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thena19(雨晴)
整理人: zyw711(2002-08-04 15:02: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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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云烟楼 夜晚 内景
丁香坐在云烟楼舞台对面的包厢里，痴痴地看着舞台上的杜光则。台下热烈的气氛与她脸上梦境般痴迷的神情相照映着。戏幕一谢下，她就像羚羊一般跑到后台。
云烟楼后台 夜晚 内景
杜光则正在后台卸妆，他转脸看向门外，丁香身着一件浅紫色旗袍站在那里。他冲她淡淡一笑。丁香婉尔，信步走到他身后，从镜子中看他卸妆。一旁的郑班主不解地看着这突然的变故。
杜光则卸完妆，转身看见几个随从摸样的人捧了一个小红布包进来。
随从甲 杜老板，这是我们陈少爷的一点心意，（把红布包在杜光则面前摊开，里面露出一把光亮的大洋）还望杜老板赏脸收下。
杜光则看了一眼那些大洋，默然地起身脱去行头，不作理睬。
郑班主 哎呀，有老各位老兄了。（郑班主用手捅了捅杜光则）各位老兄多担待……
杜光则 （痛苦地闭上眼）替我谢谢陈少爷。
陈贵强带着几名随从进门来。
陈贵强 哈哈，杜老板，跟我客气什么呀？（伏在杜光则耳边）不知……今晚可否赏脸一起吃霄夜……
杜光则不语，但脸色却愈来愈沉重。
郑班主 （端着茶杯迎上）哎哟，陈少爷，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来来……您先喝杯茶。
杜光则 不必了！（手一抬）我来是请杜老板宵夜的。杜老板，能否赏脸？
丁 香 他不能！
陈贵强 这位小姐……（用余光上下打量丁香）贵姓啊？
丁 香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首先要说出自己的名字！
随从甲 放屁！不瞅瞅我们少爷是谁！
陈贵强 哎--（摆手挡下随从，上前作揖）在下陈贵强，不知可否请教小姐芳名？
丁 香 （白了陈贵强一眼）我不告诉你。
陈贵强 你……哼。那小姐总可以告诉我杜老板为什么不能陪我吃宵夜吧？
丁 香 因为我已经请了他。
陈贵强 哦？
丁 香 不光是今晚，这一个月都不行。
陈贵强 难道小姐请了杜老板一个月？
丁 香 不错。
陈贵强 杜老板，有这事？
杜光则沉默半晌，终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陈贵强 我们走！
陈贵强懊恼地一跺脚，带着随从离开了后台。
酒楼雅座 夜晚 内景
陈贵强独自在酒楼里喝闷酒。酒楼的装修很豪华，陈贵强坐在雅座里，隐约可以听家楼下传来的说书人的声音，他细听那声音，说的竟是《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于是他伤心地伏在桌子上哭了。
街市 夜晚 外景
杜光则正跟丁香坐在街边小食摊的矮桌前吃宵夜。丁香埋头吃着一碗汤面，杜光则坐在她对面，默默地看着她。
丁 香 你老看着我干吗？怎么不吃啊？
杜光则 （淡淡一笑）好吃吗？
丁 香 好吃，比我家的好吃多了。
杜光则 你们大户人家的厨子，怎么会比这街头巷尾的小摊子差。
丁 香 不知道，总之就是不如这儿的好吃。
杜光则 你要是常出来，就会发现外面有更多的好东西。白天沿街的店铺都开了，卖布的、卖陶瓷和金银首饰的。如果赶上集市，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丁 香 就算我出来，我也不认识路。
杜光则 我可以带你走。
丁 香 真的？
杜光则 （点点头）以后有机会我就会带你走走。
丁 香 我不要等以后了，我明天……明天就要出来。
杜光则 好。
丁 香 那个陈少爷是谁呀？
杜光则 他是陈天傲的独子，城里的当铺十有八九是他家的。此外，他家和警局有交情，这条路上作买卖的都得看他的眼色。
丁 香 他为什么逼你？
杜光则 他……他是个有钱的疯子！
丁 香 他看上去好象不太疯……不过我不喜欢他。
杜光则 我也不喜欢，但我只是一个戏子……
丁 香 明天……天亮的时候我到云烟楼找你。
杜光则 我记下了。
丁香转身跑开去，很快又转身跑回来。从头上摘下丁香花形状的发夹塞到杜光则手中。
丁 香 送给你……
杜光则 丁香花？（握紧发夹）我会留着它的。
丁 香 这花和我同样的名字，就是我，你不能把它弄丢了。
杜光则 放心吧，除非我死了，否则它决不会离开我的身体。
云烟楼 白天 外景
旁 白 从那以后，我每天一大早就偷偷溜出家门，到云烟楼去寻找那久违了的笑容。这种偷偷摸摸的行动让我体验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我从未想过生活会如此精彩。我压抑多年的热情终于像一座沉睡多年的火山一样爆发出来，燃起了我这一生中最热烈的火焰。
清晨的阳光透过柔和的薄雾轻轻地泻在云烟楼上，杜光则身着青灰色粗布长衫站在楼前，风吹动他长衫的下摆，使他看上去像是微风中的一支青竹。
雾中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他转身看见丁香向他走来。
观音庙 白天 内景
噌弘的钟声伴随着颂经的歌声回荡在大殿上，香烟缭绕的大殿里金碧辉煌的观音像耷拉着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芸芸众生。寥寥几个香客默默来到神像前，跪下祈祷一会儿，再敬上一束香，然后又默默地离开。
小跑进来的丁香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摔进了殿来。殿内神秘的气氛一下子被打破了。
丁 香 哎哟！
杜光则 （连忙将丁香扶起来）叫你不要那么快的嘛！
丁 香 （抱怨）这儿的门槛怎么这么高！
杜光则 嘘--这是观音庙，大家都安安静静的，你别太大声。
丁 香 （抬头看着观音）这个好大，还是金的。我娘房里有个白的，比这漂亮。
这句话惊动了神像旁敲木鱼的老和尚，那老和尚抬起眼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杜光则 （连忙捂住她的嘴）嘘--别说了，人家都在看你了。一会儿惊动了菩萨就遭罪了。乖一点，过去跟菩萨道个歉，然后许个愿。
丁 香 （走到神像前双手合十）那倒好，把她惊醒了，她就理我了，我说什么她都得听。
杜光则 （慌忙双手合十）哎呀，罪过罪过，菩萨赎罪……
丁 香 （笑）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冒犯她。哎，我问你，她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
杜光则 你只要心里想着那件事，认真地想，她就会听见。
丁 香 哦。
丁香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起来。想着想着又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杜光则 别笑，别笑，否则她把你的愿望反过来实现。
丁 香 （半眯着眼）我就是觉得好笑。
杜光则 别笑了……这个不能玩……
敲木鱼的老和尚走了过来。
老和尚 （向丁香行了半个礼）阿弥陀佛！
丁 香 （睁开一只眼睛）干什么？
老和尚 女施主冒犯了菩萨。
丁 香 我没冒犯她，我跟她聊得挺好的。
老和尚 善哉--菩萨慈悲无量，只要你肯磕头谢罪，菩萨是不会怪罪你的。
丁 香 我才不信你呢！（闭上眼睛继续许愿）她如果慈悲无量，就不会介意我冒犯她了。
老和尚 女施主……
丁 香 （不耐烦地转过脸来看着他）哎！你这和尚好讨厌，把我和菩萨的话都打断了。
老和尚 我看女施主脸颊清瘦，眼神飘忽，眉宇间带着前世的冤孽，今生若不积善行得，只怕劫难难免……
杜光则 （上前一步）你一个出家人，怎么说话这么恶毒？
老和尚 你……
丁 香 别吵了！（拉起杜光则的手）我们走！
老和尚望着二人的背影。
老和尚 唉，冤孽呀……
集市 白天 外景
喧闹的集市上，丁香兴致盎然地走在前面，杜光则怏怏地跟在后面。
丁 香 （停在糖人摊子前，捏起一个糖人）光则，你看这个……
杜光则站在她身后，耷拉着头。
丁 香 你怎么了？（放下糖人）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呀？
杜光则 （轻轻地）没有。
丁 香 （温柔地）别这样，我们下次再去一回嘛。
杜光则 都怪那个老和尚，好端端的打什么岔嘛。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许久。突然又不约而同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丁 香 那老和尚害得我愿只许了一半。
杜光则 你许什么愿呢？笑得那么厉害。
丁 香 我叫她让我们两个人永远像现在这么好，让我们……
杜光则 让我们怎么样？
丁 香 嗯……（狡黠地一笑）被老和尚打断了！
丁香笑着跑开了。
杜光则 好啊！你唬我。
杜光则追逐着丁香在街上跑。
前方不远处一个摊子前围满了人。丁香和杜光则停下了飞跑的脚步。
丁 香 那些人在干什么？去看看……
丁香拉着杜光则挤进了人群。
人群中一个穿蓝衣黑裙的短发女学生正带着几个穿着制服的男生在卖书。
丁 香 （伸手在书堆里拣了起来，然后靠在杜光则耳边上说）怎么这些书我都没看过？
女学生 小姐！看看吧，这都是难得的西方名著。不买没关系，看看吧……
丁 香 （拿起一本翻了起来）这些书好怪，书皮怎么不是蓝色的？
女学生 您要是看着好，就送给你，不收钱……
丁 香 这么新的书，当真不收钱吗……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穿黑色制服的警察冲进了人堆。
警察甲 （躯赶人群）走开，走开，走开！不相干的人都走开！这儿的东西全部没收！
女学生 你要干什么--大家不要走--你凭什么没收！
警察甲 凭什么！哼--
警察甲一巴掌扇去，将那女学生打倒在地。
其他几个男学生纷纷嚷道：凭什么打人！
警察甲 哼--打人又怎么样，老子还有枪呢！（掏出手枪对准几个学生）都别动，全都给我逮起来。
其他几个警察上来将几个学生扭起来。
女学生 （挣扎着）屠夫！大家看看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日本人都已经打进家门来了……
警察甲 捆起来！
丁 香 他们要抓走她……
杜光则 （小声地）岂有此理！
丁 香 （大声）给我住手！
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几个没弄清情况的警察也住了手。
警察甲 （转过身来）喝！我当是谁？来了个小美人！（拿着枪在丁香面前晃了一下）哈哈哈哈……今年几岁了……
丁 香 把你那东西收起来，少拿它吓唬人！
警察甲 （用枪杆子撩起丁香的下巴）怎么？大爷这把枪不好看……
丁香满脸怒火地瞪着他。
警察甲 （露出下流的笑容）嫌枪不好看，大爷下回给你买花戴呀……
杜光则 （低吼）你混蛋！
杜光则一拳将警察甲打翻在地。警察甲欲拿出手枪还击，不料手枪被杜光则一脚踢得飞了起来，杜光则一把接住掉下来的手枪，向天空鸣了一下。整条街人群顿时乱了起来，几个警察在汹涌的人流中摸不着东南西北。几个卖书的学生也趁机逃开。
杜光则 （艰难地冲上前去将丁香搂在怀里，往前推）快回云烟楼！
杜光则护着丁香顺着人流逃走。
云烟楼 白天 外景
杜光则和丁香狂奔到云烟楼前。
丁 香 （上气不接下气）我跑不动了。
杜光则 （一把推开云烟楼的大门）快进来！
丁香趔趔趄趄地进了门。杜光则机警地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后飞快地关上了厚重的大门。
云烟楼 白天 内景
阳光斜斜地照进戏楼里，空气里上下翻飞的灰尘在几束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
杜光则靠着门大口地喘着气。丁香疲惫地沿着门滑到了地上。
杜光则 （重重吐出一口气）没事了，他们没追来。
丁 香 （脱下高跟鞋，轻轻揉着脚踝）我累死了。
杜光则 （在她身旁坐下）我可是吓坏了，刚才差一点就没命了。
丁 香 我就看不出你害怕。你刚才一开枪，所有的人都吓得抱头乱蹿，多威武！
杜光则 （笑）威武？我到现在还心惊肉跳的。第一次带你出来玩就捅这么大篓子，下回你再路见不平，就别再想让我救你。
丁 香 我觉得挺好玩的。
杜光则 （叹气）你就知道玩……（轻轻搂过丁香）这么爱玩……
丁 香 爱玩有什么不好？这城里这么多人，多漂亮、多热闹、多好玩。我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地玩过……（转动着脚踝）就是脚好疼啊……
杜光则 （拿起丁香的高跟鞋）跑出来玩还穿这种鞋，没伤着脚算幸运的了。
丁 香 我本来也想穿布鞋的，可是我的布鞋上全是金丝银绣，看着怪打眼的。
杜光则 那你这双鞋是哪来的？
丁 香 这是从我娘的箱子里偷来的。（坐直了身子）告诉你，我娘有一口大箱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鞋子。还有好些洋人的玩意儿。可我从来都没看她穿过，也从没看她打开过那个箱子。
杜光则 你说的你娘，就是……你们那的老鸨吧？
丁 香 老什么--她不老啊！
杜光则 啊，哦，那你去--偷，你娘怎么会没发觉？
丁 香 我才不会傻到自己去偷呢。她每天洗澡的时候我就让我的保姆何嫂去她的房间，打开箱子偷一两件，再把上回偷的放回去。
杜光则 哎，你没缠过脚吧？
丁 香 谁说没缠过？我小的时候我爹非逼着我缠脚，把碎瓷片缠在长长的布条里，又用大石头压住我的脚，让我一整天坐在屋里不动弹，疼得我又哭又闹。后来我受不了了，就偷偷拆了，弄了个假的。要不然我们今天还跑不掉了呢。
杜光则 哦……
丁 香 别说这些沉闷的东西了。你看，舞台上现在空空的，多寂寞。
杜光则 （对着舞台注视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我教你唱戏。
杜光则跑到舞台前，纵身跃了上去。丁香也跟着爬了上去。
杜光则 （天真地）唱……唱什么好呢？
丁 香 （唱）想俺林冲，八十万禁军教头--
杜光则 （笑）你那嗓子，唱不了武生。
丁 香 那我就唱林娘子！
杜光则 （憨厚地）这个，我可不会唱花旦。再说，哪折戏里有个林娘子呀……
丁 香 没有……那就别唱了。我们来学点别的，我来教你跳洋人的舞吧。
杜光则 洋人的舞？
丁 香 （伸出双手）你的左手抓着我的右手。
杜光则一把握着丁香的右手。
丁 香 （左手搭上杜光则的肩）然后你的右手放在我的腰上。
杜光则 （犹豫不决的将左手放在丁香腰上）怎么，洋人跳舞都靠得这么近啊？
丁 香 不知道，洋人的规矩就是这样吧。现在，我往后你就往前，我动哪只脚你就跟着动哪只脚。（挺了挺腰）现在，开始！一……
丁香右脚往后退了一步，杜光则右脚也跟着迈出，一脚踏上了丁香的左脚。
丁 香 啊哟……
杜光则慌忙跳开。
丁 香 （单脚在地上跳着）说错了……是我动左脚你就跟着动右脚，我动右脚你就跟着动……另一只……
杜光则 我看还是别穿鞋了。
杜光则将脚上的布鞋踢到一边。
丁 香 （跳定下来）接着来。
两个人又重新摆好先前的姿势。
丁 香 开始。（慢慢走起舞步）一……二……三……一……
旁 白 那天我们就像两个孩子一样，光着脚在云烟楼的舞台上走着笨拙的舞步。这是我第一次跟男人跳舞，那亲密的距离使我能感受到他呼在我脸上的温热气息--那是何嫂和我母亲呼在我脸上的气息永远无法代替的，一种纯粹属于男人的气息。这气息使我年轻而热情的心里第一次有了蠢蠢欲动的感觉。
舞台上丁香静静看着杜光则的脸，而后者正低着头，专注于地上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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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深夜 我和你才能
敞开灵魂 去释放天真
把温柔的吻 在夜半时分
化成歌声 依偎你心门
我祈求星辰 月儿来作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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