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nexxen()
整理人: yvonneh(2000-11-19 15:38:11), 站内信件
|
仁山之南,智水出焉。
黄昏时节,浅草细细如织。河水澄碧,掬水而饮者,手落处涟漪层层散去,将倒 影的人面勾起不可名状的曲折表情。这岑寂是山水的本性。旷远处若有野氓长歌 ,其声勃郁。在歌声渐息的低回缭绕里从山中徒步而来行的是来自委蛇故事中的 无知少年伊于胡底。
从一些简单的事情中蕴藏了许多盘根错节的晦涩的灵异。智水,这条被诅咒过的 河流从未如此深入过我的荒诞已久的梦魇,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可重复的所有叙述 都会趋吉避凶,绕过那些有太多怨怼的草木精灵,山川神鬼。事情总是这样,我 显然是自投罗网,再一次无可逃避地经行智水夜航。那么曾经经验的恐惧与希望 都理应的到重视。我坐在水边,神色委顿地追怀旧事,仿佛循着地底隐秘的呼吸 ,我就可以倾听到亡灵们和湮灭者混沌的私语。
委蛇故事:太平与荼毒
楚楚者兮又在给我写信。这个下午让我无比烦乱,我的目光试图跋涉过千里外游 走的山川窥视她倚窗独坐寂寥的遥远思念,为不能把握的情爱折磨得憔悴。在时 间的终点,故事中惯于暧昧惯于避讳的邪恶的叙述者继续虚构着似是而非的恣睢 时代的野史,一场骗局,或者一个荒诞的玩笑。
被惺惺者尔发动的声势浩大的一场怀疑运动已经开始鼓噪。他们声言:缘于一些 怪诞的传闻与附会,引入歧途的禁忌在虚妄的理论上是不可以改变的,也无从改 变。他们质疑倍受非议的叙述者不愿被分享的被敬畏的权力。
“他不过是位巫师或邪教创始人。”
“也许他只是一个可笑的失语者。”
又是那个该死的伊于胡底。因他乖戾行为和妖异浪迹生涯引发的智水千年之咒竟 深入人心,在传统中自成体系。冥冥中因果循环,看来报应是应该确立的。惩戒 代表一种完美的秩序不可缺少的雷霆手段,对于逋逃与追猎者双方都可视为至上 的游戏规则。我只能在晨风中移动动倒西歪的茕茕行影,走向阳光升起的地方。 恍惚中,我有一丝大限将至的末路的喜悦,倦意象一片轻柔的白羽毛,和着飘渺 的生涩巧笑缓缓的低唱浮上眉间。
我不能打扰一个老人的沉睡。伊于胡底,旧时代的历险者,他们的好时光一去不 复返了。
我给楚楚者兮回信,时值晚秋,我还是将这封收信地址不明的长卷命名为《岁末 之书:太平与荼毒》。我愿意她有一次愉快的阅读,除此之外,我已无能为力。 我只是一个循规蹈矩的道德主义者。
“死鬼,你又在发呆。你整日昼伏夜出黑白颠倒语无伦次根本不考虑一下明日的 晚宴将是你一辈子平庸生涯中最后的获得进入万里彳亍节千禧盛典唯一机会。虽 然你金盆洗手多年,早已生疏了年轻时啸傲江湖游戏人间作风流遗少忧愁狂人状 数犯桃花以劲爆帅哥之名流连欢场谩称薄幸惹无数春闺秋怨偷香窃玉的空空妙手 。你应谨记你是生猛时代最杰出的马戏团镇场的白马小丑。盛典主持人惺惺者尔 先生早年就倾倒于你玄妙无方的荒唐表演方式,如果你去找他他肯定不会拒绝一 个共同浪费过最初经典岁月的智水夜航的同路人。”
没办法,女人在零碎的未来时代有惊人的直觉和敏锐的判断力。她将作为一个统 治者驾临我狼狈不堪的生活。长舌的卿卿者也是引征的手筋,攻击力强大的胜负 师。
能允许我在万里彳亍节邂逅你么
能接受一个外乡人委婉的致意么
我是一个瞎子。我从未离开这里的山水一步。也许远行的伙伴会残留我无法搜寻 的片段,修补暴风雪之夜被掠走的章节。我坐在木屋里,通夜点上蜡烛,嘿然不 语。每一个风轻月静的燃灯之夜,我用先师传授的技艺,辨识每一个奉命远行者 颠连细碎的跫音,记录在智水浣就的经卷。乌亮的墨迹销蚀着我的空虚的热情。
我只是一个聆听者。
“我是来自远方的外乡人,请问那个叫都的大城就是这里了吧,我听说它总是为 外乡人准备了甘醇的美酒和自由吟哦的权利。”
我的听者,这个心不在焉的农夫,正焦躁地望着他脚下同他手掌一样干裂的黄土 。几茎菜叶象揉皱的纸看不出一丝食物可口的甘美之色。
“水,水,水。”他对于我彬彬有礼的好奇的问路没有觉察。象一段干枯的树木 然环顾不成器的植物。象这样被土壤束缚了一生的农夫,大城都的浮华繁嚣是难 以想象的,者远离他的梦想。我只好自己找寻有着金色城门的梦中之城。
“我没有听说过叫都的城,在这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个叫陌的小镇,一个刻板 的毫无生气的鬼地方,那里的人都是可恶的一些梦游者。”
农夫的话在我背后响起,低沉的音调仿佛心怀忿恨的刽子手,有着死一样的表情 和操有生杀予夺大权者惯有的威仪。
我有理由怀疑这诡异的凶捍的野人。他被草帽遮掩的脸似乎混杂着欲求不满的鳏 夫对男欢女爱刻毒的嫉恨。我怯弱的内心希望立即逃离他兀鹰般桀骜的目光。
“可笑的异乡人,你不相信我?我曾是城市的守更人。这里是失落时间的被弃绝 的土地。”
难道我的大城在漫长的内心漂流中崩毁了么。她的仕女如织的迷人街市,无数风 景怡人花草绚烂的亭台楼阁竹篱小筑,如果它们都已消散,那么那些告别时代的 誓言,没有承诺的信物又将保存在谁的手中。我只是一个随意进入陌的夜色中一 个槁木死灰的无家可归的零余者。
被黑夜推动的生活还在继续。人群中,一条狗耷拉着尾巴神色慌张地悻悻而行, 警惕地转动着毳毛稀疏的耳朵静听不远处同类的欢快的吠叫。一盏灯亮在陈旧的 木屋,光线中被照亮的蛛丝渲染着一个寥落的未完的旧梦。陌看来永远是不可理 喻的遗世独立的偏见与陋习之乡。
我在阴森的垂死的夜街上逡巡不定。没有一个人会象相识者温暖地招呼到:“嗨 ,你好,行吟者。”他们表露的空洞目光提醒我的确是一位偶尔路过这与世隔绝 的来历不明的走投无路者。
一次冒昧的拜访,如同随意翻开这本叙事怪异的书,经历无法忍受的混乱的手指 不自觉地趋向最后的章节。这个月光撩人的夜晚,行吟者伊于胡底将走进荒颓城 市唯一的城堡,旧时代相约者的圣地。据说这个冷清破败的地方是最后的游历者 的故乡,宜于巫师们眺望尘世的风景。灰色方砖和他尖利的穹顶毫不掩饰地显示 出无与伦比的孤寂的痛楚。
“这是一座陵墓。”惺惺者尔说到:“只有整夜守望星辰的人可以看见顶层的窗 口有一盏耳语的灯火,为呵息而熄灭了。”
“我相信一切虚妄的游历传说与荒悖的禁忌梦境。让我们点亮一盏世俗的灯,等 候那来自远方的久违的人吧。”
在伊于胡底渐渐黯淡的想象的终点,我应该愕然行走在通向陵墓的街道。一些人 和我擦肩而过了,他们紧缩的眉头有幸灾乐祸的深深郁闷。我华丽的衣衫和玉树 临风的翩然之姿将在他们仓促的梦中掀起一场安全无害的背叛。随时准备着风花 雪月一番,随时准备着携一壶浊酒独往墓木已拱的旧时代亡灵的坟上祭奠。不能 在悬崖绝壁洒一掬赤子之泪,且将这无名的暴戾恣睢黯销魂,以自以为是的喋喋 妄语,写残念之离骚。
那束感恩时代开放的红莲依旧灿烂,象在女人怀抱中一样芬芳。
“夭夭者聿呀,我回来了,也许我一直没有离开过你。象这块石碑与你共听晚风 轻唱,山水清音……”
然后我听见大树发出了磔磔的怪笑声。遂愿之旅的宿命的终结者准时来到,中止 了不合适宜的抒情诗人故做沉痛的独白。
“石碑情人,你的表现的确让我惊奇,我都开始怀疑我的直觉了。你真的,果然 就是那传说的犯罪之王,恕我眼拙,失敬失敬。”
执法天使,奸险的黑衣人,追逼时代最出色的捕快有理由以胜利者的姿态嘲讽落 入法网的逋逃者。我们心照不宣地在委蛇故事的结局相遇时,多少有些对这不完 美的故事感到失望。
我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已经厌倦了这渺茫的漂泊生涯。对 于我来说,落入你手并不比别的结局更虚妄。如果是监禁而不是流放,我将非常 满足。”
惺惺者尔的邪恶眼神不置可否。“我无法满足你的要求,但你的脸上将留下永远 的纪念。我送给你的礼物”
然后我平静地摊开手掌,交出了1993年的罪证,那把短刀。
(完)
-- ※ 来源:.月光软件站 http://www.moon-soft.com.[FROM: 61.141.68.157]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