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cdj2000()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02:15:2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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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办公室里,一位男士正在做自我介绍:“Kenton,陈健凯,美国总公司派 来的。”我迅
速打量他一眼:偏分,白脸,浓眉大眼,下巴很有线条;个头大约一米八;年龄 不超过二十五
。突然间我感到一阵迷惑:多象啊!而且名字里却都有一个“健”,连英文名也 有三个字母相
同!
猛地,刘健——那个我深爱的男人占据了我的整个心灵。那时我和他都是校 篮球队的主
力成员,男队和女队总在一起训练。交叉练习时,总是我防他,每次,在他摆脱 我跳起投篮时
,我只能仰视着他;那一刻我只能仰视他。他的动作与气质都是如此完美,我永 远忘不了他脸
上那股唯我独尊的傲气,威风凛凛,举世无双。就在那时我发现自己爱上了刘健 。在我十七岁
那年,他突然不告而别,去了美国……
自从Kenton出现后,我的生活开始剧变。当我发现自己竟能在他面前开怀大 笑时真是惊
异极了。他的幽默,他的见多识广,他的率真,他的体贴,甚至他的一颦一笑, 都似一颗石子
投入我几年来死寂如水的心湖。
和Kenton熟识后,他告诉我他很喜欢打篮球,并约我星期天和他一起去打球, 我平静地告
诉了他我和刘健的故事,并说为了刘健我从此不会再碰篮球。岁月的积淀,已经 使我心头的伤
麻木的不那么痛了,因此说这番话时,我很平静;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作为局 外人的他,竟
然出奇的不平静起来。他瞪着我,目光里充满怜惜,同情,还有痛--那种替我痛 的痛。甚至,
有一点点惊讶。惊讶什么,我猜得到。我也不愿猜。
那天回家后,我给在外地的好友写信:“你知道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从认识的那
一天开始就一直是。但这次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爱上了 Kenton。从来
都以为自己是以貌取人的;也从来都坚持认为刘健那样的人不会再有第二个。可 这个男人的出
现使一切都变得陌生,似乎都需要重新考虑和安排了……”
折好信纸,眼前再次出现刘健威风凛凛的跳投的影像;然而这影像又逐渐被 另一个身影
所代替,那是Kenton的身影。
工作之余,Kenton会拉起我的手,去逛街。有一天,在一家音像店里我指着 顺子的CD说
:这个女艺人的嗓音散发着行云的气质,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他看着我说:是 吗,那行云有
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呢?我清脆的一笑,心里明白无误的预感到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和刘健的关系呢?”他出其不意地问。我心里一沉,但 马上打起精
神微笑着说:“问了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就是你,陈健 凯,这就够了
嘛。”
“嗯。”他若有所思。“其实我和刘健……”他停下来探询的看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
见。于是他接着说,“我们一直到小学毕业才分开的,彼此也算有过美好的回忆 吧。小时候他
总是又哭又闹,大人都去上班了,只好我这个做哥哥的哄着他……”他再一次停 了下来,“我
说这些你不会不高兴吧?我……”
“啊,没有没有,请继续。我也很想知道他小时候的事儿呢。”于是他就滔 滔不绝地说
起来。从弟弟的出生,直到他们分手,几乎记忆中所有的琐事都搬了出来。说实 话,一开始我
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跟我说这些,但我听着他的述说,再看看他的眼神,脑海里 那个皮肤黝黑
,笑起来两排白牙像黑人牙膏广告的男孩的形象便渐渐丰满起来。我突然想通了 :我们都爱刘
健。我们是世界上最最挚爱他的人,也许也是他最最挚爱的人。这样两个人坐在 午后的咖啡店
里遥想着关于他的种种。那个下午似乎很短,又似乎漫长的没有尽头。
“他来美国之后,我们住在不同的城市,也不经常通电话。但是有一次他从 法国出差回
来,和我聊了整整一个通宵。他说他到了塞纳河畔,在那里的每一座桥上都逗留 很久,拍了很
多照片。他说那时候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你,还有你家门前的那座桥。还说那是 他一生中最宝
贝最美好的回忆,永远也忘不掉。”
“可是我现在搬到了这个城市,再也没有桥了。”我轻轻地说。“不对,我 相信那桥还
在你心里,只是你不愿去想它罢了。”他肯定地说。我一下子抬起头来,泪水无 声地滑落。“
Kenton,你,你不要再说了……干吗要这么锐利的揭穿了真相,这么突然的就击 中了伤口呢…
…是,我知道他爱我,我们14岁认识到现在,10年了,你可以想象这份情有多浓 !可是我们到
底还是分开了……就是因为我清楚自己心里还有他,所以才努力不去想他,不去 想那座桥,因
为如果这样做,伤的最深的是我,是我啊!”
这就是下午发生的全部事情。现在快到半夜了。我托着昏沉沉的头坐在书桌 前面,往事
像列车一列列轧过我的神经,轧的它们几乎崩溃掉。尽管我非常疲倦,却不想睡 觉。我的思绪
像血栓一样堵在脑子里了,无法用言语表达清楚。
“不能忘记你的脸,只能相信明天的改变。恋爱的人容易倦,我的心已碎成 一片片……
”这是顺子唱过的最短的歌,简单而深刻;结尾的上行音阶将她的嗓音特质发挥 得酣畅淋漓。
好像有一个词叫妙到巅毫什么的,忘记了。反正是我说的那样:有行云的气质。 行云有没有停
下来的时候? 顺子有了。我?不知道。我的落脚点在哪里?
天就要亮了。朦胧中又想起了Kenton说过的话。那些关于桥和刘健的话。他 说那些是什
么意思呢?我这样逃避还要多久呢?等他过美国以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吗?一 切都可以结束
了吧!
我拎着收音机到浴室去洗脸。哗哗的水声夹杂着郑中基浑厚的嗓音在唱:绝 口不提!爱
你。是的,绝口不提爱你,爱你绝口不提。因为不想你和我一样受伤害。
“Enton说,阿Ken(刘健)在每一座桥上都逗留很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我 ,是我和我
家门前的桥。”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镜子里的人也自言自语。“你应该记得上 高中的时候,
每逢周末他都用那辆跑车载着你的行李,你们从学校宿舍走回家去。经过那座桥 总是停一会儿
,说说话,聊聊天;那河水的声音至今还流到你的梦里来……后来有一天,你在 桥上抢他的啤
酒来喝,他一把抓住我手腕说:可嘉,你有肺病!”
我的肺忽然像被虫子啃了一口似的,那么剧烈的疼痛起来。我开始拼命地咳 嗽,模模糊
糊的看见粘稠的液体四下飞溅;咸腥的味道充斥了卫生间。我想起来了,离开上 高中的城市之
后,我的身体一天天的好转,渐渐就忘了自己的病,于是又开始忘乎所以的抽烟 。现在报应来
了,如此突然如此猛烈,肺尖仿佛有一把火熊熊燃烧,像要把我吞噬……
在烈焰的煎熬中我听到心底一丝细弱如蚊的声音在说:“即使要死,也不可 以说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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