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jdyan()
整理人: clixfon(2000-11-06 13:32:46),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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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青人又是一阵大笑,道:“你点吧,你喜欢时就尽管点,看这些鬼玩意听 不听你的话。”
人神可不应,道:“这可不是什么鬼玩意,这是火药,年青人,你可得想清 楚哦。”
年青人道:“若真是火药时,我自然不会这么傻拿命来与你拼,只可惜你所 谓的火药真的只不过是鬼玩意而已。”
什么,这不是真的火药?这不可能!再说,这年青人又怎么知道呢?小心, 别给这年青人给骗了。当下道:“年青人,这火可是玩不得的,你可得想清楚哦 !”
未料年青人又是向前迈进了一大步,道:“你现在自然不会相信我所说的。 那我问你,你这些火药是从哪得来的?”
人神倒老实,道:“星子县城。”
年青人又道:“请问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呢?”
人神道:“在这我也不妨告诉你,是抢来了。难道抢来的火药会失灵?”
年青人道:“若是真的火药自然不会失灵。可惜的是……唉,先别说这些。 我且问你,你还记得你所抢得的是什么人家吗?”
“我只记得那个店主是个老人,怎么,这样火药会更加不堪用么?想蒙小孩 子吗?”
年青人道:“以你的聪明才智,我要蒙也蒙不了。可你知道那老人与我是什 么关系么?”
“我为什么要知道?我不知道不行吗?”
“当然行。不过也因为这个行,你今天注定走不下华山,更擅论活着回漠北 了。”
“为什么?”
年青人不慌不忙,不答却问,又道:“你还记得你的那些火药是从哪抢来的 吗?”
“柜台上。这又怎么啦?”
年青人又问道:“你可知道那老人有个什么习惯吗?”
“不知道!”
“这么说,有件事你一定更加不知道。那就是这个老人有很多仇人。你想想 ,他既然有如此多的仇人,他自然得时刻防范,绝不能轻易给与仇人机会报仇。 也因此,在他的店里,摆在柜台上的火药,全部是假的。这你该清楚为什么了吧 ?”
“这么说,我抢来的火药,全部是假的吗?”人神的心都快颠出来了。
一听这么说,华山的众英雄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么说,这年青人就没什么危 险了。早知如此,就不会让人神那么好过了,怕他也早已成为肉酱。
“不错!”年青人说完,就飞身直取人神人头。
那人神一听此言,手一颠,火石瞬时点着了火药的导火线,那冒起的轻烟, 一下子笼罩了人神的身与头。
不过在这一刻,对这燃着的导火线,众人都不大放在手里,只有个别人,对 这整件事,觉得绝不简单,只到底会这样,一时却又说不清。
那“滋滋”作响的导火线,在这一刻,是某些人的梦噩,同时又是某些人的 传奇,某些人的神秘,某些人智慧。
那人神见那年青人飞身来攻,一时难作它想,随手就把那火药向后一丢,与 那年青人战作一团。
而那火药,在人神的一抛之下,划着美丽的弧线,堕落深涯。
人神其时,可算是作垂死挣扎,因此出手之间,稍微多了点鲁莽,那种不怕 死的劲头,那年青人一时之间倒也耐他无何。双方一时之间可算战成平手。
就在两人杀得难分难解之间,崖下刹时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似欲天塌 地裂,众人一时之间,都是明白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至于那人神,到这时又才醒悟过来,作势又要扑向置于身旁的炸药,只在这 一瞬之间,那年青人出手了,那重重的一击,正击在人神的头部,人神刹间气绝 身亡。
不过,就在人神临死的那一瞬,有一个人象是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似的一时 惊呆了。那个人,正是张天龙。
是的,他发现了一个他四年来一直为之梦缠心颠的现象。那就是人神死后的 额头上,有一个大大的红点。
是的,这与父亲死时是多么的相象啊。张天龙记得清楚,父亲死时,额头上 正是有这么一粒红点,四年多来,他一直弄不清那究竟是什么功夫所伤,直至今 天,他才弄明白了,原来他的父亲,竟真的是这个年青人杀害的。
也在这一刹,他一时记起这个年青人与张梅中是多么的相象啊!这么说来, 大师伯张雪伦所说的多半是假,毕竟张梅中是直到今天才活着。那么,庐山时所 死的张雪伦,是否是真的张雪伦呢?再有,二师伯张雪霸又究竟扮的是什么角色 呢?忠矣奸矣?
这一切,一时又是把张天龙弄糊涂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呢?
唉,先别管这些吧,先得去问问那个“张梅中”才行。
因此,张天龙走了过去,走近“张梅中”。在他的生命中,他也第一次感到 了自己的步伐是如此是沉重。
是啊,若这个人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若他又若真的是张梅中,那么说来, 他也就是雪儿的哥哥,而在这个时候,若让雪儿知道眼前这个“英雄”就是他的 哥哥,而自己又要把他杀掉,这可叫人怎么办呢?
天啊,你不该这样捉弄人的。
张天龙虽心里这样骂着老天,但他四年前就开始的步伐怎会就此停下来呢? 他不论怎样,都先得走过去问个清楚。可他的心里在这个时刻真的很清楚,在这 个世上,若还能有武功比得过《道德功》的,怕还只是同属于恨天长者所有的《 瞒天功》。这么说来,张梅中能胜得人神自是一种必然。他的出现也自是一种必 然。那么,自己与仇人相遇于这样一个时刻,怕也不是天意所能说得清的。
但自己的步伐总得迈出去的,不管随后他面对的是什么,在这一个时刻,他 都得先迈出自己的步伐。是的,迈出去!
很平静的,张天龙这样问那个年青人:“你是否就是张梅中?”
一听这话,先别说那年青人,且说雪儿,一时惊喜交加,怎么,天龙所说的 自己的亲哥哥,就是眼前这个年青人么?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她不相信是好的,因为年青人是这样回答张天龙的:“天龙,我想你 弄错了,我不是张梅中,我是白华。”
张天龙一时甚感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他不是说他不是张梅中么, 他是怎么知道的?在庐山他倒不曾说。不过另有一条是,他虽即不是张梅中,但 他会这门功夫,凶手是他的嫌疑还是有的。想至此,张天龙觉得自己还是坦白一 点说为好,免得产生误会。
张天龙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张天龙,那么,我想你也该知道我的父亲是谁 ?一定也该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死时是怎样一个惨状?你可否明白的告诉我 ,我父亲死时额头上的红点与人神额头的红点是否同出一宗呢?”
那个自称白华的年青人脸色凝重,道:“天龙,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对于你的过去,我多少有些了解。在此,我不妨告诉你,我并不是你所要寻找的 凶手。而且,你所要寻找的凶手,也恰恰是我所要寻找的敌人。他,就是张雪霸 。”
一听此话,华山上众人都是大惑不解,怎么,这个白华不是与张雪霸一伙来 的吗?不说不知道,原来他们两个之间,竟还有仇恨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两个之间一前一后的出现,这么说来,并不是事先计划好的?一切只是因为 巧合吗?
这真把众人弄糊涂了。不过明眼者这也才想起,张雪霸自那次走后,竟是没 有再出现过。看来他与这个白华之间的事情还真不简单!
白华又说道:“额头上的红点,这正是《瞒天功》击中人头部时所出现的特 征。而在当今世上,会《瞒天功》的怕只有我与张雪霸两个人。
“说到《瞒天功》,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这个人,他自称并非我的师父 ,但我的武功却身受于他。他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他,就不会有我的今天。关 于这一切,等一会我之会告诉各位真相。
“这一个人,就是恨天长者。也就是幻梅三剑客的师父。可恨的是这样一位 名侠,《道德功》与《瞒天功》的传世者,最终竟是惨死在他的徒弟手上,惨死 在张雪霸手上。
“张雪霸是为<瞒天功>杀死他师父的。他也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瞒天功 >。这也就是他会<瞒天功>的由来。
“至于我,是白异天的后人。说明白一点,白异天是我的爷爷。那一次,我 爷爷被漠北魔王用毒魔掌击倒,无治身亡。那时候,我奶奶已怀有身孕,至武林 四老去找她时,她已不知所踪,江湖人都传说她在我爷爷去世之后,跳崖自杀。 其实她去了塞外,并顺利生下了我父亲。
“十七年后,因思念故里,我奶奶与父亲就又从塞外搬回,住在庐山。
“我奶奶于回来后的第二年在庐山去世。那时候我父亲已与我母亲结了婚。
“本来,如果没有什么,我们一家人,自会和和乐乐的在庐山度过我们的一 生,与世无争。我奶奶就是因为不想让我父亲再出江湖,一丝功夫也不教他,且 把我爷爷所传下来的武学书籍全部销毁,为的是让我父亲做一个平平常常的人, 再不去理世上的世利纷华,只求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那是怎样一个美好的日子啊!那一天,父亲外出打猎去了,母亲与往常一 样带我去了菜地。母亲在田里劳作,我就在旁边的树荫下玩耍。
“那是我的记忆中所能记住的最美好的一天,却也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一天 。
“那时候我已二岁。说它美好,是因为那一天是我们一家人还欢乐在一起的 一天。说它黑暗,是因为自那一天过后,家已不成家,所有的安详与欢乐,自那 一天过后,都已成为回忆。
“是的,就在那一天,来了一个人,不,更确切地说是来了一个禽曾。
“是的,年幼的我也许不知他是谁,就是我的母亲,对于他,也说不出个所 以然。但他的面容是如此的深刻于我的心,以至于我长大成人之后,一见到这一 个人,就知道,他,正是我所要找的人。
“这一个人,是的,就在那个早上,当我的母亲在田里劳作的那个早上,要 对她施暴。
“我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见到了这一幕。忍无可忍而不识武功为 何物的父亲,只想平静过日子而从不想招惹任何人的父亲,就在那一个早上,走 了。
“他是不甘心的。他真的是至死都不甘心。只那禽曾还在那里笑着。那剑的 寒、血的红,笑的狂,都是我生命中的无以名状。
“年幼的我也在那个时候走过去扯那个人的裤脚,却被那人一脚踢飞,真的 ,一如我母亲所说,一时间,我无影无踪了。
“母亲不曾看见我落下,总的来说,她也实在不愿看到这一切竟在她的生命 中出现。她是多么希望所有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可事实上,不管她是否看到我 从空中落下,不管她是多么的无助,也不管她因此受到了怎样的凌辱,所有的一 切终于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不管这一切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事后,母亲四处寻我不着,以为我已不在人世,在把父亲下葬后,取来一 根绳子,就欲在父亲的墓旁上吊。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哭声传来。且越来越近。是恨天长者抱着我来的。 在这里,我可以很肯定的是,那个害得我家破人亡的人,就是张雪霸。他的那一 脚把我踢飞,碰到树碰昏之后再又被吊于树枝上,是以母亲四外找我不着。等我 醒来后,哭闹声引来了恨天长者,这也才有了我与母亲最终的重聚。
“恨天长者曾经叫我们到他那里去住,如果是那样,母亲定会认出张雪霸, 但母亲因为不想离开父亲,最终没有去成。要不,恨天长者也就不会最终死于张 雪霸之手。只可惜苍天弄人,成全了这奸人之恶。
“在以后的日子里,恨天长者不时来接济我们,这也使得我们的日子凑凑合 合着也就过了下去。
“母亲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想到了死。她为了我而坚强地活了下来。
“一年后的那年春天,恨天长者再次来到了我们家,这一次,他给我们带来 几本书,其中一本,就是<瞒天功>。
“他对我母亲说,我与他,就不要以师徒相称了。他说他只不过赠了我们几 本书,对我的武功没有实际上的相授,最终能不能练成武功,只能看我的造化。 我要称呼他时,叫前辈就可以了。其实,他能把这样一本秘籍相授,已是我一生 的造化,我能有今天的武功,全赖于他。此后,我若能对社会有所贡献,那是恨 天长者前辈的功劳。若我对世人有恶,那不是恨天长者前辈的错。”
听着这话,张天龙心想,白华竟差点就成了我的师叔了,好“险”!
只听那白华又接着说了:“另有一件事我道不明原因的是,恨天长者前辈留 于他身边的<瞒天功>竟然不是全本。也因为这样,这才使得我稍微胜了张雪霸 那么一二招。要不,如果张雪霸得到的也是全本,以他对恨天长者前辈武学的造 诣,我必胜不了他。也许吧,恨天长者前辈生前已料到了这一切。
“这一次,我之所以与张雪霸一前一后到来华山,是因为张雪霸在庐山致远 山庄暴露了他的身份,在听到讯息后,追踪他至此。在路上,我还听说些次华山 聚会,有人意欲以此闹事,要选出武林盟主,然后以盟主之力,要天下英雄为朝 庭卖命。”说这话时,白华望了陆翔一眼:“此次到来后,事实上看来并不假, 只是这一切现今看来要流产了。因为他们所寄于厚望的主角张雪霸露出了尾巴。 ”
听着这种话,山顶上除了张天龙等人其本上相信外,不相信的其实大有人在 ,谁能说那个欲为朝庭卖命的不会就是你呢?张雪霸做为幻梅三剑客之一,未必 就真如你所说的一文不值吧。
“不过这一次也真的是够险的。如果他张雪霸最终胜了人神,他自会如愿以 偿的当上武林盟主,而不会有人对他表示异议。到那时候,我要再说他些什么, 难得有人相信我。到那时候,又有谁能相信并且真正知道武林四老的死因呢?” 这话倒有此道理,对于张雪霸与白华来说,人们倒是相信张雪霸多一点。
一听这话,少林,天山,丐帮与武当四门派的都是为之一震,事关四门派的 人自掌门人死后,查清凶手真象可谓关系到四门派以后的命运,若说重一点,对 武林以后的发展与运数都有其深远的影响力。到现今,竟然有人说他知道事情的 真相,这怎不叫人激动呢?
“事实上,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张雪霸。”
听着这话,许多人都是大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有两个张雪霸这 又有什么稀奇?这个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多着呢?再说,这与武林四老被杀案又 有什么关系呢?在这一瞬,也许张天龙是最明白这之间关系的了。
“当然,这两个张雪霸之中,一个真一个假。”
至些,有什么好说的呢?至少天山派的人已大致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 是那一晚,究竟在庐山致远山庄的那个张雪霸是真的,抑或在华山上的那个张雪 霸才是真的呢?
白华的回答是这样的。
“其实我不说大家也可以猜得出。会<瞒天功>的既只有我与张雪霸,而武 林四老死时额头都有红点,这么说,在华山对武林四老下毒手自是真的张雪霸。 ”
张天龙不禁唏嘘,在宁清山庄的那个张雪霸竟然是假的?若那个是真的张雪 霸,自己与雪儿是否还这么幸运呢?这阵子是否还活着可真是个未知数。
“你怎么知道有两个真假张雪霸?”忍不住,张天龙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白华道:“在武林四老出事的那夜,听说张雪霸竟然在庐山宁清山庄出现, 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以为会<瞒天功>的还有第三个人。不过在探得张雪霸 行踪后,我自是不愿放过。也因为这,在未探明究竟之前,并不轻易与他交手。 因为我真的想知道那个在华山对武林四老下毒手的究竟与张雪霸是什么关系。师 徒关系?
“一路追踪至大洪山,那一次,张雪霸进了一间山庙,不多久便出来了。眼 看着他走远,我探首向庙里看去时,你说怎么了?那里面竟还有一个张雪霸。
“我也是在那里与张雪霸第一次交手。幸运的我并不曾输。
“当然,真假张雪霸在这之后还有聚首。曾有好几次分两路欲把我引开。说 真的,那时我也不知追哪一个好。只后来听说有人欲在华山推选武林盟主,居心 莫测,我便知自己该怎么做了。一路只追那个向华山而来的那个。到如今,我知 道我的选择并不曾错。
“而对于张雪霸的为人,在场的除了我与张天龙外,另外还有一个姑娘也是 直接的受害者。”
这样说着话时,白华走到了雪儿身边,又道:“雪儿姑娘是幻梅三剑客中大 师兄张雪伦的女儿,她与张天龙都可以作证。”
张天龙暗忖,对于张雪霸,我确实知道一二,不过对你,可就知之甚少,对 你的一切我可不敢保证,当下说道:“各位英雄鉴此,据我所知,张雪霸确实是 杀害我太师父恨天长者的凶手,他对他师兄弟所犯下的血海深仇,今生今世,我 张天龙但凡有一口气在,自与他无完。而对于张雪霸是否是杀害我师父等人的凶 手,如白华所说,这是大有可能的。他这个人,为了他个人的私利,确实是什么 事都做得出来的。”
至此,群雄有什么好说的呢,都对白华的话深信不疑,很自然的,也就相信 杀害武林四老的凶手是张雪霸。
“阿呢陀佛。”空了大师双手合十,对白华道:“不知盟主是否知道张雪霸 的下落?”
一听这话,众人这也才一时醒悟过来,是啊,白华从今以后,可就是武林盟 主了。虽他年纪轻轻,许多人心里俱是不服,今既见空了大师这么说,也不好多 说什么,有什么,也只好往肚里吞。
白华可慌了手脚,道:“大师可别这么说,白华何德何能,就当得了武林盟 主呢?我刚才不是说过,这次之所以要选武林盟主,纯粹是因为有人居心莫测的 缘故,今既查明原因,这事就免谈了吧?大家一如以往的过日子不更好吗?至于 张雪霸下落,我若知道时自然会告诉大家。”
“话可不能这么说,”是刘金鼎的声音,“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原因引起选 武林盟主,既然大家都已赞同,就必须要执行。我们总不能让人说成是言而无信 吧。再说武林杂乱无章,也确非我等之福。盟主应运而生,是武林的福气。谁要 不服,之是与天下武林过意不去。我刘金鼎第一个就与他无完。”
“可是……”白华似还有什么要说的。
清竹道长打断白华的话,道:“白少侠不要再推托了,你要再推托,岂不是 把大伙早先说过的话当儿戏?天下英雄在此,但盼盟主能为武林造福,白少侠要 再这样,岂不是冷了大伙的心?”
白华无奈,道:“那好吧,我尽力而为就是。我白华但要有什么不对之处, 众位英雄前辈可不要吝于指教。到明年,就再于华山之上重选盟主,到时我退位 让贤就是。”
白华既这么说,山上众人自是无话可说。
这时不知谁说了这样一句,“盟主既已选出,我们大伙总得庆祝一下,是也 不是?”
“不错,我们不如就于今晚举行一个大型篝火晚会,庆祝白华少侠当选我们 的武林盟主,好不好?”
“好啊!”众人大声喝彩。
白华道:“这不大好吧,今天为除人神一伙,有许多英雄好汗不幸遇难,我 们要再在这里欢闹,似与死者过意不去。要举行什么时,为死难者举行一个大型 葬礼倒是真的。”
刘金鼎说话了:“死难者的葬礼之是要举行,但欢庆白少侠当选武林盟主, 这也在情理之中。再说吧,这些英雄之所以遇难,为的是武林的安宁。能有人除 了人神,再因而选出武林盟主,实是武林之福,遇难的众英雄地下有知,也必欣 慰。毕竟他们的血并没有白流。紧要的是,我们应记住这些为武林而死的人,在 今后的生活中,能各自为武林尽一份力,这也才是已逝英雄的所盼。虚情假意最 是做不得的。”
“好吧,就这样定了。”有人大声起哄。
见如此,白华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一时间,但见山顶上尽是一片欢呼声。
趁空隙,白华来到了雪儿的身旁,对她说道:“雪儿姑娘,对令尊与令哥之 死,但请不要过于伤心。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够帮着你的,你尽管吩咐就是。对 于姑娘的血海深仇,我白华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
“什么?你说什么?我父亲与哥哥……”这样说时,雪儿满是惊吓与无助地 望着张天龙,一时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张天龙的心,他知道是再也瞒不住她的了。此时此刻 ,他除了告诉她真相外,还能怎么样呢?当下张天龙走过去,扶住雪儿的双肩说 道:“雪儿,你可要受得住打击。白华所说的是真的。以前,我怕你伤心,所以 没有告诉你。”
“什么,你怕我伤心,所以没有告诉我?这么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雪 儿呆呆的看了张天龙一眼,猛然间,放声痛哭起来。
* * *
篝火晚会终于还是如期举行了。
但是那遍地的篝火、热闹的人群、欢腾的笑声与阵阵的香气,都不曾往雪儿 的心里去。
她一个人,趁着众人不注意,走了出来,独自走在静静的小道上。
今晚的月色是那样的白,白得使雪儿觉得遍地凄凉。整个天地,在雪儿的眼 里,显得是益发的了无生机。
她不明白,她怎么就到来了华山?进而听到了这个噩耗?
如果让她选择,她宁愿自己不要来华山?真的,如果不来华山她就一辈子也 听不到这个消息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来。如果一切可以改变,就让她三生不来也 愿意。
可是这一切有得改变吗?没有。
所以雪儿除了伤心外,还是伤心。
漫无目的的,雪儿放纵着自己的步伐。虽然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 ,重得她再也不想迈第二步。但一步步的迈开来,也不知自己已行了多少时间, 不知自己已行了多少步,更不知,她都已离华山有多远了?
可是,事实上,她还没有走出华山。华山上所发生的一切,就如华山这座大 山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想她自己是一辈子也休想透得过气来。
她的面前是什么时候站有一个人的呢?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事实上,并非是那个人站到她面前来,而是她行到了这个人的面前来。
就在雪儿差点就碰到那个人时,那个人说话了:“雪儿姑娘……”
一听到有人在说话,雪儿猛然站止了。
也到此刻,她才发觉她的面前竟有一个人。
奇怪的是,那个人竟就只叫了她一声,再没有下句。
是因为无话可说吗?或是因为其它一些什么呢?
真的,那叫声里的话意包含实在是太丰富了。就是雪儿在这么伤心的时刻, 也感觉得出来。
可那个人竟然就是白华。
这就是那个当选武林盟主的的白华么?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的叫声为什么 会这么奇怪,象是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说的样子呢?
“雪儿姑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总得保重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这样 一个人走出来,让人很担心呢?这次来华山的人,之中虽不乏英雄好汗,却也不 是没有奸诈之人。你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
“危险不危险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我母亲走了,我父亲与哥哥也走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此再没有什么亲人。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活与死究竟有什 么分别呢?”
“雪儿姑娘,你没有权利作贱你自己。你难道不想替你爹妈与哥哥报仇吗? ”
“报仇?我当然想。如果要我以命去相拼,就能替我爹妈与哥哥报仇的话, 我义无反顾。但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拿什么来与张雪霸相拼呢?”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肯学,我愿意把我所会的武功全部授于 你。那时候,你不就可以去找张雪霸报仇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然好。但这个江湖上有那么多的英雄好汗,他们纵使练 了一辈子武功,也不是张雪霸的对手,对于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来说,长这么大连 武功是什么都不曾知道,要练成这绝世武功,谈何容易呢?再说吧,要等我练好 这武功再去报仇,那会是哪年哪月的事了呢?我就忍得,你们能忍吗?若那么多 年还没有人能除了张雪霸,而张雪霸还在这个世上行凶作恶,我受得了,你们受 得了吗?若果那么多年过后,他张雪霸若已改过自新的话,再去杀他,岂非又是 一条罪孽。如此生生世世自相残杀不休,何苦呢?照我说,罪大恶极之人,之是 越早除去越好。也就是说,你做为一个武林盟主,当务之急是去寻找张雪霸的下 落,再集众人之力把他除去。而不是为了我一个人练好武功,而把大好的时机全 部浪费在我身上,如此一来,岂不是加大了我的罪过。我就不说什么,江湖中人 对你会怎么看呢?这么大的责任我可担挑不起。我父母兄哥地下有知,见我拖拉 着你,必不能原谅我。就你,能心安吗?这样好吗?等你寻得张雪霸下落之日, 那时就来寻我吧,把我一起带去,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皱一下眉头。若能 以一命拼一命,第一个举手的会是我。”
“雪儿姑娘……。”白华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回去吧,篝火晚会可不能少了你。我还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走吧。你放 心,在我未报得大仇之前,我绝不会寻短见的。”
“可你学点武功用来防身也好啊。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学。“白华心想,只 要雪儿肯学,那她就不至于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伤心上,那样,因为有事做,她的 日子或许会好过些。
“盟主,雪儿我谢谢你的好心。我绝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但打打杀杀实与 我的本性不符。你还回赶快回去参加篝火晚会吧。”雪儿的语气里满是坚决。只 因她实在不愿给这个盟主以任何借口。人家可是武林盟主,身系武林安危,可不 能因为自已一个人而拖累了他,是以口气绝无余地。
“那好吧。不要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什么盟主了,叫我白华哥好吗?再说你并 非武林中人,不用对我客气的。以后有什么我能帮着你的,尽管出声就是。我白 华纵使与你远隔天涯海角,也绝会想办法满足于你。”
“那我在此先多谢白华哥。”
听到雪儿叫自己做哥哥,白华的脸上溢满了笑容,道:“相信我,一切总会 有拔得云开见日月那一天的。好好保重自己,不要令我担心失望。”
“我会的。”
“那你呆一会就赶快回去,不要太久了。我走了。”刚走了两步,白华忽又 停了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本书,走过来伸给雪儿说:“这是《道德功》,是我从 人神身上搜出来的。也就是你妈妈原来所有的那一本。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你若 无心学招式,那学一下道德功心法也是好的。”
“这么一本贵重的书,留在我身边可不大好。你是学武之人,它对你应该更 有用,还是你带着吧。我要学什么心法时,另会有书籍学。”话虽是这么说,只 雪儿看到这本书时,想到母亲竟就是为这本书而死的,心里不由一阵颤栗,眼泪 直在眼眶里打滚。
白华道:“这本书对我已无多大用处,还是你留着吧。要不,你可以把它转 交给天龙,这本书应该对他有帮助的。”
“我替天龙哥先谢谢你。”
“不要和我客气。只要你过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大的欣慰。”
眼望着白华走远,雪儿心里好一阵激动。刚才隐隐作痛的心脏,这阵子因为 白华的出现,稍微好受了些。却是不明白这个白华为什么会对自己这样好呢?想 起来,他可是自己步出江湖以来第二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第一个是天龙哥。
这个白华对自己全无索求,关爱之色,溢于言表,这个武林盟主,端的是一 点阵子也没有呢?
对了,这本《道德功》……想至此,雪儿又想到了张天龙,自己在这深夜里 出来这么久,事先又不曾告知天龙哥,这阵子 一定已急坏了他,不知他又要到 哪去找自己去了?我得赶快回去才是,也好把这本《道德功》交给他。
这样想时,雪儿就迈步往回走。
就在这时,雪儿但觉背后某处被人点了一下,全身顿时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 气,想叫时却又叫不出来,跟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远处,这时刚好有一个人走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但她没有叫嚷,可说是眼睁睁的望着雪儿被人扛着进了密林之中。
这个人,正是张洁如。
她知道那个人正是雪儿,但她不知为什么,就是没有叫嚷的意思,也没有想 到要去救雪儿,内心里,反而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她之所以到这边来,是张天龙叫她来寻雪儿的。
不见了雪儿,张天龙急得什么似的,怕雪儿一时看不开,更怕雪儿遇到了坏 人。
很巧的,雪儿确实是遇到了坏人,也很巧的,恰被张洁如看到了,不巧的是 ,张洁如没有救雪儿的意思。
因只因她是雪儿。
在人生中,有时候,你却实不应该是某个人。就因为你是这某个人,有时也 许有救的事,反而无救了。
一切只因为那个也许有相助之意的人,只因为自己是这某个人,而不愿意援 手。
这确实是一件不幸之事。但你做为这某一个人,就只是这某一个人,你终难 改变这某个人就正是自己的事实。也因此,不幸之事,更不幸了。
雪儿是不幸的。
要说什么幸运时,这时候,张天龙赶到了。
可他没有看到雪儿被人扛着进了密林。
张洁如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事情终会怎样发展呢?张天龙不知道,张洁如也不知道。
“你看到雪儿了吗?”是张天龙在问。
“没有。”张洁如说。她在说谎。
也就是说,她虽不知事情会如何发展,但在她潜意识里,对事情终会怎样发 展,还是有着她的不良念头的。
可事情真会怎样发展呢?她不知道。
但张天龙知道。
“我们再去找找吧!”
话未说完,张天龙已向前走去。
张洁如也只有跟着他向前。
天上,有一颗乌云飘过,把整个月亮全部遮住了,天地,刹那间暗了下来, 就近处也迷迷糊糊的一片,看不清东西。
静悄悄的,只有不知名的知了在不断地叫着,也不知是在哭呢还是在笑。
就是,有谁真正了解动物了呢?
也不知已走了多远,张洁如说话了:“天龙哥,我走不动,我们先歇一歇吧 !”
她不是真的走不动,是她的心觉得越来越沉重,是非歇一下不可。
她知道,再这样走下去,只会与雪儿被劫的那一伙人越越来越远。她的内心 ,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毕竟,她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罪大恶极之人。
可若要她说出真相,她不能。
是她不敢!
若张天龙知道了所有实情,他会怎么做呢?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
因此她只有歇一歇。
什么时候起风的?张洁如不知道。她开始觉得有些凉意。
“听,那是什么声音?”张天龙一阵警觉。
“那我们赶快去看看吧。”张洁如知道这个时候,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最有可 能有谁。
“可现在再没有了声音,也许是我刚才听错了吧?”张天龙说。
“我们还是过去看一下吧,又费不了什么工夫。”
有张洁如这句话,张天龙当然愿意过去看看。就是,费得了什么工夫呢?
那声音正是从树林里发出来的,走近了,隐约可听到一两句说话声,跟着, 就在前面,有人起了一把火把。
张天龙与张洁如不由加快了步伐。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死罪当诛?”这话可就听得很清楚了。
“盟主饶命,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们吧?”
“白华哥,就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竟是雪儿的声音呢?
张天龙但觉心底喜悦无限。就是张洁如,虽内心有那么一丝丝说不清楚的失 望之感,但也是深深的松了一口气。
“雪儿,我可找着你了。”张天龙奔了过去。
“天龙哥,是你!”雪儿喜出望外。
“正是我,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都亏了白华哥。”
“盟主,谢谢你!”
“叫什么盟主呢?大家都是年青人,以后就叫我白华好了。”
张天龙笑笑:“这怎么行呢?还是叫盟主自然点。要不,别人可要说我与盟 主套近乎啦?我可不想担上这‘恶名’。”
“那就随你便吧。等我明年解甲归田后,再这样叫时可饶不了你。”
张洁如道:“盟主,有本事者当为武林多做贡献,你老人家还未当上盟主两 天呢,就已想到解甲归田,这听来多少让人丧气。”
白华笑道:“如雪儿所说,本气使然也,没办法啦!”正说着,白华对那几 个倒于地下的人怒喝道:“怎么,雪儿姑娘不是已饶了你们了吗?这阵儿还不走 ,想找打吗?”
也到这时,张天龙才有空看清那几个人,正是陆翔与他那个手下。只是见白 华这样说了,此时要动粗已不好,再说雪儿无事,也就由得他去。
只听那陆翔道:“我们还未向各位致谢不杀之恩呢,怎敢就走了?”
白华道:“快走,免得在这里污了我的眼。以后有用得着你时,听话就是, 这阵子什么也不必,还不快走?”
“是!是!多谢盟主!多谢雪儿姑娘!多谢各位!”说完,一伙人鼠窜而去 。
那边,白华一拱手道:“各位,篝火晚会那边一定等我等急了,你们聊吧, 白某就不奉陪了。”话未说完,早纵身而去。
雪儿、张洁如与张天龙跟着也就走出密林,迎头见江向霜走过来,一行人也 就相伴着回去。路上听雪儿把实情慢慢道来,齐说“好险!”只张洁如心里满不 是滋味。
回去后,雪儿自把《道德功》交给张天龙。此不细说。
篝火晚会群豪尽欢而散,白华未到解甲归田时,自还得当他的武林盟主,这 些也都按下不提。
只张天龙得到《道德功》后,他都会遇到些什么事呢?是否从此就“不可一 世”?这就得下回分解了。
* * *
却说张天龙得到《道德功》后,连夜翻阅,始知<道德功>共有八十一式, 且每一招式的名称与老子的<道德经>有莫大的关连。按招式先后顺序抄录名称 如下:
企者不立 大象无形 大直若屈 万物之奥
微妙玄通 是谓道纪 虚而不屈 难易相成
三生万物 生而不辞 绵绵若存 故能长久
自古及今 无以易之 众妙之门 不言之教
常与善人 行之大道 以邦观邦 人之所畏
天下无道 不知知病 六亲不和 有生于无
知者不言 养之覆之 舍俭且广 绝仁弃义
是以难治 木强则折 民不畏威 民不畏死
出生入死 殁身不殆 弱胜刚强 疏而不失
不道早已 哀者胜矣 复归其明 圣人之治
象帝之先 上善若水 以正治国 常善救人
生而不有 为而不悖 有车之用 慎终如始
或行或随 常德不离 猛曾不据 乃至大顺
及其有事 不为而成 不争之德 夫唯不争
则无不克 民至老死 推而不厌 虽有荣观
去彼取此 名遂身退 恬淡为上 无欲以静
以静为下 往而不害 其鬼不神 人在天下
道常无名 知我者希 我有何患 光而不耀
不居其薄 报怨以德 数誉无誉 希言自然
信言不美 知足不辱 知足者富 谓我自然
道法自然
细细读来,却是一篇短文,虽不甚妙,其心却苦。劝人为善之心,处处可见 。当然,如此为文之法,句句竟都是于五千言的<道德经>中摘出,要精也难精 。只这短短的三百二十四个字,却包含了许多为人为君之道,可以一阅。
当然,因<道德经>本属深奥,而此文又是从中摘句而成,其中艰涩之处, 不是没有。可以这样说,只有<道德经>于侧,才能更好意会这其中内容。
更因其中有些句根本没有什么意思,要练好每招每式,势迫要取来<道德经 >细细阅读,方能意会其中之妙,也才能得到这一招的精髓,练好招式。
又有些句子意思在这短文里与原文中之竟相反,这就要练武之人好好把握了 。
就如“报怨以德”这句,一目了然,摘之<道德经>第六十三章,原文如下 :
为无为,事无为,味无为。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图难大于其易,为大于其 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是以圣人终不为大,故能成其 大。夫轻诺必寡信,多易必多难。是以圣人犹难之,故终无难矣。
原文全文翻译过来则是:
把有所为当作无为才是最好的“无为”,把有所事当作“无为”,才是无所 不为,把美味当作无味,才是最好的美味。把大当作小,把多当作小,对别人的 仇怨用德去回报。考虑困难的事,要先从容易处考虑,安排大事,要想到每一细 小之处。因此做好一件难事,必须先从容易的地方下手;做好一件大事,应先从 细小的事情干起。因此圣人始终不干大事,所以才能成就大事。轻易作出许诺, 一定会使信誉降低,总是认为事情容易,他的面前一定是困难重重。因此圣人十 分重视困难,所以他最终能消除困难。
至于“故能长久”这句,从这句中根本不知所言,至于原文,是<道德经> 的第七章,为: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是以圣人后其身 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在成其私。
也就是说,天很是就有了,地很早就有了,天地永远都存在。天地所以能长 久,天地所以能存在。因为它不是为了自己在生存,所以才能永远者存在。所以 圣人凡事都让别人占先,任何时候都把自身的事放在脑后,结果他反能占先,把 自身的安危置之度外,结果他的生命反而能够得到保全。这不正是因为他不自私 吗?不自私才能获得好处啊。
而“养之履之”这句,在这短文里是知恩不图报,反居心不良的意思,不过 从<道德经>的第五十一章中理解,意思却不是这样的,原文如下: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 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 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大意是:万物由“道”产生,成物因“德”养育。道德使万物各有其形状, 无所不在的力量使万物发育完成,因些万物没有不尊敬“道”和珍贵“德”的。 “道”之所以被尊敬,“德”之所以被珍贵,它们并不是有心安排万物的命运而 是顺其自然之理。所以“道”产生了万物,“德”养育了万物,“道德”使万物 生长发育,使万物结出果实,使万物成熟壮大,它对万物细心抚养倍加保护。它 产生了万物并不据为已有,抚育了万物并不自居其功,它是万物之君却不横加干 涉。这才是极大极深远的“德”啊。
对于<道德经>上面所说的一切,张天龙并不是完全苟同。当然,任何伟大 的思想,都是颇取众长所成,但因它始终有个人的思想轨迹所在,个人的恩憎爱 恨,兴趣爱好,多少总会影响这种种思想的纯度,而有这种那种的缺漏或不合时 性,就对于<道德经>,于今看来,也不例外。我们的许许多多的人,因为各自 的所求与欲望不同,对于这个世界,形形色色之中总会有各自的对世界的理解。 有时候,有些人更愿意从典故中找到共同点,好以古人之言语而成现世的功过荣 辱,而对于古语中之不合已意者,莫不批之判之,欲要世人信已而舍它。但总的 来说,<道德经>的存在始终是人类的一大幸事,它也许有缺漏,但这不是它的 错。重要的是,我们每一个人究竟从中看到了什么,了悟了什么,认识到了什么 。
好了,闲话少说。却说张天龙看书间,东方已白,是睡不得了。何况他脑中 兴奋,就睡也睡不着。当下去见过师叔,就向雪儿房中走去。其时雪儿也已醒着 。她因父哥之死,心里难过,也是天快亮了,才迷糊了一会,这阵儿眼睛红红的 ,还有些肿。
张天龙今早听师叔刘金鼎说了,因渐不知张雪霸下落,各门各派之人今日里 就会各自离开,少林、武当与丐帮也各自扶送掌门人尸身回去,他们天山派在这 时候,也只有先把掌门人尸身送回天山冰窑冷藏,至杀得张雪霸之日,才举行下 葬。张天龙一路行来,思及雪儿以后无家可归,自己又有这许多仇恨要报,自是 不便带雪儿在身边,自己虽有心介绍她去一好去处,只不知雪儿欲何去何从呢?
“雪儿,你又哭过?”
“我整夜都睡不着。想不到我连爸爸与哥哥长得怎么样都不曾看到,他们就 都已惨遭杀害。母亲的仇才刚报,本以为以后能与爸爸与哥哥相聚,料不及又听 到了他们的死讯。天龙哥,雪开叔叔也是被那恶贼杀害的吗?”
“我父母都是因他而死,”听雪儿说到自己父亲,张天龙的鼻子一阵发酸, “雪儿,以前我没有把实情告诉你,你不会怪我吧?”
“天龙哥,你也是为我好,才没有把这一切告诉我,我怎么会怪你呢?说真 的,若那时候一起听说了爸爸与哥哥的死讯,我也许就没有再活下去的勇气。”
“雪儿,你可不要吓我,这种傻事以后想也不要想。你要是有什么,以后九 泉之下,我可有什么面目去见师伯?”
“天龙哥,你放心好了,要未杀死仇人之前,我绝不会伤害自己的。”
“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因为什么,都得好好活下去――为你自己、为你 的父母兄哥、为我,好吗?”
“瞧你,都把我当成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啦!你放心吧,傻事我是不会做的。 对了,天龙哥,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师叔说要先护送师父的遗体回天山,我自然要跟着回去。等办妥这一切后 ,就再下山寻找张雪霸。雪儿,你就同我一起去天山吧。”
雪儿刚要说什么,这时候张洁如从房外跳进来,叫了声:“天龙哥,早啊! ”跟着江向霜也进来了。
“你们在谈些什么呢?”张洁如问。
张天龙道:“我正在请求雪儿去天山呢?洁如,你也去吧?”
“好啊!”张洁如答得倒爽快。
“怎么,你不问我去不去?是不欢迎我吗?”江向霜笑问张天龙。
张天龙道:“我不问也知道你是一定会去的。你不是早就说过要去的吗?我 咋就会忘了呢?”
“天龙哥,我不想去。”雪儿咬咬嘴唇,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呢?如果你不去天山,那你到哪里去呢?”张天龙惊住了。
雪儿仍是咬了咬嘴唇,道:“我想回庐山。”
张天龙道:“可是庐山的房子已经被火烧了,你回去住什么呢?”
“房子被烧了可以再建嘛?”
“不如这样吧!你先和我们一起护送我师父的遗体回去,然后我们再送你去 庐山,好吗?”张天龙道。
雪儿几乎就要答应了,可吐口而出的,却是这样一句话:“还是不了,天龙 哥,你们有那么多的事要干,不必要为我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就让我一个人回去 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张天龙几乎就要喊出来了,道:“可是,让你一个人回去,叫我们怎么放得 下心呢?”
见此情景,张洁如眼珠子转了转,道:“天龙哥,你就不要逼人家了。我听 雪儿说,她在庐山时已是订了婚的,这阵子急着回去,怕是急着嫁人的,你就不 要阻人家了。”
“什么,有这回事?雪儿,洁如说的是真的吗?”
雪儿一时听张洁如这么一说,呆了好一会,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好一会,才 说:“是的,洁如说的没错。”咬咬嘴唇,跟着又说了,“不过,还不是马上就 要结婚。不过,不管怎么说,天山我都是不要去的了。”
“真有这种事?”江向霜也是大觉出乎意料之外。
“好吧,既然这样,我就先去同师叔说说。他多半会同意我送你回庐山的, 反正我师父这阵子还未下葬。”张天龙想了想,道了。
张洁如道:“天龙哥,你就不要多事了,听说庐山那边会有人来接雪儿回去 的……”
张天龙打断张洁如的话,道:“你什么都不要再说,反正在没有看到有什么 人来接雪儿之前,我是不会让雪儿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好了,洁如,你就先与向 霜在这里陪雪儿吧,我去师叔那儿一趟。”
那边刘金鼎听张天龙这么一说,道:“也好,你就先送雪儿回庐山吧,我本 有意留一个人于中原,好打听张雪霸的声讯,你既这么说,就让你留下来吧。以 后有张雪霸的讯息时,可要及时回报,千万不能意气行事。”
张天龙答应了出来。
那边雪儿万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要反悔时已来不及,不好多说什么,心 里满是歉意。张洁如见又是雪儿赢了,一肚子气,只不好发作。江向霜自然无话 可说的。当下一行人收拾行李起行。
* * *
这一天正午时分,四人来到大洪山脚下。
还在有望到达大洪山之时,江向霜就已开始“如实”报告小明子的事迹。
他说小明子从解剖之中发现,根据人的骨架,其实人与象最可能有血缘关系 。
他说小明子在解剖蚊子时,发现蚊子的肝脏中含有黄金的成分。
而对于这个世界是先是有鸡还是先有鸡蛋,根据小明子的学说,最不可能先 有的是公鸡。
当然,江向霜说,其实小明子最自豪的成果是,他在把一个死老鼠医好后, 那个死老鼠竟变成了一头猪。
最后,江向霜补充说,小明子最感到遗憾的是他还不能研制出一种药品,使 张雪霸吃后变成一只死老鼠。
“为什么偏要把他变成一只死老鼠,而不是变成其它的什么呢?”张洁如问 。
“那样他就又可以把张雪霸变成一头猪啊!”江向霜道。
张洁如道:“你们说,张雪霸处心积虑干了这么多坏事,特别是<瞒天功> 竟不能使他打遍天下无敌手,你说他心里的感觉会是怎样的呢?”
江向霜道:“他会最新感觉到一只死老鼠。”
张洁如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张雪霸变成一只死老鼠呢?老鼠干的可 不过是偷偷琢琢之事,而张雪霸干的,可是滔天罪行,这两个东西怎么能相提并 论呢?”
“因为我最想的是他变成一头猪,那样他就要任人屠杀了。”
张洁如笑着说:“可是我想,如果这头猪是你家的,就不会那么随便任人屠 杀了。”
“丫头,你说的一点不错,如果这头猪是他家的,确实是不会任人屠杀的。 ”是的,竟然就是张雪霸的声音呢?
只听张雪霸又道:“儿子,你怎么那么想老爹变成一头猪呢?是不是你母亲 去得早,你姨妈没有给足你猪肉吃?”
一听这话,除张天龙不觉意外外,雪儿与张洁如都是大张其嘴,万料不到江 向霜竟然是张雪霸的儿子。
就是江向霜,也是想不到。只不过在惊奇外,他更多的是愤怒。
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张雪霸,你说,到底是不是你害死了我母亲?”江向霜怒问道。
“孩子,那时候是老爸糊涂……”
“你不用再说。我并没有你这样一个爸爸,我与你之间,除了仇恨之外,还 是仇恨。”
“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去了一个母亲,你还可以有另一个母 亲。可如果再去了父亲,你可就真正没有父与母了。现在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一 条是你杀了张天龙,我们父子就可以带这两个女的远走高飞;二是你们全都活不 过今天。”
一听张雪霸说这样,张天龙、张洁如与雪儿都不由望了江向霜一眼,他们知 道,在这样一个时刻,对于这两条,只要江向霜话一出口,不管他选的是哪一条 ,都会变成既成事实。张雪霸是有这个能力的。
“张雪霸,我和你拼了。”是雪儿的声音,话一说完,她就向张雪霸冲过去 去。
“雪儿,不要!”张天龙惊叫一声,人已飞出。
江向霜“哗”的一声拔剑出蛸,道:“张雪霸,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承认你 这个父亲。”
张雪霸避开了张天龙的攻击,一跃开去,又道:“儿子,你可要想清楚哦? ”
江向霜道:“这种事根本不用考虑,我与你注定势不两立。”
“那好,你们一起来受死吧!”
说是一起来,其实真打起来,雪儿因不懂武功,与张雪霸对敌的只有张天龙 、张洁如与江向霜。
这三个人之中,又以张天龙武功为最。他所练的<道德功>虽还没有几天, 可进步却是立竿见影的。
但以他们三人之力,终还不是张雪霸的对手。三十招过后,张天龙的脖子, 已被张雪霸用手掐住,见此,张洁如与江向霜都停止了进攻。
“你快放了他。”江向霜惊呼道。
张天龙道:“向霜,你赶快带着雪儿与洁如离开,不要理我。”
张雪霸狞笑道:“小子,我只要用手那么一掐,你可就完蛋啦,你要他们逃 ,他们能逃到哪里去呢?这阵儿倒逞英雄。如果一开始时你舍身成仁,自杀以谢 天下,我或许会感动而放过他们三个,可现在你已是手下败将,再这么做,可就 讨不了我的喜欢啦!”
张天龙道:“张雪霸,我就作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张雪霸又是一阵狞笑,道:“等你做了鬼的时候再说吧。可惜的是,这个世 界上根本没有鬼,不是的话,还用等到你做了鬼的时候再来放过我吗?我可是一 早就完蛋罗。”
停了停,张雪霸又道:“儿子,只要你现在过来一剑捅死这小子,你还会是 我的乖儿子,我以前说过的一切都还算数。”
江向霜道:“你不要再作梦了,只要你一杀了天龙,我就死给你看。”
“那好啊,你就先死给我看吧!”
说时迟那时快,江向霜举剑就向心脏刺去。见状,张天龙、雪儿与张洁如一 时齐声惊呼:“向霜,不要!”
张雪霸一时也是想不到江向霜就自杀就自杀,幸张天龙的剑现时正在他手中 ,当下就把剑急掷过去,剑柄正好打中江向霜手背。江向霜手一松,剑已掉地。
只听张雪霸道:“我的乖儿子,你倒有骨气。好吧,老爸念在只有你这么一 个儿子的份上,暂且放过你们。接住了。”话一说完,张雪霸一脚把张天龙踢向 江向霜,转身走了。
却说江向霜赶忙接住张天龙。未料一接住,就听张天龙惨叫一声“哎哟”。 江向霜不知何事,惊问道:“怎么啦?”
张天龙用手指了指手臂,再说不出话,竟就昏了过去。
江向霜探首去看时,却不见什么,当下一把撕开张天龙手臂处衣服,这才见 里面已是淤黑一片,一时惊住,道:“这中的毒药难道又是‘三辰逝’?”
“什么是‘三辰逝’?“雪儿问。
江向霜来不及多说,道:“这是世上最阴毒的毒药,说是中了毒药的人,若 三个时辰之内得不到医治,就会无治而亡。”
“啊!”雪儿一下子哭了起来,“那有谁能治这种毒药呢?”
江向霜说:“据我所知,中原好似没有人能解。就算有,我们也只有三个时 辰的时间,一毫也拖拉不得。小明子就在这大洪山上,现时我们只有去找他了, 不过他到底能不能治,我也没有把握。”
“若他没有办法,哪怎生是好?”雪儿哭道。
张洁如道:“哭,就知道哭。哭就能救回天龙哥么?如果当初不是你要回庐 山,天龙哥也就不会有今日之难。”
“对,是我对不起天龙哥。天龙哥,我现在就下来陪你。”雪儿说着,一把 抄起张天龙掉于地上的剑,就向脖子上横去。
江向霜一把夺过雪儿手中的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要死要活的。 如果死就能挽回天龙性命的话,我一早就死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天龙送去 小明子大师那里。如果小明子大师也救不了天龙的话,那时候再死也不迟!”
张洁如道:“那我们赶快送天龙哥去吧,她要死,就让她死好了。”
江向霜怒喝张洁如道:“洁如,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这种话。等天龙醒过 来后,若知你说过这种话,必饶不了你。再说你们之中若有一个有什么,我以后 还有什么面目见天龙呢?你们就当为我,不要再说傻话了好不好?”
话一说完,江向霜一把背起张天龙,道:“洁如,雪儿,走吧!”
到此时,张洁如与雪儿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忙不迭的跟着江向霜向大洪山上 奔去。
因江向霜对这里甚是熟路,也就少走了许多冤枉路。约一个时辰后,众人来 到了一座草庐前。
远远地,江向霜就叫开了,“小明子前辈,我是向霜,你快点出来救人。”
可叫了半天,也不见草庐中有丝毫动静。江向霜边走着,见如此,心中暗叫 苦,“莫非前辈不在?照以前,他一早就已掠出来了。难道他外出了?他以前可 是很少出门的,老天爷,这种玩笑你可千万不要开。”
走得近了,可见到草庐的门正开着,可就是不见有人走出来。江向霜心中暗 嘀咕,“门既开着,人多半在家,可咋就是没有人应?莫非他到山洞那边去了? 可就是他在山洞那边,我叫了这么半天,也该听见了。是否他正在赶制一种新药 ,这阵儿放不下手?”
思及这,江向霜觉得大有可能。旁边的张洁如先江向霜一步,早飞身跃进草 庐。但她刚进门口,就听她惊呼了一声,接着就见她飞身走了出来,对江向霜道 :“草庐里面有人被人杀了。”
江向霜一听怔住了,道:“这草庐里面就他一个人住,有人被杀,那不是说 明小明子前辈已死于非命?怪不得叫了这么半天没有人应。”
当下江向霜把张天龙放卧于地上,赶忙走进屋里去看,见到一人倒卧于血泊 中,不是小明子前辈又是谁?
这么一来,死的不当是小明子前辈,张天龙也已是大命难保。
是谁杀了小明子前辈的呢?
张洁如在旁道:“一定是张雪霸干的。他这一招够阴毒的。”
江向霜无言。张雪霸是一定知道小明子住在这里的,而他张雪霸要最终害死 张天龙,就得也把小明子杀死,而不管小明子是否能解“三辰逝”之毒。
雪儿在旁说:“我们赶快找一找吧,或许能够找到‘三辰逝’的解药也说不 定。”
江向霜黯然伤神,道:“我想我们是找不到的了。你看看这屋子。”
其实江向霜就不叫雪儿看,雪儿也早已看到这草庐时而乱糟糟的一片,显然 是小明子在被人杀死后,那人故意把这里弄乱的。
“不错!张雪霸既然连人都杀死,这屋里要是有解药,也早就被他拿走了。 ”张洁如道。
雪儿哭道:“难道因此我们就不找了?我们总得找一找,或许就让我们找到 了呢?”
江向霜心知,他到现在连小明子是否已制出“三辰逝”的解药也不知道,要 是小明子根本连药都不曾制出,又从何寻起?只事已至今,要去寻找别人已不可 能,也就唯有去找一找了。
当下江向霜道:“这间草庐,只是让小明子前辈用来放草药,他研制成的药 丸全都放在后面的山洞里,要寻找时,也得到那山洞里。”
雪儿道:“那你赶快带我们去啊。”
江向霜又是一把背起张天龙,就向后面走去。路上,内心不停祈祷,希望张 雪霸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山洞,要是让他知道,那山洞不早被他弄翻了才怪。
正想着,山洞已是到了。
只一眼看去时,江向霜暗叫不好,知道这里终还不是没有瞒过张雪霸。
事关那个山洞正是挖于一棵大树自然形成的大树隙后,可容二个人轻松出入 ,平时的时候,小明子会用一块假树皮把那树隙遮住,旁人是很难看出异常的。 只现今那树皮已被打烂于地,多半是外人来过了。
事已至今,江向霜也不好多说什么,当下把张天龙放下,带头就钻进山洞里 去。
不出意料,山洞里面也是乱糟糟的一片。那红的、绿的、黑的、黄的、白的 种种药丸与被打碎的药瓶一起,散落一地,想找一落脚点都难。
见如此,江向霜知道现在连最后的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他们现在就算知道小 明子已研制出解药,同时知道是什么颜色的也没用。这么多药丸混在一起,又知 道是哪一粒呢?难道一粒粒试去?再说吧,就用漠北那边专制的解药,人也要七 天之后才能醒过来,为了保险,岂不是要把所有那种颜色的药丸都要吃完?若如 此,就搭上几杀人命,也未必能把这里所有的药丸试完。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着看着天龙哥等死么?”是张洁如的声音。
雪儿在旁幽幽道:“若天龙哥真死了,我必不苟活于世。”
听着这些话,江向霜心里更是乱如麻,要发作时又不好发作,他知道在这种 时候,雪儿要做什么,她是做得出来的。当下只有拖着一步是一步,总得找点事 情来做才好。当下说道:“我们还未开始找呢?怎知道就找不到?天龙吉人天相 ,我们那么一找,或许可以看到哪颗药丸上写有字,说是‘三辰逝’的解药也说 不定。来吧,我们一起找找。”
听江向霜这么一说,张洁如与雪儿又来了力气,当下三个人一步步拔开地下 的粹瓶片,一步步寻找开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所发现的药丸,一个个都是“光裸裸”的,没有一个 是用纸或什么包着的,江向霜的猜测,也终只是猜测而已,看来小明子事前并没 有照他的“意思”有所准备。
就在三人这样茫然无措地搜索着时,张洁如忽然说话了,“好象有人来了。 ”
江向霜凝耳一听,果然也听到了时断时续的说话声。
“哎呀,不好,天龙哥还在外面呢?被人发现了可就糟了。”张洁如想到张 天龙,不无担心地说。
雪儿道:“那我们赶快出去吧,免得他们对天龙哥不利。”
江向霜道:“这倒不用急。来的并不只一人,且是女的,自然不会是张雪霸 。这阵子能有人来,我倒觉得喜大于忧。若她们是小明子的朋友,或许她们知道 小明子放置‘三辰’解药的所在也说不定。总之,多一个人来就多一线希望,有 人来未必是坏事。这样吧,你们两个呆在这里,让我一个人出去看看。”
这时候外面来的人离洞更近了,听到一个说道:“阿姨,那树下躺有一个人 。”
一听这话,江向霜已是脸露喜色,至那个被称作“阿姨”的说了声,“会不 会是霜儿?”江向霜知道是姨妈,也就是人称“红鞭魔女”的江梦梅到了。
事前,当听到有人叫了声“阿姨”时,江向霜一下就想起了姨妈。因为江梦 梅一心只为抚养江向霜长大成人,一生未嫁,于今也只四十岁左右,别的称谓听 来不喜欢,便都要下人叫她“阿姨”。刚才叫她“阿姨”的正是丫环婷儿。
江向霜忙对张洁如与雪儿说:“没事,是我姨妈呢!”跟着一下钻出洞外, 叫了声“姨妈,我在这里。”见江梦梅身边除了婷儿外,另有一个丫环娉儿。
江梦梅一把搂住江向霜,连声道:“宝贝,你可吓坏姨妈啦!刚才见小明子 前辈毙于草庐内,我还以为树下躺着的那个人是你呢?就是他杀了小明子前辈的 吗?你没事就好了。”
一听江梦梅说到张天龙,江向霜一时惊觉张天龙中毒已快到三个时辰,忙从 怀江梦梅怀里探出头来,道:“姨妈,他是我好朋友,你快点想办法救救他。”
这时候,张洁如与雪儿也已人洞中走出,江梦梅见了,问江向霜:“她们两 个是谁?”
江向霜道:“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好了,这一切等会再告诉你吧,你先想 办法救救天龙。”
江梦梅道:“他是什么事?”
江向霜道:“他快死了。他中的是三辰逝。”
江梦梅一时惊呼:“三辰逝?”
“是张雪霸那狗贼下的毒。”
“你遇见过张雪霸啦?”
“哎呀,姨妈,这些都先别说好不好?你先看看有没有办法救天龙?”
“那好,我们先去看看他。”
当下江梦梅与江向霜走到张天龙躺身之处,江向霜指着张天龙手臂说:“伤 口就在这里。”
江梦梅仔细一看,道:“果然中的是三辰逝。霜儿,都有多久啦?”
“快三个时辰了。”
“婷儿,快把那个瓶子给我。”
那边婷儿一听说“三辰逝”,早已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听到江梦梅一叫, 即时就把瓶子伸过来,却见那瓶子中就只有一粒药丸,粉红色的。
江梦梅一把药丸放于张天龙口中,那边娉儿早又伸过来一个水瓶,一切都是 眨眼间办就。
“姨妈,这是什么药?”江向霜在旁问。
“三辰逝,自然得用三辰逝的解药来解。”江梦梅微微笑着说。张洁如与雪 儿在旁听着,一时间喜悦满怀。
“你怎么会有解药的呢?”江向霜不解了。
江梦梅笑着说:“对啊,我本不可能有解药的,可刚才见你那么一问,我还 以为你知道我有解药的呢?”
“人家不过叫你想想办法嘛?”
“难道小明子前辈没有把一切告诉你?”
“没有。我来的时候,小明子前辈已经死了。”
“这就难怪了。我还以为是小明子前辈告诉你的。”
“什么事呢?”江向霜奇怪了。
“因为那解药是小明子前辈研制出来的。”
“这么说,小明子前辈真的成功啦!”江向霜一下跳起来。
江梦梅却一时脸色凝重起来,道:“这我倒没什么把握。因为小明子前辈也 没有把握,他还没有用这个解药去救过人,这可还是他研制出来的第一粒解药。 ”
江向霜却满怀信心地道:“我相信小明子前辈会成功的。对了,姨妈,小明 子前辈为什么要把解药交给你呢?"
“这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
江梦梅道:“我四处寻你不着,因从大洪山经过,就上山来向小明子前辈打 听你是否来过。你知道啦,小明子前辈是轻易不下山的。这次见我来到,恰好他 正研制成功三辰逝的第一粒解药,就把它交给我,要我带它下山,机缘凑巧时或 许能救人一命,也好帮他试验一下。随后我赶去华山,听说你又与人到庐山去, 就又急急赶回。我料想你要是从大洪山旁经过,是必来一探小明子前辈的,说不 定还会在这里逗留个半月,就又上山来。想不到还真碰到了你。”
雪儿在旁说了:“阿姨,这解药到底能不能救天龙哥一命呢?”
江梦梅微微笑着看了雪儿一眼,道:“你天龙哥吉人天相,‘机缘凑巧’, 终于是得到了三辰逝的解药,自然是不会死的。”
江向霜一下跳了起来,道:“对了,我都忘了介绍了。”说着分别指着张洁 如与雪儿说,“这位是张洁如,这位是张雪儿。”又指着婷儿与娉儿介绍过了, 最后才指着江梦梅,顽皮地眨了眨眼,道:“至于这位,正是人称‘红鞭魔女’ 的江梦梅。”
江梦梅笑着说:“你们看看,平时骄纵他惯了,这阵儿倒拿姨妈来寻开心。 ”说着又对着江向霜说,“霜儿,你刚才说你碰见张雪霸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 事?”
江向霜便把遇见张雪霸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梦梅心中激动,却也说不清缘由,喃喃道:“二十年来寻他不着,这阵子 终于是出现了。张雪霸啊张雪霸,你该出现了么?”
江向霜道:“姨妈,张雪霸出现是出现了,但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出他的 所在却是极难。母亲之仇,也不知何时才能得报?”
“放心吧,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这一次出来,绝不会轻易就收山的。只 要他于江湖中出现,总有一日会露出行踪的。”江梦梅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道 :“张雪霸啊张雪霸,你本不该再出现的。这一次,纵你有盖世神功,怕也活不 久长了。”
张洁如与雪儿在旁,见江梦梅口气之间变幻莫测,俱都估不透她心里到底在 想着些什么。就是江向霜,虽与姨妈相处日久,对于她今天这种忽恨忽怨的神情 ,也是摸不清头尾,却又不好发问。
大家一时之间俱都沉默不语。好一会了,只见江梦梅伸出右手,探了一下张 天龙的鼻息。众人一下子紧张起来,这才想到都有好一会不曾注意张天龙了。事 关众人见刚才已把解药给张天龙喂下,内心紧张的神经有所放松,在江梦梅与江 向霜谈话间,不知不觉就只去注意他们究竟会说些什么,对张天龙倒不大在意了 。这阵子见江梦梅探张天龙的鼻息,这才想到张天龙其实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是死是活,可谓还得看江梦梅现今会说出些什么。是以众人的神经一下子又是 绷紧了。
却见江梦梅脸露喜色,道:“呼吸正常,可见小明子前辈的解药终起作用了 。如不出意外,七天之后他就会醒来。”
一听这话,雪儿与张洁如一时欢呼起来,她们的天龙哥终于免得一死,这是一 件多么开心的事啊!
江梦梅又道:“霜儿,天龙今既无事,姨妈要赶去福州一趟,你是与姨妈一 同去呢,还是留在此处?”
张洁如插口道:“向霜,你们既然有事,你就同你姨妈一起去吧,这里有我 与雪儿照料就行。”
江向霜却是放心不下,若在他走后,张洁如又说什么风凉话,惹得雪儿又要 去自杀的话,那事情可就大大不妙。再说小明子前辈死后,还未有人埋葬,自己 总不能丢下这事不管。当下对姨妈说:“姨妈,你就先去吧。这里我熟悉,要找 食什么的容易些。再说小明子前辈死后,还没有人埋葬。等这里的事一了,我自 会赶去福州与你相会。”
江梦梅心知,若只留张洁如与雪儿两个女孩子于这茺山野岭里,确实让人难 以放心。再说她们面对的可是一个昏迷着的病人,若夜里有什么事,大山里黑灯 瞎火的,叫她们怎办?何况小明子前辈还得有人埋葬,当下也就不说什么,对江 向霜道:“等这里的事一了,你可得赶快赶去福州,沿途再不能耽误。”
江向霜赶忙答道:“你放心吧,姨妈,这一次我绝不会拖拉。”
江梦梅道:“我会叫人送一上好的棺木上山来,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好了, 我要走了,你们一切可得小心。”
目送着江梦梅等三人走远,他们三个也就返回来,把山洞收拾干净,抱张天 龙入去安顿不提。
* * *
未到半天,江梦梅果然就已叫人送了一上好的红木棺木上山来。
在张天龙昏迷着的这几天中,江向霜也就抓紧时间办妥了小明子前辈的后事
于小明子前辈的一生,江向霜多少有些了解,只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又 能向谁诉呢?他觉得自己总该把小明子的一生告诉后来人,好让人们记住在这深 山老林里,曾栖身有一代名医。而最好的办法,想来是为小明子前辈写一墓志铭 。
可这墓志铭该怎么写呢?江向霜没有把握。夜里思来思去,想到小明子前辈 一世为人,独俱个性,不拘常规,活得倒也独俱性情,日子有滋有味。只死得是 如此难看,若小明子一早知道,必已先去找一好去处,漂漂亮亮的死。而不要别 人来费一丝一毫手脚。
一想到“漂漂亮亮”这个词,江向霜一时间觉得他已是抓住了小明子前辈一 生为人的精髓所在。而要照这意思写下去,自是要不拘一格。想来小明子前辈就 于地下,知道有这么个不拘一格,心里也是欢喜的吧。
至于自己是否能写得“漂漂亮亮,”心里可就没什么底了。
想到最后,江向霜一时开窍,觉得自己但要依自己的所知所解写下去,纵一 切标新立异也无所谓。淋漓不也是一种美吗?
想通了,江向霜铺开纸笔,纵笔如下:
“这里安息的是一个爱吃草的男子。别人都叫他小明子,其实他已不小了。 可要不是由于罪恶,他还可以一直年轻下去,还是一样要别人叫他小明子的。现 在他去了,留于我们记忆中的小明子,仍旧是那个爱穿花哨衣服,虽不时常笑, 却绝对和善的老人。在他的生命中,除了床位因为草药的缘故经常变换位置外, 工作、住址、爱吃草与爱穿花哨衣服的习性一直没变过。因他的生命中没有女人 ,不知他对这会不会换。照他的意思,他之所以没有女人,这是由于他觉得没有 女人也可以快乐地活下去,而不是由于他娶不上老婆。
因为不服老,更因为不愿老去的缘故,他给自己起名小明子,穿起花哨衣服 。又因为不使自己看起来象个老人,他常吃草。当然,最根本的原因,他是一代 名医,他相信自己这样做没有错。在他的生命中,他引以自豪的事是女人从不在 他面前说他丑,另有一件便是研制出三辰逝的解药。只可惜在别人因他的解药而 静待重生之时,他那颗年轻的心却已停止了跳动。他去了,但他那颗年轻的心、 那花哨衣服,以及他的音容笑貌,会与他那爱吃草的习性一样,会是这世界的一 个奇特与永恒。
一个爱吃草的男子,安息在这里。”
写完,江向霜却不甚满意。只才思所限,却又是无可奈何之事。
其实,江向霜的墓志铭中还是漏了一件事没有写。那就是小明子的解药竟能 打破中了三辰逝毒药的人,就算吃了解药,也得七天才能醒的记录,而只用了五 天。
那是在黄昏时分,江向霜外出寻找食物去了。
张洁如与雪儿分别坐在张天龙的左右边,看着呼吸正常的张天龙,她们知道 她们的天龙迟早总会醒过来的。
一阵静默中,雪儿说话了:“洁如姐姐,如果今天晚上天龙就醒过来的话, 那该多好啊!”
张洁如道:“没有你在天龙哥身边,那才真正好。”
雪儿道:“洁如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天龙哥就不会受这苦 难。等他醒过来后,我自然就会离开。”
张洁如道:“你最好现在就离开。你也知道,天龙哥这人心肠软,等他醒过 来后,你若要独自离开时,他必不肯,一定又要送你回庐山不可。他要是与你在 一起,总难得太平。你要真关心他,就该现在就离开他。”
“可是,在没有见天龙哥醒来之前,我怎放得下心离开?”
“我说是你分明是为了等天龙哥醒过来后送你回庐山,不害死天龙哥总不甘 心。”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我要是有此心,天劈雷轰。”
“说得好听。你要是没此心,那你现在就走啊!我就看出你不甘心。”
“洁如姐姐,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天龙哥好。你放心好啦,我是不会使天龙 哥为难的。你现在既然要我走,我就走好啦!我到前面那个草庐去,等天龙哥醒 来后,我看一眼就走,绝不打扰你们。”
“你最好走得远远的。你到那草庐去,天龙哥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找到你?”
“你放心,我不会让天龙哥找到我的。”
“那好,你得答应我,看了天龙哥一眼之后,就走得远远的,而且不回到庐 山去。”
“这……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你还得对天发誓。”
雪儿刚欲开口说话,躺于地上的张天龙突然说话了。“你们要发什么誓啊? ”话音虽微弱,雪儿与张洁如却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雪儿喜极而泣:“天龙哥,你醒啦!”
张洁如在旁,却是不停向雪儿使眼色,轻声促她:“天龙哥已醒啦,你还不 走?”
雪儿泪眼婆娑地看了张天龙一眼,此时此刻,但觉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只 一句也说不出来,一扭身,就向外奔去。至出得山洞,不由就放声大哭起来,只 脚步仍是不停。
江向霜也于那时回到洞旁,见雪儿哭着奔出,叫了声:“雪儿,你到哪去? ”心底已是明白几分,当下丢下手中物事,就向雪儿追去。
却说张天龙刚醒来,听见外边江向霜这么一喝,登时就精神了许多,一扫四 周,只有张洁如一个,就说:“发生什么事了?雪儿呢?还不快点把她找回来。 ”
“她早就走了。”
“可我刚才还听见外面有人叫她的名字。你去追,会追得到她的。罢罢,你 扶我起来吧,我去追。”
“你要去你就去吧,反正我是不去的了。”说完张洁如赌气走出山洞,任张 天龙在背后连连叫她回来,就是不理。
张天龙要起来时,全身却如散架的没有一点力气。
“哎哟。”张天龙忽然惨叫了一声。
一时间就见张洁如从洞外奔了进去,扶住张天龙问:“你怎么啦?”
张天龙脸色苍白,断断续续道:“伤……伤口那里剧痛。我……我想我…… 是不行……的了。你快去……叫雪儿回……回来,我有东西要……要交给她。”
张洁如登时就吓得哭起来,道:“天龙哥,你可不要吓我。你现在这样,我 又怎么能离开你?”
“你在……在这里也……也救不了我。没多少时……时间了,快……去吧! 要不,我会死……死不瞑目的。”
“天龙哥,你会没事的。你可要挺住,我现在就去叫雪儿回来。”
“好,快去吧!”
张洁如奔出洞去,不大一会儿,张天龙就听到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雪儿率先冲进洞来,哭叫道:“天龙哥,我回来啦!”
张天龙微微笑道:“回来就好了。”
“你没事吧?”
“你看我象有事的人么?”张天龙微笑着就坐了起来。
“这么说,你刚才是在骗我?”张洁如在旁可生气了。
张天龙笑道:“我可没骗你。我刚才是觉得很痛,不过一见你们回来,就好 了。”
“还说不是在骗我。人家不理你了。”
真的不理吗?
* * *
等张天龙大愈,江向霜也就赶去福州与他姨妈相会去了。
张天龙、雪儿与张洁如也即时起程去庐山。
张洁如暗地里对雪儿说:“你说过的话可要算数。这一次去庐山,天龙哥虽 有心帮你得建家园,但我们一离开,你就得到别处去,再不能在那里久住。现在 有天龙哥在旁边,我不好赶你走,你可要识相些。”
雪儿虽知这个张洁如甚是无理,只想到自己与洁如如一起在天龙哥身旁,总 有一天会使他为难。他这个人,可不愿自己与洁如哪一个受到委屈。倒不如快刀 斩乱麻,自己隐身从他的生活中退出,希望日子久了,会把自己忘掉。
其实,在雪儿的心底,一直都只是把张天龙当成自己的哥哥,而从没有想到 其它的一些什么。只这些天来张洁如的种种异常,在她的内心,对于天龙哥,可 就没有这般简单。可要说到是否就没有一丝对天龙哥的依恋呢?雪儿又是说不出 。
反正,雪儿咬了咬嘴唇,想,日子久了,这一切自会淡去的。自己这个时候 离开,一免了洁如姐姐的疑心,二不至于自己真生出什么情愫来,倒是个好时机 。要不,若这样下去,自己就不爱天龙哥,也要被洁如催生出来。
想至此,雪儿对张洁如道:“洁如姐姐,不如找个时机,你就与天龙哥就离 开我而去,也免得破费与费时到庐山去建房子。以后,我会一个人浪迹江湖,再 不会让你们撞见的。”
张洁如道:“这是不行的。若那样,天龙哥一定会以为是我逼你走开的,我 可不想背这个黑锅。到庐山后,等一切办妥,我与天龙哥离开后,你再去浪迹天 涯也不迟。那时候天龙哥要问起来,我会说你已嫁人去了,那时候他多半不会说 到我什么。”
雪儿苦笑道:“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本来就已有‘未婚夫’了嘛!”
这一天,三人终于到达星子县城。
还在路上,张天龙笑问雪儿:“雪儿,你可不可带我们去看一看你的未婚夫 ?”
雪儿一时间满脸通红,也不知说什么好。张洁如在旁道:“天龙哥,你这个 人也真是的,人家可是个女孩子家,你叫她怎么好意思带你去看她的未婚夫呢? 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怕嫁不出去,这阵儿倒自个儿走上门来了,多不好意思。 ”
张天龙道:“可我们总得通知他们一声,雪儿以后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时,相 互间也好有个照应。这不过分吧?”
张洁如道:“天龙哥,你就别多事了。若真有需要时,雪儿已不是小孩子, 自个儿会有主意的。我听雪儿说过,她妈早就已对方定好,等明年春暖花开之时 ,就要迎娶雪儿过门。雪儿在这里就只独个儿生活个年半载的,又会有什么事了 ?”
张天龙心想:“年半载之中不会有什么事?要真有事,就一万件,也有足够 时间发生。”只不好辨驳张洁如,当下问道:“我们的大管家,你说,又该让雪 儿住在哪里呢?”
张洁如快嘴快舌的,又是道了,“那自然是让雪儿住回她原先的地方。要不 ,亲家到了,找不着她咋办?”
张天龙道:“那里四周毫无人烟,就让雪儿独自一个人住在那里,这怎么行 呢?照我说,雪儿,你现在既然不想住到婆家去,不如让我们通知他们一声,你 还是与我一齐到天山去,到明年,我再送你到这里来,不更好么?”
雪儿道:“天龙哥,还是不了。这里与天山那么远,长途奔波的我不习惯。 再要你来住奔波的,我不安心。你就放心吧,这里我都已住了十几年了,有什么 没有什么,都一清二楚,住在这里不会有事的。我与这里的人都很熟,虽隔得远 ,感情却很好。平时一见有陌生人来,邻里都遥想呼应,很安全的。”
张天龙无法,只好道:“那好吧,你要怎样就怎样,我说不过你们。现在, 你们两个就先在这里歇息。我一个人入城去就好了。上次因张去式之事,官府现 在一定还在到处抓人,人多去容易暴露。入城后我自会去问人,看看建房子都需 要些什么材料。”
雪儿道:“天龙哥,就建一间草庐好了,反正我在那里的时间又不会很长。 ”
张天龙笑道:“怎么,急着嫁人?放心吧,这个我自有主意。你们两个就先 在这里聊天,待会我会给你们带午餐回来的。”
正午时分,张天龙回来了,手中却没有带有食品。
一见她们,张天龙就说:“我刚才还在为这些天的住宿担心呢?现在好了, 我们可以到城里去住。”
雪儿道:“天龙哥,那些官兵不抓人吗?”
张天龙道:“抓自然还是要抓的。只是在外地也许抓得凶,在这事故的原发 地反而显得宽松。”
张洁如在旁不解道:“这又是什么逻辑呢?”
张天龙道:“听路人说,朝庭已把我与雪儿同张雪霸、张去式等人混为一谈 ,说我们是一个派的,共同制造了宁远山庄血案,共杀死二十二名官兵。也因为 这事已影响到朝庭,外面抓得凶了,在星子县城这里,也许是因为想到我们绝不 再敢到星子县城来,反而放松了警惕,众官兵拖拖拉拉的,都不认真,打扮一下 就能骗过他们。也是因为宁远山庄血案吓着了他们,都是认为不认出我们倒好, 要是认出了,就算有功,也别想有命去领。在这种情况下,谁有心去抓什么逃犯 呢?”
张洁如笑道:“这么说,你们倒成了令官兵闻风丧胆的对象了。”
张天龙道:“话可以这么说。但是这次我们进去星子县城,一切还得小心为 妙。等房子建好后,我们就搬出去。”
却说这一天房子终于建成,张天龙、雪儿与张洁如收拾行李上山。
新建成的房子前面是一个小庭院,围墙俱是用二米多高的乔木插地围成,不 大,却错落有致地栽有许多花草,一入得门来,便可闻到淡淡的幽香。
房子只有一层,共有四间,除了客厅与雪儿的住房大一点外,其它的两间都 很小,仅可容得下一床桌,是用来做客房用的。也可以说,是让张洁如与张天龙 住的。
另外还有一间小厨房与侧所。
房子的墙与屋顶全是用乔木拼搭而成,甚是坚固。照张天龙的意思,每间房 子的窗户都很小,这主要是因安全问题考虑的。不仅如此,张天龙还在这房子的 周围共设有九十五处机关,只要一有异常,雪儿在房里一拉机关,虽不能保长久 安宁,却也是一时之所急。幸运时多还可找机会逃跑。
生活所需物品,张天龙都已一一办妥,雪儿一入得门,内心暗忖,还真是一 副安居乐业的景象呢?只想到与张洁如的约定,心中一阵伤神,只不好外露。
而张洁如,看到张天龙布置得如此细致,其对雪儿的情意,自是“只要你过 得比我好,”“你快乐,所以我快乐!”想到若是自己要“隐居”,天龙哥是否 也会如此为自己张罗呢?内心不由一阵惆怅,只无理由发作,也就罢了。再说若 要自己去隐居,看来也是办不到。
张洁如问张天龙:“天龙哥,房子现已建好,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张天龙倒茫然起来,道:“起程?去哪啊?”
张洁如急了,道:“你师叔不是叫你去追寻张雪霸的下落吗?你要是就呆在 这里,怎么追查?”
张天龙道:“这事我怎么会忘呢?只是雪儿刚搬回来住,还不习惯,我们怎 么能就此丢下她不管呢?我们总得在此住两天,陪陪雪儿,顺便看看这里的情形 ,看能不能让雪儿久住下去。”
雪儿在旁道:“天龙哥,你就与洁如姐姐走吧。我都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 还会不习惯?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干,可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了。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事,我已感激不尽。若你再为这些小事为我费心,我就夜时睡觉也难安稳。”
张天龙道:“追查张雪霸的下落,非是一天一夜所能办妥的事。再说江湖中 若有张雪霸的消息,我们在这里不会听不到。好了,你们都不要再说了,就这么 走了,我又怎能放心?就先住两天再说吧!我会天天到县城去打听消息的。”
“那说好了,我们两天后就走。”张洁如急忙加上这么一句。
却说第三天张天龙一早起来,就来到雪儿的房中。其时雪儿也已起床,想到 今天该是天龙哥离开的日子,自此一别之后,今生今世,也不知是否还有见面机 会,一夜之间辗转反侧,泪珠早打湿半边被。听到张天龙敲门,一时间却是不愿 开门,只愿时间就此停顿,再不要向前,好让自己与天龙哥不要分开。
可这门,不开行吗?
门终于是开了。看着眼前的雪儿,张天龙内心也不是滋味,想到自此以后就 要让雪儿独自一个人在这里孤孤单单的过日子,祸福未知,心中千千言,又难说 出口,一时间无言。
就这样站了一会,张天龙道:“雪儿,你看看还缺少什么,告诉我,好让我 今天都给你办回来。”
雪儿心中凄楚,想:“你买回来的这许多物事,也许还未等到用完,我就要 离开了,哪还需要你再买什么?”口中却道:“天龙哥,你就放心走吧,你买的 东西,我一个人用,一年也还用不完,再要买时,我都不知往哪塞。再说我很快 就要出嫁,你就不要为我操那么多心了。”说到最后,雪儿几乎就要哭出声来。
一听到雪儿说她要出嫁,张天龙的内心登地一震,想:“难道雪儿真的是要 出嫁了吗?不会是真的吧?她要真出嫁了,我该怎么办?”也不知怎的,张天龙 突然就觉得他的内心多了一个问号,他也说不清他为什么就这么想了。
“天龙哥,原来你在这里。”是张洁如来了。
“洁如,你也醒啦?”张天龙回头应了一声。
张洁如道:“我们今天就要走了嘛!天龙哥,你都收拾好行李了吗?”
张天龙道:“洁如,我们再迟两天再走不行吗?”
张洁如可不依,道:“你不是早说好今天就走的吗?这阵儿反悔,你可不能 说话不算话。婆婆妈妈的,怎成大事?”
雪儿在旁也道:“天龙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得算 话。这阵儿若为我一个人,儿女情长,不思进取,就你自己,能原谅你自己吗? ”
张天龙道:“什么样的事才算大事?就算我能当上武林盟主,可若你们有个 三长两短,我这辈子也休想安宁。再说我在这里,又不是不理世事,一样可以打 听张雪霸的消息。”
张洁如哭道:“总之你留在这里就是不对!”
雪儿也道:“天龙哥,你就与洁如姐姐走吧,就当我求你好了。你要是在这 里耽误了前程,连大仇也不报,叫我又怎活得安稳?”
张天龙道:“那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都认为我在这里会一事无成,干 不了你们所谓的伟业,我走好了。洁如,你就留下来陪雪儿吧,我一个人出去就 可以。过些日子,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这张洁如当然不依,要真这样,自己与雪儿的约定可就全成泡影,张天龙还 是会经常见到雪儿,当下道:“雪儿又不是小孩子,她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倒是 你一个人行走江湖,危险重重,我会武功,有时也许可以帮到你。我们两个人一 起走,过些日子再一起回来看雪儿,那也可以啊?”
张天龙却道:“正是因为你会武功,所以我才叫你留下来陪雪儿的。且你们 两个女孩子在一起,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
"你都把我当什么了?要陪,你就留下来陪吧!你不走,我可要走了。”说着 ,张洁如哭着奔了出去。
“洁如,你快回来。”张天龙在背后叫。
可张洁如就是不回头,照直奔进密林去了。
雪儿在旁喊道:“天龙哥,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你走,你 走!”
“可是……”
“可是什么?如果洁如姐姐有什么事,难道你就能无动于衷吗?”
这可说着了张天龙的心事,若张洁如真有什么事,他张天龙怎么可能会无动 于衷呢?当下道:“我现在就去找她回来。你可不要出去。”说完,未等雪儿说 话,张天龙就奔了出去。
夜,渐渐的深了,雪儿一个人坐了床旁,坐在夜色里,连灯也没有点。张天 龙已出去追张洁如一天了,这阵子一点消息也没有。也许吧,张天龙已找着张洁 如,两人就此走了,没有回来。
难道天龙哥与洁如姐姐真的就如此走了么?雪儿真的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 可这若不是真的,那真的会是什么?
雪儿不知道。她是真的不知道。
不由地,雪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硬逼着自己再不要去想张天龙与张洁如,他们的离开,本就是她的所愿, 只她的内心,又真的有那些丝的悲伤。
她本不要自己去想的,可越是不去想,张天龙就愈是占据着她的心灵,抹也 抹不去。
那会是什么时候的事呢?雪儿仿佛听到有一个人在叫她的名字。初时,她以 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那话语是真切地再次响起,使她想否认都不行。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更确切地说,是张天龙在呼唤她。只听他不停地叫道 :“雪儿,雪儿你中吗?”
雪儿当然在。在这一刹,雪儿的内心一阵狂喜。但随即却有另一个念头涌上 她的心头:天龙哥哥是与洁如姐姐一起回来的么?
这么想着时,雪儿问道:“天龙哥,你找到洁如姐姐了吗?你是与洁如姐姐 一起回来的么?”
张天龙的回答是属于不欢喜那种的,只听他说道:“我找不到洁如,我不知 道她到哪去了。我放心不下你,就回来了。”
雪儿心里想,你放心不下我,就回来了。可洁如姐姐这个时候或许正在原野 上的某个角落哭,这你就放得下心么?
可天龙哥哥是真的找不着洁如姐姐啊。这有什么办法呢?他就算着急,也只 能干着急而已。
这样想着时,雪儿就看见桌上的蜡烛被点着,那微弱的光芒,刹时就照亮了 整个房间,她看到了张天龙那凌乱的头发,看到了他满面的风尘。
紧跟着,她就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天龙说话了,“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弄去。”说着,他就走进了 厨房。
雪儿还是不知该对张天龙说些什么,她眼呆呆就看着张天龙走进了厨房,也 弄不明白内心究竟都在想些什么。说不清楚喜与悲,也难明爱与恨。她只模糊记 着多少吃些东西,然后,就在张天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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