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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六指琴魔 卷 3
发信人: pooh()
整理人: danielf(2000-03-04 13:50:42), 站内信件
六指琴魔  卷 3


第十七章  争爱逞凶  鬼宫伤手足

  两人才一跃起,突然之际,只听得耳际,铃声大作!本来,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陡然间铃
声惊心动魄,两人不禁,尽皆一呆。
  而就在这一呆之际,两柄利斧,锋刃加霜,已然迎头砍了下来。
  那两柄利斧的斧柄甚长,乃是从楼梯的转弯处,砍了出来的。
  本来,从那个方位,无论是递出什么兵刃,都不可能砍到他们两人的头顶的。可是那两柄利
斧的斧柄,却是弯的!
  因此,利斧才一出现,给人的错觉,是根本砍不中自己。
  但是,片刻之际,斧刃离头顶,却已然只不过尺许距离。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谭月华左臂,向上猛地扬起,同时,拉了吕麟,
真气向下一沉,便向地上落来。
  可是,她尚未落到地上,便听得吕麟一声惊呼,道:【谭姐姐,你看地上!】
  谭月华在百忙之中,低头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他们刚才跃起时,还是平平整整的
地面上,此际,却已然有五尺方圆的地方,布满了锋锐已极的利刃,若是落了下去,利刃一定要
将脚底刺破,从那些利刃的颜色来看,蓝汪汪地,又分明是染有剧毒,若被刺中,便难免中毒!
  谭月华直到此际,才知道左判官适才所言,确非虚言,这鬼宫之中,著实是寸步难行。百忙
之中,她首先顾及吕麟。
  本来,她左手便是握在吕麟的手臂上的,一见危怠,五指一紧一松间,掌力已然疾吐,吕麟
的身子,被凌空推出了丈许,已然离开了那些尖刃,落到了地上。可是这一来,谭月华自己,却
不得不向那些利刃之上,落了下去。
  吕麟在一被谭月华推出,落地之后,一见这等情形,才知道谭月华是在最危急的关头,救了
自己,而她自己却不免受害,不禁又急又感动,叫道:【谭姐姐,你自己……】
  他话尚未讲完,突然,又见三条人影,突然从一旁,疾窜了出来,两人向他奔到,有一条最
是快疾的,却直向谭月华掠去。
  吕麟在一个错愕间,那两条人影,已然掠到了他的面前。
  吕麟丝毫不加考虑,双掌翻飞,两掌已然分左右向那两人拍出。
  但是,也那两掌,只拍到一半,那两人已然出手,各自伸指,在吕麟手臂的【尺泽穴】一
弹,吕麟两条手臂,顿时软了下来。
  紧接著,他只觉得背后一麻,已然被人,点住了穴道。
  就在他自己穴道被点的那一刹间,只见那掠向谭月华的那人,在尚未到达时,便衣袖扬起,
一股劲风,将谭月华向外,涌出了丈许,落在平地之上。那人自身,居然落到了利刃之上。
  可是看他的身形,轻如黑烟,虽然落在利刃之上,却是毫无损伤。
  吕麟心中吃了一惊,暗忖这人的轻功,好得出奇,定晴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原来那人
不是别人,正是鬼圣盛灵!
  谭月华在势将落到利刃之上的一刹那间,被鬼圣盛灵的大力拂出,只见鬼宫双使,正立在吕
麟的身侧,而鬼圣盛灵,则站在自己的面前,心知这次逃走,尚未开始,便已然完全失败。不禁
长叹一声,无话可说。
  只听得鬼圣盛灵一笑,道:【谭姑娘,难道左判官竟未曾告诉你,鬼宫之中步步惊险,万万
不能擅自移动么?】
  谭月华心中气愤,并不回答。
 鬼圣盛灵,又是【哈哈】一笑,道:【若不是我们三人,刚好来看视谭姑娘,只怕谭姑娘此
际,已然中了刃上的奇毒了!】
  谭月华心知鬼圣盛灵所说是实,若不是也恰好赶到,将自己以大力拂出的话,则自己非落到
了利刃之上不可,而在那仓皇之际,自己也一定不及提起真气,免为利刃所伤。
  可是这时候,鬼圣盛灵,却是她的对头,她焉能向对头拜谢相救之德?
  因此她只是冷冷地道:【只怕也不见得。】
  鬼圣盛灵的态度,出乎意料之外地,甚是和善,撮唇一啸,啸声未毕,那五尺见方的一排利
刃,突然翻转,原来竟是一块大石板,一面布满了染有奇毒的利刃,另一面却是光滑平整。
  同时,上面的那两柄利斧,也已然缩了进去不见。鬼圣盛灵,早已料定,若有人想离开的
话,一定会心急向上窜去。
  而才一窜上之际,足尖一定在地上一点,以借力上升,而在一点之际,那一块五尺见方的石
板,便会向下一沉,一沉之后,铃声立即大作,看守掌握机关的鬼宫中人,只消一举手间,两柄
利斧,便可砍下,而逃走的人,一见利斧砍下,一定慌不迭向下沉去,却不知道,在利斧砍出的
同时,脚下光滑的地面,竟曾娈成了利刃,实是万难逃脱!
  盛灵啸毕,道:【解了吕公子的穴道。】盛才盛否两人,答应一声,便将吕麟的穴道,解了
开来。盛灵冷冷地道:【吕公子,你到了鬼宫之后,我并未亏待于你,如何想逃?】
  吕麟向谭月华望了一眼,骂道:【放屁,凭什么你将我锁在石室之中?】
  鬼圣盛灵,面色向下一沉。谭月华在心中,暗自叫好,但是又怕吕麟吃眼前亏,因此连忙使
了一个眼色,道:【吕兄弟,鬼圣乃是武林前辈,你年纪轻轻,怎可出言无状?】
  吕麟也知道谭月华对自己的一番好意。兼且刚才,谭月华舍身将他救出险境,也心中已然极
是感激,因此便【哼】地一声,不再言语。
  鬼圣盛灵的面色,好一会才缓了过来,道:【吕公子,再过数日,令尊一定会前来鬼宫,
只要令尊肯应我所请,你也可以离此他去,若然令尊不肯,则我也就难说了!】
  吕麟本来不知道鬼圣盛灵,为什么要将自己,劫来此间,直到此际,他才知道鬼圣盛灵是要
藉自已而向父亲要挟什么。
  地虽然尚未成年,但是自幼受父母薰陶,他父母住来的,又全是武林之中的侠义之士,因此
生性倔强,当下并不出声,心中却已然下了决定,若是到时,能够见到父亲的话,宁愿犯险,也
要叫父亲绝对不能够被盛灵要挟,答应他的要求。
  当下,鬼圣盛灵,向鬼宫双使两人,略一使眼色,两人仍然将吕麟,押回了石室之中。
  谭月华望著吕麟,却是毫无办法可想,只见鬼宫双使,将石门关好之后,转过身来,一齐望
著谭月华笑,笑得十分难以形容。
  谭月华一则不明白他们两人,何以对著自己怪笑,二则,鬼宫双使,盛才盛否两人,不但装
束奇特,而且那一副尊容,也实在不敢恭维。全是灰渗渗的面皮,倒吊眉,三角眼,不笑,还有
三分像人,一笑,竟然十足像一个恶鬼!
  谭月华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阵恶心,连忙掉过头去,却和盛灵,打了一个照面。
  只见盛灵面上,也带著这样诡异的笑容!
  谭月华暗自一怔,暗忖他们是准备对自己作些什么?正在想著,只听得盛灵道:【谭姑娘,
我有一事,要与你相商,鬼宫正殿之中,已然摆下筵席,鬼宫高手,尽在席上相待,请谭姑娘赏
面!  谭月华几乎疑心自己听错,忙道:【你说什么?】鬼圣盛灵,笑而未答间,鬼宫双使两人,
已然抢著道:【鬼宫正殿之上,已然排下筵席,我们特来相请,望谭姑娘赏面!】
  谭月华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并没有听错,可是她心中的奇怪,也到了极点。
  想了一想,却是想不出鬼圣盛灵,会对自己,如此客气。
  因为,以鬼圣盛灵在武林中的地位,和他本身的武功而论,虽然不是顶天立地,第一人物,
可是,他却也实在不必惧怕什么人。
  因此,他突然之间,对自己这样客气,也一定是另有原因!何不笞应了他,反正自己已然落
在他们手中,想要不从,也是不能,当下一便淡然一笑,道:【鬼圣又何必如此客气?】
  鬼圣盛灵,哈哈笑道:【昔年我与令尊,共同在江湖上行走之际,情同手足,后来,因为一
个小小的误会,才致各自东西。如今想来,当时因年纪远轻,不免气盛,想想实是十分可笑,想
来令尊此际,也一定会有这样的感觉!】
  谭月华本来,已然准备跟也们上去,看也们究竟弄一些什么玄虚,可是听得盛灵如此一说,
不禁心中,大是有气。心想就算是在多年之前,鬼圣盛灵,也下会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父亲,
岂能与地这种人在一起?事关自己父亲的令誉,一切可绝不能由得他来胡言乱语!因此面色一
沉,道:【鬼圣,家父一生,与世无争,怕不会与尊驾在一起!】
  她这几句话,已然算是讲得极是委婉,鬼圣盛灵,是何等老奸巨猾之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
理?当下【哈哈】一笑,道:【谭姑娘,其时,你们兄妹,尚未出世,我与令尊在一起闯荡江
湖,武林中人,合称天地双煞,只怕这点,你不知道的!】
  谭月华听了,心中不禁更是生气,暗忖他倒越说越不像话了,便赌气不再言语。
  鬼圣盛灵却仍是笑嘻嘻地道:【谭姑娘请上!】谭月华三把两把,扯脱了罩在外面的那一件
黑衣,又拉掉了头上的黑布,抖出一头的青丝来,更显得明艳照人,美丽脱俗。
  鬼宫双使,眼睁睁地望著她,谭月华一挺胸,便向上走了上去,片刻之间,便已上了顶层,
又通过了那个隧道,由偏门中,走了出来,再经由正门,走了进去,才一进去,便觉得眼前陡地
一亮。
  只见正面之中,乃是极大的一个大厅。那个大厅,其实也是一个天然的山洞,因此并无梁
柱,更是显得宽阔无比。
  而那山洞的洞壁,也不知道,是什么石质,不但洁白如玉,而且,还银光闪闪,经数十支巨
独一照,更是显得明亮之极。
  此际,大厅之上,席开八桌,约有百馀人物,已然坐著等待,只有正中一桌上,还有四个空
位,鬼圣盛灵一到,众人便纷纷起立。
  谭月华放眼望去,只见装束奇特,如传说中阴司中人的,并不太多,只不过三四十人,其馀
的尽是满面邪气的人物,想是黑道中的人物,投到鬼宫中来的。谭月华看了,心中不禁暗暗吃
惊,心想鬼宫之中,收容了那么多黑道中人,绝不会没有理由,说不定鬼圣盛灵,别有所图。
  当下只见盛灵满面春风,道:【各位请便。】指著谭月华,向众人道:【这一位,座中各位
之中,只怕有的已然曾与之见过面,常言道:不打不相识,她乃是当年,赫赫有名,火礁岛
主,七煞神君……】
  鬼圣盛灵在讲话之际,大厅之中,还有点声响,可是一等他【火礁岛主,七煞神君】八字出
口之后,大厅之中,立时鸦雀无声,不少人面上,还露出了骇然惊异的神色来。
  盛灵讲到了此处,也特为顿了一顿,才向下道:【  七煞神君的女儿,今日肯降临鬼宫,
实是本人之幸!】谭月华见百十对眼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心中不禁更是奇怪。
  她暗忖,自己硬闯进鬼宫来,已是得罪了鬼圣盛灵,又带著吕麟逃走,更是罪上加罪,难道
盛灵对自己这样客气,当真是为了自己父亲与他昔年,交情深厚,份属老友?
  当下不顾一切,坐了下来,席间,鬼宫双使,对谭月华殷勤无比。
  谭月华心想,总不成他们在酒菜之中,下了毒药?只是开怀畅饮,对那些人所讲,在武林之
中,作恶多端的事,充耳不闻。
  这一顿酒筵,足足吃了两个时辰,众人才告辞离去,席散之后,鬼宫,又将谭月华引到了另
一间石室之中。
  那一间石室,看陈设,像是一间书房,所有的桌椅,皆是石头雕出来的,形式古雅,清幽已
极,鬼宫双使也跟在后面。
  谭月华不知也们葫芦中卖什么药,只得跟了进去,坐定之后,鬼圣盛灵,又是【哈哈】一
笑,道:【老友之后,如此英雄,实在是叫人高兴!】
  谭月华见也只是一味讲客气话,也只得与之敷衍几句。
  讲了一会闲话,鬼圣盛灵突然语锋一转,道:【谭姑娘,我两个不成材的儿子,若论武功,
自然不能与令兄妹相比。但是他们两人,在武林之中,总算也挣下了一些名头,谭姑娘看来,不
知他们两人,哪一个更有出息些,直言无妨!】
  鬼圣盛灵,这样一说,盛才和盛否两人,神情突然紧张起来,各自挺胸凸肚,竭力想引起谭
月华的注意来。
  谭月华究竟年纪还轻,虽然说,女孩子到了这年龄,也已然是情窦初开,但是,究竟对于男
女之间的事,还没有这样的敏感。
  因此,她仍然不知道鬼圣盛灵,这样说法,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暗觉好笑,心忖常言所
说,【癫痢头的儿子自己好】,当真一点不差,像这样半人不鬼的一双宝贝,盛灵居然还引以为
荣。
  当下她竭力忍住了笑,道:【两位公子,自然皆是一样有为。】
  盛灵微笑道:【谭姑娘不必客气,今日,算是与老友之女重逢,一切皆可直言,不知谭姑娘
在也们两人之中,究竟欢喜什么人?】
  鬼圣盛灵的这几句话,可以说已然露骨之极,谭月华再笨,也应该听得明白,当下不禁飞红
了脸,心中暗骂混帐,面色也已然十分难看,道:【鬼圣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实是不明自。】
  鬼圣盛灵哈哈一笑,道:【谭姑娘实在不必害羞,以我与令尊的交情而论,想来,我们如果
结为亲家的话,令尊也必然同意的。】
  谭月华越听越是气往上仲,真恨不得立时冲上前去,打盛灵两个耳光,可是,她转念一想,
心忖自己这次,看来是万万无法带著吕麟离开鬼宫的了,但是,只怕说不定因为这件事情,
倒可以令得本来万无成功之望的事,变成有望。
  因此,便竭力将气忍了下来,道:【原来鬼圣是如此之意。】鬼圣盛灵一笑道:【谭姑娘
却要明白,我并无相逼之意!】
  谭月华心中,早已然骂了千百声的【混帐王八蛋】,也是一笑,道:【鬼圣虽说并无相逼之
一意,但在外人看来,却不免有相逼之嫌。】
  鬼圣盛灵,当然也知道谭月华语中的意思,是在怪他相逼。
  但是,这件事如果成功了,对他的意义之大,实是难以言喻,就算谭月华的父亲,知道了这
件事,女儿既已愿意,生米煮成熟饭后,他也变得无法可想了!
  是以他冷笑一声,语意略趋强硬,道:【外人如何说法,倒是不必去管他的,谭姑娘说是
不?】
  谭月华因为想到利用鬼宫双使,是以竭力将气忍住,只是一笑,道:【鬼圣当然已有主意
了?】盛灵【哈哈】大笑,道:【他们两人,经我一提,俱都不肯相让。谭姑娘,小儿女之间的
事,也不能管得太多了,是也不是?】
  谭月华向盛才盛否两人,望了一眼,只见两人,俱都一眼也不转地望著自己,谭月华看了他
们两人的那种模样,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对著他们,嫣然一笑!那一笑,看在他们两人眼中,
更是色授魂与,丑态百出,谭月华一见这等情形,便知道自己的计画可行,缓缓地道:【鬼圣,
我与两位公子,初次相见……】请到此处,便红著脸,低下头。
  鬼圣盛灵,在一旁看了这等情形,知道事情不是没有希望,心中高兴之极,忙道:【谭姑娘
说得有理,不妨在此多盘桓几日,再作道理,时间不早了,谭姑娘请先休息。】
  盛灵话一讲完,盛才、盛否两人,便一起站了起来,齐声道:【谭姑娘,我陪你去!】
  谭月华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两位随便哪一位就行了,何必太客
气?】盛才盛否两人,恶狠狠地对望著,谁也不肯相让,竟僵了好一会,谭月华看了,心中更是
高兴,索性更是做作一番,道:【反正来日方长,就由大公子先送我去吧!】
  盛否一听,立时面现不平之色,但盛才却是得意洋洋。
  鬼圣盛灵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也不禁暗自大皱眉头,道:【既然谭姑娘说了,你们还争什
么?】盛才早已一步跨出,来到了门口,道:【谭姑娘且随我来!】谭月华来到门口,却又向盛
否回眸一笑。
  盛否给她一笑,呆在室中,心内七上八落,只是不知谭月华是什么意思。
  看官!须知鬼宫双使,盛才盛否两人,本来也是狡猾已极的人,但这时候,谭月华只不过小
施手段,已然令得他们,神魂颠倒,却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鬼圣盛灵,在武林中的名头,虽然响亮,而且也可算是邪派中的顶儿尖儿人物。但是
无论如何,却总是邪派中人。
  一般行径稍为正派些的人物,绝对不会与他们交相往来的。
  当然,也有一些黑道上的荡妇淫娃,巴不得能够成为鬼圣盛灵的媳妇的,但是偏偏他们父子
三人,又自视极高。
  在也们自己的心目之中,并不认为自己是邪派中人,而是认为他们自己的武功,在正邪各派
之外,另树一帜,所以两人要娶妻子,实在也有高不成低不就之叹。而谭月华的父亲,昔年在武
林之中,确是无人不知的一个大魔头,火礁岛主,七煞神君!而且,还确曾和鬼圣盛灵在一起好
几年。
  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件事,他才突然弃邪归正,不在武林中露面,近二十年,最近才又在江
湖上走动,但是,却完全摒弃当年的名头而不用,以致他的儿女,也不知自己的父亲,乃是昔年
武林中的大魔头。
  而七煞神君复出一事,虽然为时不久,可是武林之中,沸沸扬扬,已经传了开来,鬼圣盛灵
见到谭月华自己闯进鬼宫来,正好软硬兼施,逼她就范。而鬼宫双使,一见谭月华花容月貌,
再知娶之为妻之后,又成为七煞神君之婿。
  试想,若有鬼圣盛灵,和七煞神君两个靠山,就算在武林之中,检行不法,又有谁敢惹自
己!因此两人,早已将兄弟之情,置诸脑后。
  当下盛才带著谭月华,一连走了几转,一路上逗谭月华讲话,谭月华只是不睬,不多一会,
已然有人,打著灯笼,迎了上来,将谭月华引到了一间布置得极是精致的石室之中。
  盛才站在室中,涎著脸不肯离去,谭月华笑了一笑,道:【大公子,刚才令弟,像是不十分
欢喜,不知为何?】
 盛才【哼】地一声,道:【理也则甚!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何等样人,敢妄邀谭姑娘的青
睐!】
  谭月华心中暗忖,你们两人,当真是大哥莫说二哥!当下叹了口气,坐下来道:【大公子,
我有几句心中的话,不知对谁说好?】
  勾魂使盛才一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灵魂儿飞上了半天。
  当下,只见他将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竟然兴奋得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谭月华心中窃笑,故意低下头去,盛才呆了半晌才道:【谭姑娘,可能先与我说么?】谭月
华飘了他一眼,道:【我倒是想和你说,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与我,泄漏出去?】
  盛才忙道:【谭姑娘,这个你尽可以放心!】
  谭月华进逼一步,道:【空口无凭?】
  勾魂使盛才,急得连忙指天罚誓,道:【若是我有半字泄漏,身中毒药暗器而亡!】
  谭月华一笑,道:【大公子何必罚此毒誓?】盛才笑道:【不如此,谭姑娘何以信我?谭姑
娘要对我说些什么,尽管明】言。】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那件事,与我性命声誉,都有莫大的关系,只是不知道大公子肯
不肯帮忙!】盛才听谭月华有求于己,那乃是大献殷勤的好机会,、心中如何不喜。
  忙道:【谭姑娘但言无妨,赳汤蹈火,在所不辞,绝不会有半句推搪!】
  谭月华道:【大公子,你可知道我此次,冒险闯入鬼宫,所为何来?】
  盛才想了一想,道:【可是为吕麟这小子而来的么!】
  谭月华点了点头,索性开门见山,道:【我已然答应了人,必须将吕麟,自鬼宫之中,救了
出去,不知大公子可肯帮我,成就此事?】
  勾魂使盛才听了,不由得呆了半晌。
  他父亲为什么要将吕麟劫来鬼宫之中,那事盛才完全知道,乃是因为可以藉此向吕腾空要
挟,要吕腾空交出,那武林中盛传异宝之故。
  上次,吕麟已然劫到手中,半途上又被人抢了去,鬼圣盛灵暴怒的情形,勾魂使盛才,自然
也未曾忘记,可知在盛灵的心目之中,吕麟实是重要之极,而今,谭月华却偏偏提出了这一个要
求。
  盛才心中,不禁大是犹豫,望著谭月华,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谭月华看了这等情形,已然知道他心中为难,便故意冷冷地说道:【大公子若是不肯相帮,
也不要紧的,我只好去另求他人了!】
  盛才一听,不由得急道:【你去找谁?】
  谭月华只是笑而答,盛才哼地一声,道:【找老二,他敢?】
  谭月华一笑,道:【大公子,我讲几句话,你切莫生气!】
  盛才瞪眼道:【什么话?】
  谭月华冷冷地道:【武林中传说,鬼宫双使之中,长者为犬,次者为龙!】
  其实,武林之中,根本没有这样的传说,谭月华不过是信口编出来的而已,盛才一听之下,
直跳了起来,嚷道:【岂有此理!不信叫老二来,问问也敢不敢作这件事!】
  勾魂使盛才,正在说话,突然听得【恪】地一声,房门竟然打了开来。
  紧接著,人影一闪,一个人已然进了室中。谭月华和盛才两人,尽皆一呆,定睛看时,进来
的不是别人,竟是盛否!
  只见盛否的面上,带著极是诡异的笑容,手中哭丧棒齐胸而执,冷冷地道:【大哥,怎么知
道我不敢帮助谭姑娘?】
  盛才一见盛否赶到,更是怒气冲天,喝道:【你来作甚?】
  盛否冷笑一声,道:【老实告诉你,我早就跟在后面了,谭姑娘有事求你,你却不识抬举,
居然拒绝,我看不过眼……】
  盛才一连冷笑几声,道:【你敢,我与爹说去!】盛否冷笑道:【只怕你已不能了!】
  勾魂使盛才,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抬头看去,只见盛否眼中,杀机毕露,不由
得更是大惊,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他们弟兄两人,若论武功,本来,还是盛才,略胜一筹。
  但是,盛才刚才是在饮酒,宴后,又送谭月华来此,他那兵刃,招魂幡却是不在身边。而他
们两人所使的兵刃,俱是精工打造,蕴有剧毒的,一件兵刃在手,无异是平添一倍以上功力!
  此际,盛才看出弟弟已然对自己,起了杀机,心中那得不惊?
  盛才一向后退出之后,盛否便立即向前,逼进了一步。
  谭月华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心中大喜,但是她却假作劝解,忙道:【两位公子,何必因
我的事,而起争执?】
  盛否道:【谭姑娘,你别管,他仗著自己是长,处处欺压我,我绝不能放过他!】
  盛才面色大变,厉声道:【你不怕爹赶来?】盛否手臂一挥,手中的哭丧棒,已【呼】地一
声,挥了出去,但是那一击,却并不是攻向盘才,而是向石门击去,【铮】地一声响,那扇石
门,已经关上!
  在鬼宫之中,所有的房间,本来全是一个一个的山洞,那石门虽然是装上去的,但是也大都
沉重厚实之极,石门一关,在石室中所发生的事,外面想要知道,实是万难。
  随著石门的一关,盛否一连发出了三四声,笑道:【事至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
  勾魂使盛才,又一连向后退了几步,顺手一抄,将一只放置花盘的长几,操在手中。
  那一只长几,也是石制的,本来是一条石钟乳,依原来的形状,雕刻而成,粗可两握,长达
四尺,盛才一抄在手中,颠了一颠,觉出也可以暂时当作兵刃使用,但是却无论如何,不及盛否
手中的哭丧棒那样灵活称手,兼且蕴有剧毒!
  所以,盛才仍然是不想动手,面色铁青,道:【老二,就算你得偿所愿,我问你,阿爹面
前,你如何交代法?】
  盛否哈哈大笑道:【这个何劳你操心,我早已帮你想妥当了!】
  一面说,一面手在怀中一探,取出了黑黝黝,长可三寸,两头尖,当中大,形如暗器的一件
物事来,道:【你认得这是什么东西?】
  勾魂使盛才一看,便猛地一怔,道:【这……这是泰山黑神君的黑芒梭,你……你是从哪
里……得……来……的?】
  想是盛才在一眼之间,便已然认出了那【黑芒梭】的厉害,因此面上神色,青白不定,讲到
后来,连声音俱都发颤。
  盛否【嘿嘿】冷笑道:【这你就别管了,待一会儿,你尸伏鬼宫之外,背上却中著这枚黑芒
梭,哈哈,阿爹他会说什么?】
  勾魂使盛才,自然知道自己的弟弟,心狠手辣,说得出做得到,此际反正难免,何不先下手
为强?因此,扬声一笑,道:【好弟弟啊!】
  一个【啊】字甫出口,突然怪声大叫起来,向前猛地一扑,手中那石杵也似的长石几,向盛
否劈头劈脑,砸了下来,那一砸,盛才情急拼命,已经全然不讲什么招数,只是大力压了下来,
荡起一股劲风!谭月华见也们两人,动上了手,心中还怕盛否不是乃兄之敌,连忙叫道:【二公
子,你可愿帮我的忙么?】
  盛否身形向后一侧,避开了盛才的一砸,道:【当然,谭姑娘也何妨助我一臂之力!】
  盛才一听得盛否的话,不由得吓得魂飞魄散,颤声叫道:【谭姑娘,我也愿意……】可是他
下面【帮你忙了】四字,尚未出口,盛否的哭丧棒已然当胸点到,同时,谭月华也无声无息,快
疾无此地,一掌击中了他的背心。
  勾魂使盛才,腹背受敌,背后中了一掌之后,已是眼前金星乱迸,口中发甜,口角迸出了鲜
血,再加上盛否的哭丧棒,一点便点中了他胸前的【华盖穴】,双手一松,石几【砰】然巨晌,
跌在地上,他本身连声都未出,便自倒地死去。
  盛否一见乃兄已死,面上现出了得意之色,顺手将【黑芒梭】,在盛才的背上一插,说道:
【谭姑娘,如今只消将他运出鬼宫,便神不知鬼不觉!】
  谭月华妙目流盼,道:【二公子,你难道忘了刚才所答应我的事了么?】
  盛否忙道:【当然记得的,将吕麟和他,一起带出鬼宫去,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你且在此
等一等再说!】一面说,一面便将门打开,向外疾逸而去。
  谭月华此际,心中当真是高兴到了极点,因为盛否这一去,自然是去将吕麟从第十八层地下
迷宫中,带了出来,交给自已,带出鬼宫去。
  只要一出了鬼宫,就算有十个盛否,自己也不必怕他,大功告成,自己可以立即启程,到武
夷仙人峰,去向那怪人覆命了。
  谭月华兴奋得在室中转来转去,不一会,便听得室外,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谭月华心想,那一定是盛否回来了,来到门旁,低声道:【二……】
  她才讲了一个字,从本来是虚掩著的门缝中望出去,只见来人身形,甚是高大,而且向前走
来,虽然缓慢,但是却气如吞河,一望而知,是一个第一流的高手,绝非盛否!
  谭月华见机之极,连忙将下面的话,吞了下去,再定睛一看时,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来
的,不是别人,正是鬼圣盛灵!
  谭月华万万想不到鬼圣盛灵,竟然会在这样的一个骨节眼儿时,来看自己!一时之间,她不
禁惊得没有了主意,因为若是给他知道了一切,则自己和吕麟,当然从此再无希望出得鬼宫!
  就在她一呆之际,忽然听尚在得门外的,鬼圣盛灵道:【谭姑娘还未掩门,莫非尚未就寝
么?】
  谭月华心知这时候,万万惊惶不得,忙道:【正是,来的莫非是鬼圣么?】
  一面说,一面向后退了开去,伸足便踢,将盛才的尸体,踢到石床的底下。
  鬼圣盛灵道:【谭姑娘若是未睡时,我还有几句话,要与谭姑娘说。】
   谭月华道:【明日不好么?】
  鬼圣盛灵一笑,道:【我突然想起,如果不问,心中不快。】
  谭月华无可奈何,向石床下面,看了一眼,心想盛才的尸体,若不留心,也看不出来,问题
就是盛灵若是一时三刻不走,盛否带了吕麟来此时,一切仍然要被戳穿【当下她推搪不得,只得
开了门,鬼圣盛灵一步跨了进来,道:【谭姑娘敢是在练功?】
  谭月华只得瞧道:【正是。】
  鬼圣盛灵一笑,向石床走了过去,谭月华的心中,【怦怦】乱跳,故意大声道:【不知鬼圣
前来,有何见教?】
  鬼圣盛灵进来之时,并没有将门带上,谭月华提高声音讲话,便是希望盛否尚未到达,便听
到自己的声音,可知趋避。
  只听得盛灵道:【谭姑娘,刚才只提起了令尊,但不知令堂近来可好?】
  谭月华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怔,脱口反问道:【我的母】亲?】
  盛灵道:【是啊!令堂昔年,也曾与我见过几面,她独门武功之奇幻,可以称得上【当世无
匹】四字!】
  谭月华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你还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人,但是我自己却毫不知道!
  她又想起,当自己兄妹两人,向父亲问及母亲的时候,父亲总是含糊以应,从来也未曾好好
地回答过自己,以致直到如今,自己的生身之母,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
  可是,谭月华兄妹,背著父亲,暗自商量之际,也料到父亲之所以不说,一定是有苦衷的,
因此当他们大了之后,也绝没有再在自己父亲面前,提起过有关母亲的事来。
  自己连自己的生身之母,都不知这一事,讲出来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因此谭月华也不明言,
只是含糊以应,道:【她很好。】
  鬼圣盛灵像是无限感叹,道:【想不到如今,你们下一代人,也都已经那么大了,想起当年
的事来,犹如在眼前一样!】
  谭月华见他只是讲些闲话,不肯离去,心中更是焦急无比,一面敷衍,一面向外望去,只见
并无人来,鬼圣盛灵只不过坐了小半个时辰,在谭月华看来,竟像是不知过了多久!
  好不容易,盛灵才告辞离去,也才走不一会,盛否便带著吕麟,一起走了进来,吕麟一走
进,便来到了谭月华的身边。
  谭月华喜道:【吕兄弟,你不可出声,二公子愿意救我们出去了。】
  吕麟的面色,却显得严肃无比,两眼望定了谭月华,好一会才道:【谭姐姐,我问你一句
话。】谭月华讶道:【什么话啊?】
  吕麟道:【谭姐姐,他与我们,正邪不能并立,凭什么肯救我们出去?】
  谭月华给吕麟一问,不由得怔住了答不上来,她想不到吕麟的年纪虽轻,但是行事却是一点
也不含糊,自己的所为,全然是为了想将他救出,当然是对的,但这样做法,是否正当呢?
  谭月华在刹那之间,想到了这个问题,便感到若是一个名门正派的侠女,遭到了和自己一样
的遭遇的话,只怕盛灵一提出这个问题来,便立即严辞拒绝,绝对不肯与他们虚与委蛇的!
  但如果严词拒绝,当然是一事无成,怎及得自己如今所作那样,败中求胜的好?
  谭月华想了一想,心安理得,一笑道:【吕兄弟,等我们出了鬼宫,我再和你说。】
  吕麟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谭月华问道:【二公子,我们如何出去法?】盛否一笑,从怀
中摸出两只黑布袋来,道:【吕朋友需得暂时委屈一下,藏入布袋之中方可出去。】
  吕麟正待不依,谭月华向之连使眼色,吕麟才悻悻然地钻入了布袋之中,盛否将袋口一扎,
谭月华又将盛才的尸体,从石床下拖了出来,也装入了另一只布袋之中,盛否将一个死人,一个
活人,一齐挟在胁下,便向外面走去。
  谭月华想起片刻之间,便能出得鬼宫去,心中不禁大是高兴,正想跟在后面,一齐走出时,
盛否突然回头道:【谭姑娘,你不必出去了!】
  谭月华一怔,道:【这是什么话?我怎能不去?】盛否狡黠地一笑,道:【吕朋友我自会送
到他父亲的手上,何劳谭姑娘远涉!】
  谭月华心中,不由得怒火陡升,暗忖这弟兄两人,当真是凶狠毒辣,阴险奸诈,兼而有之,
若是自己出不了鬼宫,岂不是要弄巧成拙?
  因此,她立即面色一沉,道:【你可是要出尔反尔么?】
  盛否道:【谭姑娘,我只是答应,帮你将吕麟弄出鬼宫而已!】
  谭月华想了一想,也是一声冷笑,道:【二公子,若是你不设法,将我也一起带出鬼宫去,
咱们便将大公子已死一事,揭穿了出来!】
  盛否一听,面上神色,不由得为之一变,道:【谭姑娘,刚才你也有份的!】
  谭月华道:【对啊!不妨大家一起顶罪!】盛否呆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谭姑娘,
实是我无法带你出鬼宫之故,并不是我不肯!】
  谭月华看盛否的情形,也不像是在说假话,看来他不是不想也将自己,一齐带出鬼宫,而是
不能【因此便冷笑一声,道:【你是鬼宫的少主人难道也不能带人出去么?】
  盛否面上,大是不好意思,嗫嚅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谭姑娘,你有所不知,若是没
有我爹的令符,谁也不能擅出鬼宫一步!】
  谭月华听了,心中不禁又急又气,【呸】地一声,道:【既然如此,你早为什么不说,拍胸
脯装好汉作甚?】
  盛否给谭月华讲得满面通红,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话不出来,好半晌,方道:【我只当只
要将吕麟带了出去,便可以大功告成了!】
  谭月华恨恨地道:【哼!吕麟出了鬼宫,也还要我亲自送到人家的手中,你不能令我走出鬼
宫去,咱们就将你杀害亲兄的事,抖漏了出来,看是谁吃的亏大,你自己好好地去想吧!】
  盛否急得满头大汗,在宫中来回踱步不已,好一会仍是没有主意。
  这时侯,盛否心中,固然是真正的焦急,谭月华心中的烦急,实在只有更在盛否之上,因为
她若是不把握这唯一的时机,逃出鬼宫去的话,当真可能弄假成真,非嫁给盛否不可!
  一时之间,室中静到了极点,寂静了好一会,忽然听得袋中的吕麟道:【谭姐姐我有办法
了!】
  谭月华忙道:【什么办法?快说!】
  吕麟低声道:【你和我一起钻入布袋中,叫他搬出去不就行了么?】
  谭月华一听,觉得这个办法,虽然委屈些,但却大是可行。
  因此,便抬起头来,掠了掠覆在额前的秀发,道:【二公子,你说如何?】
  盛否搔了搔头皮,道:【行倒是行,只不过谭姑娘,你要是出了鬼宫,就弃我而去?】谭月
华莞尔一笑,道:【二公子,你放心,三个月之内,我一定再来此处看你!】
  谭月华在讲那几句话的时候,心中正千杀才万杀才的大骂,因此,她的话也讲得极是滑头,
只说【来此见你】,见了面之后,甚至可以动手相斗,也就不算得是她曾食言了。
  那时候,盛否见了谭月华的一笑,更是身子飘飘然起来,连忙道:【好!好!只不过三个月
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些?却要将我想苦了!】
  谭月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只好尽量提早些好了!】
  盛否满面喜容,将装著吕麟的口袋,放了下来,拉开袋口,谭月华便钻了进去。
  那只布袋,本来就不大,两人一齐装了进去,便娈成了紧紧地挤在一起。
  谭月华的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吕麟虽然年纪比她还小,但个子却颇高大。谭月
华的鼻端,也闻得一股异样的气息,不自由主,面红心跳起来。此际,她和吕麟,紧紧地贴在一
起,她芳心激烈地跳动,吕麟立即可以感觉出来。
  而其时,吕麟的心中,也和谭月华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
  他想问谭月华,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那样地激烈。可是在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心,剧烈
地跳动了起来。他们两人,都只是有一种奇异的,模糊的,难以言喻的怪感。
  而这种怪感,令得他们,都感到说不出来的舒服,以致那口袋,虽然是这样的窄小,他们反
希望能够在布袋中,多耽一些时候。
  在少男和少女之间,感情的产生,本来就是极为微妙的。
  谭月华在一天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吕麟,可是此际,她却突然感到,吕麟和自己十分亲
近,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紧紧地握在一起。
  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正被夺命使盛否负著,向外走去。
  只听得不断有人,招呼盛否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拦路。
  不一会,谭月华和吕辚两人,只觉得透过布袋,眼前也颇为光亮,可以看到些物事了。两人
俱都知道,已经到了鬼宫的第一关,那镶满了银片,光亮之极的山洞之中【只听得一个女子声
音,阴恻恻地问道:【夺命使要出宫去么?】
  盛否答道:【不错,相烦开一开门。】
  那女子仍是冷冷地道:【夺命使,我奉命守门,责任重大,你却莫怪,可有教主的令符
么?】谭月华已然听出那人的声音,正是毛太婆,心中又不禁一怔。只听得盛否道:【当然有
的!】
  接著,便静了一会,才又听得毛太婆道:【公事公办,夺命便莫怪,不知那两口布袋之中,
装得是什么夷西?】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不由得大是紧张,相握的手,也握得更紧。
  只听得盛否一笑,道:【毛太婆,我奉教主之命,出宫办事,至于那口袋中的是什么,恕不
能言,你不放心,去问教主便了!】
  毛太婆【嘿嘿】两声乾笑,道:【夺命使何出此言,既是教主有命,我自当开门!】累接
著,便听到,石门开启,【轧轧】之声,两人又觉眼前一暗,不一会,便觉得盛否在向前飞驰。
  谭月华心知已然出了鬼宫,不由得大喜过望,高声道:【喂,可以放我们出来了!】
  盛否身形一凝,将布袋放了下来,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连忙从布袋中,钻了出来,整了整身
上的衣服,谭月华一拉吕麟的手,道:【吕兄弟,咱们走吧!】身形展动,已然在三丈开外。
  夺命使盛否,也不追赶,只是在身后叫道:【谭姑娘,三月之内,在此相会,切莫食言
啊!】谭月华忍了多时的大笑,再也按捺不住,【格格】娇笑道:【当然,你等著便了!】
  一面讲,一面向前飞驰,一面仍然是好笑不已,幌眼之间,已然驰过了那个大石碑,才略略
慢了下来,想起盛否想娶她为妻一事,仍然不免好笑。
  吕麟的心中,却是莫名其妙,道:【谭姐姐,你笑什么?】
  谭月华笑道:【吕兄弟,鬼圣盛灵,想要叫我嫁给他的两个宝贝儿子,你说这好笑不好
笑?】
  吕麟听了,神色却大为紧张,忙问道:【你答应了他们没有?】
  谭月华见了吕辚,忽然之际,面色如此神肃,芳心暗自一动,故意道:【我已然答应他了,
要不然,怎能救你出来?】
  刹时之间,只见吕麟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谭姐组,你为了救我,才答应他的
么?那我仍然回鬼宫去便了!】
  一个转身,便自回头窜去。
  谭月华见吕麟认了真,唯恐他真的要回鬼宫去,忙叫道:【傻瓜,还不回来,我是骗你
的!】吕麟一听,连忙收住了脚步。
  他刚才奔得急,脚步收得也急,一个错忽间,下盘不稳,【叭】地一交,摔倒在地上!谭月
华又是急,又是好笑,跑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吕麟也不及拍去身上的泥沙,急急地问道:
【谭姐姐,你真是骗我的?】谭月华笑道:【当然,像鬼宫双使这样的人,我怎么会去嫁给
他?】
  吕麟这才展颜一笑,顿了一顿,忽然问道:【谭姐姐,那么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吕麟的这一问,不由得将谭月华羞了满面通红,转过头去,【呸】地一声,嗔道:【不和你
说了!】吕麟一句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说得过份,他本就不是善于巧言的人,一时之间,也涨
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好一会,谭月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交投,柑视一笑,重又释
然。
  谭月华低声道:【吕兄弟,以后,可不准你再讲这样的话。】
  吕麟红著脸,道:【谭姐姐,我……希望你不要嫁人!】
  谭月华奇道:【为什么?】吕麟的脸上,更是红得厉害,道:【那么,我……就可以和你常
在一起了?】谭月华听了,更是娇羞,但心头却感到了一阵异样的甜味,怪好受的。
  两人默然对立了一会,各自心中,已然情苗暗生。谭月华才道:【我们快赶路吧!】
  吕麟道:【我们上什么地方去?】
  谭月华道:【你且跟我走再说!】两人手拉著手,一直向前奔去,一路上,谭月华将武夷仙
人峰上,如何群雄聚会,那头戴大头笑面佛头罩的怪人,如何吩咐自己夤夜下山,到北邙山鬼宫
来救他一事,以及自己,如何涉险等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吕麟听了,心中感激已极,道:【谭姐姐,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肯这样为我,我真恨不能早
识得你?】谭月华笑道:【你想早识我也不行啊?】吕麟道:【为什么不能?】
  便也将自己,如何在虎丘,将韩玉霞错当著是她,几乎死在她手中一事,说了一遍,最后,
恨恨地道:【谭姐姐,我母亲,是死在这姓韩的丫头父亲手下的,她又如此对我,我死也不能放
过她?】
  谭月华听吕麟说来,极是坚决。她和吕麟,固然相识不久,可是在一见面间,她已然看出吕
麟的性格,强到了极点,言出必践,事情既然与也母亲的血仇有关,他自己又几乎死在韩玉霞的
金鞭之下,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恨,当然深极!
  谭月华又不禁想起韩玉霞和她哥哥的亲昵的情形来,心中暗自感到,在他们这几个人之间,
隐伏著一个难以解的大危机。
  吕麟在一旁,见谭月华半晌不语,问道:【谭姐姐,你在想什么?】
  谭月华一笑,道:【没有什么,令尊也在仙人峰上,希望我们赶到时,他们仍然未曾散
去。】吕麟道:【最好是那样,我们快些赶路才是!】
  这时候,两人互道自身的经历,已然过了大半夜,天色已明,只见前面,屋宇栉比,乃是一
个很大的镇市,两人放慢了脚步,来到了街上,镇上早□已开,极是热闹。
  谭月华笑道:【虽是赶路,肚子饿著也不行,我们且先吃一顿饱的,再买两匹骏马,一齐上
路可好?】吕麟只觉得心情开畅,忙道:【好!自然好!谭姐姐,你身边可有银两?】
  两人此际,恰好来到了一家极大的酒家面前,可是吕麟的这一问,却令得谭月华将跨了进去
的一只脚,又缩了回来!伸了伸舌头,道:【糟糕,没有银两,如何吃饭买牲口?】
  吕麟也摊了摊手,正在此际,突然看到酒家之中,走出四五个衣著极是华丽的人来,有一
个,正在哈哈大笑,道:【老哥,我昨日新买了一头鹦鹉,竟能说吴侬软语,化了八十两银
子!】
  谭月华一听,向吕麟作了个鬼脸,低声道:【有了!】
  身子一侧,便向那一堆人中撞了过去,口中叫道:【借光!借光!】
  那几个人,本来全是镇上的恶霸,一见有人向他们撞了过来,瞪起了眼睛,刚想骂人,可是
一看,撞过来的,乃是一个美丽的少女,便又一个个堆下笑脸来,想要调笑几句。
  但是,谭月华的身法,何等快疾,不等他们开口,便已然穿了过去,进了酒家,向吕麟一招
手,吕麟连忙跟了进去,两人【蹬蹬蹬】地,走上了楼!谭月华一伸手,道:【吕兄弟,你看这
是什么?】吕麟一看,只见她手中托著一只锦锈褡裢,竟是在刚才一撞之际,便施空空妙手!
  两人俱各大笑,在楼上拣了一个靠窗的座头,坐了下来,自有店小二上来招呼,谭月华向街
上望去,只见那一夥人,已然转过了街角,看情形,全然不知道已遭失窃一事。
  谭月华一笑,道:【这般为富不仁之徒,偷他们一些银两,也不为过!】
  一面说,一面将褡裢解了开来,只见里面,放著七八个一两一个的金链子,但是,除了金链
子之外,却还有一样物事。
  吕麟此际,也已然看到了那物事,奇道:【咦,这是什么?】
  伸手拈了起来一看,只见是黄金打就,打造得极为精巧,唯妙唯肖,令人望而生畏的一个骷
髅头!吕麟看了那只金铸的骷髅头,只感到好奇,可是谭月华却陡地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花容
失色。
  吕麟正想问谭月华,怎么那人怀中,会藏有这样的东西,一抬头间,见谭月华正神色大变,
也不由得吃了一惊,道:【谭姐姐,怎么哩?】
  谭月华低声道:【吕兄弟,快将那骷髅,收了起来再说!】
  吕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将那双,约拳头大小的金铸骷髅,藏入怀中。只听谭月华道:
【有一个人,无名无姓,叫著金骷髅,你可知道?】
  吕麟自己,虽然从来也未曾在武林中行走过,但是武林中的人物轶事,他却知道很多,当下
便道:【听说过的。】
  谭月华道:【这人,和我有些过节,那金铸的骷髅,却正是他的标志,不知如何会在那土豪
的怀中出现,吕兄弟,你注意楼梯口,若是他出现了,我们要小心些,我打不过他!】
  吕麟点了点头。不一会,饭茶全已端到,两人据案大嚼,正吃得开怀间,只听得楼梯一阵
【登登登】地大响起来,整个楼上,震动得像是要坍了下来一样,一碗鱼汤,也泼出了好些来!
  谭月华和吕麟,不禁一齐放下了饭碗,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老大的大胖子,担著一副石担,
后面跟著两个人,走了上来。
  吕麟一见,连忙低下头去低声道:【谭姐姐,那胖子是东天目太极门的掌门人,胖仙徐留
本,最不是好东西,若不是地,我也不会身陷鬼宫中?】
  谭月华道:【我也知道,在仙人峰上,也曾见过他们,不知也们来此作甚?我们且莫被他们
发现。】吕麟道:【那胖子自以为名门正派,行事却极为下流,倒要捉弄他一香。】
  谭月华【格格】一笑,道:【吕兄弟别心急,我自有主意!】
  只见胖仙徐留本上了栖,又将那副石担,重重一放,楼上好几桌的客人,俱都对之侧目而
视,可是看到也那副石担,少说也有四五百斤重,也就敢怒而不敢言。徐留本大声呼喝,要酒要
菜,又摸出了老大一锭银子来,交给了店小二。
  店小二见是阔客,更是是唯恐服侍不周,【大爷】,【大爷】前后乱叫,不一会工夫,一个
店小二,已然托著一只盘子,盘子上老大一只海碗,面盛的,乃是热气腾腾的一只白汁元蹄,快
步来到了胖仙徐留本的座前,高叫道:【菜来了!】


第十八章  一片痴心  鬼奴援侠女

  谭月华一见这等情形,不由得抿著嘴儿一笑,道:【是时候了!】
  双指一夹,已然将筷子,夹下了寸许长短的一节来,中指一弹,发出轻轻地【拍】的一声,
直向那店小二腰际的【笑腰穴】弹了过去。
  那店小二正在恭恭敬敬,弯下了腰,待将那碗白汁元蹄,放到桌上,哪里料得到会有武林高
手,来对也施行暗算?
  那截筷子,电射而出,不发即至,已然射中了店小二的笑腰穴。
  那店小二只觉得腰际一软,忍不住要笑,他也明知此际,万万笑不得,可是他的【笑腰穴】
上,经筷子的大力一冲,哪里还容得也不笑?
  一忍没有忍住,【哈哈】,【嘻嘻】,已然大笑起来,一笑之间,身子一个前仰后合,手中
一大碗白汁元蹄,连汤带肉,一起抛出,向胖仙徐留本,【呼】地罩了下去。
  胖仙徐留本,本来也已然可算是一流高手,若是他有准备,那一碗白汁元蹄,只怕还淋不到
他的身上,可是也此际,却正准备据案大嚼,一饱口腹,万万未曾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一觉出一股热汁,向自己夹头夹脸,淋了下来,连忙手在桌上一按,【腾】地向后退出了一
步,【乓乒】一声,那只碗跌在地上,跌了一个粉碎,但是整碗汤汁,却全淋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脸上,弄得他既是狼狈,又是疼痛,心中顿时暴怒,撒开五
指,【叭】地一掌,便向那兀自尚在大笑的店小二,打了出去,那一掌也虽然虽未用力,可是一
个丝毫不会武功的人,如何禁受得起?
  只见那店小二的脸上,顿时肿了半边,身子踉踉跄跄,直向楼梯口子上,跌了出去,眼看非
滚下楼去不可,忽然楼梯上人影一幌,一个人箭也似疾掠了上来,一伸手,将那个店小二扶
住。
  此际,徐留本只顾抖动衣衫,并没有庄意到有人上来,将店小二扶住。
  而谭月华见自己的一击奏功,正和吕麟,竭力忍住了笑,忽然之间,一见那人来到,面色微
变,立即低下了头去。
  吕麟也在刹那间,注意到了谭月华神情的变化,抬头一看间,只见上来的那人,四十上下年
纪,生得也算端正,一袭长服,但怪的就是,在他的长表左襟之上,以金线锈出了一个骷髅!
  吕麟本就极是聪颖,一见那人的情形,便已然料到,那人一定是金骷髅!因此更是不敢笑出
声来:只听得金枯髅一声长笑,道:【好掌法哇!好掌法!】
  徐留本将那店小二一掌击出了老远,心中兀自怒气冲天,可是突然间,他听得了那阴恻恻的
声音,心中便是一凛,连忙抬起头来看时,只见是自己的对头金骷髅,更是一惊!
  金骷髅一伸手,将那店小二推开了一步,道:【不是冤家不聚头,是也不是?】
  胖仙徐留本此际,胸腹之间,仍是湿淋地一大片,兀自冒著热气,极是狼狈,可是金骷髅一
到,也却也顾不了那么多,打横踏出一步,右足已然踏在石担上,冷冷地道:【不错,真是窄路
相逢。】
  金骷髅一笑,坐了下来,道:【胖仙放心,此处也不是动手的所在,大家全都是为了吕麟,
才来此处的,到时再见高下不迟,如今敢请胖仙,将那只金铸的骷髅,交还给我?】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一听得这话,心中便不禁一怔,相互对望了一眼,更是不敢则声。只听
得徐留本怒道:【什么金骷髅?你如此戏弄人,我这便不能轻易地放过你?】
  原来胖仙徐留本,一被那碗汤汁,淋了下来之际,自己还忙不过来,并没有看到金骷髅是刚
才上楼来的。只当刚才那回事,便是金骷髅在暗中做的手脚。
  谭月华在一旁听了,见自己所做的两件事,却被他们两人,各认为是对方所做,心中不禁大
奇,捂住了嘴,只是想笑。
  金骷髅冷笑道:【我的一位童年之交,如今已是本镇富户,我恐绿林朋友,不知好歹,便赠
了也一枚金铸骷髅,今日却突然失去,估量失窃地点,便在这条街上,我已全都看过,除你而
外,别无他人会下手,想不到太极门的掌门,却作剪绺小贼的勾当!】
  胖仙徐留本,正蹩了一肚子气,无处可出,金骷髅又不分皂白,骂他为【剪绺小贼】,不由
得更是气往上冲,叱道:【放屁?】
  右足足尖,在石担上一挑,【呼】地一股劲风荡起,将那副石担,挑高了三尺,伸手一探,
已然将石担抓到了手中!
  金枯髅面色一变,道:【要动手么?】
  胖仙徐留本踏前一步,喝道:【动手便怎么样?】他明知动起手来,也是胜不过金骷髅的,
两人在东西天目山间,已然打过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是此际,他怒火头上,那还顾得到这么多?
  话一说完,便踏前一步,楼板震动,石担向前,猛地一送。
  他这里石担,才一送出,突然,又听得一个难听之极,一听便令人绝不舒服,几乎想呕的声
音道:【好大的火气哇!】
  胖仙徐留本见多识广,一听得那声音,便已认出,若不是邪派内功,已然练到极高境地的
人,绝不可能一开口便发出这样的声音来。
因此,地立即收担后退,待得转过头去看时,只见黑影一闪,一个人已然和金骷髅并肩而
立 。
  只见那人一身黑衣,面目瘦削,一对眼睛,深陷眼眶之中,胖仙徐留本一看便已认出,不是
别人,正是泰山万笏谷黑神君。
  在武夷仙人峰会上,黑神君和金骷髅,并坐在树枝之上,乃是赴会之人,个个尽皆看到之
事。本来,金骷髅的来历,绝无人知,但这次会中,人们却知道了也和黑神君有点渊源。
  此际,徐留本一见黑神君也已出现,不由得大是气馁!
  因为黑神君其人,实是比金骷髅还难应付,据说,也所练的黑砂掌,已然到了前人从未练到
过的第九重境界,除非你内家功力,已然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否则,捱上一掌,也难免受
伤。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胖仙徐留本,自然知道自己,万万没有取胜的可能。
  也心中又急又怒,一时之际,僵在那襄,讲不出话来。
  金骷髅仍是冷冷地道:【胖仙,我早已说过,此处不是动手的所在,而且,真要动手,你还
不配,嘿嘿,还是将偷到的东西,还出来吧?】
  那时候,楼上的食客,一见武林豪客,要在楼上动手,全都惊至面无人色,唯恐受到波及,
但是又不敢在徐留本等人身旁经过,下楼而去,全都缩在一隅。谭月华和吕麟两人,本来不怕,
但地们怕引人注目,也挤在一起,探头向外看去。
  胖仙徐留本被金骷髅奚落得一钱不值,但是却又不敢发作,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之
极,过了半晌,才道:【我确是未曾见过什么金铸骷髅,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金骷髅长眉一挑,现出了奇怪之色,道:【你确是未曾?】
  徐留本道:【谁偷你的东西,满门死绝!】
  谭月华一听,不由得轻轻地【呸】了一声,徐留本在自表清白,却刚好骂著了她【金骷髅心
知徐留本也算是一代掌门,既然已罚下了毒誓,当然事实上不是他取的,面色阴沉地准备离去。
谭月华看情形,也和黑神君已将离去,暗庆自己,终于未被他发现,正待松一目气间,突然觉得
左肩之上,有一只手掌,按了下来。
  谭月华只当那是吕麟,起先,也没有在意,只是随便回头一看。
  可是一看之间,却见原来就在她身边的吕麟,已然不知去向。
  谭月华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毫不犹豫,反手一掌,向按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掌,击了下
去,同时,左肘猛地向后撞出。
  她这两下动作,同时发动,快到了极点,可是她一掌尚未拍下,那按在也肩上的手掌,已然
缩了回去,同时,身后一声大叫,她回头看时,自己的一肘,正撞在一个壮汉身上。
  那壮汉显然不会武功,已然痛得面上变色。
  谭月华连忙滴溜溜地打了一个转,人丛之中,并没有吕麟。
  此际,她心中的焦急,实非言语所能形容。
  当她未曾将吕麟,从鬼宫之中,救出来的时侯,她对吕麟的关切少,而对于自己,能否将吕
麟救出一事,关心的多。
  可是如今,经过了一日夜间,她已然和吕麟之间:有了感情,那情形便已大不相同。
  那壮汉的一声大叫,早已将金骷髅的视线,引了过来,只听得地叫道:【黑兄,别放走了那
小女娃,我正要找她哩!】
  金骷髅叫的声音,极是响亮,但是,谭月华却根本未曾听到,她发觉了吕麟突然失踪,力寸
已乱,挤到了窗前,只见街角处,似有人影一闪,转了过去,连忙足尖一点,从窗口穿了出去,
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已然落到了它上。
  她才一从窗口中穿出,【刷刷】两声,又是两人,跟踪而出。
  那两人,便是黑神君和金骷髅。
  谭月华其时,也不知道身后,有人追赶,她只顾去追前面那人,身形连幌转过了街角,向前
疾追而出,幌眼之间,便已然出了大镇。
  她也不知道刚才看到,曾在街角一闪的那人,去了何处。
  略顿了一顿,仍然是疾向前面掠出。
  直到掠出了里许,她才觉出,身后已然有人追到。谭月华乃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发觉有人在
后面追来,便已然知道,不是黑神君和金骷髅,便是胖仙徐留本,双臂一振,将缠在臂上的铁
链,抖了出来,【叭叭】两链,便向地上击出。
  她两链一击出间,身形乃然向前跃去,等于是两条铁链,在地上反抽而过,立时带起两块大
石,向后面激射而出。
  她只当那两块大石,至少也可以将追来的人,阻上一阻。
  怎知倏忽之间,只听得背后,响起了【轰轰】两声,两股大力,已如何海潮奔涌也似,疾压
而至,谭月华心中,猛地一怔【连忙身子一侧,向旁避了开去时,只听得两声巨响,回头一看,
自己铁链抛出的两块巨石,已然陷入地上。
  再抬头一看间,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已然在自己身前,丈许远近处站住。
  谭月华心中,不禁又怒又气。她当日无缘无故,被金骷髅制住,将她锁在西天目的石屋之
中。若不是吕腾空夫妇,来将她救出,只怕直到如今,她还在那石屋之中,不能脱身。
  如今,自己要赶去找吕麟,金骷髅却在这时走来生事!气得她骂道:【骷髅头,你又来作
甚?】
  金骷髅道:【你先将我那金制骷髅交出来,再与你说话。】
  谭月华【呸】地一声,【呼】地一链,便向金骷髅挥了过去。
  那一链,去势极是劲疾,可是挥到一半,金骷髅才一出手来抓,谭月华已然手臂一缩,倒掠
出丈许去,身形一转,向前便跑。
  跑出了四五丈,只听得身后,泰山黑神君【桀桀】怪笑之声不绝,说道:【给你逃掉,我们
还能见人么?】那一句话,由远而近,讲到【见人么】三字之际,一条黑影,在她身旁掠过,已
然来到了她的前面。
  谭月华心中一凛,赶紧收住了脚步,只见黑神君的一张脸,离他已是不过丈许。
  谭月华心内,大是骇然,暗忖自己的轻功造诣,虽然说不上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也绝不
是寻常人说追上便能追上的。
  如今,黑神君在一句话未曾说毕间,便已然越过了自己的前面,可知此人,实是名不虚传,
自己陷入了这两人的包围之中,若是要硬冲,只怕冲不出去。
  因此,便索性停了下来,回头一看,金骷髅离她,也不过五六步远近。谭月华一笑,说道:
【以你们两人之能,要追我自然不难!】
  金骷髅【嘿】地一笑,道:【好说!】踏步进身,伸指向谭月华的肩头便点。
  当日,金骷髅将谭月华锁在西天目石屋中时,谭月华便不知道金骷髅要在她的身上,得到些
什么。此际,她仍然不明白,金骷髅何以要与她作对!一见金骷髅点到,也不甘心就此就擒,身
形一侧,腕间铁链,疾向外挥了出去。
  金骷髅见铁链的来势,极是诡异,手一缩,冷笑道:【想不到我西天目将你一锁,却令你多
了两件称手的兵刃!】
  谭月华身形一侧再侧,已然来到了大路边上。抬头看去,只见四五丈开外处,有一片小小的
林子,她心中不禁一动。
  当下便抬起头来,道:【如此说来,倒要多谢你才是了?】
  言甫毕,身形又猛地向侧掠起,打横两个起伏,已然到了林子之中。
  可是她一到了林子中,才一站稳,只听得身前身后各传来一声冷笑,停睛看时,不由得啼笑
皆非,来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个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仍然将她围在中心。
  谭月华见状,不由得苦笑了一下,道:【骷髅头,你究竟想要怎样?】
  金骷髅一笑,道:【还是那句话,你父亲当年,欠我的东西,要在你身上找出来。】
  谭月华气得骂道:【放屁,我爹哪会欠下你的什么东西?】
  金骷髅道:【你爹欠我的东西多著哩,不过我看在亲戚份上,全都算了,唯有这一件,却需
将你,作一个人质,一定要取回来的。】
  谭月华一听,当真是哭笑不得!暗忖这倒好,鬼圣盛灵,刚认了他自己是【世伯!如今又
打哪儿,炮出一个【亲戚】来了。
  气极反笑,道:【你和我们,是什么亲戚,倒要请教。】
  金骷髅哈哈一笑,道:【我等你问这句话,已有许久了,论起亲戚来,我与你再亲也没有,
我是你的舅舅!】谭月华一听,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骷髅续道:【你那老不死的父亲,不肯认我,我也不在乎,你叫不叫我舅舅,也是一样,
今日你想逃脱我手,却是不能!】
  谭月华忍住了气,她对金骷髅所说的话,将信将疑,疑的是这件事情,实在太以怪诞,简直
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可是,又令得她不能不有几分相信的是,天下傻瓜虽多,但是却还不致于有一个人,会肯自
己认是别人的小舅子的。
  当下她只是强笑了一下,道:【就算你是我的舅舅,难道就这样对付外甥女么?】
  金骷髅一笑,道:【这就难说了。】
  一面说,一面身形,滴溜溜一转,左右双手,一齐拍出,击向谭月华的腰部。
  那一招,不但身法诡异之极,而且招式,也是匪夷所思。
  他一招使出,竟像是张开双臂,向谭月华抱了过来一样。
  谭月华左,右的去路,尽皆被他这一招封住,想要后退时,身后又有黑神君挡住,急切之
间,只得一提真气,凌空向上拔起丈许。
  她一拔起,金骷髅的那一招,便己然使空,可是,她身在半空,只觉得肩头之上,突然生出
了一股极大的压力。
  百忙之中,回头一看,只见黑神君就在自己的身后,还比自己,高了两尺,双手一齐向她的
肩头按来,谭月华的全身,全皆被他双掌上所发的大力制住,连趋避都有所不能。
  而且,谭月华在一瞥之间,已然看出,黑神君的双掌掌心,漆也似黑。
  寻常的黑砂掌功夫,谭月华也曾见过,那只不过是掌心有墨云也似的一团而已。
  但是黑神君的双掌,却是黑得发亮,直透指恨!谭月华心知那两掌,若是按到了自己的肩
头,自己势必要骨折筋裂。
  因此便不敢相抗,真气下沉,乖乖地落到了地上。只听黑神君道:【只要你不出鬼计,我也
不会伤你,你放心好了。】      】
  谭月华气道:【多谢好心,你对我这样好法,难道也是我的亲戚么?】
  她这句话,当然是反话。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黑神君居然道:【不错,我是你的大舅父。】
  谭月华从来也没有感到这样的啼笑皆非过,但是她望著黑神君,却又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
在说笑,只得道:【你们两人,原来是兄弟?】
  两人齐声道:【对了!】
  谭月华对于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一事,本来就一点也不知道。
  至于她还会有这样两个舅父一事,当然她更是做梦也料不到的。
  当下她只是冷笑道:【两位舅舅,究竟想将外甥女怎样哇?】
  金骷髅笑道:【乖女,那要看你爹,是不是肯将我们东西,还出来了。】
  谭月华明知再与他们说下去,也是无用,便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人,难到还怕我逃走不
成,何必一定要将我制住?】
  金骷髅一笑,道:【你怕被我们制住,我们不出手也行。】
  一面说,一面倏地踏前一步,一招【双龙抢珠】,迳向谭月华的双睛挖来?
  谭月华见也刚说完了不动手,突然之际,又使出这样的一招毒招来,不由得大惊失色,右腕
一沉,腕间的铁链,【呼】地一声,已然荡了起来。    
  可是金骷髅看来,功势如此凌厉的一招【双龙抢珠】,原来竟是虚招。
  谭月华的铁链才一荡起,他便手臂一缩,五指一探,已然将铁链的一端抓住,道:【就这
样,也不怕你逃走了!】
  谭月华铁链被也抓住,才知道上当,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幸亏我今日方认得你们
两位舅舅,若是早几年认得,只怕早已没命了!】
  黑神君一笑,道:【小女娃,你不必埋怨,等我们和你爹之间的事,弄清楚了之后,只怕你
赶著叫好舅舅,我们还不想应你哩!】
  说毕,抬起头来,道:【金弟,咱们也该赶去了,迟了只怕失误。】
  金骷髅道:【不错!】身形便向前掠出。
  谭月华被他执住了铁链,他一动,便只得跟著动,黑神君也跟在她的旁边,三个人身形闪
动,眼看要掠出了这座小林子,陡地听得黑神君一声怪吼,道:【什么人?】接著,反手便是两
掌。
  那两掌,一齐击在他身后,一株三握粗细的桧树上,只见木屑纷飞,那株桧树,直倒了下
来,已然断成了三截。
  金骷髅吃了一惊,道:【黑兄,什么事?】
  黑神君道:【奇了,刚才像是有人,向我背部偷袭!】
  金骷髅也是一奇,恰好此际,黑神君转过了身去,背对金骷髅和谭月华两人,谭月华定睛一
看,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金骷髅的面色,也是尴尬到了极点,又想发怒,又是好笑。
  黑神君转过身来,奇道:【你们笑什么?】
  谭月华见他全然不觉,更是【格格】笑个不已,金骷髅忍住了气,道:【黑兄,你的背
上!】
  黑神君一怔,伸手在背上一摸,摸了一件物件在手,黑神君乍一觉出摸到了东西,心中不禁
猛地一怔,可是取了过来一看,也是啼笑皆非!
  原来,那是一张白纸,纸上,画著一只乌龟!
  那张纸,显然是刚才,有人贴在他的背后的。
  那种玩笑,在小孩子之间,本是很普通的事,丝毫不足为奇。
  但是,却有人以这个玩笑,开到了邪派中数一数二的奇人,泰山万笏谷黑神君的身上,这的
确是绝不可想像的事!
  黑神君心中,实是怒到了极点,但是他为人极是阴沉,面上却是不露神色,嘿嘿冷笑两声,
道:【何方朋友与在下开这个玩笑,何妨现身?】
  但是,他一连讲了两遍,林中却静悄悄地,无人回答。
  谭月华明知以黑神君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而论,被人家开了这样不大不小的一个玩笑,若是
传说出去,实比败在人家手上,还要丢人。
  那个和他开玩笑之人,实已和他,结下了不共戴天的深仇。
  金骷髅见林中并没有人出声,便冷冷地道:【黑兄,鼠辈既然不敢现身,理他作甚?我们自
顾自地赶路要紧!】
  黑神君闷哼一声,手一紧,将那张白纸,捏成了一团,抛出了丈许,朗声道:【在下一向住
在泰山万笏谷,若是有事,尽管前来便了!】
  说著,三人仍像刚才一样地向前走去。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自然全都小心提防,可是才奔出丈许,金骷髅一声长啸,反手便
抓,黑神君一个回头间,只见一溜黑影,快得难以形容,只在眼前,闪了一闪,便自不见!
  而在金骷髅的背上,却也和刚才黑神君一样,被贴了一张白纸。
  白纸之上,也是一样以墨汁画著乌龟。
  黑神君一见那条黑影,向林子之中窜出,一个转身,使向前追了过去。
  金骷髅手一探,将纸探了下来,撕成粉碎,【哼】地一声,心中恨极。
  在刚才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谭月华也看到了那黑影的一闪。
  从那黑影一闪即逝的身法中,谭月华立即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鬼奴。
  鬼奴戏弄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谭月华当然感到心中高兴。
  可是,另方面,谭月华却又不禁为鬼奴担心。
  因为鬼奴,为了让自己进入鬼宫,已然结下了盛灵这样的一个强敌。
  如今,当然也是因为自己,又结下了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个强仇,只怕他轻功虽然已臻登峰造
极,但功力却是有限,总有一日,落在人手之际,便吃不了兜著走【谭月华正在想著,已然听得
那小林子之中,【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同时,只见老粗的树干,纷纷倒下,枝叶飞扬,显然是黑神君追进了林子,找不到人,怒发
如狂,正以绝顶黑砂掌功夫,将那些树木出气。
  而正在此际,突然,又听得【崩崩】两声弓弦响处,两枚小箭,电也似疾,向金骷髅的左右
肩头,激射而至!金骷髅一手执著谭月华腕间的铁链,那两枚小箭射到,他一只手,也是难以应
付,只得手一松,反手两撮,已然将两枚箭接住。
  而谭月华明知鬼奴犯此奇险,其目的只不过是想救自己。
  因此,金骷髅手才一松间,她已然趁机,向后掠了开去。
  金骷髅因为不知鬼奴的底细,只当与他们为敌之人,轻功如此之佳,那两枚小箭,来势又如
此劲疾,一定是一个绝顶高手。
  因此,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再去理谭月华,身子滴溜溜一转,刹那之间,已然【呼呼呼
呼】,一连拍出了四掌!
  同时,只听他扬声叫:【黑兄,快来这里?】
  他言未毕,黑神君的身形,已然从林子之中,激射而出。
  而谭月华则趁此机会,早已掠出了三五丈,匿入了一丛比人还高的野草丛中。
  谭月华才一站定身子,便听得身旁,【悉索】一声草响。
  她连忙回头看时,只见鬼奴,嘻著一张丑脸,就在她的身边,正望著她笑哩。
  谭月华低声道:【鬼奴,你好大胆!】
  鬼奴也低声道:【谭姑娘,想不到你能出了鬼宫,那全是上苍佑助之故,这一天来,我不知
向老天爷叩了多少头!】
  谭月华听他所讲的话,虽然极是傻气,但是却又显得真挚无比,由此可知,他心中对自己,
实在是关切之极,只怕犹胜于关切也自己。
  当下为了怕惊动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便作了一个手势,不令他再出声。
  从草丛中望了出去,只见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如临大敌,背靠背而立,两人眼中,各自异
光四射,望向远处,像是全未曾觉出他们的藏身所在。
  谭月华的心情,十分紧张,希望能因此而脱出他们两人的羁绊。
  可是,刹那之间,突然听得两人,各自发出了一声怪啸。
  金骷髅的啸声,嘹亮高吭,黑神君的啸声,低沉滞涩。可是两人的啸声,合在一起,却又显
得甚是调和。啸声一起,谭月华还是觉得心神不定,不舒服之极,转头看鬼奴时,却见他面色陡
变。
  谭月华心中一惊,正想问他感觉如何,突然之际,啸声已止,一发一止之间,事前毫无预
兆,而啸声甫止,只见金骷髅和黑神葛两人,已然旋风也似,向他们匿身的草丛扑来。
  他们两人,虽然是同时向草丛扑到,但是身法却不一样。
  金骷髅乃是贴地向前滑出,而黑神君则一发劲,便自身形凌空,自上而下,扑了下来,身子
离空,尚有丈许,便是一连四掌,掌风到处,野草尽皆偃伏,谭月华和鬼奴两人,身形立现。
  谭月华惊呼一声,喝道:【我不碍事,你快逃!】鬼奴身形如烟,向下疾掠而出,可是只见
黑神君在半空中,身形一个转折,凌空下击,如鹰隼攫食,又是两掌,疾扫而出!
  泰山万笏谷黑神君的黑砂掌功夫,举世共练黑砂掌的人,无出其右。等闲正派中的一流高
手,也不敢攫其掌锋。
  那两掌,在鬼奴的头顶,疾压而下,丈许方圆之内,早已全在他掌力的笼罩之下。
  鬼奴的轻功,虽然好极,可是身形一幌之间,已然觉得身子的周围,各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一样,身形全被滞住。
  而就在此际,黑神君随著双掌发出,身形也向下沉了下来。
  黑神君的身形越向下沉,鬼奴身上所受的压力也越大。同时,金骷髅也已从一旁欺身而至,
鬼奴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下,他所长的轻功,已然毫无施展的馀地,眼看只有束手待毙了!
  谭月华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大是焦急,身形一幌。便冲向前去。
  但是她只不过,冲出了丈许,金骷髅一个转身,已然拦在她的面前。
  谭月华向前看去,只见黑神君已经落地,一手按在鬼奴的头顶之上,另一手,则按在鬼奴的
后背心【灵台穴】上!
  鬼奴满面惶急,面色灰白。
  谭月华一见这情形,便知道黑神君暂时还蓄力未发。而被他制住了头顶【百会穴】和后心
【灵台穴】的要害,不要说是鬼奴,就算是鬼圣盛灵,只怕在黑神君掌力一发,也非死不可!
  因此谭月华怪叫道:【鬼奴莫动,我来与你说情!】金骷髅【喔】地一声,道:【原来他便
是鬼奴【黑兄,暂停出手。】
  黑神君一笑,道:【我也早有此意了。】一低头,厉声喝道:【小贼,若是你愿意与我为
奴,我便饶了你一命!】
  鬼奴闭上了眼睛,并不回答。
  谭月华忙道:【鬼奴,你便答应了他,又怕什么?】谭月华的意思,是只要骗得黑神君一松
手,则鬼奴仍然可以溜走。
  但是她却不知道,鬼奴为人,本来就极是正直,他自幼遭遇极惨,生得又丑,从来没有一个
人将他当作人,因此他甚至于连自己也极看不起自己。
  可是,自他遇到了谭月华之后,谭月华却对他和平常完全一样。
  这是鬼奴从来也没有得到过的荣幸,他心中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和常人一样,根本用不
著受人的欺负,所以,此际要他答应与人为奴,已是万万办不到的事情!谭月华连催几遍,鬼奴
只是紧闭双目,一句话也不说。黑神君怒道:【小贼,你不答应时,我杀了你,只当杀一条
狗!】
  鬼奴一听得这句话,双眼突然睁了开来,道:【谭姑娘,我们恐怕不能再见了!】讲完之
后,又立即闭上了眼睛。看他的情形,分明已然下定了必死的决心!谭月华急得顿足,忙道:
【黑……神君,你放了他,我慢慢地劝他。】
  黑神君尚未回答,鬼奴已然道:【谭姑娘,你一定不会再劝我与人为奴的,我知道!】
  谭月华见他这样死心眼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只听得金骷髅道:【黑兄,既然他不肯答
应,留他作甚,得他一张火弦弓,也是好的!】
  黑神君沉声道:【说得是!】正待掌力一吐,将鬼奴生生震死之际,突然听得林子中,一人
大叫道:!火弦弓是我的!】
  黑神君刚才,在林子之中,扰了个天翻地覆,一个人也没有发现,直到金骷髅一叫,才又奔
了出来。本来,他们两人,一时之间,也不易发现谭月华和鬼奴两人的踪迹。
  但是,谭月华却不该和鬼奴低声交谈了几句。
  虽然,他们两人的交谈之声,低到了极点。但是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乃是何等样的人物,
既然在全神贯注,寻觅敌踪之际,就算谭月华和鬼奴两人不出声讲话,气息声音稍为大些,也会
被人觉察到。
  而黑神君和金骷髅,已发现了对方的藏身所在之后,仍是不动声色。先是各自发声长啸,啸
声冲天而起,功力稍差的人,已然会感到禁受不住!片刻之间,啸声一止,再向前猛扑,这才将
鬼奴制住。
  所以,那小林子之中,实在是万万不应该有人的,黑神君一听得人声,掌力停止不发,抬头
看去,只见林中奔出的那人,身法极是怪异,看来像是摇摆不定,吃醉了酒一样。
  但黑神君究竟是邪派之中,数一数二,和鬼圣盛灵,相差无几的人物,见识更是不凡,一眼
便已认出,那人所使的身法,乃是极为上乘,类如【乾坤大挪移】法一类的绝顶轻功。
  果然,幌眼之间,那人已然来到了近前,几个人一齐定晴看时,唯有谭月华心中一阵高兴,
脱口道:【原来是你!】
  金骷髅和黑神君两人,则心中俱皆骇然,对望了一眼,向后退了开去。
  其实,那从林子中奔出来的人,一点也不可怖,而且还非常滑稽。
  只见他穿著一袭,不长不短的衣衫,手中执著一柄芭蕉扇,头上戴著一个大头笑面佛的头
罩,每走一步,大头便幌上一幌,若是给孩童见了,一定会跟在他的身后,哄笑不已。
  但是,这两位邪派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见了,却是一齐心中打特。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武夷仙人峰上,主持众人比武,一掌将峨嵋俗门掌门,红鹰龚隆震退
的那个怪人!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在仙人峰上,曾亲见也的身手,自然不免吃惊。
  那怪人一迳来到了两人面前,向谭月华点了点头。
  因为他头上戴著那么大的一个头罩,因此点头之间,神情也显得甚是滑稽。
  一点头之后,便立即转过了身去,道:【火弦弓归我,谅必二位,不致于小气吧!】
  黑神君的心中,当然极是不愿。
  因为那火弦弓,实是武林中的奇珍,若是内力深厚,能够于上满弦的话,则足可将箭,射至
里许开外,实是有用之极。
  刚才的刹那之间,黑神君早已打定了算盘,将火弦弓得到手中之后,使用以来射他的独门暗
器黑芒梭,则更是威力无匹。
  如今,那怪人一开口便要火弦弓,黑神君便沉声道:【阁下不在仙人峰上,主持盛会,也来
到此处作什么?】那怪人【咭】地一笑,道:【你莫管,我只问你,那火弦弓归我,你肯不
肯?】
  黑神君本来,岂是随便忍得人家这样气的人?但是那怪人的身手之高,在仙人峰上,与会众
人有目共睹,而且,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却是无人知道。
  以他这样高的身手来说,甚至于是数十年前,号称无敌的天河四老中的人物,也不是什么出
奇的事情,因此黑神君始终不敢轻易得罪。
  仍是忍住了气,道:【阁下差矣,火弦弓已是我囊中之物,阁下怎可强夺?】
  那怪人突然【哇呀呀】的大叫起来,道:【放屁!放屁!放其臭狗之屁!我只是要你将火弦
弓让给我,何尝强夺?】一旁金骷髅,却已然忍耐不住,道:【如此说来,不让又当如何?】那
怪人一笑,道:【不让么,那火弦弓仍然还是我的!】那怪人的话,可说是讲得不近情理之极,
黑神君浓眉一挑,深陷眼眶之中的双睛,射出两股黑湛湛地光华来,道:【既然如此,在下倒要
以区区的黑砂掌,来领教一下阁下的功夫。】
  那怪人仍是一笑,道:【你一开口,就搬出黑砂掌来,可知道【行气九曲,黑气上腾,灰气
其中,白气其下,三三成九,无坚勿摧,九数为断,不可遏救】么?】那怪人一口气讲了七八
句,似口诀的话,旁人听来,俱皆莫名其妙,但是黑神君一面听,一面神色大变,到后来,竟出
了一身的冷汗。
  原来,那怪人所说的,乃是上乘黑砂掌功夫的极高深的秘奥!那【黑砂掌】功夫,本来是外
门七大绝掌之一,普天下学武之士,练的极多。但是,那掌的威力,共分十重,一般人练黑砂掌
功夫,至多到第三重,便已没有法子再练下去。因为第四重以上,练黑砂掌的办法已然失传,黑
神君的师传,得到了第四重到第十重的练法,传给了黑神君,经过了三十年的苦练,已然到了第
九重的境界。但是,他却再没有办法令自己继续向前再进一步,而且,有时候,他反而感到,那
第九重的境界的威力,反不如第八重来得大。
  而在第九重兴第十重之际,有几句口诀,便是刚才那怪人所说的,黑神君一直参不透,只是
知道,那黑砂掌,在第九重境界之际,是最危险的时候,进一步,当然是十全十美,但是退一
步,则前功尽弃!所以,那怪人一口气叫出了他的弱点所在,哪由得他心中不吃惊之极?
  当下他呆了一呆,道:【依阁下之见,如何才能越九而十妮?】
  此际,他已然知道,对方的武学修为之高,自己实是望尘莫及,因此竟趁此机会,向那怪
人,讨教起黑砂掌功夫来。
  那怪人大头一摇!【这却不能便宜了你,先问你火弦弓怎么样?】
  黑神君心知,自己的【黑砂掌】功夫,如果能从第九重境界,进而为第十重的话,一掌发
出,威力增加一倍还不止。
  相形之下,一张火弦弓,实在算不了什么,忙:【肯!但是……】
  那怪人道:【行了【既然肯,你将这小娃子放开,你们自顾自去罢!】
  黑神君和金骷髅对望一眼,道:【阁下像是对黑砂掌功夫,甚是精通?】
  那怪人道:【不敢,我自己未曾练过,只不过我有一个晚辈,却是练黑砂掌的,不知你曾否
听过他的名字?他叫巨灵子。】
  黑神君一听,面上不禁又青又白!
  原来,那怪人口中的巨灵子其人,正是黑神君已死的师傅?照那怪人的口气,巨灵子尚且是
他的晚辈,则黑神君岂非和他相差两辈之多!
  当然,事实上绝对无此可能,因为巨灵子死时,已然九十馀岁,他的长辈,怎可能还活在世
上,分明是那怪人,存心调侃!
  但是,黑神君却是不敢发作。因为他已看出,自己无法参悟的大关键,那怪人却是知道的。
  想了一顿,他只得道:【那是先师,阁下之言,我们自当遵命,会是那第九重……】
  他越是想引那怪人,讲出那黑砂掌的秘奥,那怪人越是不说,道:【那你快放手吧!】
  黑神君一松手,鬼奴身形,疾掠而出,到了谭月华的身旁站定。那怪人才缓缓地道:【你近
年来,在武林中的劣迹,不甚彰昭,只要再好好地过上几年,放著我不死,绝不会令你失望,去
吧!】
  黑神君心中一喜,态度更是谦恭,道:【多谢。】向谭月华一指,道:【她是我们的外甥
女,我们一齐赶路,还有事情。】
  那怪人【呸】地一声,道:【又放臭狗屁了,她是你们的外甥女,不错,但是她却不愿意跟
你们,我也与她有事相商,你们走吧!】
  金骷髅在一旁,面色一直是难看到了极点,一直是黑神君连施眼色,才将他制住。
  此际,他突然道:【阁下要我们走不难,但总不能空口说白话。】
  那怪人【哈哈】一笑,道:【好,我便送你一阵!】右手破芭蕉扇,【呼】地一声,便向金
骷髅拍出,只听得黑神君叫道:【金弟,不可造次!】
  金骷髅身形一矮,翻手一掌,迎了上去。
  金骷髅那一掌,也足用了八成功力,可是尚未拍到芭蕉扇上,已有一股排山倒海也似的大
力,涌了过来,锐不可当,身不由主,一连退出了七八步!黑神君一拉他的手臂,两人便疾掠了
开去!
  谭月华在一旁,不由得看得眉飞色舞,道:【前辈,你功力之高,大约天下第一了?】那怪
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算,如今至少已有一人,我还是不敢与之相会!】
  当下谭月华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道:【前辈是在自谦?】
  那怪人摇头道:【不是,那人若此际现身,我掉头便逃!】
  那怪人在仙人峰上,乃至刚才,所露的绝顶武功,谭月华均曾见过,武功之高,实可说是天
下第一,连峨嵋僧俗两门掌门,比起他来,也一定要自叹不如,若是还有什么人,能令得他望风
而逃,这实在是绝对难以想像的事。
  因此谭月华连忙问道:【那人是谁?】
  那怪人道:【麻烦就在这里,他是谁,我也无法知道!】
  谭月华越弄越是糊涂,道:【那你何以会怕他的?】那怪人道:【我不是怕他人,而是怕他
所习【八龙天音】功夫!】
  谭月华心中一动,道:【八龙天音!喔!我知道了,你是说那琴声!】
  怪人像是不愿意再向下说去,对谭月华的话,也不置可否,道:【不要再问了,你到了鬼宫
没有?】谭月华道:【到过了。】
  那怪人道:【好!够胆子,见到吕麟了?】谭月华心中叹了一口气,道:【见过了。】那怪
人又问道:【将也救出来没有?】
  谭月华道:【救出来了。】
  那怪人一拍手,道:【好丫头,那么人呢?】
  谭月华知道他迟早要问到这一句的,便叹了一口气,道:【人又不见了!】
  那怪人一笑,道:【小女娃,你别和我弄什么玄虚!】
  谭月华苦笑道:【我哪敢在前辈面前,玩什么花样,吕麟确是又不见了!】
  只见那怪人突然之间,怒叱一声,反手一掌,向地上击去,【轰】的一声,地上突然出现了
一个深可尺许的土坑!
  谭月华想不到那怪人,一直嘻嘻哈哈地,但发起怒来竟然如此厉害,吓得不敢出声,那怪人
又破口大骂道:【没用的东西,小谭怎么会生出像这样的女儿来?当真是丢尽了谭家十七八代祖
宗的脸面!算我瞎了眼睛,还当你是个人物!】
  谭月华被他骂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又羞又急,涨红了一张脸,眼中泪花乱转,几乎哭
了出来。那怪人却仍是骂个不已,道:【早知你这样不中用时,我托了别人,也不致于误事,
哼!姓谭的哪里有什好东西,呸!全是脓包!】
  谭月华不出声,一旁鬼奴,却忍不住道:【你不要再骂了!谭姑娘几乎为你伤了性命,你还
要怪她么?】那怪人听鬼奴一说,更是勃然大怒,喝道:【你这鬼头,懂得什么?她要是送了
命,倒是成全了她,要你来多嘴,滚!】
  手中破芭蕉扇,【呼】地一扇,向鬼奴拍了出去,鬼奴一个踉跄,一连跌出了三四丈,终于
站立不稳,【咕咚】坐倒在地。
  也虽然吃了亏,可是直到跌倒了地上,仍是莫名其妙。
  因为,那怪人的一柄破芭蕉扇,始终未曾碰到他的身上。
  谭月华一直忍住了不出声,直到此际,方道:【我自知有负所托,但是我正在寻找,若真是
找不到时,前辈再责怪不迟!】
  那怪人冷笑一声,道:【你还要夸口?好!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之内,你找不到吕
麟,我可不管什么谭升谭翼飞,还是什么谭子谭孙,一个也不能放过,莫怪我翻脸不认人!】
  谭月华在仙人峰上,便觉出那怪人,行事颠显倒倒,忽正忽邪,叫人摸不清他的路数。
  刚才见那怪人解救鬼奴,对付金骷髅和黑神君,看来,那怪人十足像是一个游戏三昧,正辈
中的前辈人物。
  可是刹那之间,他一听得吕麟又已失踪,竟又是邪气十足。
  谭月华本来想和他说了吕麟失踪的一事以后,请他也一起帮忙,将吕麟找了回来。
  如今,听得他的口气,像是根本什么都不理,只在她身上,要交出吕麟来。
  谭月华的心中,也不禁大是有气,暗忖又失了吕麟,的确是自己大意,但是又焉知我无法在
三日之中,又将他找回来?
  因此谭月华冷冷地问道:【若是三日之内,我找到了吕麟呢?】
  那怪人大声道:【那就算我刚才所讲的话,全是放的臭狗之屁!我原来答应你的好处,也一
成不变地仍然给你!】
  谭月华【哼】地一声,道:【好。】
  那怪人道:【三日之后,我在这个林子中等你!】一个【你】字才出口,大头一幌,身子向
旁一侧。看他的情形,像是要向旁跌倒一样!可是就在那一侧之间,他已经向旁,掠出了两丈。
  只见他身形连侧,一眨眼间,便已然跑得踪影不见了。
  谭月华等那怪人走得不见,才叹了一口气,走出几步,在一个树桩头上,坐了下来,以手支
颐,沉沉思索。她刚才夸下了口,要在三天之内,重将吕麟,找了回来交给那怪人。
  可是如今一想,这件事,比到鬼宫之中去救吕麟还要难得多。
  到鬼宫之中去救吕麟,还有一个目标可循。可是此际,距吕麟失踪,已然有一个时辰,连他
如今身何处,也不知道。
  至于吕麟是被人制服劫走的,还是他自己跑了开去的。如果是被人劫走的,那劫走他的又是
什么人,如果是他自己走开的,那又是为了什么?一切的一切,谭月华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呆呆地叹一口气,望著前面的那座小林子。
  三天!是一个极短的时间。
  她知道如今,心烦也是没有用,最要紧的,是三天之内,将吕麟找到。
  那怪人虽然不知是什么来历,但是看他大怒的情形,却又不像是儿戏。
  谭月华又呆呆地想了一会,想起在吕麟失踪之前,唯一可供究寻的线索,是曾经有一只手,
突然之间,按到了她的肩上。
  等到自己一掌反拍而出时,那只手,又突然缩了回去。
  至于那只手是什么样的,谭月华也没有看清楚,而且,来得如此突然,就是想要伤她,只怕
也是易如反掌之事。
  谭月华细细地将那一点线索,想了一会,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抬起头来看时,只见鬼奴怯
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看到她抬起头来,鬼奴才敢出声,问道:【谭姑娘,有什么麻烦么?】
  谭月华心中一动,暗忖鬼奴轻功绝顶,来去如飞,倒可以作自己极好的帮手,何不将事情的
经过,和他详细地说上一遍?
  因此忙道:【你且坐下来,这件事,非你帮忙,难以办成!】
  鬼奴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在谭月华的身边,坐了下来,谭月华将事情,源源本本,和他讲了
一遍,鬼奴听完,急道:【谭姑娘,你说那怪人,是不是说得出做得到?你找不到吕公子,也便
害了你?】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且莫理会他是真是假,若是三天之内,找不到吕麟时,我这
口气争不回来,以后怎么见人?】
  鬼奴听了,默然不语。
  谭月华想了一想,道:【你离开鬼圣盛灵之后,到了哪些地方?】
  鬼奴满面忧色,道:【盛恩公说,他一定要将我杀死,方始甘心,我逃了开去,又不放心
你,两日两夜来,一直在附近打转。】
  谭月华道:【你可曾看到附近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么?】
  鬼奴侧头想了一想,突然直跳了起来,道:【有了,今天早上,我经过一个乱石岗子的时
侯,见到了一个怪人,十分奇怪。】
  谭月华忙道:【那人是怎么样的?】
  鬼奴道:【那人,像是受了重伤,正在四块大石之中,盘腿养伤。】
  谭月华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问你有什么可疑的人,会劫走了吕麟,身受重伤的
人,你提他有什么用?】
  鬼奴的丑脸,涨得通红,像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蠢事,而感到极不好意思。
  谭月华看了他这样的情形,又有点不忍心,笑道:【你倒说说那伤者有什么奇怪,或者有一
点用处,也未可料!】
  鬼奴嗫嚅了半响,方道:【那伤者约有六十上下年纪,貌相甚是威严,穿著一袭黑衫,左手
中指上,戴著一只碧玉板指。】
  谭月华听到此处,猛地一怔,道:【鬼奴,你说也戴著什么?】
  鬼奴眨了眨眼睛,道:【一只碧玉板指,绿得极是可爱!】
  谭月华的神色,显得紧张之极,道:【他……他伤得重不重?】
  鬼奴道:【伤得很重,面色惨白,见了我却远笑著,叫我绝不能将也的所在之处,讲给任同
人听:又叫我代他,去买几味伤药,我这才到那镇上去的,不然,也不会发现你了。】
  谭月华忙道:【你可曾买了伤药?】
  鬼奴道:【买了,现在还在我怀中哩!】谭月华一跃而起,道:【快带我去见他!】鬼奴犹
豫道:【谭姑娘,我……我答应他,绝不将他的藏身之处,讲给人知道的!】
  谭月华娇叱道:【别废话:那是我的爸爸!】
  鬼奴吃了一惊,道:【原来是令尊?那我们快去看他!】
  两人一齐向西南方向奔去,真要讲快,谭月华自然跟不上鬼奴。
  但鬼奴却不断地等著她,不到小半个时辰?已然奔出了十馀里。
  只见眼前,好大一个乱石岗子,足足有十来亩大小,岗子怪石嶙峋,长满了一人高下的灌
木,鬼奴直向岗子上掠了进去,谭月华紧紧地跟在后面,不一会,便来到了岗子的中心。
  只见鬼奴站在四块大石合成的一圈子面前,谭月华连忙走了过去,向内一看,果然见到自己
的父亲,在内盘腿而坐。
 谭月华一见到了父亲,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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