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hang2t()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04:4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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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遗传的原因,我的家族里的人都很好酒,男的更加变本加厉,而且大多很 能喝,都
有点酒量,当然,我的水平也不是很差,不过就是自大点,以为自己很不错。也 就是二个
月前,我却醉了一次,而且醉过后几天不敢再提一个酒字,和我喝酒的是个村支 书,还没
正式上任,只是代理,不算很正宗的那种,年纪差不多有五十大几了。两人买了 七瓶52度
的尖庄,炒了几个小菜,一老一少就你一杯我一杯的干起来,当硬着头皮喝到第 六瓶时,
几乎是爬到WC的我,吐得几乎连胃都出来了,可爱的支书同志却只是酒意浓浓, 喝得正是
兴奋,边摇头晃脑地哼着小曲边向我说教:“男人喝醉酒吐是,唱歌才是英雄” 。我差点
没气昏~~~~~
村支书抄起最后的一瓶,也不倒出杯,就着瓶子一口一口的干喝,却不再数落我 ,只是向
我讲了个故事。前一任的支书故事。
村支书的话:
老支书原籍是甘肃人,姓雷,我们姑且就叫他老雷吧!老雷身板很大,是条壮汉 ,和我父亲
一起参加革命,两人都打过淮海战役,同时还参加了西藏解放。其实战争年代的 人并没有电
视电影上讲得那么视死如归,一点不怕那是假的,身处血肉横飞的前线,铁打的 人也会发打
抖,最可怕的还不是上刺刀拼命,而是在战场下等待出发命令的那一刻。虽说行 军时不许喝
酒,但很多战士在行军壶装的都并不是水,这种事情上级的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克 意的去阻
拦,必竟这也许就是同志们生命里的最后一口了。老雷的水囊最大,是他从老家 甘肃那边带
过来的,那种干旱地区运水用的东西装满时起码有十斤,我想像不出老雷他喝酒 是怎么样
的,父亲说上战场前他的水囊总会变空空如也(应该说是酒囊才对)。
解放军到了淮海战役时已经远没有长征时那么困难了,饭是可以吃饱的,而且攻 下国民党的
每一个据点都有不少补给品,其中当然少不了酒,每次翻到这种东西老雷都高兴 得像个孩
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狠狠地灌下三五瓶。然后装满他的“水囊”,正因有这个 坏习惯,尽
管老雷作战英勇、立功无数,可是直到四九年解放时才捞到了个连长当,理由很 简单,经常
偷吃(喝)战利品。其实要是老雷参加解放军的原因如果给组织知道的话,早就 直接除名
了。大决战前老雷是在一家富农开的小酒厂干的,一次酒瘾大发,把人家用上好 大米蒸出来
的小锅米酒喝了差不多一半,而且前面蒸出来已经装墰的陈酒好多都已经不是酒 了,原因就
不用我多说。正好队伍从那里经过,交不了差的老雷没办法,只好跑去参加了革 命,不过身
为解放军还有个好处,队伍经过那个集市时,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老雷随便要那 个酒店的老
板给几斤高梁酒……总不会不行吧。
呵呵!原来革命的道理不过如此简单!
一九五一年,老雷和我父亲的部队进驻西藏,当时西藏的情况非常复杂,国民党 分散的残余
部队很多,土匪纵横,某些藏民的态度又举棋不定,大部队每解放一个地方后, 都会留下一
个连队,而且下了死条命令,“保证解放区的安全,搞好和当地藏民的关系,一 定要和藏民
亲如一家”。老雷带着连队驻扎在西藏巴青一带,连队每天要在方圆几百里的地 方巡逻,按
照藏民的风俗,来时下马酒三碗,去时要上马酒三碗,喝了就表示友好,不喝就 是不敬,那
种酒是西藏的青棵酒,又涩又烈。一碗六七两,六碗可就是三斤多啊!而且每天 连队要经过
四五个部落,天天如此,除了老雷,不怕死的战士见酒就怕。大多数时候只好绕 道而行。
一天,藏民派来人请连长老雷去吃饭,为了表示诚意,老雷只带了我父亲和另外 一个战士作
随行。藏民性格很纯而且不善遮盖,到那里没说两句就很明白了,实际此次目的 吃饭是假,
翻脸是真,虽然部落的头人始终不能完全相信共产党,加上有国民党从中的挑拔 ,但以他们
的习俗翻脸又不会无缘无故。他们的头人也不再和老雷多说,拿起大碗就碰,其 实道理很简
单,头人一碗,老雷一碗,只要老雷一碗喝不下,他可以用解放军看不起藏民为 由向老雷发
难,因为气氛太紧张,连我老爸也不记得数一数他们喝下多少碗,头人的酒量真 的惊人,而
且喝起来速度很快,一碗酒两口就喝下去,然后会用力呼出几口气,然后等老雷 把酒喝完,
才接着再喝下一碗。老雷却刚好相反,喝起来速度很缓,又很平均,却有点连绵 不绝。如果
形容一下两个人喝酒的样子的话,一个用“吞”一个用“吸”就更形象点。
两个人越喝越慢,倒酒的藏民两只手都已经有点微微发抖,可两人还是一碗接一 碗地喝。老
雷的脸越喝越青,头人的却越喝越红,突然头人:“嗨”的大叫一声,猛地扯下 上身的皮
袄。“汗、汗、汗!!!出汗了”,藏民们一陈欢叫,出汗就表示还能喝!只见 头人的背上
胸口全是黄豆大的汗洙,趁着声势,头人又连尽二碗。反观老雷,背上的衣服只 是湿了一小
块,本来除了感觉上肚子微凸外,脸色还是很青,看着数十个手持土制武器的逐 渐围上来的
藏民,我父亲的心里已经开始发毛了。就是这时,没想到刚刚再次跟着头人喝进 二碗的老雷
脸色居然开始红了。只听托、托、两声!,老雷并没有除下上衣,而是踢开了脚 下的两只布
鞋。天啊!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睁大了。只见两只布鞋里面不但全是水,而且本 来所站的地
方都已经湿成了一大片。原来老雷不但早就开始冒汗,只是军装宽大没让人看得 出来罢了,
而且因为扎有绑腿,汗水顺着裤子都流到鞋子上去了!老雷看着目瞪口呆的一大 伙人,哈哈
大笑起来,突然抄起海碗就濒濒往肚子里连灌几碗,居然反客为主了。头人拼了 老命跟着喝
下几碗,再也不行了,看着越喝越兴奋的老雷,只好摔碗投降。认输的头人没有 再发难,四
只大手握在了一起,两个醉熏熏的家伙拥抱着说了一大堆费话。最后,头人用了 藏族最隆重
的礼仪送走了老雷,临走时的三碗上马酒,老雷竟然还把它喝了,藏民终于服了 ,以后也再
没有生事。
到了一九五一年秋,在一次和土匪的战斗里,队伍被冲散,老雷受伤落单后被捕 ,为了向解
放军示威,土匪把老雷绑在了西藏奴隶主用来关奴隶的木笼上,让老雷在草原的 厉风下日晒
雨淋,草原上的风啊,就算是活人也会吹死,何况混身是伤的老雷?当三天后把 老雷救回
时,眼见已经是不活了,也许土匪就是看到他的样子才故意让解放军把他救回去 的,那样也
好达到他们恐吓的目的。老雷发着高烧,全身发紫,伤口上爬满了蛆,不但发炎 ,而且已经
糜烂了。不说战争年代的消炎药物奇缺,就算有,也不一定能救得回了。迷糊中 老雷只说出
了一个字:“酒”! 老雷哼出的这个字却让同志们有了主意,酒可消毒嘛,死马 也当它活
马医吧!同志们弄了一个大水缸,满满的装上一缸青棵酒,把老雷丢进里面泡, 两天后,老
雷退烧。当缸里面的酒差不多喝完时,老雷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从此以后,老雷 对酒的渴望
更加变本加厉。
一九五七年,老雷和我父亲退伍,老雷在甘肃那边已经没有亲人了,而且和我父 亲要好,在
我父亲的劝说下便和我父亲一起回到了地方。可能是因为出身三代红,而且打过 仗当过连
长,虽说不是本地人,但过不了多久,老雷就顺理成章地当了村支书。而且一当 就是几十
年,一九八一年,长期酗酒的老雷终于发现身体出问题了,在父亲和村里人的推 动下,老雷
去县里医院进行了检查,得出来的结果是肝硬化,晚期。医生断言,如果现在戒 酒可以活一
年,不然最多只能六个月。老雷说:“正反都是死,那个还在乎多这几个月?” 就在那年老
雷喝得最厉害,钱早就没有了,把能当的都当了,屋里面除了张板床,身上有条 裤子,几乎
什么都不剩,而且仗着老革命,经常到县里要救济,拿回来就卖酒,这样的日子 一过就是二
年,老雷没死,跑到医院去检查,这次得出的结果却是肝已经转软化,医生问他 是不是戒了
酒,老雷告诉医生说没有戒,肝那是用酒泡软的。又过了二年后多,老雷再次到 那间医院进
行复查时,可是已经找不到上次的那个医生了。一打听,那个医生一年前已经死 了,死于肝
硬化。
此后老雷到了一九九三年才去世,死里手上还拿着酒瓶,是酒醉后在睡梦中死去 的,很安详
地离开了…….
张三疯
2000.7.27
-- 酒醉伤身,不醉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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