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jt750114()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08:4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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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过七分，又是新的一天了。此时，你应该是正在睡梦中吧？我们的缘
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就是从七年前的那个秋天。
刚刚开动的车子，紧闭的车窗，陌生的角落，轻微的震动，规律的噪音，加
上书包里厚厚的一摞看不懂的书，这是我高中开学的第二天。车内的空气中渗透
了秋天清晨的冰冷，车外是人头攒动的站台。但纷乱的人群却没能隐去并不引人
注目的你，于是本应可以装下全世界的双眼便被你占据了全部视野。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叫做偶然。所以，我们就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
相识了。天晓得为什么并不负责出黑板报的我们会在出黑板报的时候见面。而且
，那个黑板报既不是你班里的，也不是我班里的。可能这就叫巧合吧，但这似乎
也预示着我们之间的不合逻辑。
在几个同学的喋喋不休中，我们一起离开了学校。车站上，我们终于相识了
。最初的交谈总是简单而又没有条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也基本是在沉默中度过
。
缘份真的是让人无法掌握，无法琢磨。原来你的家就在离我家几百米的地方
。而且是我中学时每天的必经之路。我的一个常来常往的同学只与你家相隔两层
。但这两层的距离却使我们在几年之后才第一次发现了彼此的存在。
人们都说，感情是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所以，由于我们之间的不合逻辑，
我们变成了两个班里最与众不同的“一对”。活跃而略带任性的你，加上内向寡
言的我开始了没有约定的相会。从此，每天一起乘车往返变成了一个规律。从家
到学校，从起点站到终点站。
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们在一起的最无忧无虑的日子，因为我们只是朋友。
而那应该也是我们在一起的记忆最空虚的日子，因为我们只是朋友。谁也没有问
过对方的过去，谁也没有想过对方的将来。从此，我们一起去学校、一起回家、
一起迟到、一起逃课。我知道了你喜欢在深夜里看黑幕般的空中点点的繁星，你
知道了我喜欢骑自行车骑得飞快……我们就这样熟悉了学校附近的每条街道、每
条小巷，每个居民区、每条公交线，直到一年后的那天。
人们总说，容易得到的，总是不会被珍惜。所以，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从来
没有考虑过你把我当谁，我又在把你当谁。所以，经过了短暂的平静之后，我第
一次让你感到失望。所以，你和我有了第一次争吵，而那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争
吵。
那是在一个初秋的清晨，像往常一样，我们一起乘公共汽车去学校，而你也
像往常一样的一言不发，只是手里多了一封信。虽然你的表情很平静，也一如既
往地对我微笑着，但是我看得出，你的心里在想着什么事情。在离车站不远的地
方，你忽然对着我问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这真是一个让我无法回答的问
题。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到过我们之间会发生这样的事。的确，我非常喜欢你
，但是我实在是无法做出回答。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对你承诺任何事情。
所以我不对你也不敢对自己做出回答。于是，在许久的沉默之后，你再次问我，
我究竟是把你当朋友、同学或是更特别的什么人。我不敢告诉你我心里的答案，
也不想让我们的关系仅仅局限于朋友的程度。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
回答你，结果我说出了一句让你最失望的话。在我含糊不清的告诉你，我把你当
成我的同学后。你生气了，转头就走。我追上去问你，拉住你向你道歉。你回过
头对我说“我对我的同学就是这样，如果我不愿意和他说话，我是永远不会理他
的”。不知为什么，我停住了脚步，没有追渐渐远去的你。也许是因为心中那种
莫明的失落，也许是因为在你回头的那一瞬，我在你眼中看到的失望的目光，那
是一种心中唯一的希望和全部期待破灭后才会有的失望，那是一种没有眼泪陪伴
的悲伤。我一个人慢慢走向学校，眼前依然是你走远的样子，你拎着书包，头也
不回的走远的样子和你手里的那封信。一连几天，你对我不理不睬。独自一人坐
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我终于感受到了没有你的日子是怎样的寂寞。
一个星期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到你的教室里找你，可惜你不在。当我
从你在班里关系最好的朋友那里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时，我才明白所发生的一
切。原来你在中学时已经有一个男朋友。前不久，他告诉你，他很想再和你在一
起……。我默然的听着耳边的轻述，眼前却是你渐渐远去的背影，拎着书包，手
里紧紧的捏着一封信。
人们还说，不去争取就不会有收获。所以，我竭尽全力，想挽回我们的关系
。
对我来说，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一个学期转眼已经过去，而你也从未对我
说过一句话。但老师却开始插手此事，因为我的成绩已经从班级第三变成了倒数
第二。他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却只能告诉他我会在假期自己补课。我还能说
什么呢？对他说因为你总是不理我，我已经没有心思再上课了？其实他要讲的课
我自己早已经学完，只是我没有心情考试而已。
整整一个假期，我发疯一样的看书、运动、买衣服。
又开学了，同学们面对着我惊讶不已。原本一直西服革履的我换上了牛仔装
，穿着运动鞋，戴着墨镜，叼着一支烟。老师也对我感到茫然失措，因为我在课
桌上画了一颗硕大的心，并且在上面写满了你的名字，反正这已经是公开的事实
，过去的一年中，我们的事已经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我已不在乎别人的议论
，而你对这一切也视而不见。但是团支部书记找我谈话以后，我却发现你站在教
室的门外等了很久。
回家的路上，你终于在保持了一年的沉默之后对我说出了一句话“把它擦掉
吧，不然你就不能入团了”。我该怎么回答呢，入团申请已经上交快一年了，为
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答复。我想，我只能是沉默吧。车到站了，我们一起走
在路上。你到家了，我们一起站在楼下。你抬起头，又一次对我说“把它擦掉好
不好？”我真希望能一直看着你的眼睛，那是你最吸引我的地方。但是你的眼里
闪烁的分明是对回答的期望。我说我不想擦，你却说“留着又有什么用呢？你的
意思我明白，你不必这样”。
你要回家了，我站在你面前不愿离去。已经一年了，一年中，我们每次见面
，你总是匆匆离去，总是躲过我的目光，总是让我在茫然中看着你远去。我多希
望今天你能多停留一会儿，让我再仔细看看你的脸庞，让我再多看看你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每天，我在我们一起漫步的小路上的徘徊；你又知不知道，每天，
我在我们一起等待的树下的留恋。
可是，你还是走了，只对我说“以后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我真想告诉
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只有在烟雾中才能平静自己烦乱的心绪。我真想对
你说，请你留在我的身边。但我没有说出口，只是再一次看着你渐渐消失在楼群
中。
第二天中午，我坐在课桌前，面对光洁的桌面上那一枚团徽沉思了许久。
我又像以前一样，每天和你一起乘车，每天送你回家。路边的景色还像以前
一样，车内的嘈杂还像以前一样，你我的沉默还像以前一样，但心中的感觉却前
所未有的灰暗。我们都很清楚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但谁也不愿说出口，谁也不
敢说出口。
几周以后，学校展开了义务维修活动，做为技术负责人，我接连几天守在维
修间里。但是我还是发现你已经四天没有来上课了。
烟雾在微风的吹动下缓缓地飘出窗口，我站在窗前，漠然地看着路上稀少的
行人。耳边还在回响着一句话“她的母亲两天前去世了”。忽然，我看到你低着
头走出校门，我发疯一样冲了出去。
校门口，我们面对面站着，你手臂上的袖标格外刺眼。我自言自语般的问道
“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你出人意料的微笑着说“那又怎么样呢？她现在已
经在天上了，我每天晚上可以不只是看星星了。”我不想再追问什么，因为我已
经不得不面对一个我一直不愿正视的事实，不论你是不是有意为之，你不希望在
我们之间继续发展什么。
回家后，我伏在桌前，写了一封我所写过的最长的信，我几乎写了满满四张
信纸才把所有我想对你说的话写完。
当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的时候，你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我知道，你是在
上课的时候把那封信看完的。中午，我把你从学校里约出来，说要出去走走。究
竟要去哪里？我也不清楚，只是沿着路毫无目地的走着。我们就这样走遍了学校
周围的每一条小巷，也许是因为我所能说的一切，信中都已写完，我们全都一言
不发，只是低着头，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中，我们来到了后海。不知不觉中，
我们沿着后海走了一圈。也许是因为你所想说的一切，我都已从你的眼中读出，
我们仍然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走着。
回到学校，同学们都争着问我们，怎么样了？我故作洒脱的说，做朋友不是
也一样吗？可是我们很清楚，你我心里都不是这样想。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不再同路，你陪你的同学一起走，我陪我的同学一起走
。只是偶尔没有旁人的时候，我们还会一起乘车，但是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出现在
学校附近。
人们也说，如果她真的对你很重要，你将无悔地为她而做出选择。所以，我
决定放弃。
时间就在我们的若即若离中飞快的流逝着。不久后，我们毕业了。我也拥有
了一份并不顺心的工作，虽然不知道你身在何处，可冥冥之中我总觉得会再见到
你。我开始相信缘份，我也相信，我们的缘份还未走到尽头。为了排遣心中那一
丝无人可诉的牵挂，我拼命的工作着，也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着那一天，期待着你
会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
一切都是那样偶然，就像你第一次出现在我眼一样。那是两个多月后的一天
，也许乘车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伏在窗口，漠然地望着路对面的一棵棵行道树
。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你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我的期待终于有了结果
。
我来到了车站，我们曾经一起踏上归途的车站。我们又开始一起乘车，我又
开始每天送你回家。我从交谈中得知，你的男朋友在一家公司工作，状况不错。
而我也开始对你坦言，我每天都会在车站旁隐蔽的角落里等待你的出现。
好像是在秋天的一个傍晚吧，你我又相见在车站。我仍说着往常的话题，但
在你的眼中却闪烁着一丝犹豫，闪烁着一丝焦虑。我问你怎么了，你抬起头，眼
里第一次出现了泪光，我从未见过的泪光。你对我说“不要这样了，我求求你。
如果你再坚持下去，我会变的。我不想这样，不想让他说我变了……”。我终于
明白，是我让你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是我在强迫你做出你并不想做的决定。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你走了，只剩我在车站俳徊。时间很晚了，我不知道一路上
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让别人转交给你一封信，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大概真的是缘份已尽，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也许在某个时刻、某
个地点，我们曾经擦肩而过，只是谁也没有留意。
与你分开几个月后，我从单位辞职，找了另一份工作。我的家人很奇怪，我
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我想，也许正是因为你的离去，才让我下定决心去证明
自己，去面对自己，去面对身边的一切。但是，我无论如何也忘不了你那双深深
吸引着我的眼睛，忘不了你的眼神，犹如一汪清泉般的清澈，却叫人永远也看不
透。我开始收藏自己感情，开始珍藏那些过往，开始整理记忆的碎片。
现今的我已与过去有了很多不同，有人说我成熟了，也有人说我稳重了，但
是有谁知道这一切让我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又有谁会相信，并不出众的你竟然会
使我有了如此改变。你的离去，让我知道了自己对身边一切事物的无能为力，让
我开始了对自己的思考，让我学会了怎样为别人去付出……可是让我发生这些变
化的你现在又在哪里。
我再也没有在那趟公交车的起点乘过车，也没有在那趟公交车的终点下过车
。也许是因为我们的缘份就是从那个起点开始，在那个终点结束。也许，我们一
起走过的只有那短短的一段路程，但就是在起点和终点间出现的那个偶然，引发
了那段不合逻辑的日子。让我失去了那么多，付出了那么多，却也得到了那么多
。
人真的就是这么奇怪，只有那些得不到的才会让他去想念，去争取，才会激
起他将其占有的欲望。而当他明白自己永远不可能拥有的时候，也宁愿不惜一切
地去追寻一个虚无飘渺的影子，只因为那个影子可以让他找到丝毫的熟悉，却不
能正视现实。尽管他很清楚，无论自己如何努力的去追寻、去争取，也永远是面
对着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影子而以。但是他还是会执迷不悟的追下去。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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