又有谁敢说她不是个美人呢?她身上所有的这些 美又是融合的那样
天衣无缝,给人一种和谐宁静之感,任谁见了都会心里咯噔一下:“噢—— 原来‘如沐春风’
跟‘秀色可餐’是这意思呀!”
那女孩见大家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一时间不免有些尴尬,脸上微微一 红,但马上又变得
大方起来。她用左手拉着背在左肩的小巧的书包,右手手掌一张,向大家摆 了摆,同时脸上绽
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轻声说道:“嗨,大家好!”
她这一声问候说得清脆悦耳、温柔无限。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反正我 当时是差点儿没化
喽!
不管那女孩愿意不愿意,一屋子人仍旧眼皮不眨一下地望着她。当时我 要是她的话,心里
准会想:“好家伙!瞧这一屋子光荣的共青团员儿。”
党员就是不一样。老韩头儿第一个醒了过来,自以为是地来了个皮笑肉 不笑,问道:“你
就是沈姝萍同学吧?”那女孩微笑着‘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这时我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就是那个转校来的新生?”刚想到这,我 瞥见旁边的几个人
龇牙咧嘴,摆出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果然,老韩头儿大嘴一咧,扶了扶眼睛说道:“那请你给大家做一下自 我介绍好吧?”他
说话的态度特恭敬,光听口气还以为是跟校长说话呢。沈姝萍又温顺的点点 头,慢步走到了教
室前面,把书包从肩上取下,两手提着,然后作了一个深呼吸。我心中暗想 :“她不会晕菜吧?”
这回我可没猜中。只见沈姝萍神态自若,甜声说道:“大家好。我姓沈 ,叫沈姝萍。是刚
刚转校来的。从下个学期开始,我将同大家共同度过高二和高三的学习生活 ,以后还请大家多
多关照喽!我希望大家能像一家人一样……”说着,她向大家鞠了一躬,又 微笑着续道:“我
的爱好特别广泛,也喜欢交朋友。特长嘛……跳棋下的还行,谁不信可以来 试一试,我可不让
噢。”说完他向大家吐吐舌头,作了个鬼脸,笑嘻嘻地望着大家。
这次我的眼儿瞪得比第一次还圆还直,要不是有人带头鼓起掌来,我还 处于白日梦游状态
呢。这阵掌声那叫一个热烈,比校长在大会上宣布‘大会结束’后的掌声还 热烈十倍。
老韩头一挥手制止了掌声的继续。我心里一乐,幸灾乐祸地想到:“他 要再不管管,这掌
再鼓一会儿他非吃速效救心丸不可。”
屋里渐渐安静下来。我胡思乱想着:“这个沈姝萍不可能坐地上听课吧 ?肯定得找个位儿
坐。哈,全班就我旁边这一个空位儿,那……嘿嘿嘿!不……不可能,余笑 杰呀余笑杰,你也
不看看为什么全班就你一个人独位儿,上课总爱说话……唉!没戏!”
“你以后就坐在余笑杰同学的旁边吧。”老韩头儿向我一指,冲沈姝萍 轻轻地说着份量极
重的话,“只有他旁边的位子是空着的。”
天啊!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想一扑而上狂吻一个老头儿。
若不是我看到沈姝萍像仙女一样轻飘飘向我走来;若不是她坐到我身旁 时,我闻到她身上
散发出的缕缕幽香;若不是我瞥见全班男同学用令人胆寒的目光看着我;或 者是我没有在掐完
自己大腿之后疼的差点儿叫出声儿来,我都会以为我是在做梦,做一个美梦 ,做一个我永远都
不愿醒来的美梦。
我好像真的在做梦一样,恍恍惚惚的,脑子里有千千万万个念头争先恐 后得冒出来,可是
事后我竟连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铃……”这一声下课铃格外的响。老韩头儿又唠叨了几句诸如“明天 别忘了返校,早点
儿来”之类的话,才宣布放学。教室里沸腾起来,我也逐渐恢复了理智。
出于各种目的,连男带女一大帮人将沈姝萍团团地围了起来,七嘴八舌 地问东问西。坐在
沈姝萍右边的我自然避无可避地受到这噪音的侵扰。
我往外边挤,想暂时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不小心地,我的脚踩在了 挤在我前面的宋阳
的脚上。这回轮到他避无可避了。
“你小子是咋回事儿?”宋阳用纯正的山东口音吼道。
我条件反射地学着他的腔调回敬道:“你小子是咋回事儿?”
“你踩俺脚还有理了是咋着?”
“你咯俺脚咋着还是有理了?”
……
我们俩越吵越响,时而山东话,时而东北话,时而四川话……说的竟也 “字正腔圆”。
逐渐,全班人都被我们俩的吵闹吸引过来。绝大多数人都笑出声来,有 几个差点儿没满地
打滚儿。我偷眼向沈姝萍看了一回,她捂着肚子“吃吃”笑着,样子可爱极 了。我看了不由得
心中春波荡漾:“她要是总能这么开心,我这辈子就这么吵下去了!”
吵了一会儿,宋阳觉着总让人这样笑话有点儿说不过去,冲我使了个眼 色。我会意地恢复
了平时的腔调,说道:“我觉着这情形跟哪首诗里写的差不多。”
宋阳右手指天,恍然大悟似地“啊”了一声。他这一“啊”,笑声果然 小了许多。只见宋
阳一字一顿地吟道:“两岸猿声啼不住,好诗好诗呀!”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几个爱笑的女同学还时不时窃笑几声。我转眼 珠儿往周围扫了几
眼。哎呦喂!一个个男的摩拳擦掌,女的柳眉倒竖,慎人呀!
我一把攥住宋阳的手腕,叫道:“轻舟已过万重山——快走!”我边叫 边分开人群,拉着
他飞快地往屋外跑。
不知是谁在后面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紧接着,我听到后面起码 有三十来人地追赶
声。
临跑出教室门口,我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沈姝萍。她坐在那里,笑得 满脸红红的,脸蛋
上挂着两个甜甜的酒窝,一对妙目正好和我相对。要不是宋阳拽着我猛跑, 我非站那儿等着挨
揍不可。
操场上,宋阳猫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对我说道:“可把 这帮孙子甩掉了,
一个个窜的挺快。咱还真悬……”
我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自己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完了,完了……哥 们儿这回是彻底悬
进去了……”
“嗨,你也至于吓成这样儿。不就是让三十来人追杀吗?还指不定谁杀 谁呢!没事儿,我
比你个儿高,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
“瞎掰!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完,我回想起沈姝萍那灿烂的笑容, 心中着实甜蜜了一
阵。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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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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