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oshixin()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6 22:59:0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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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重，风冷。月未落，银光狰狞。星未起，路没深山。
八月十五中秋节，不过不是团圆夜，而是离别晨。
逸飞岭，单骑山庄后山，丁丁带上秘门，把唯一的一把钥匙“当”的扔在荒草掩
盖的青岩台阶上。
“十天了，”丁丁把头上一朵小花别在路旁一棵树上。树是十年前和他一起种下
的，树种是巫师送的，至今还叫不出名字，那时他把这朵小花插在她的头上，带
着笑。小花非金非玉，七彩色，身上唯一不是白色的物件。“如果他回来看见会
知道的，”丁丁跳上马，推了推唯一带走的月光弯刀，“他说过会回来的。”
有风在吹，她觉得很好，会把小花儿吹进岩缝里，他就不知道，如果他还回来的
话。
岭北，出岭的小道上，素衣，白马，乌亮的长发亦素巾包裹，刀分辨不出来，刀
也是白色的。丁丁的脸苍白：“这身素装没穿过，碰见人也不会认得。”
带着露，风很冷，枯叶在暗夜月光下乱飞，黄纸似的有时又如暗血色的蝴蝶，满
天都是。她觉得冷一点会更好，至少有人的机会要小些，而且冷一点离生存会近
一点，刺心的痛就麻木多一点。他们都在酣睡，被褥温暖，不过他们留不住她，
因为不是她的。她决定不再留下来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挑耀眼的素白衣裳夜行
。因为月是白银色的？因为白色代表死亡？随手挑的。黑色呢？夜色？
岭北，出岭的下坡道底，黑色，黑马，黑巾裹头，不过剑太长，握剑的手把它撑
在地上，从斜影可以知道是一把剑，月光恰恰照得很清楚。这是个拦截的好地方
，光线够，把剑一拦人又过不去，两边峭岩，必经之道，天一黑他就已经等在这
里了。八月十四她会从这里走的，他想。已经十五晨了，风很冷，不急，他一贯
算得很准，马儿的尾动也不动。嗅觉，野兽似的嗅觉。
“为谁风露赶晨宵？哈哈哈...”他突然把面巾一扯，手一扬，狂笑震得满道都是
。终于来了。
“杀人左使侯！”一阵野笑声迫得她握紧了刀，看着地上风吹过来的黑面巾。生
存，本能的她握紧了刀。
“是！等这个机会很久了。”很冷。
“英雄十三骑是你杀的？”很热。
“是！不堪一击。鼻涕小乞丐我扮的。”很冷。
“卑鄙，下陷阱。”她想她那时还可怜的喂他一个热乎乎的肉包，转眼就不见了
。
“嘿嘿，这次的岭东英雄美人谈月论酒大会也是我操纵的，那个梦梦是我化了十
箱珠宝从...哈哈哈，可惜，你为什么不去，只让他去了，哈哈哈...，不过尽在
我算中，哈哈哈...”狂笑。
“很好！”她没有表情，握刀的手软软的。不会的，她心底拼命的叫。岭东太远
，她原来想的，没有人回来告诉她。
“出刀吧，月光弯刀在月下最能发挥威力，不过...哈哈哈”他似乎不忍的转了一
转，“不过我的夜冷剑也一样。”
“死于敌手也好！”很冷，手却是软软的。
“很好！和他临死时说的一样！只可惜他的帮手都给梦梦梦昏了头，他不昏也没
有用...哈哈哈”他笑得有点勉强。他知道他并没有杀了他，忍不住偏了一偏刺在
左肩，然后敲昏了他的头，然而，他的那剑也刺中了他的心脏。他没有死只是野
兽的嗅觉特地放了一块护心镜，不过还是伤到了。他算准了她今晚会走。不过还
有一些他并不能算得准，他没有，他以为她喂他热乎乎的肉包时就是。
“出剑！”她的手握刀握得紧紧的。她突然不想走了，至少还有尸体要收，他和
他的。
“哈哈哈...我可以等，我已经站了这么久了，等得越久你心越乱...哈哈哈，这
条路不会有人来，如果有...哈哈哈”他故意激怒她，她必然会更冷静，会耗去很
多时间。他想她留下来，至少脱点时间，时间，他既然等了这么久，想来他也随
时会赶来，时间，即使赶不到，也会多些机会。笑得胸口在痛，伤口裂了，手依
旧一动不动的撑着剑到地，马儿的尾也没有动。马儿与他相依为伴十三年了，马
儿知道他，够了。
真正的死亡和荣誉的逼迫，她真的冷静了下来，细细的打量环境。没有人回来，
他真的死了，她想。报仇，一定要报仇，至少先杀了仇家，杀完仇家...她不敢想
了，或许应该立即追随他去，早一刻好一刻，尸体只是...她不想了。
他望着她的眼睛，也许杀完我她就会...他觉得突然很惊慌。他想，或许应该刚才
不说那些，趁她分神直接擒了她去，他还是有这个能力的，然后从此远走高飞。
他突然又觉得很可笑很悲哀，他了解这匹跟了他十三年的马，他想可能会一样。
他乱了，忍不住伸出手抚了一下他的马。马懂，忍不住哀鸣一声...
终于月光出鞘，很凉，很快。很好，他想不了那么多，想不出，连她曾经喂他热
乎乎的肉包子也没有想起，这样子很好。最后他想的就这些。最后他做的，挥剑
，刺进了马的心脏。然后面目狰狞的倒在月光下，血是红的，流了一地，马的。
“砰”，耳朵贴地时他好象听到马蹄声，白色的马的马蹄声，他不用想，也想不
了，但他知道那马是白色的。
月光洒在他的尸体上，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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