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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三男二女一江湖之六
发信人: zjdyan()
整理人: clixfon(2000-11-06 13:32:46), 站内信件
                  3.我们其实都在游戏中


   一步步地,当张天龙与张雪儿顺着那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向王家村进发,他们
也其实正一步步被套进一个无形的圈套中。
  他们不知道,其实他们的命运,一早就已被人设计。是的,是有人想掌握他
们的悲欢离合,暗暗地欲用巨手指挥一切。就在他们为生命的伟大而赞叹时,或
许在不远处,其时正有一个人在冷笑。
  在一次次的艰难险阻中,他们或许都能死里逃生,享受着战胜苦难的乐趣,
也一点一滴愈加成熟,走在通向成功的快车道上。但就在他们一同举杯,欢庆胜
利时,忽然之间,楼塌了,灯熄了。一如爆竹一接触到生命的亮点,便至烟消云
散。
  是的,最为悲的是,这时候主角出现了,告诉他们所有的成功与苦难都不过
是他的施舍,他就是要在他们看似功成名就,满怀希望大团圆,将欲从此奔向幸
福时要他们毁灭。
  也就是说,有人欲在他们身上制造大喜大悲的剧作。
  有谁忍心自己的生命会是这样:就如,一对男女从相遇、相识、相恋乃至结
婚,可就在他们洞房花烛时,一切成空。
  想当初,他们对于生命怀着怎样的热烈之感:相信付出终有回报,相信明天
会更好……
  他们在每一天里,尽心尽力,可最是不忍的是:原来自己一直在别人的掌握
中!
  也许在那一刻,唯一可欣慰的是: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曾用心过。
  不管怎么说,这一段路程至少对张雪儿来说是可留恋的。生活在这一刻向她
绽开五彩霞光。
  满怀希望的前进之旅,本就是人生最感留恋之时刻。
  就是张天龙,虽因张洁如之事不尽开怀,未来的一切对他还是可希冀的。
  可希冀就好!
  是的,对于生活我们是不能有过多奢望的。活着而不缺少希冀,足以感谢上
帝!
  更何况,现在张天龙与张雪儿是在一步步地在前进!
  不过前进在这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在到达一个地点后,他们发觉了不妙。
  这一切发生于他们转过一个山头时。
  他们在这一刻看到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浓烟滚滚。
  张雪儿首先不安起来:“那起烟的地方好象是我们家?”
  张天龙象是想到了什么,一时惊呆,不由拉住张雪儿的手说:“不好了,我
们快走!”
  是的,是不好了。
  但见几间茅庐早被大火烧遍殆尽,在门口不远处,有两个人倒在血泊里。
  这,正是张雪儿的家。
  “妈妈,”张雪儿大哭着奔了过去,扑在其中一个女尸上喊道:“这到底是
怎么回事?妈妈,你快醒醒啊!女儿回来了。”
  张天龙此时也奔了过来,而对此景,不由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正在这时,但见苗茵微微睁开了双眼,张雪儿顿时惊喜道:“妈妈,你快醒
醒。你看,这是谁?这是天龙哥!他带来了爸爸的声讯。你快好起来,我们很快
就可以见到爸爸啦!”
  苗茵闻讯一时睁大了双眼,盯住张天龙问:“他……他好吗?”
  张天龙一时不知何以应对,支吾道:“大伯他很好!他要我转告你:他爱你
!你可得坚持住,大伯他很快就要来了。”
  苗茵道:“他……他好……就好!你叫他……好好照顾……女儿……书……
书……在……”
  说至此,苗茵气绝身亡。
  “妈妈……”
  *                         *                       *
  倒在屋前的两个人一个是苗茵,另一个即是雪儿所说的洪伯伯。
  在平时,苗茵与那个洪伯伯是绝不会让雪儿到湖里去捕鱼的。今天,因洪伯
伯到山里砍柴去了,雪儿瞒着母亲偷偷去。她的本意倒不是为了捕鱼,而是去游
水。当然,哪一个鱼儿不 好彩,被她碰上了,只有与她一同“回家”。
  料不及的是,就因为了这个巧合,倒因此救了她一命。
  “这一定又是人神干的。”张天龙道。
  杀人凶手,张天龙首先想到的是人神。
  张天龙也才一时醒悟过来,他人神之所以在渡口出现,一定是来王家村之由

  莫非,他也知道了《道德功》之说?
  苗茵刚才所说的书,多半所指的就是《道德功》。
  那现在那本《道德功》到底怎么样了?
  “人神?他是谁?”雪儿问。
  张天龙道:“他是一个大恶人,一个该千刀万剐的败类。”
  “那他为什么要杀了我母亲?我母亲与他有什么仇,他竟下这样的毒手?”

  “你记得吗?你妈妈刚才不是说过什么书吗?那人神一定是为了抢得此书,
而出手害死你母亲。”
  “不错,我曾听妈妈说父亲留下一本书在这里,平时的时候,妈妈都把它当
宝贝来保存,我摸都没摸过。那个大恶人竟就因为一本书杀了我母亲?”
  “事情想来是这样的。我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对了,你妈妈平时的时候都
把这本书藏在哪里?”
  “妈妈把它藏在一个铁盒子里。那个铁盒子再藏于一个缸里。对了,那本书
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一本武功秘籍,上面载有绝世武功。”
  “是学武用的?为了学武他竟动手杀人,那他学武又是干什么用的?武功真
的对他那么重要,胜过了别人的性命?”
  这可是一个沉重的话题。说到头来,人神之流学武的目的还是为了杀人——
杀更多更多的人。
  这叫人怎么说呢?一个人但怀有“吃人”的心里,虽即他后来做了很多很多
的事,也流了血与汗,可他的起跑点始终如一,毫无进展可言。
  张天龙道:“总之,他是错了,错得一塌糊涂,错得该杀。也因此在很多时
候,善良的人们很重要的一件事便是保住秘籍,免得它落入坏人之手,涂炭生灵
。”
  说完这话,张天龙的内心微觉悲哀:那本是人们瑰宝的秘籍,一旦落入坏人
之手,倒有了助桀为虐之疑。
  雪儿道:“那是不是因为那些坏人抢得秘籍及学得其中武功之后,在某一刻
善良的人们制服不了他们,也就由得他们为非作歹?”
  “可以这么说。”
  “天龙哥,那我们赶快找找,看看那本书给他们拿去了没有。若真给他们抢
去了,会有更多的人受害的。”
  张天龙爱怜地望了望雪儿,此时此刻,她先想到的竟是更多的可能的受害者
,这个妹妹呵,真是难为她了。
  张天龙道:“雪儿,你就好好坐在这里,我自己进去找就可以了。”
  “不,还是我和你一起进去的好。我清楚那本书放在那里。”
  张天龙不好拂她的意,道:“那好吧,我先进去,你就在我后面跟着。”
  雪儿答应了。
  此时,火已渐渐熄灭,只有那零落的木块还在冒着烟。张天龙举脚探路入屋
,但见屋中之物,多已化为灰烬,只那些笨重物事可见一二。
  随雪儿所指,她母亲苗茵藏书的那口缸此时也已破碎,只缸中并不见铁盒之
类物事。
  张天龙从外面找来一木棍,四处挑拨,终于从门口近处找到了一铁盒。不过
铁盒之中除了炭灰,别无一物,盒盖也不知丢到那里去了。
  张天龙道:“看来那书,终还是让人神抢去了。”
  雪儿道:“一定是这样。若是我妈妈,她怎么也不会把这铁盒子乱丢的,。
这铁盒多是被搜出来,书被抢去了。”
  那抢了《道德功》的到底是不是人神?
  *                     *                         *
  星子县城。如归酒楼。
  这是雪儿母亲遇害后的第五天傍晚,张天龙与雪儿在埋葬了苗茵与洪伯伯后
,来到了这里。
  现在,与张天龙一样,雪儿也已成为孤儿。
  不过因为张天龙没有告诉她张雪伦与张梅中的死讯,在她的意识中,还有父
亲与哥哥。
  张天龙根本无法面对她探巡的目光,他又怎忍心在这个时候,告诉雪儿一切
实情?
  虽即她迟早都是要知道的,那就先等她心情稍好之后再说吧。若这个时候讲
出来,她受不受得了,可真是一个问题。
  不过,往后的日子,她注定是要与张天龙一起,浪迹江湖的了。
  风雨兼程的江湖路,她一个弱女子,受得了那冷暖无常?
  也在那几天中,张天龙偷空去了湖边追寻张洁如的下落,又哪见影踪?
  不管怎么说,坐于酒楼靠窗的桌旁,对着那落日微带凉意的余晖,张天龙与
雪儿的内心都是不好受的。
  桌上的菜已渐渐凉了,但两个人难得动筷。
  张天龙又想起了第一次与张洁如相遇时的情景。那时候,在张家堡的昌兴酒
楼,与柔草大师一起,在西门坚的死讯中,欲哭无泪。
  张天龙不明白,为什么他与两个妹妹的相遇都会蒙上死的阴影?前一个才不
知所踪,生死未卜,后一个又在为母心悲,这饭,真不给人下咽么?
  但,总得吃几口才好!
  坎坷不平的人生路,得饱时当饱。
  张天龙道:“雪儿,你怎么不吃?”
  雪儿道:“我吃不下。”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也得保重自己。”
  “天龙哥,我真的吃不下,你吃吧,别管我。”
  “你要吃不下,我又怎能吃得下?我也只好同你挨饿。”
  雪儿无法,只有拿筷子勉强吃了一口,道:“天龙哥,你也吃吧。”
  张天龙爱怜地望着这个妹妹,知道自己不该逼她,但又有什么法子?当下拿
起筷子,挟了些菜给雪儿,跟着吃了几口。
  雪儿只吃了两口,再吃不下去,怕张天龙为难,也不放下筷子,坐在那儿发
呆。
  张天龙望在眼里,道:“雪儿,不如我送你回房休息,什么时候饿了再来吃
好不好?”
  “你还未吃饱呢?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吃,等下再回房。”
  就在这时,外面街上传来马蹄声响,跟着有一群人在酒店门前下马,蜂拥着
上楼来。
  张天龙定眼一看,为首者正是申志。一时恨从胆边生,就欲上前动手,只雪
儿在旁,多有不便,当下忍住不发。
  那申志倒也不曾注意到张天龙,只见他坐下后恨声道:“真是一群饭桶,弄
来的女人个个都不能让衙内满意,害得衙内生气。小二,你都死到那儿去了,还
不拿酒来。”
  申志旁边站有四个人,此时俱是默不作声。见店小二走过来,其中一个长八
字胡的道:“你没见我们进来?怎么现在才来?”
  申志不由踢了那人一脚,道:“这时候倒逞能,有种时你先去给我找个衙内
满意的女人来。”
  那人慌忙跪倒,道:“奴才该死。奴才已叫众人四处打探,等会定有好消息
。”
  申志又是跪了他一脚,道:“等有了好消息时再说吧,要不,小心你的狗头
。”
  雪儿见状,轻声问张天龙:“天龙哥,他是不是人神?”
  申志等人俱不穿官服,只着便衣。而在雪儿的记忆中,除了官兵的恶行外,
再就是人神,因见之不着官服,便想到了人神。
  张天龙道:“他不是人神。他是官府中人,几天前我就是让他从船上丢下湖
去的。”
  雪儿道:“那我们快走吧,他们人多,被认出来可不好。”
  张天龙此时自不愿多事,怕连累雪儿,道:“那也好,我们回房去吧。”
  当下两人起身,向楼梯处走去。张天龙怕被申志认出来,尽量不正面向着他

  还没走几步,隐隐觉得申志等人俱向自己这边看来,初时以为是他们认出了
自己,但见无啥动静,照直走去。
  这时只听申志道:“想不到这里还真有如此美人,你们还呆着干什么,还不
动手?”
  见几个人向自己这边走来,张天龙一时悟到他们刚才是看见了雪儿之故。这
也怪不得,他们刚才不就在高谈阔论抢不到女人吗?自己咋一时糊涂了?
  却也一时间怒起,等到那四个人近旁,一声不发,奋起飞脚,就把那个八字
胡一脚踢飞。看他的样子,竟是不识武功之人。
  其余三个一时惊住,随即如疯狗般扑上。张天龙暗暗冷笑,拳脚并发,三二
招就打得他们东是东,西是西。
  那申志坐于椅上,此时不由站起身来,见张天龙一步步近来,连连后退。只
听他边退边嚷道:“你们这群饭桶,一个个都死去了,还不快过来保护我。”
  见那四个人没反应,一时慌了,道:“少侠,有话好好说,我们别动武好不
好?你有什么要求……”
  张天龙打断他的话,道:“你就少说两句吧。我问你,你还记得几天前被你
丢下湖的那个青年?他向你讨债来了。”
  张天龙说着一脚踢出。申志还来不及好好想想,惨叫一声,整个人直向窗外
飞去。
  张天龙赶到窗前,见到申志倒卧地上,一动不动,当下拉住雪儿,下得楼来
,却见有一大群官兵冲近前来,当前无暇多想,知道凭已之力要于乱军之中保护
住雪儿是不可能的,速速离去才是,问雪儿:“雪儿,你会骑马吗?”
  雪儿道:“我不会。”
  张天龙当下奔到申志刚才绑马的柱旁,因没有剑,挥动利拳,劈断所有马绳
索,却只拉住一匹,把其余的全赶跑。纵身上马,奔到雪儿身旁,拉她上来坐于
自己身后,随后飞奔出城。
  刚奔出城外三里之地,城门口马啼声响,但见一大群官兵追杀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昏,张天龙因不熟悉路途,只有朝大路走去。后面灰尘滚滚,官
兵追得越来越近了。
  张天龙知道这样下去,迟早要被官兵追上,可幸路之两旁俱是密林,当下心
生一计,到一转弯处,趁官兵看不见,喝住马,双双跃下马来。随后把马赶跑,
两个人隐入到密林之中。
  不一会儿,官兵追到,呼喝着张天龙与雪儿隐身处路上掠了过去。
  张天龙与雪儿齐松了一口气,雪儿道:“天龙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天龙想了想,道:“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最安全。我们不如往回走,等下
看看情形再说。那些官兵一定料不到我们往回走。”
  当下两人依来路走回来。不过两个人都不走大道,只在树林里走。
  天,渐渐黑了下来,许久了也不见那些官兵往回走,想来是追得远了。
  张天龙自忖这儿黑灯瞎火的,等下天全黑下来,可就难分东西南北。再说能
就在这野外过夜?自己倒好说,雪儿娇娇弱弱的,可不好将就,得找到一个地方
歇息才好。
  正想着,前面路上人声喧哗,有一大群人举着灯笼走了过来。张天龙与雪儿
俱是一惊,以为是官兵,当即停了下来,静观其变。
  此时有一阵微风吹来,张天龙隐约听到了“……无论怎样都得把乾力刀抢回
……”,要再听清楚,却是听不到了。心想这乾力刀说的是不是张去式的那把?
关于那把刀他倒与他岳父之间有过争执。这群人是否与李传有关系?可张去式住
在张家堡,他们要寻乾力刀怎到这里来了?莫非张去式自那次来庐山再没有回去
过?若真是这样,依张去式的武功,双方自有一场恶战。
  正想着,就见那群人在前面路口处折向左行,想来那里有一条小路。他们到
底要到那里去呢?张天龙有心探个明白,对雪儿道:“雪儿,我们跟着他们走去
看看。”
  雪儿道:“他们不是官兵吗?”
  “不是的。反正我们也没有灯火,正好借着他们的火好行路,也好找个地方
歇息。”
  雪儿道:“天龙哥,那我们快跟上去。”
  “不用急,我们只远远跟着就行,免得官兵追来时难逃避。”
  当下两个人跟着那一大群人顺着那条小路一直行下去。一路上听他们的谈话
,知道他们真是李传一群,现李传也在这里。听他们的口气,他们要寻的人就在
前面不远处。
  张天龙与雪儿远远跟着,缓缓而行。此时天上没见一颗星斗,晚风吹起,树
叶飘零,在这微微的凉意中,雪儿又是想起了母亲,仿佛自己的一生将永远行于
这无边的夜中,不由得寸肠欲断,步伐艰难。
  这浓浓的夜色虽隐去了她的泪珠,却掩饰不了她的行动,张天龙注意到了,
关切道:“雪儿,你走累了吗?不如我们歇歇。”
  雪儿一时醒悟过来,道:“我不碍事的,我们快走吧,要不可跟不上他们了
。”
  “跟不跟得上他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舒不舒服。有什么,你就对我说,
我可是你的哥哥呢?”
  雪儿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想到母亲以前也总是先想了自己,又是一滴泪珠流
了下来,却道:“我是跑惯山路的,这点路程就能累了我?不信,你看。”
  雪儿先行快步走了起来。望着她的背影,张天龙无法,只有快步跟上。
  又是行了一程,前面那一群忽然停了下来。张天龙与雪儿隐身密林中,探眼
看时,灯火通明处,是一个大庄园,上书宁清山庄,心下知道这就是他们要寻的
所在。当下拢近去,欲看个究竟。
  却见这群人中有一个走上前敲门。不久门吱咧开了,一个老汉探首出来,见
外面站有这一大群人,一怔。那敲门的道了:“我家老爷要见夫人,快请她出来
相见。”
  那老汉不作声,及看清灯火通明处真站有李传,才道:“你们稍候,老汉这
就去禀报夫人。”进去时却把大门关上了。
  张天龙心里暗暗纳闷:这夫人若真是李传之女时,这老汉肯定认得李传,却
怎生这般接待?
  及等了约有半个钟头,才见大门开了,一个夫人走了出来,一见李传就道;
“哎哟,是爸爸来了,怎不先来个声讯?女儿一时迎接来迟,还害得爸爸吹了这
半日冷风,真个罪过,快里面请。”
  张天龙心忖,听说张去式在别处建有一庄园,想来就是这里了,却也当真富
丽堂皇。
  李传道:“我的乖女儿,一家人,何说两家话?都是我不好,不该这个时候
来打拢你。只因事情危急,还望女儿帮爸爸一个忙。”
  “爸爸,你几时也同我客气起来啦?有什么,我们就先进屋喝口茶水再说。

  “不了,我的乖女儿。若非事情急,别说喝口茶,我还要住它个三头两个月
呢。是这样的,我的一个老友有难,急需乾力刀一用。我这样说你也许不信,一
把刀能救什么难?这些说来话长,都是几十年前的往事了。唉,反正是作孽。老
爸因此希望你能借乾力刀一用,事情完结后自当奉还。”
  “我当是什么事,就这事还值得爸爸亲自来一趟?你随便叫个人传个声来不
就行了,用得着自个儿长途奔波?你不爱惜自己,我这个做女儿怎心安?”
  “你倒说得容易,这刀可曾是你爸爸的宝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能放心别
人?”
  “这倒也是。可是,你也知道,这刀去式是时常带着的,他现在不在家,刀
自然也不在。不如这样吧,你就在这里呆几天,我派个人送信叫他回来。”
  “我是从张家堡过来的,听人说他已回家,我这才赶到这里来了。我的乖女
儿,你就别同老爸开玩笑了,这事急着呢?”
  “这可就奇了,爸爸,去式真的不在家,难道我会骗你?你既听说他已回家
,他现在多半还在路上,你就先呆一二天吧,等他回来了再说。什么事就这么急
,等一二天都不行?”
  这时李传一个家丁插话道:“这当然急啦,因为这事根本不用我们等,而你
却叫我们等。”
  李氏道:“爸爸,你听他说的都是什么话?这不摆明着不相信我?”
  李传不置可否。那家丁接着又说了:“在张家堡时,我们听说张去式已被人
毒死,而且尸体还是他的夫人运送回家的。难道他的夫人会另有其人?”
  李氏道:“爸爸,你听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也不帮帮我?”
  李传道:“我的乖女儿,你要我怎么帮你呢?人死就死了吗,你咋不承认?

  “连……连你也这么说?难道去式真的死的?呜……”李氏哭着就欲住里走
。李传飞身掠起,阻止了她的去路,道:“到哪儿啊?要尿尿?那你就在这儿尿
可以了,就别人看着,有什么打紧?你就快点把乾力刀拿出来吧,要不,我们连
父女也没得做。”
  张天龙一听这话,暗暗摇头,这个李传,就为了一把刀,竟变成如此模样,
真个可悲可叹可怜。
  “爸爸,去式真的还未回来,难道要我死你才相信?”
  李传道:“那是你的事,除非你让我进去搜。”
  “搜?那大可不必!看,这是什么?”但听左边树林传来了说话声,至说完
时,发声处已到了庄园里面,跟着有一物事越墙而出。
  众人看清了,越墙而出的是一口棺材。却见那棺材盖半空之中忽然凭空飞舞
着击向庄园边的一棵大树。随后但听“轰轰”几声巨响,爆炸声自那树上传来。

  那边虽精彩,这头李传却没有这闲工夫去观赏。因为那棺材照直着正向他立
身之处击来,他不得不想方法避开。照理他要避开倒也不难,但他要不接住这棺
材,他身后的人多半要死于非命。他此时心中不同升起一股豪气,有心要接住这
舞来之棺材。当下立马运气,作如临大敌状。
  就在李传与那棺材将接未接之际,李传但觉有一股劲力向自己扑来,当时也
想不了那么多,赶忙运功抵御。就在二股劲力相接时,那棺材也忽地改变了方向
,不再让李传一展拳脚,如小船般飞向了站在李氏旁边的抱有小孩的丫头。那丫
头一时还不知怎回事,就被点了穴位,跟着那小孩子就被棺材中人抢去。
  李传也一时明白过来,原来对方是要借自己之力来改变方向,这才出力与自
己相抗。不过但就这份造诣,要自己可就办不到。只是一时之间想不明白棺材中
究竟是何人,为啥要抢去那小孩呢?
  正想着,那棺材已是飞进树林之中,无了影踪。
  也在这时,一声大喝震得众人耳根“嗡嗡”响。随即有一独腿老人飘落地上
,只听他大喝道:“张去式,你藏在哪里,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惹得老夫生气
了,我杀你全家!”却哪有张去式的半点声讯?
  原来刚才就是他把那棺材抛出门来的。就在那棺材还在半空中时,棺材中人
忽地施出暗器,先行用棺材盖击向树上老人藏身之处,跟着使出飞雷,只要那树
上之人伸手接住那棺材盖,跟着到达的飞雷一碰到盖上,就要把对方炸个粉身碎
骨。料不及的是那老人竟能于黑夜之中识破他的伎俩,并不伸手去接那棺材盖,
而是用内力生生使那棺材盖往回飞,凌空碰上那飞雷,一触爆炸。而那棺材也刚
好在这时飞入密林。
  李传等众人也在这独腿老人的大喝声又惊又疑,张去式不是在张家堡时已身
亡,怎地这老人却叫嚷他的名字,难道他还未死?对了,他不是躺在棺材中吗,
多是诈死而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听李氏道:“他人都死了,你还叫嚷些什么?”
  那老人“哈哈”大笑道:“他死了?他如果真的死了我就不用千里迢迢的又
到这里来。”
  “你就是那个一直控制着他的那个人?你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一听李氏这话,张天龙心里一惊,莫非这个老人就是张雪霸?看他只剩一腿
,与大师伯张雪伦之言倒甚吻合。
  那老人道:“虽说我张雪霸没有放过他?是他自己自不量力,猜疑心重,自
己与自己过不去。明明那药丸无毒,吃下就没事了,我从此也就放过他,虽叫他
竟怀疑里面有毒,不吃也就罢了,还把它丢出窗外。算他不好彩,偏又丢到了我
手上。你说这样我能放过他吗?”
  李氏咬了咬嘴唇,道:“你撒谎,那药丸本来就是毒药。”
  张雪霸道:“你不吃怎么就能一口咬定他就是毒药?人生有时候就是要赌一
赌,活不活命就在一瞬时。他玩游戏的本领也不错,自作聪明认为吃下我的药丸
必死无疑,也就诈死,飞信回来叫你去运尸。装在棺材里的竟然不是死人,这多
少委屈了棺材,你说,我能不完成棺材的这份心意?”
  李氏道:“他都帮你做了这么多事,你也曾说过那件事了结之后就放过他,
你为什么不守信用?”
  张雪霸道:“他是帮我做了许多事,只可惜有一件他做错了。”
  “哪一件?”
  “他不该杀了张雪伦与柔草。”
  这时树林里传来叫屈声:“可你明明知道张雪伦与柔草并非死于我之手。”

  “可这事总是因你而起,这不错吧。再说你本存杀他们之心,也因此他们是
否死于你之手已不重要。”
  张去式不作声了。
  张天龙一时心里狐疑,难道大伯与柔草大师并非张雪霸所杀?要不他为什么
要阻止不让张去式杀了他们?
  李氏插口道:“你不是一直叫我夫君监视张雪伦,与张雪伦作对吗,这当儿
假惺惺的说不能杀了他,你这还不是在找借口除了我夫君而后快?还是不守信用
。”
  “真是妇道人家,监视一个人与杀了一个人当然不能相提并论。本来,那件
事之后我也不想杀了他,只可惜他没把握好机会,这你也很清楚。好了好了,废
话少说,对于他这种人,其实你早就应料到,就在他在妓院里被我抓到的那一天
起,就应想到他迟早会有今天这样的命运。”
  “什么?他是在妓院里被你抓到的?”
  “怎么,他没有……哦,他当然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你。难怪你不知道。”

  李氏不由得怒吼:“去式,你在哪里,快给我出来。”
  这时只听右边树林里传来了一个浓重的男声:“老婆,你别生气,那些事只
不过发生在你还没有减肥前。”
  这么说来,李氏这几年来的减肥工夫总值算物有所值。
  李传也喝道:“张去式,你竟背着我的女儿去与别的女人调情,你怎么配带
乾力刀?”不由想到那刀去多了这种地方,也自是带有粉气,再不能有以前那般
纯洁了,不由浩叹不已。
  也在这时,张雪霸右手一挥,一股劲力如电击向张去式藏身所在。
  李氏见状上前扭住张雪霸道:“我还未同他说清楚呢,你不能就这样杀了他
。”
  张雪霸不作声,左手一用劲,就欲向李氏头部击去。这时树林里又传来了张
去式的声音,道:“张雪霸,有种你进来我们单挑。”
  张雪霸“哈哈”大笑,一挥手,把李氏扫倒在地,随即大喝一声,话音未落
,人已在密林里面。
  这时只见李传附身上前,扶住李氏道:“乖女儿,你快进去把乾力刀拿出来
,我们好趁机溜之大吉。”
  李氏道:“怎么,这个时候你就只挂着你的乾力刀,你还是不是人?”
  李传道:“张去式那样对你,你竟还帮着他。你……你……”只听“啪”的
一声响,李氏的左脸上中了李传重重的一拳,顿时肿了起来。
  李氏发泼道;“你这老不死的,你竟然打我。”说着扑上来一口咬住了李传
的左肩膀。李传一时痛得惨叫起来,右手一运力,击在了李氏的心窝口,打得李
氏横飞出去,一口鲜血跟着喷射而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李传一时杀红了眼,从家丁手中抢来一刀,指着刚才那个被张去式点了穴位
的丫头道:“说,乾力刀到底在哪里?”见那丫头怔着不动,李传一刀劈下去,
可怜那少女顿成刀下鬼。那刚才开门的老汉见状就欲奔入庄园去,刚到门口,李
传飞刀射至,尸卧当地。
  正在这时,众人后面传来了一声惨叫。众人回首一看,见是一家丁意欲潜逃
,却不知被从那里击来的飞石击中太阳穴,倒毙当地。
  “今天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再有人敢起心逃跑,那斯就是见证。”张雪
霸的声音从密林中传出。
  跟着就见张雪霸从密林中走了出来,怀中抱有一小孩,那小孩此时正哭闹个
不停。想来张雪霸虽在密林中找不到张去式,却循哭声找到了那小孩。只听他道
:“张去式,你再不出来,看我不一掌劈了这小孩。”
  李传道:“杀了他吧!杀了他。只要杀了他,他张家以后就不再有后人,那
时候,乾力刀就会回到我身边。好!杀了他。最好杀了他。你不杀我杀。”
  刹时候,场地上一片静寂。也就在这静寂中,张去式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他
静静地对张雪霸道:“我们之间的恩怨稍后再提。现在你可否容我先解决了这个
老头?”
  张雪霸道:“如此甚好,免得我多费拳脚。我也看着他不舒服。”
  张去式当下缓缓回过身来,对住了李传。一步步行近来,不声不语,只一双
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传。到双方只有三尺远时,张去式突然施出右手,疾挖向李传
双眼。饶是李传躺得快,避开了。但不知几时张去式的左手五个手指已插入李传
的胸膛,跟着一挖,生生把骨头挖出。雪儿不忍相看,低下了头。
  见李传已被杀死,那些跟他一起来的家丁都欲逃跑,只是俱于张雪霸刚才的
声势,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张去式在杀了李传之后,双眼冷冷在李家众家丁脸上
扫过,一时间脸露凶光,拨出乾力刀,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人就杀。那些家丁一
时慌了,再也顾不得张雪霸刚才的所说,四散奔去。那跑在最头的两个家丁“啊
”“啊”两声惨叫,又是倒地毙命。不过这时不是张雪霸出的手,而是张去式的
杰作。
  可这时众人既作鸟乌散,是再也阻止不了,只盼自己终能逃过这一劫,因此
众家丁步伐不减,仍是四散奔去。
  张去式冷笑一声,取出暗箭天女散花般四处投去,在惨叫声,众家丁倒下了
一片。那饶幸躲过暗箭的,也是躲不过张去式那把刀。只一瞬工夫,张去式已把
众家丁杀了个干干净净,夜色之中竟是无一人逃脱。
  这看得张天龙暗暗胆寒,竟是连出手相助的机会也没有。
  这时候,但听马啼声响,约有二十多个官兵骑马经过这里,见状从四处把张
雪霸与张去式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为首的道:“你们看清楚了,这两个人之中是
否有打伤申大人的恶徒?”
  张天龙与雪儿一时想到,原来他们是追拿自己两个人来的。
  他旁边的一个接口道:“不是的,刚才打伤申大人的是一个年青人,绝不是
他们两个人其中之一。”
  又有一个道:“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杀了这许多人,抓回去终是奇功一件
。”
  许多人同时附和曰:“对!把他们两个抓起来!”一时间众兵士纵马近前,
围得更近了。
  张雪霸不动声色,张去式却是冷笑,道:“想抓我,来世吧!”
  一时间众官兵但见面前人影一晃,即有一把利器划过自己的脖子,一个个从
马上跃落,无一幸存。
  张去式在杀完最后一名兵士掠过张雪霸身后时,乾力刀一转,就劈向张雪霸
的腰身,欲劈他为两段。
  就在张去式的乾力刀就欲劈到张雪霸的腰身时,他手中的小孩突地腾空而起
,跟着凄厉的哭声划破长空。
  月,不知几时已出来了,如勾。
  冷冷的月色,泻在这尸横遍地的注定要寂辽的庄园门前,倍添几分阴凉与恐
怖。
  两排的树木在微弱的月光下投下的或有或无的影子,使地面更显斑驳。
  只这月,注定要勾的是谁的魂?
  这时候,整个场地上寂静无声,除了风声,还是风声。
  那个小孩早已从空中落下,落在张天龙的怀里。
  张去式现时已是死了,但就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了张天龙接住了落
下来的自己的孩子,在那一刻,他笑了。
  张天龙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跃了出来,他只是看到那小孩从半空落下来没人接
,跟着他的脚就不听使唤了。
  他只记得那一刻风似有暖意,那一刻的月是小船。
  “天龙哥,小孩子无事吧?”
  雪儿的话实实在在有暖意。
  张天龙这也才想到自己又是累着了雪儿,跟着会发生什么事,真的令人难以
预料,却难得有好事,他的眼里一时满是歉意。
  雪儿却是无声地、坚定地向张天龙点了点头。
  哦,雪儿也是一叶小舟呵,载走劫难,载着真诚……
  张天龙也一时觉得自己的心与雪儿的心原来竟能贴得如此之近,那真是人生
的快意之事,真可算是死而无憾了。
  看来,面对死亡,并非一无是处。
  “你是张天龙?”这是张雪霸的问话。
  “你是张雪霸?”这是张天龙的问话。
  “你是张雪儿?”这是张雪霸的问话。
  “你是张雪霸?”这是张雪儿的问话。
  月亮,在这一刻,如勾!
  *                          *                        *
  张家堡。昌兴酒楼。
  二楼一酒桌上二个中年人正闲聊。
  只听那着蓝衫的道:“近来江湖上有一爆炸性新闻,你听说了吗?”
  另一个穿黄衫的道:“老兄,我的耳朵还未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别糊我了,你知道是什么事?”
  “我倒是怀疑你可能一无所闻,这当儿却要骗我说出来。本来呢,我们已是
老相识了,说给你听也无妨。不过你先得实在告诉我,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
  “开什么玩笑,武林四老齐齐葬身华山引凤亭……慢着,你先说说这到底是
怎么一回事,必须能说出个理由来我才服你。”
  “你就先接着说吗?等下我再补充。”
  “这可是你说的呵。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骗我说出新闻,只是在旁人听来,
倒好似你早已知道了似的。不过这次不同,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补充。”
  “你不说也就罢了,你以为我想听?我都已经听烦了。不过看在老相识的脸
上,只有耐着性子再听你说一遍。讲人家的闲事,好给自己做下酒菜。你到底是
说不说?”
  “那好,你听我细细道来:相传武林四老要在华山聚会,共相除人神大计…
…”
  那穿黄衫的道:“这些你不是早说过了吗?怎么还说?“
  “别急嘛,事情总得有个起因,对不对?你现既要简明扼要,好吧,听着:
丐帮帮主谷一在杀害柳朝南、泽宁法师与清竹道长之后,本要攀崖而下逃跑的,
未料中途绳断身毁人亡。好了,我说完了,该你说说谷一为啥要杀掉其余三人了
。”
  “老兄,你还未发表完你的观点呢,你先说说你的看法。要不等下我说起来
没完没了,你又要插嘴,我讨厌。”
  “那你先发誓,等下绝不会借用我的观点。”
  “好,我发誓:如果等下我说话时的观点与你的一模一样,一字不差,上天
就惩罚我,使我以后再没有嘴巴借用别人的观点。这行了吧?”
  “那我说了。听说那个谷一早已人神勾结一起,是人神要他这么做的……”

  “你说谎,绝不会有这种事。”有人拍着桌子大喝道。
  那着蓝衫的一时不注意,道:“你这么冲动干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时,也才发现桌边不知几时已站有了一个年青人,只听那年青人又道:
“我不忍许你这样污蔑谷老前辈,谷老前辈是个铁血男儿,你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你不是在说谎在干什么?”
  那着蓝衫的道:“我说年青人,武林四老可是江湖上响荡荡的角色,有他们
在,那可是我们大伙的幸运,对于这种事,你以为我们就忍心看到?还无中生有
?你要不信,可以到华山去,那时你就会明白我们绝不是在撒谎。”
  “天啊!这一定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那年青人说着,就向酒楼下
冲去。
  近旁一张桌上坐着的一个年青姑娘随即也跑了出去,边跑边叫:“向霜兄,
你怎么样?你等等我。”
  这两个人,正是江向霜与张洁如。
  他们在鄱阳湖时,曾深夜潜入县衙,碰巧就遇见了那个扇了张天龙一巴掌、
抢了张天龙一心剑的那个士兵。张洁如一眼就认出了张天龙的一心剑,只是问及
事情的前因后果时,那个士兵骗了他们,说早已把张天龙放了,现人已不在县衙
里,早走了。江向霜与张洁如信以为真,只拿回张天龙的剑,一时却也忘了问张
天龙既已走了,为啥不取走他的剑?两个人在鄱阳湖寻找了五天之后,因不见张
天龙影踪,念及张天龙有可能已回张家堡,两个人便又赶回张家堡来,未料张天
龙也不在张家堡。刚才两个人刚欲在酒楼吃饭之时,就又听到了那个消息,江向
霜一时控制不住,是以有了刚才举动。
  江向霜冲下酒楼,好似全然没有听到张洁如的呼唤,冲过闹市,冲过人群,
直向堡外冲去。渐渐地与张洁如拉开了距离,终直不见。
  江向霜跑出堡外,把个张家堡垒远远地摔于脑后。跑得远了,人也累了,身
心随之平静了许多。只心中那个为什么,却是一个答案也没有。
  因为他根本也不愿意想。
  他终于要一颗大树旁停下,对着那棵树,就是一阵乱击。不一会,就见有一
丝丝血沾在了树皮上。
  树上的枯叶,齐唰唰地也落了一地,一片又一片……
  “向霜,是你吗?”有人在叫他,但他不应。
  “向霜,我是天龙,你怎么啦?”有一双手,扶住了江向霜的双肩。
  江向霜转过身来,却是茫然地对着张天龙,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而对于张天龙来说,生活于他也有些茫然。
  他想不明白张雪霸为什么不杀他?
  是的,他与雪儿终于没有死,双双好好地活了下来。
  那个小孩子也没有。他那双童真的双眼,几天来,一直是张天龙与雪儿颇感
欣慰的理由。
  生活于他们,在这一刻充满了意义。
  那个张雪霸也真奇怪,只在问了“你是张天龙”与“你是张雪儿”之后,便
走了,简单的令人难以置信。
  也因此张天龙与雪儿的心现在还在猛烈地“扑扑”的跳动,仿佛那个张雪霸
还没有走远,有随时出来取去他们性命的可能。
  在那一天,另有一个幸存者是张去式庄园里的一个老管家。那个可爱的小孩
子,现在该在他的怀里静静地睡觉吧?
  不过他们想不明白江向霜为何也是一脸茫然呢?
  莫非他也遇到了张雪霸?
  真这样时,那个张雪霸也真个令人茫然。
  “你听说了武林四老的死讯了吗?”江向霜忽然问张天龙。
  原来为此事,张天龙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相不相信谷一老前辈会是凶手?”
  “我不信!”张天龙肯定的。
  江向霜的眼睛在这一刻刹地亮了亮,随即道:“我也不信!”说完了,就再
不说话。
  很久很久了,张天龙也没有说话。
  雪儿在旁也只静静地站着,她也许看不出张天龙与江向霜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但她绝对看到丝丝希望的兴芒正从张天龙与江向霜的头上徐徐升起。
  哦,在这一刻,男孩的心事,女孩你别猜。
  虽然你也许猜得明白。
  *                  *                *
  “天龙哥……”是张洁如到了。
  “洁如,是你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你无事就好了。”张天龙道。
  张洁如道:“天龙哥,那个士兵没有骗我,你真的好好的。”
  “士兵?是谁?”
  “看,他还带有你的剑,给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张洁如取出一心剑。
  张天龙一下想起了鄱阳湖时那个士兵,道:“如果不是雪儿,我想我再也见
不着你们,那时还会好好的?”
  当下张天龙就把在鄱阳湖时的所遇说了出来。张洁如听了,不由恨恨道:“
想不到那个士兵竟骗了我,以后见着他,就把他捆着丢进湖里,看他那时好不好
?”
  “不过想起来,倒也要多谢那个申志,不是他,就不知到几时才找得着雪儿
。”
  雪儿也道:“洁如姐姐,天龙哥时常对我说起你。因在鄱阳湖找你不着,天
龙哥就想到回张家堡来看看,说不定你早已回来了。他是绝不相信你会有事的。
你果然好好的,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张洁如看着雪儿,却问张天龙:“天龙哥,她是谁?长得挺漂亮的。”
  张天龙笑道:“她叫雪儿,是我大伯张雪伦的女儿,不漂亮行吗?”
  张洁如道:“那她的武功一定很高。”
  张天龙道:“恰恰相反,雪儿根本不会武功。”
  “是吗?那她岂不是要你经常保护她?”
  张天龙道:“你也算得是她的姐姐,这个责任,你可也推托不了。”
  “可是,天龙哥,我们行走江湖,有她在身边,岂不是很不方便?你知道,
有时候我们是连自己也照顾不了的。”
  张天龙道:“洁如,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照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们不如就在张家堡找个地方让她住下来,以后有空了,我们再来看她,
这样岂不好?”
  “就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单独住在这里?这不行!”
  张洁如捶了江向霜一拳,道:“喂,你聋啦,怎么不见你说话?”
  江向霜支支吾吾:“我……我不知说些什么。不过让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这
里,不大好。”
  雪儿道:“洁如姐姐说得没错,我既不会武功,人又生得娇弱,有我在你们
身边,是要拖累你们的。”
  张天龙道:“雪儿,你洁如姐姐心直口直,有什么,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其
实你是我的妹妹,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那不见外了吗?以后再不要说这样的话
。要不,我可就生气了。”
  雪儿道:“天龙哥,你放心,洁如姐姐之所以说出那些话,也是为我好,我
怎么会往心里去呢?不如你先带我去见我爸爸,你们要去哪里再去好不好?”
  “你爸爸不是……”张洁如刚说到这,忽见张天龙示意叫她不要说下去,当
即止住了口。
  张天龙赶紧道:“雪儿,你爸爸来无踪去无影的,我也不清楚他到底住在哪
里?不如这样吧,我们刚要到华山去,近来华山发生了这么一件大事,你爸爸多
半会在那里,我想在那里应该可以找到你爸爸。你就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江向霜也道:“那里近来虽发生了惨案,不过武林人士汇集,人神等人多不
敢在那一带出现,应是很安全的。这样,你也就不会拖累我们了。”
  雪儿道:“既然这样,我就同你们一起去吧!有什么事时,你们别管我,自
个儿走掉好啦!”
  张天龙苦笑道:“傻妹妹,你再说出这种话,我可饶不了你。你都当我们是
什么人啦?”
  雪儿低声道:“我可一直都把你当成我的哥哥的。”
  “既然你还把我当哥哥,那以后就不要再说出这种话,知道吗?”
  雪儿道:“那好吧,我以后不说就是。”
  张洁如见如此,再不好说什么。
  张天龙又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妹妹,而向霜是我的好朋友,若在你们
有什么事时,我张天龙竟自顾自逃命,那我还算是个人吗?以什么立足于天地之
间?”
  *                        *                      *
  张天龙四人到达华山这一天,是十月十四日。
  武林四老虽已不在,人神既未除,武林大会还得明天照常召开。
  只众人沿途所见丐帮弟子,个个无精打采的样子,此皆因帮主死得不明不白
不说,竟还被扣上罪名,说他就是杀人凶手。最使丐帮弟子忍受不了的是,竟有
人说谷一是因为与人神勾结在一起,这才杀了其它三人。他们虽坚信帮主不是那
样的人,可无证无据的,也不好反驳,江湖这个第一大帮,一时间乌烟四起,人
心惶惶。
  此时,听说师兄死讯后,刘金鼎也已从天山赶来。
  张天龙一行到达天山一派住地时,已是黄昏时分。张天龙在与师叔、众师兄
弟见面之后,不免又是一番唏嘘。
  瞻仰师父遗容后,张天龙与张洁如等四人又来到师叔刘金鼎的房中。
  只听大师兄鲁锐道:“师父、泽宁法师与清竹道长死难之处,并无斗殴迹象
,而师父等人体内有毒,想来是先被人用毒药毒住,然后才被施的杀手。”
 李锐道:“这多是谷一那斯下的毒。他与师父等人本是结拜兄弟,要下毒时,
师父等人自是不防。而他呢,就刚好利用了这一点。要是别人时,岂有一点声色
也没有?”
  江向霜道:“这不可能!谷一前辈绝不会是那种人!”
  李锐一时瞥见了江向霜,问:“他是谁?”
  张天龙赶紧道:“二师兄,他是江向霜,是在下的朋友。在张家堡时,我们
曾与谷一前辈在一起。于谷一老前辈的为人,想来凶手该不是他。”
  “那你认为会是谁呢?”李锐接着问张天龙。
  江向霜插口道:“对于真正的凶手是谁,我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寄祸于
人的伎俩,我们都听说得多了。对于这件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呢?各位前辈的
仇我们当然要报,可在事情真相还未大白于天下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先要顾及一
下谷老前辈的声誉。”
  刘金鼎道:“这位小兄弟的话并非无道理。以谷帮主的为人,这种事真要发
生在他身上,初时听来我们都有所怀疑,何况现在事情还未真正了结?大家有什
么观点,但说无妨。”
  张天龙道:“师叔,事情的起因究竟是怎样的呢?”
  江向霜插口道:“这个我略知一二。当日我与谷老前辈在张家堡时,曾想到
要召集武林人士共商大计。也在那一天,谷老前辈给各门各派发去了请贴,说是
十月十五日在华山集会。”
  刘金鼎道:“这之是原因之一。后来,他又用飞鸽传书,说是他们武林四老
应早些时间于华山集会。”
  李锐道:“事情还不止这样。在我们全部到达华山后,就是他们丐帮弟子也
来了,可就是迟迟不见谷一的影子。直至十月五日黄昏,才勿勿忙忙赶到,又是
要求师父他们同去引凤亭集会,之后便发生了不幸,且无声无息的,凶手不是他
是谁?”
  江向霜道:“先别这么肯定。如果谷老前辈真是凶手,在杀了人后,他用得
着从崖上爬下去?另外一点,几位前辈死前曾脑部中掌,额显红点,对于这一点
,听说只有在一百多年前恨天长者于一掌间击杀石并时才出现过。也就是说,凶
手自是恨天长者的武功传人。可在场有谁听说过谷老前辈曾是恨天长者的传人?

  额显红点?张天龙一时想到了父亲死时的惨状,依稀记得额上正是有一红点
。说到恨天长者的传人,那凶手岂不又是指的张雪霸?
  张洁如道:“向霜兄,难道你还不知道幻梅三剑客是恨天长者的传人?天龙
哥的父亲,就正是幻梅三剑客之一的张雪开。莫非你怀疑凶手是幻梅剑客?对了
,一定又是那个张雪霸干的。”
  一听这话,在场各人大是惊诧。一是想不到张天龙的父亲正是大名鼎鼎的幻
梅三剑客之一;二是料不及凶手原来是张雪霸吗?
  张洁如既已把事情挑明,张天龙无法,只有把他这次步出江湖以来的所见所
遇说出。到最后,说道:“刚才向霜兄说到师父等人的死状时,曾说他们额显红
点,这一点与我父亲死时是一样的,张雪霸之是可疑。另有一个原因是,他与师
父等人都甚熟络,要下毒时众人之是不防。这么说来,凶手是他的可能性比之谷
一老前辈更大。”
  说到这里,张天龙在心里不禁一阵悲哀,想到江向霜的父亲多半就是张雪霸
,只他知道了吗?这个时候之是不好说出这事。这个世界真是说大是太大,说小
时太小了。
  这个时候,张雪儿说话了。只听她道:“天龙哥,武林四老的忌日是什么时
候?”
  张天龙一时不明她究竟想说什么,别人之是更不明这个小姑娘此时此话是什
么意思。武林四老死于十月五日,这江湖之中有谁不晓?这事若在平时,是在被
人当成笑料的,只这时谁笑得出来呢?张天龙道:“是十月五日。雪儿,你怎么
想到问这个呢?”
  张洁如道:“她之是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姑娘,啥事都要小鸟依人的问个
明白。等会儿她一定还会问,这个十月五日是那一年的十月五日?”
  张雪儿脸一红,道:“天龙哥,你还记得吗?我与你在宁清山庄遇到张雪霸
时是不正是十月五日?那他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华山?”这一次,她不再说我
们,而说成我与你,怕的是张洁如又来一句,“哟,说是我们,多亲热呀!”
  这,张天龙当然记得,不当记得,还刻骨铭心。只刚才一时疏忽,这才忘记
了。经张雪儿一提,想到了,心里道:“照这么说来,之是排除凶手是张雪霸的
可能。那么,凶手又是谁呢?”
  关于这一点,众人也自是明白。事关刚才张天龙已把这件事说出,只不过没
有说出时间,众人想不到而已。如此一来,看来又得把重点放回谷一身上。
  这时只听聂哲道:“天龙师兄,你刚才不是说到那个张雪霸只问了你们两句
之后便走了吗,这之间我觉得大有文章。”
  李锐也道:“不错。要不照张雪霸的为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你们呢?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造成一个假证,说是当时他正在宁清山庄,并不在华山,也
就是说凶手并不是他。”
  鲁钝道:“这有必要吗?华山与宁清山庄距离这么远,而且照天龙师弟刚才
所说,他们见到张雪霸的同时差不多也就是师父的被害之时,他能来回奔波?除
非他会分身术。”
  聂哲道:“那会不会是张雪霸的徒弟所为?”
  江向霜道:“这个可能是有的。那个时候众人还不知道张雪霸的真面目,他
如果以他的名义派徒弟给武林四老送信,众人自是不防,要下手倒也不难。”
  李锐道:“这样说起来,问题可就扯远了。当然,可能性性还是有的,不过
在现阶段我们的重点是否还是放在谷一身上为好?”
  听至此,刘金鼎心道:“看来事情绝非我初想时那么简单。大师兄临下山时
所说的什么不论遇到何等变故,最须的是保持冷静,万不可轻举妄动,看来是大
有深意的。在以前,他可从没有这么庄重的对自己说过这种话。莫非在那个时候
,他就已预感到会有不幸发生?这样看来,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万不可鲁莽。特别
是这件事关涉到少林、武当、丐帮与天山四大门派,最是不可轻意,凡事都得先
弄清楚才可行动。”这样想之后,他说道:“对于掌门之难,我们之是誓报此仇
。今天至此,也就算了,再争下去,也争不出什么。说到头来,我们最须的还是
证据。在没有找到强有力的证据之前,我们最须冷静。好了,明天中午还要开武
林大会,大家现在先去休息吧。”
  众人应声退出,只对于明天的武林大会,对于丐帮与武林会是个什么结局,
还真是个未知数。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                     *                     *
  第二天一早起来,趁着没事,张天龙、江向厢、张洁如与张雪儿,在聂哲带
领下,散步到引凤亭。
  其时引凤亭旁,已三三二二站有些武林人士,只没有一个熟悉之人。张天龙
等人远远走来,眼望着引凤亭,之是别有滋味在心头。
  上得亭来,但见石桌石椅俱好,毫无损坏。有谁想得到,就在几天前,却有
当今武林四名响荡荡的人物在此死于非命。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一投手足之间
,足可把这一切毁于一旦。可现在他们四个人都死了,只这亭还好好地,这石椅
石桌也还好好地。能令四名高手死前毫无抵抗者,会是什么人?
  张天龙的脑海里闪过张雪霸之后,跟着的还是张雪霸。他虽知张雪霸已有不
在场的可能性,但他是再也想不出第二人。
  就是,老一辈人的恩恩怨怨,他一个毛头小伙子,又知道多少?又有多少可
猜测的余地?
  张天龙不再猜了。而其实照事实说来,武林四老身上有毒,那也就是说武林
四老最根本的死因是因为毒药。这么说来,能杀得武林四老的人范围就不知扩大
了多少倍。因为他们可信任的人,用毒药,任何一个都可至他们于死地。
  自始至终,张天龙根本没有想到凶手会是谷一。是的,张天龙根本不相信凶
手会是谷一。那不可能!
  也在这时,张洁如问聂哲:“聂哲兄,谷一老前辈是从哪掉下崖去的呢?”

  张天龙一想,对啊,这可是一个重要的线索,也对聂哲道:“师弟,快带我
们去看看。”
  聂哲右手一伸,指着崖边一颗松树说道:“就是那一颗。”
  张天龙等人须指一看,那可是一颗上百年老龄的老松树哪!它历经沧桑,几
时曾想到会有一名武林高人须它而下坠崖身亡?它看尽了一切,在那一刹,是否
动容?
  树也许不识,也许曾经动容。只一个明明白白的事实是,现今还有一竭绳索
绑在那里。在华山的风中,左右摇晃。
  垂下的绳索约有二米长,在一处突出的岩石旁断开了。绳索断开处有磨损的
痕迹。使人想到这一定是谷一顺绳而下时,因绳索磨断而坠崖身亡。
  这当然有可能。但谷一若要下山,有必要这样吗?
  不过另有一点是,武林四老本是他约来的,而他竟是最后一个到来,且云黑
月高的约其它三人到这里来,却都死于非命,这其间究竟是什么缘故?
  他究竟是干什么去了,他们丐帮弟子都到了,他还不到?
  是什么事那么重要,使得他竟拖延至天黑才到来?
  这其间疑点颇多,只如今谷一人已不在,这个谜底,真不知到几时才解得开
?也许永远也是一个谜了。
  这时雪儿问道:“天龙哥,如果真是谷前辈下的毒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呢?张天龙也不知道。
  江向霜道了:“对我来说,我想不出。真的,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使得谷老前
辈对他生世与共的朋友下毒手的理由。”
  众人默然了。
  一个愿为朋友生为朋友死的人,会有什么理由使得他不顾一切呢?
  冷不丁张洁如冒出一句:“谷一既已不可能,张雪霸又没有作案时间,我们
为什么不想想人神?”
  一听这话,众人不禁苦笑起来,就是,众人这次召开武林大会,不就是为对
付人神吗?人神寻机破坏,自在情理之中,众人怎么就不想到呢?
  可是,如果真是人神,他哪来的机会下毒呢?
  聂哲道:“那晚送茶水的是武当派的小弟子,人神要寻机下毒,并不是不可
能。”
  张天龙道:“不错。在得手之后,想到寄祸于人,意为引起四派人士内讦,
这于人神最为巴不得的了。”
  江向霜却道:“我愿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若真如此,武林四老竟是死于人神
的举手之劳中,而我方竟是因疏于防范而原气大伤,还差一点就引起内讦,这算
是怎样一个悲剧啊!”
  张天龙道:“不管怎么说,这始终是一个悲剧。我师父与其它三位武林前辈
之仇,终有一天要昭雪!”
  聂哲道:“就算过刀山过火海,不报师父之仇,誓不为人!”
  其时一阵风吹过,垂下的绳索又在随风摇动。众人思绪万千,一时俱是沉默
不语。
  隐隐地,自众人来时路上一山拗转弯处传来争吵声。张天龙与张洁如一听之
下,声调颇为熟悉。
  只听其中一人道:“哥哥,我们这么辛苦的赶来华山,到底值不值啊!”
  “你不来也就算了,你哥哥我懒得理你。”
  “你可别那么神气,要不是你怀里有酒,我才懒得理你。”
  “现在酒已经没有了。好哥哥叫弟弟回去。”
  “弟弟不回去。”
  “哥哥要打弟弟了。”
  “弟弟不会跑吗?”
  “那弟弟还不赶快跑。”
  “哥哥别想得臭美了。弟弟老远的和你到华山来,如果就这样走了,岂不是
很笨?”
  “弟弟本来就很笨!”
  “弟弟才不笨呢?弟弟问哥哥,弟弟是为了酒才来华山的,哥哥是为什么来
的呢?答不出来,就是弟弟的哥哥笨!”
  “嘘,弟弟小声点问这个问题好不好?如果给柔草妹听到,知道我是为了找
她才来的,事情可就糟了。”
  那边两人说得热闹,这边张洁如一听到师父名字,眼眶一红。只听那为弟的
又道了。
  “哥哥最笨了,你的柔草妹不是死了吗?她又怎么会来华山呢?”
  “弟弟才死了呢?哥哥的柔草妹最恨人神了,不杀了人神,她是不会死的。
这一次武林四老召开武林大会,哥哥的柔草妹是一定会到的。弟弟听哥哥的话,
不会错的。”
  “弟弟说哥哥笨,哥哥就是笨!哥哥想糊自己也就算了,想来蒙弟弟,哥哥
可就打错算盘啦。那一次哥哥在庐山揭了弟弟的短,这一次该是弟弟报仇时机到
了,好啊,弟弟终于找到机会了。唉呀,不好,如果弟弟遇见了那次的几个人,
在大庭广众面前,弟弟脸色该不好看啦!哥哥,哥哥与弟弟还是回去吧!”
  “弟弟怕羞啦!哥哥看见弟弟怕羞啦!羞!羞!羞!”
  “哥哥别大声叫了好不好?弟弟可是哥哥的弟弟呢,弟弟羞,也是哥哥的羞
。”
  “说得也是。不过始终是弟弟更羞一点。哥哥就再说二句好不好?弟弟羞!
弟弟羞!”
  “看在哥哥是弟弟的哥哥的份上,这一次就算哥哥不羞。对了,哥哥,为了
表示哥哥对时事的关注,哥哥该猜猜他们所说的武林四老可能是给谁杀死的呢?

  说话间,两个人已转过山拗。张天龙与张洁如一看,正是乌石与白石老人。
一时倒也不忙上前相见,且看他哥儿俩说些什么。
  只听白石老人说道:“那四个老东西,还说是什么武林四老呢,无声无色的
就给人杀死了,哥哥不猜也罢。”
  聂哲一听这话,就欲冲上前去。张天龙忙拉止了他,道:“他们俩个我认识
,先别忙,且看他们都说些什么。”
  乌石老人道了,“哥哥就猜一猜嘛?”
  “弟弟真要哥哥说,哥哥就说吧。哥哥说呀,那一定是哥哥的柔草妹干的。

  “柔草?啊,这么说这里有鬼。有鬼啊!”说着,乌石老人起步向前飞奔,
倒真似见鬼了。
  乌石老人正跑着,见差点就撞在一个人身上了,忙不迭止住了步,一看时,
却是张天龙,旁边竟还站着个张洁如,脸顿时就红了起来,想起庐山之事,又是
大叫一声“有鬼啊”就又往回走。张天龙等人跟着也就走上前去,站在了白石老
人的面前。
  白石老人一见张洁如,一呆,再说不出话来。
  张洁如对白石老人道:“你安的什么心,竟说武林四老是我师父杀死的?”

  白石老人呐呐道:“那说明我柔草妹还活着啊!”
  张洁如想不到他竟是如此回答,一时倒也怔住了,泪,流了出来。
  这时乌石老人说道:“哥哥,弟弟说的对吧,叫你不要来,你偏不听,这下
知道弟弟对了吧!”
  “你给我闭嘴!”白石老人喝道,“性命之事都还是其次,我柔草妹之仇却
最是要报的,能有什么时间顾及其它呢?你要走时只管走好了,我不拦你。”
  许久了,乌石老人才道:“哥哥,并不是因为酒我才和你在一起的,我们哥
儿俩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生死时刻,我绝不会苟且偷生。你是知道弟弟的脾
气的。”
  白石老人默然了,对这样的弟弟,他又能说些什么。
  此情此景,聂哲也是忘了“冲”上前去。
  人世无常,可若评心而论,还是有许多的事情值得我们感动的。而在这个感
动时刻,我们除了默默体味,做任何其它事都似是一种浪费。
  是啊,即使生活多么不幸,只要我们还保留有那颗火热的心,都会找到生活
的亮点的。
  该来的迟早会来!
  “不好了,人神在舍身崖上叫阵,已杀了不少英雄好汉啦!”有一个丐帮弟
子着衣的人慌慌张张走上山来
  “什么?那个人神竟欺上山来了?”众人一听此言,都是大吃一惊。聂哲满
面怒气,率先喝道。
  那人道:“是的。今天早些时候,镇南飞刀胡锦父子等人在舍身崖上游玩,
冷不丁冒出人神一干人马,把众人都杀了,只留下胡锦,要他去通知几路英雄好
汗。可胡锦见儿子已亡,一时那吞得下那口气,要杀人神,反被人神所杀。而后
有人到来,见此景慌忙四处报讯。而人神等人倒嚣张,竟呆在原地不走,目空江
湖。我们副帮主闻讯,就叫我们四处通知武林人士,而他先率人到舍身崖上去了
,现时也不知怎样了。”
  “有这种事,他奶奶的,我去和他没完。”白石老人话未说完,人已掠出。

  “哥哥,等等我。”这是乌石老人的话。
  张洁如问道:“天龙哥,我们怎么办?”
  张天龙沉思片刻,道:“这样吧,洁如,你送雪儿下山去,我和向霜、聂哲
赶去舍身崖相助。”
  “不,我不下山。那个人杀了我妈妈,我要杀了他。”雪儿的口气很坚决。

  张洁如也道:“天龙哥,你就让我们去吧。我们有这么多的人,难道还怕那
个什么人神不成?再说,我师父……”
  “好了,别说了,我们都去吧!这次有这么多的武林人士在此,自是必歼人
神不可,”江向霜道。
  “这……”一想到庐山那场恶战,此次又是乱军之中,万一有什么闪失,那
可如何是好?张天龙仍是拿不定主意。
  “我们先走啦!”张洁如拉着雪儿的手,先自跑上前去。张天龙见此情景,
无法,只有紧紧跟上。
  因雪儿不会武功,众人要等她,自是走不甚快。加之华山山险难行,一路上
雪儿气喘不已。
  正走着,后面有快马奔到,有七骑之多,当中一个,花团锦簇,十足公子哥
模样。奔近前来,听得一人道:“衙内,此次的计划定能成功么?”
  公子哥模样的道:“成功不成功先别说,反正是有好戏看了。”说话间,公
子哥瞥见了张洁如与雪儿,一时间满面惊讶的神色。
  眨眼间,人马已暂远去。张洁如道:“天龙哥,那个人好象就是鄱阳湖时与
申志在一起的那个人。奇怪,他怎么也来华山?”
  张天龙悠悠道:“天底之下,陆衙内能有几个呢?他来这里不知干什么不知
道,反正不是好事。”
  等得张天龙等人到达舍身崖,那里已黑压压聚有好几百江湖人士。而人神那
边,此次上山来的共他只有二十人。
  他从漠北带来的另外十三名武士,都被他分散到几地去了。照他的意思,他
是还有明天的,十足胜算的样子——看,我还未倾巢而出。
  当然,人神之所以有此为,是有他的把握的。
  自在王家村获得《道德功》之后,短短的时间之内,他的武功可谓突飞猛进

  想当初,他在庐山时以《漠北真经》上的武功,远胜中原武林人士一筹,若
不是后来出现那个年青人,定然全获全胜。
  当然,现在自又是另一番天地。练得道德功后,现时就是那个年青人出现,
他也不怕了。
  何况,他更有十九名武士。这些武士,自他得《道德功》之后,就把《漠北
真经》上的武功悉数传授。虽还有未练完十式的遗憾,但要一对一与中原武林高
手周旋,人神自认足矣!
  他更从这十九名武士当中,选出九名武功特别出色者,冠名日“九州梦魇”
,再分别命名曰乙梦、丙梦、丁梦、戊梦、已梦、庚梦、辛梦、壬梦、癸梦。
  至于甲,其意为一,当然留给自己。不过他已有一个响荡荡的名号人神,不
好改为甲神。一来打响一个名号不容易,二来也不好称之为甲神。事关一怕惹怒
众神,二怕被人说是目无尊长,竟把师父等人也骑在脚下,做了众神“一哥”。
三是没必要。他手下人既称乙丙丁……甲自非他莫属,这不用多说。冥冥中也已
不把师父等人放在眼里,却不留柄子,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及张天龙等人到来之时,中原武林这边虽已有十人遇难七人重伤,人
神的脸色也不好看,因为他的乙梦、丙梦、丁梦、戊梦、已梦都已不成梦。
  事情明摆着,连甲梦都没有,乙梦能有希望?
  至于丙梦,病梦吗?更不用说。
  丁梦,一丁点的梦,能长久?不能。
  戊梦,勿梦,还梦,结果,嘿嘿……
  那个已梦,自已的梦想,因缺少群众基础,白梦了。
  “天龙哥,看,白石老人与乌石老人在那边。”
  张天龙顺张洁如的所指看去,看到了,便道:“走,我们过去吧!”
  走近前去,正见白石老人与乌石老人为场上庚梦与快意刀宁远的撕杀指手划
脚,不时叫骂不已。只因场上人声喧哗,一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哎呀,不好。”正走着的张天龙与江向霜等人听到乌石老人的惊叹,忙向
场上看去。
  是不好了,只见快意刀宁远在庚梦的一记重拳下,人向后跌,倒入了人群之
中,生死未卜。
  眨眼间,又有一条好汉冲上前去,正是鸣恨鞭司马空云,又是与庚梦撕杀起
来。
  张天龙见了,暗暗摇头,如此车轮战,即使胜了也未免不美。不过那边人神
看来倒无所谓。想来他若爱惜手下性命,是应该让手下与敌人轮翻对战的。
  看了一会,张天龙也就明子其中缘由。事关中原武林这边人胜了之后,一时
也并不退下,而是仍然与对方下一个人交锋。鸣恨鞭司马空云在杀了庚梦后,就
又与冲上来的辛战作一团。
  照此下去,岂非中原武林这边大占便宜?人神难道就没有想过在他手下死战
殆尽后,几百个中原武林人士围止他的可怕后果?
  人神也许自有他的打算,时间却是不能倒流。人说繁华易逝,庚辛两金终于
都化作水,风光不再。而水终于也东流去了,壬梦与癸梦先后别人神而去,只留
下人神与他那十个背背包的武士。
  人神倒显得自然,一点也不惊慌。因为他那九名武士,先后已杀死杀伤二十
七名中原武林人士。只要他今天能全身而退,那么明年的今日,就该是一个中原
武林人士倍感耻辱的日子。而他在留给后人的传说中,就会是一个傲视中原武林
的英雄。更重要是,在今番挫折中原武林人士兵的锐气后,他今后要有所作为,
可就容易得多了。
  是的,他今天上华山来的目的当然不是杀尽华山上所有英雄好汉,他虽然有
此想,却也有点自知自明。到此刻,他的九州梦魇成梦幻之后,他的下一步棋,
便是要混水摸鱼,真摸不到时,便要鸣金收兵下山。
  至于他要怎样鸣金收兵下山,他自有他的计划。
  不管怎么样,他是不会再让他那十名武士出来与中原武林人士兵叫阵了。他
只是让他的那十名武士乖乖地站在他事先安排好的位置不动。到这时,他变得是
如此地爱惜手下的性命,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说是
爱惜手下的性命,其实他若再不爱惜时,便是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当然啦,这也
只是他的一厢情愿,中原武林人士那边肯不肯,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此时,真该为九州梦魇那九名武士叫冤:是谁要你们死的呢?
  他们也许会答:是中原武林人士。
  答曰:错!请你们先想一想,若有人欲破坏你的生活,你会不会拼死反抗?

  武士答曰:当然会!
  答曰:那你们的死,就怪不得中原武林人士。他们其实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武士问曰:照你的意思,是谁要我们死的呢?
  答曰:是你们死后最大的受益者。
  武士曰:是中原武林人士?
  答曰:错!他们之所以拼死力战,是为了保住他们既有的利益。反过来说,
若你们胜了,谁最受益?
  武士曰:我们与我们的教主。还有被我们解救的千千万万的群众。
  曰:不要与我卖弄词藻,你们是骗不住我的。说,最大的受益者当称你们的
教主对不对?
  武士曰:教主的苦心是要我们和他一起去追寻更幸福的生活。
  曰:也就是说,你们本生活得很好对不对?你们有你们自己的天伦之乐,有
你们自己所有的习俗与快乐。只是有一天,有一个人为了他自己的野心,要你们
去死!
  武士曰:教主是不会想我们死的,这我们敢肯定。
  曰:他当然是不想你们死的,不过他要你们死。如果你们能不死,他当然欢
喜,那证明他很容易便达成了他的野心。不过他知道,要获得他所渴望的利益,
这不会是一件容易之事,因此他要你们死。只有你们死了,他才能踩着你们的尸
体,到达他所希望去到的彼岸。如此而已。
  *          *           *
  第一个跳出来与人神叫阵的,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武当派后起之秀胡家山。

  人神冷笑道:“乖乖,毛头小子,想出人头地么,可是你爷爷是绝不会让你
得逞的。”
  胡家山正义凛然:“你背道而驰,人人得而歼之。我胡家山无材,但就是要
啃你这种老鬼!”
  人神道:“有志气!为了表示嘉勉,我让你走上十招。来吧!”
  胡家山大怒,举剑直刺。人神“嘿嘿”奸笑二笑,与之周旋。
  聂哲道:“这个人神口气够狂的,就不知是否有真材实料。”
  乌石老人嚷道:“小子,活到他这种年纪的人,除了头筋有问题外,能说出
此话者,自是大大有能力之人。至少我是相信他的。”
  白石老人道:“弟弟,你就少长他人志气好不好。不过你赞他也没用,我是
注定要和他再决高低的。有柔草妹在冥冥中相助我,这一仗我是必定成功的。”

  乌石老人道:“哥哥,你可千万不要,这个人神看到你,是绝不会象对这个
年青人这么仁慈的。你看看,这个人神近来武功又是大有变化,比之庐山时是绝
对有过而无不及。你仔细看一下就会发现,他现时的武功比之庐山时柔了许多,
也许这是因为他有心相让,要让那年青人与他对上十招。如果他有心,你看,当
就这一招,如果他用点力,那年青人不死也得重伤,这可不是儿戏的。你再看看
,这……。”乌石老人看了一会,直觉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白石老人羞道:“弟弟,用不用这么夸张啊。他的武功是进展神速,招招都
能致那年青人于死地,对不对?你我都活这么把年纪啦,这种事见怪不怪,这都
是他的机缘,与我们何干?要打还是要打的。”
  正在这时,只听人神大吼一声:“第十招了,下去吧。”话音刚落,就见胡
家山腾空而起,跌下了三丈开外的舍身崖,注定是尸骨无存。
  群雄心里俱是一凛。胡家山的大师兄刘思奋见状悲愤不已,叫了声“师弟”
冲上前去,要与人神拼命。
  武当清竹道长师弟清泉道长从刚才一战,已知人神实力,深知刘思奋不是人
神的对手,要阻止时已然来不及,却也徒叹奈何。
  人神阴阴笑道:“也罢,我就让你们师兄弟团圆去吧!”
  既存杀心,再不相让,出招果不相同。才战二招,刘思奋已然无还手之力,
只有挨打的份了。
  就在人神举掌欲劈向刘思奋胸口之时,冷不丁背后传来一声怒喝:“掌下留
人!”
  人神但觉掌风已及背脊,慌忙一避开去,转身看时,却是丐帮副帮主金不二

  也在此时,清竹道长跳进阵来把刘思奋救回。
  战得二十招,人神已然又处上风。
  白石老人叹道:“人神所使招式,与刚才大有相同之处,但招式间只那么微
微一差,威力却是不同。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究竟有何机缘得此神功?”
  张天龙道:“这或许就是《道德功》?”
  乌石老人道:“《道德功》?”
  张天龙道:“是的。当年恨天长者纵横天下,身怀两大绝世武功,那就是《
道德功》与《瞒天功》。只恨天公弄人,使得这《道德功》终落人神之手。”此
时此刻,张天龙不愿说出自己与恨天长者的关系,是故只称恨天长者。
  “恨天长者又是谁?”乌石老人问。
  张天龙这才想起大师伯张雪伦在诉及往事时他们不在场,当下说道:“他是
幻梅三剑客的师父。”
  “了不得。至于这《道德功》与《瞒天功》,哥哥,我们以前好象在哪听说
过。”乌石老人道。
  白石老人幽幽说道:“当然听说过。只想不到这与一代奇侠恨天长者之间还
有此等关系。真的想不到。人世沉浮,只那二句话冥冥中一直是我行动的指南:
瞒天,瞒了谁?圈中人;道德,德了谁?你我他。”
  “对,正是这两句。”乌石老人惊喜道。
  江向霜喃喃道:“瞒天,瞒了谁?圈中人;道德,德了谁?你我他。细细想
来,这当中大有意味!”
  就在江向霜沉迷于哲理之时,聂哲对张天龙道了:“师兄,师叔来了。”
  张天龙闻言,回头一看,正见刘金鼎率众师兄弟赶到。正欲上前相见,人群
之中突然有人起哄道。“杀,我们一起上去杀了他。”
  原来此时金不二也已然落败,重伤之下,昏迷不醒。
  “不千刀万剐这个老贼难解我们心头之恨,我们一起杀了他。”有人响应道

  一时但见人群之中已有人冲上前去。众人见此,刹时“杀了他”之声响成一
片,闹哄哄就往前冲。此阵此势,任他人神神功盖世,不成肉酱就假。
  人神倒不怕,只见他倒退二步,狂叫道:“来吧,一起上来吧,最多我们同
归于尽。”
  一时就见那十名武士取过背包,齐抱在怀,火药线清楚在目,只要人潮涌上
,那些武士手中火石一划,势成灾难。
  少林空了大师见状,暗叫不好,宏音回荡:“各位英雄且止,我们无由与人
神同归于尽,中原武林还需要你们。”
  众人也已瞥见了那十名武士手中的炸药,人潮刹时就缓了下来。又因众人皆
是练武之人,腿力好,还不致于造成混乱与伤亡。
  只是冲在最前面那几个人,此时已与人神战作一团。只人神一时顾及众怒,
还未至下重手。
  不过人神手是轻了点,嘴可不干净:“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的为敌之道么?
以多胜少,算那道子的好汉?”
  对战中的一人答道:“管它什么道不道,能杀了你就是正道。”
  人神道:“以不三不四的手段致胜可不是什么英雄行径。你们此为,不过是
说明了中原武林已没有英雄,是需要象我这种人来统领武林了。放下你们的武器
吧,让我来给你们一个英雄的时代。前情往事,继往不究。“
  “这个人虽是魔类,说的话我们却得有所考虑。中原武林,却实缺少一个武
林盟主来统领群雄。不如我们就借此机,以杀得此邪魔者为武林盟主。各位以为
如何?”
  张天龙顺话看去,见那人正站在陆衙内陆翔的旁边,长须飘飘,是与陆翔一
同来的随从。
  又见旁边一中年人道:“中原武林这些年来不断遭魔教入侵,其中理由,大
多由于我们缺少一个可以统领群雄的盟主。若能趁今日之事选出盟主,自是大震
四海,或许就能灭了魔教侵我之心。若不能,今后因有盟主在,要对付魔教,自
是更为得心应手,实是武林之福,不知各位英雄以为如何?”
  闻得此言,张天龙不由生了疑心,想到华山聚会,本是没有选武林盟主之意
的,现在这些人却把这端出,有何意图呢?那陆翔本是官府之人,此番苦心,若
无把握,必不为之,他欲得天下武林之心其图何在?一时想到路上之时他们所议
论的什么计划,或许就是指的这个。
  再想到人神敢冒如此风险上华山,是否事先与陆翔之流有所勾结。要不,他
陆翔该以何人之力胜出人神当上他所策划的武林盟主呢?
  李锐首先表示反对:“人神为魔,人人得而歼之,此番以打败他者为武林盟
主,那不是太抬举他了吗?选出武林盟主之事,还是容后相量为好。”
  那中年人反驳曰:“此言差矣。人说时势造就英雄。今日人人都有除人神之
心,不过评心而论,以一已之力你我都不是那魔头的对手。而选武林盟主又是武
林之必要,实武林之福。那么,以此时势,我们趁机选出武林盟主可也谓顺天之
愿,有何不妥呢?我们以前不曾想到的事,只要于武林有利,总可以提出来相量
。小弟无才,自知不是盟主的料,不过我居心可鉴,实是为武林着想。”
  空了大师道:“阿弥陀佛,大敌当前,我们却在此讨论什么武林盟主,岂非
令人啼笑皆非?为武者,当为武林着想。为武林着想,当不计名与利。各人但有
力,齐心除去邪魔,此才是武林正途啊!”
  陆翔插口道:“大师所言甚是。不过,我们也该给有能力者应得的地位,以
督促武者齐心求进,共保武林安宁。想当初,武林四老还在时,我们谁都没有想
到要选盟主,那是因为武林四老德高望重,足以号领群雄。却未料大事未却,四
老已身逝。当此时机,我们若能选出武林盟主,而后武林有人作主,齐为武林福
,四老在天之灵闻知,也必欣慰。大师以为如何?”
  张天龙暗叹,陆翔这一招可够绝的,把武林四老拉出来,给四派好面色看,
而四派看在先辈面上,不好反对此事。而四派既无话说,群雄又有何话可说,到
那时,此事唯有进行不可。也自此可见陆翔之流策划之密,不同一般。
  刘思奋嚷道:“要选就选,无来由就为此事纠缠不休。有能力杀得人神者,
我刘思奋必奉他为武林盟主。”
  人神狂笑道:“来吧,都来吧,就凭你们这些人,任一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武林盟主,谁也别想做。哈哈……”
  群雄闻言都是眉头紧锁,深知人神此言不虚。这里的人,一个个难得是人神
的对手。若当真一个个与之对战,最后也许能赢,但要牺牲多少条人命?再有,
杀得人神筋疲力尽之时,那时杀得人神者,未必就是众人心服口服之人,这可如
何是好?
  群雄虽深知这其中得害,但要他们自认我们这里的人个个都不是人神的对手
,为避免伤亡惨重,还是不要选了,那可是比登天还难之事。江湖中人,个个都
是血性男女,视死如归,要战时,也就一战到底,义无反顾。
  “各位英雄,”刘金鼎迈步上前,道了,“且听我一言。我师兄等人在华山
遇难,凶手是谁,至今扑朔迷离。而人神竟就值此中原武林聚会之际会然上山挑
衅,视我中原武林于无人之境,此耻此恨,不报非好汉也。人神,我且问你,我
师兄等人之死,与你可有干系?”
  人神阴声道:“真是我时可就快意了。可恨的是我还未走上门,竟然就有人
把他们都杀了,使我平生之愿难成,是一辱也。你但要知道凶手是谁,告诉我一
声,我必定与他算帐。”
  “人神,你也可算是一个出名的狗熊,做过的事,可不要不敢承认。”说话
的是一个丐帮弟子。
  人神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丐帮弟子对不对?我知道你想我承认了此事,
好为你们帮主开脱。不过照我说,以谷一的为人,你们中原武林人士若都以为谷
一是凶手,那不但表示你们个个都不是练武的料,一个个的脑袋还有问题。明眼
人从那杀人现场一看就知道,那是有人故意摆布的场面,他谷一若有心害人,怕
你们这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这阵子又哪来功夫到这里来送死呢?”
  人神的这番话众人听来虽不大好受,只丐帮弟子心里有些丝欢喜,毕竟连人
神这个大魔头都在为他们的帮主开脱。这么说来,谷一一世为人,却也不枉了。

  刘金鼎又道:“虽即我师兄等人不是人神所害,只人神在中原所犯罪行,条
条皆是死罪,武林但有义之人,莫不杀之而后快。今天得众英雄在此,人神自投
罗网,不诛之如何面对百老乡亲?只人神之流身怀炸药,狗急跳墙时,怕是伤及
无辜,就杀得人神也不得安心。今我刘金鼎在此,愿作第一人,在人神之流蓄意
冲向人群引爆炸药时,即是粉身碎骨,也不让他们在人群之中引爆。”
  空了大师道:“老纳算是第二个。”
  “我也算一个,这一次我必不让人神之流得逞。”是刘思奋的声音。
  清泉道长也道:“贫道愿作第四人。”
  一时间众人争先恐后,竟都是江湖成名人物。那边人神等人听得此边言语,
心中俱是一洌,惊之不及。心想今日全身而退之念莫非真的成空?
  刘金鼎道:“如此看来,明年此日,必是人神忌日也。众英雄但请散开些,
不要聚得太近。不过据今形势,群攻是不行的了,只盼某英雄能凭一已之力为武
林造福。而照现今武林之形式,能选出一个盟主来统领群雄实是武林之幸事。现
在,若有人能杀得人神,我刘金鼎自是举双手奉他为盟主,只不知各位英雄以为
如何呢?”
  张天龙闻得此言暗叫不好,这不正好了陆翔之流的意了吗?不过照现今形式
看来,群攻既已不行,也唯有此一途了。那么,现今武林之中有谁能取得人神性
命呢?张天龙想到的,一个是庐山时所遇到的那个年青人,另一个就是二师伯张
雪霸。对于那个年青人,张天龙暗觉遗憾,他要是在庐山时杀了人神就好了。可
他为什么不杀呢?是否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要在今日来一举夺得武林盟主
之位呢?当然,这只不过是猜想而已,比之张雪霸,张天龙更愿是那年青人做了
盟主,毕竟张雪霸若了盟主,注定是武林之大灾难,而那年青人却至少有为善的
可能。
  那么,这两个人之中谁最有可能是与陆翔一派的呢?张天龙觉得两个人都有
可能。而这两个人之中不论哪一个做了盟主,若与官府勾结的话,以后后果会是
怎样,张天龙实不敢想象。
  却说刘金鼎说出那番话之后,人群中窃窃私语,都道:“连刘大侠都同意了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清泉道长道了:“金鼎兄,你既如此说,不说别的,我武当山人必定追随。
其它事项究竟如何,比如盟主职责所在,还请金鼎兄说一说吧。”
  刘金鼎道:“承蒙各位英雄看得起刘某,在此先谢过了。盟主之事,非同小
可,可说身系武林安危,具体细节,还得众英雄从长计较才好。不过有一件刘某
觉得很有必要,那就是今日所选出之盟主,任期为一年。到得明年今日,天下英
雄当再聚华山,评说盟主功过,决定其去留,唯真正有才有德者竟得盟主,才是
武林之福啊!”
  “师叔、各位英雄,”张天龙是再也按捺不住,站出来说道:“天龙大胆,
深觉盟主关系武林之所言所行,必须有人监督。那么,选出江湖上四名德高望重
者充当长老,对盟主所言所行,从大处入手,昭示天下武林,使天下英雄心中有
数,知道盟主去向,以便同心协力,同为武林造福,这是很有必要的。二是盟主
所为,不能率群雄独为一已之私,所言所行,自得先从武林安宁出发,更不能以
天下英雄之性命,与为政者同流合污……”
  冷不丁陆翔打断张天龙的话道:“你这就不对了,我们练武者的宗旨是什么
?还不是为武林造福。那么,与朝庭合作,以武者之力保社稷安宁,这有什么不
对呢?”
  张天龙心中暗笑:“我就知你奈不住的。”当下不动声色,道:“这位大哥
,请你听清楚了,我所说的是不能与朝庭同流合污。为政者若无道,你我同为武
林中人,之是不能袖手旁观。但要是有人存有异心,要借武林同道之力兴风作浪
,夺取政权,就是天下英雄的共同敌人,是必歼之者。”
  陆翔又道:“你这么说,岂不是说你从一早就对天下英雄所选出的盟主持怀
疑态度,根本就信不过。你这不分明是在搞破坏么?”
  张天龙道:“天龙之心,可鉴日月。一切唯从武林全局出发,谈一谈我个人
的看法。再说盟主现今还未选出,到底会是谁人还未知,我要怀疑,又从何怀疑
起?不过你倒好似知道谁人会当盟主似的,在此还望透露一二。”
  陆翔急了,道:“你胡说。”
  空了大师双手合十,念佛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龙小侠所言,实
是有其道理,我们要选出盟主,这些建议,自当一一考虑,尽可能保得武林安宁
。苍生之福,也才是我等之福啊!”
  闻得此言,张天龙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自己的所言还是起点作用了。不过
今日之事想来也真有些可笑,盟主并未选出,又大敌当前,究竟是否有人胜出还
未得知,却在此讨论这些细节问题,真的有点杞人忧天的感觉。都说人神视中原
武林无人,中原武林人士此为,却是视人神为无物了。
  不过那人神倒也真够乖的,这么长的时间里都只与刚才那几个人周旋,一点
也不出手伤人,也不知他是否只顾去听众人的议论,而忘了自己杀人的能力了。
这阵子听到空了大师“阿弥陀佛”,知道对方事情也已讨论得七七八八,该作一
段落了,也就忘了空了大师“善哉”之语,杀气渐重。
  只听人神嚎道:“谁要当盟主的,就和这几个混蛋一起来吧。你们这帮不自
量力的蠢物,我人神杀了几个人又怎么啦,想以前的开国皇帝,哪一个不是踩过
遍野的尸骨才最终登上皇位的呢?为了你们未来的幸福与武林的安宁,你们就认
命吧,当这几个人是你们获得新的自由与幸福的代价吧了,这有什么了不起呢?
再有更多的人来,还不是一样白白来送命?这是何苦呢?”
  众人听言,都气得不得了。那边刘金鼎与刚才那九个自告奋勇的空了大师、
清泉道长等人,低声想议了一阵之后,各人分散作弧线站在群雄面前围住了人神
那一伙人。只听刘金鼎又道了:“人神,任你声音再大,也是换救不了你今天必
败的命运,我看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以一死而谢天下,那样,还不至在死亡的
道路上愈走愈远,终至不劫之地。”
  人神“嘿嘿”二声,道:“我就不束手,我就不就擒,我就是要杀人,我就
是要血洗武林,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呢?”也在此同同时,刚才还似与人神战成
平手的中原武林五名好手,齐声惨叫,全部毙于人神之手。其中两个,坠落深崖

  “哥哥,不要去。”说此话的正是乌石老人。
  原来白石老人见人神又连毙五人,新仇旧恨,刹时齐涌心头,再也按捺不住
,挥拳就向人神冲去。
  乌石老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人神的对手,此去自是凶多吉少,要阻时
,已是来不及。一时也不做第二想,跟着也就迈步冲出,要助哥哥一臂之力。
  张天龙见此,呆了好一会儿,庐山之战情景一时又是再现心头。只人神已非
昔日人神,而白石兄弟可说还是庐山时那兄弟俩,谁胜谁负,自不用细想。若要
相助时,以自己现时之武功,出去了只会给他们两人添乱,可就这么眼睁睁地看
着他们的交锋么?一时却也不如何是好,只盼他们哥儿俩吉人天相,终能转危为
安。
  这时候,张天龙是多么希望庐山时那一个年青人能出现,即便是张雪霸出现
也好啊,毕竟如此一来,白石老人兄弟就能避得此一险了。再说吧,张雪霸始终
是江湖之一害,迟出现与晚出现没什么区别,只是不要让他做了盟主就好了。在
这一刻,张天龙也想好了,若真是张雪霸出现杀了人神,自己就拼死也要指控张
雪霸,万不能让他做了盟主。
  可现时那年青人并未出现,就张雪霸也不见影踪,而白石老人兄弟早与人神
战作一团,只结果如何,一时倒也未见分晓。
  这只因人神忽然觉得,这该是他大谈平生宏愿的时候了。而能让中原武林人
士知道他人神的苦心,以作中原武林人士终能认识与支持他的“狼心狗肺”的基
础,却也算是他人神的苦心孤脂之处。至少人神是这样认为了,他也却实要这样
做了。
  而这一切的开始,在于白石老人兄弟跳出阵来,要与他人神再一决雌雄而暴
露在他视野下之时。
  下面的许多说话,都是人神的原版,作者绝未增删半分,就请诸君好好品评
吧。因为时至今日,在我们现今这日益繁荣昌盛、走向我们所谓的现代化的时代
,并不乏人神的翻版之人,也许这些人身处别国。
  人神说道:“中原武林真是无人也,竟让两个手下败将来争那啥子武林盟主
,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可怜。你们是真的需要一个象我这样的英雄来主持大局了。
现在反悔,请求我做你们的武林盟主可还来得及,我很大方的。”
  白石老人吼道:“人妖,我白石要杀你,可不是因为什么武林盟主,中原武
林能者千千万万,何时能轮到我这糟老头当盟主?我要说的是,你不偿还柔草妹
的性命来,我今生今世,就做鬼也不放过你。”
  人神道:“呵呵,可别说得这么伟大。你真要为你什么柔草妹报仇时,为什
么早不出晚不出,偏偏在众人议论过要选盟主之后才出现呢?现在弄出这么个名
目来,分明是知道自己没能力取胜,为了面子,却是要给人假象,输了时说是为
什么妹报仇而输,若是胜出时自是当那啥子盟主。不过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赢
的。到以后人们真要说起此事时,最多说你是为报什么柔草妹之仇而死的,若说
有什么要当盟主之心,多也许没有,那么一点点还是多的。”
  白石老人直被气得七窍冒烟,再不说话,举拳就打。
  人神却不停嘴:“刚才你说什么?/T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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