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oogen(还好)
整理人: weiniduge(2002-08-03 08:09: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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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天葬的那天清晨,天阴的什么似的。满地的稀泥,附在鞋上,越走越重。
不断的走,不断的犹豫,看看前路后路,没有来者没有归人。只有那些满坡的花,静静地带露站着。
终于看到天葬台的时候,天开始下起了凉的雨。夹杂着山坡的风,冷冷地撞胸而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在草地上,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湿了。而背上头顶聚集着密密麻麻一团团不知什么地方来的高原的小苍蝇。挥之不去。我不敢回头看它们,我怕自己的心脏太脆弱。想着这些蝇虫也许曾聚集在任何一个生命任何一具死去的尸体上。也许,还黏附着不知谁的魂灵。我只得故意忽视它们。只看着眼前那些经幡——褪了色,沧桑地站着。
此时,没有人,只有呼啦拉的经幡迎风吹起。
天,仿佛是卡啦一声放晴了。太快了,以致于让人接应不暇。
阳光照在我的背上,滚烫的,而朝阴的一面则是森森的冷,迟迟不退。
蝇虫依然在背上,而且越聚越多。我想它们已经把我当做是尸体。
但,如果忽略这些,只看看那阳光下延绵下去的绿色的原野,只听着那些似有还无的丝丝的风,一切是美的,甚至象个梦境。
此时,有些妄念,想给谁发个短信,想给谁的手机上留下个温婉的句子。然而,打完那句长长的关于天堂和梦境的文字的时候,我按了删除键。
远远的,一些声音传来了。起初只是些朦胧得不能再朦胧的影子,而后一点点地扩大,转头看,才发现,远处,绿油油的清晨阳光草地上,慢慢走来一队人,深红色的袈裟分外鲜艳。为首的是一台拖拉机,上面一个箩筐,几个人围坐着。
他们一路吟唱着似歌非歌的调子,简朴又空旷。
终于近了,我举起了相机,还在对焦呢,那头红色的袈裟们去开始朝着我这边摆手。只好,又放弃。
队伍近了。曲调依然继续,象在召唤什么似的。尔后,更有一个喇嘛跑出了队伍,他飞快地爬上一个坡,对着蓝天开始象狼般的哞喊。一声一声,悠长的,声音传到天尽头。
很快头顶出现第一只鹰。张了它巨大的翅膀在天葬台上盘旋。
我激动不已,忍不住奔跑,想要跑到队伍的前方——跑到高高的天葬台的顶端。
可是喇嘛们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我们,用手势驱逐我们。
可我们不甘心,我们小心翼翼跟着喇嘛上了坡,在他们可以允许的愤怒的范围内努力靠近。但不论如何,我们始终距离他们50米的距离。喇嘛们不让我们突破这个界限。
狼烟已经升起,灰黑色,有些许酥油的味道。弥漫在半空,不散。
鹰开始越聚越多。不断盘旋着,落下。我想像中它们落在一块块被利斧切开的肉身上,狠命咀嚼。可我站在坡的下方,一切经过我都看不见。
但我依然可以听到那些喇嘛的歌谣似的祈祷——或者是呼唤?我不知道。
啊能看到的只有那些鹰,那些千百年和藏民族共息共存的鹰,不断的跃起,盘旋,再落下。狼烟浓郁的味道袭满山坡。
此时,太阳从云层出来又隐去,一个生命最后的躯壳化做了烟——哪天,我们,每一个的我们都将成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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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偶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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