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1300661()
整理人: yvonneh(2000-11-05 22:30:5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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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象一个梦喃的婴儿。
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和自己对话的本领。奶奶作证,人家小孩的话是哭声,我一 个人在家,从来不怕的,醒了就开始说话,就是没人知道说的啥。
这很好笑,也有点吓人。我家附近有很多弱智,白痴,精神病。
弄得我好象有他们中某些人的症状--自言自语,自说自话。
有时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居然化身为另外一个人,反问:你在说什么,为什 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然后,然后就是对自己解释--我在说什么。
难怪老师经常在我的品德评语上写:上课喜欢说废话。
就凭这一条,我在小学尽管成绩拔尖,好事做尽,从来就没混上1条杠。
一年级,二年级,老师将“好同学”(也就是有2杠以上的那种)安排在我身边。 以便改造我这个差生。但是,任凭怎样优秀的学生,只要和我做了同桌,立刻也 会染上上课不专心听讲,喜欢说废话的德行。
看看这句话很有意思--不是说“喜欢说话”,而是“喜欢说废话”。
老师有时候真的生气得很,把我赶出教室。但是他们万万料不到,等下课铃响, 夹着书本出门时,居然发现我和隔壁班级一个罚站走廊的学生侃的有滋有味。
三年级,四年级,老师对再教育工程放弃了信心。--你这个坏胚子,只配坐最 后一排(最后一排是留级的,倒数的集合),并且安排了一个弱智的女生和我一 起坐。一个脑袋尖尖,贼眉鼠眼的女生,拖着根和老鼠尾巴差不多的细辫子。
她知道1+1=2,但是不知道2+2=4。
这不是讽刺,是事实。
她不能和正常学生一样听讲,学习。不管上什么课,她的作业就是抄书。她家人 送她上学就是为了让她能上学,为掩盖她是弱智的事实,让人包括她自己认为- -她仅仅是笨。
刚开始时,我真的气愤而沮丧。为了剥夺我说话的权利,他们特地安排了一个没 有几许智力来明白语言含义的对象坐在我身边,简直比把大队长安插在我的同桌 席上更具侮辱。
“我上幼儿园时就会做分数加减了,这帮班干部连最小公倍数都搞不清,老师居 然把我当白痴,和弱智坐在一起!”
我的不忿变成了残忍。
现在想想那时候干的事,都觉得鼻子酸。
没有了交谈对象,上课时,我无聊地在课本上鬼画符。美女,猛将,各种动物。
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非常认真地抄写课文,一丝不苟做着年年日日重复的内容 ,让我看着生气。
至少,当初那班同桌会伸脖子过来,看我画什么,由此引发“废话”,可她偏偏 对什么都不好奇似的,我无从和她聊任何事物。
有一天,我真的急了,突然把她的“作业本”夺过来,狠狠地瞪她。
“和我吵啊!和我吵架也好!”我心里期盼。
可她就象一只小耗子,立刻身子一缩,怕我打她似的。虽然不知道我为何会打她 。也许,我凶狠的目光对她不是全无意义,她知道那目光可能引发的事件。所有 欺负她的人,在动手之前,都有这种目光吧。
我真的太残忍了。
无视她的惊惶,反而找到了更可借题发挥的恶作剧。
我哼了一声,开始一页一页翻找错别字。可怜,满行满行都是正确的。难为她抄 得这么仔细。也许就算让我翻出她所有的作业本,也不能从几万字里挑出一个, 那怕是标点符号的错。
我恼羞成怒,突然把本子摊在她面前,指着一个字说道:“你看你抄些什么!这 个字的一‘丿’为什么这么长!书上有这么长吗!写得这么难看,肯定是不认真 ,我告诉老师!”
我一本正经举手。心里暗笑:最后一排的好处是,如果受肘支在桌面上,展示最 标准的举手发言姿势,老师根本看不到我的手,何况我不是因为身材伟岸才坐最 后一排的。
“不要!”她惊恐地来拉我的手,在她的心里,这一“丿”那么长,老师也许真 的会批评她。
我忍住胸口淤积充斥近乎爆炸的“哈哈”,死命板着脸。坚持举手的姿势。
“不要...”她可怜兮兮,拉着我的袖子。
我怕她有智力反映过来这是个骗局,更为了临界点的刺激,趁老师背身在黑板上 写字,突然将手臂伸直,举得不能再高为止。她使劲扳我的手臂,口中仍不住低 声地哀求。于是,我每每在老师转身前的一刹那假装没力气,被她扳平了手臂, 又在下一个时机将手高高举起,还威胁道:“你越拉我越告诉!”
渐渐的,她拉我的力量在变小,最终她放弃了挣扎,缩回了手。想想每次和别的 同桌做类似的较劲,总是兴高采烈,那有这样收场的?
我奇怪地回头,她的手就捂在脸上。
我害怕起来,别是刚才较劲时无意中手肘撞伤了她的脸?可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事 啊!那却是为什么呢?
低声的哀求没有了,变成了无声的抽泣。
她哭得如此绝望,哭了整整2节课。
玩笑时,我全然不明白,自己带给她的是末日般的灾难。她怕老师说她不好,怕 学校就此开除她,怕父母从此不再理会她,不给她上学了...
谁能知道她简单而幼稚的心里会有这样的可怕联想呢?
凭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哭的原因。只是一个劲掉泪。直到我突然开窍,低声说 :“好了,这次我不告诉了,行了吧?”她才抬起红肿的眼睛,将信将疑看着我 ,鼻子还是不住的一抽一抽。
那张脸太惨了。我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把她折磨成这样。
看着那张脸,我油然而生的感觉不是怜悯,是惊诧--我居然象魔鬼般,把快乐 建立在别人如斯痛苦之上。
在她绝望时,我心里一直在大笑。
我用这么卑劣的玩笑践踏她纯洁的梦想:那仅是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可以对父母 说:我们班有45个同学。--多么渺小的一个期望,却是她最大的快乐了。
在她而言,上学是一种荣耀。
在她的字典里,永远不会有“欺骗,玩弄”这些字眼,这就够叫人感动了。
我干了什么!
自那以后,我对她比对谁都用心,把逗她开心作为己任,同时保护她不受欺负, 直到分别。
从她身上,我开始朦胧明了“人”“平等”的含义,开始关注那些被人们欺辱嘲 笑的对象。
不知道为什么,我身边总是有相熟的弱智,白痴,精神病。
可他们也有所有人的情感,以及和容貌智力不成正比的宽容善良。
他们的死也会带给我同样的惋惜和悲伤。
我乐于和他们同类,41是愚人节。
陈红是那个女孩的名字。chain是谐音,也是个没有任何奇特的中性词。
链接的含义听来象个服务器,装机器人不错。
链子环环相扣,有手拉手一样的亲切。
这是我网名的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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