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iusuifeng11()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8 20:41:4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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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下着腥红色的雨。
已经有许多年了，雨就这样下着，不停不休。我在模糊中回忆着小时候曾经
见过的太阳的模样，那是一个刺目而温暖的光团，它并不美丽，但我很怀念它，
因为我讨厌下雨。
暗而发红的天空垂着同样暗而发红的云朵，层层迭迭，腥红色的雨滴从天空
繁密地落下，一切迷漫在一种平静的疯狂之中。
我看着他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痛快淋漓的雨水冲得他摇摇欲坠。
他一直以他的翅膀向我炫耀，他可以在天空飞来飞去，哪怕天空在下雨，下
着那种腥红色的雨的时候。而我无法飞翔，我只会走路。
我从开始有记忆的时候，记忆中就有他了，那时候我还小。雨一年年得下下
去，我也长大了，但他一直没有变，他一直在雨中飞舞。
我对一切一无所知，所以我在他偶尔停下来的时候问他很多事情。
“你为什么长翅膀？”
“因为我是天使。”
“天使是什么？”
“天使就是天使。”
“天使就长翅膀吗？”
“是的。”
“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他也不知道，所以我无法知道自己是谁了。其实我觉得
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许多年来我也照样活着。也许我
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会就这么死去，因为他告诉我我迟早会死的。我不知
道死是什么，他说死了就是什么也没有了。
他不会死的，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多久了。那天我问他什么时候发
现自己是活在这一片混沌中的。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说：“混沌？……不是混沌。”我看见他眼神中有一丝
茫然。他说：“我很久很久以前
就发现自己活着了。”
“很久很久以前是什么样子？”
他一下子怔住了，脸上明显显现出一种悲戚。他说：“我不知道……”我看
见他泪流满面。
他跌爹撞撞地飞走了，有几次跌落在地面腥红的泥沼之中。
第二天他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来，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从我记事起他每天
都来，哪怕下再大的雨。
我决定去找他。我知道他住在哪儿，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
我踩着腥红色的泥泞，走到了他那个窄小的山洞门口，我大声喊道：“喂！
”里面并没有反应。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我一直喊他“喂” ，他也这样喊我，因
为我没有名字。
又喊了一声，依然没有回应，我便走了进去。山洞里的光线暗淡而腥红，令
人烦躁。
我看见他闭着眼睛，用手抚着几支生锈的铁箭。我走到他的面前，喊了一声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看见我，他眼神中露出 一种惊慌，随即他勃然大怒，我吓
得连退几步。他跳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生锈了的铁箭，大喊道：“滚出去！滚出去
……”。
他从来没有这样一来和我大声说过话，我知道他生气了，我从洞里逃了出来
。我听见他在洞里歇斯底里地喊：“滚出去……滚出去……”声音渐渐嘶哑，渐
渐无力 ，他痛哭了起来。
我踩着泥泞往回走，雨越下越大。豆大的腥红色的雨滴敲打着我，偶尔几道
腥红色的闪电划过天空，映出一片狼籍。
这雨也许会停，也许永远也不会停了，这是他说的，我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永
远到底有多远，因为他说他永远也不会死。我会死，永远对于我来说其实很短暂
，雨永远也不会停的概念对我来说简单之极，那就是我到死也看不到天晴，看不
到太阳了。
他再也不来了，我怕他生气，不敢再去找他。
腥红色的天空愈加腥红，腥红色的雨滴越来越大。当拳头大小的雨滴轰轰烈
烈地下了十几天的时候，沉积在地上的雨水漫过了低处的一切。我渐渐往高处跑
，我站在高处看见雨水淹没了他的山洞，我为他担心，但马上想到他是不会被淹
死的，因为他是天使，天使是不会死的。
我找到了另一个高处的山洞，住了下来。我开始怀念他，就像我一直怀念那
对我来说已经远得谋划的太阳一样。我脑中时常显现出他展着凌乱的翅膀在雨中
飞来飞去的样子，以及他在山洞中挥舞着生锈的铁箭向我发火的神态，我知道我
是想他了。
雨渐渐转小，而那红色却越来越深，渐渐粘稠的雨水依然不停不休地下着。
看见雨小了的时候，我走了出去，天地间的一切更显得腥红。
我在无意中看见他漂在水中，我把他抱了回去。他胸口插着一支生锈的铁箭
，翅膀前所未有的理顺。他脸上异常平静，但眼角明显挂着几个泪珠。那几个泪
珠早已凝结成一种晶莹的东西，无法弄去。
我喊了他几声，他没有答应，我推了推他，他也没有醒。我想他是死了，虽
然他说过他不会死的。
我游到了他的山洞，找到了那张小巧的弓以及那几支箭，我把它们和他葬在
了一起，因为我知道它们对于他也许真的很重要，我感觉得出来。
雨还是那样下着，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停。也许会停的，也许永远也不会停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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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随风
柳随风摆花漂泊，
华陀难医天下过；
一曲未尽半生缘，
浮世如意有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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