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ickmomo(鱼鱼游)
整理人: dch003(2002-07-18 14:50:3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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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不过一场游戏。
谁都在游戏中玩弄着生活。谁都在游戏中被生活玩弄。
一、
我是真的不想活了。
虽然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我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是,就是这种永无不妥的生活,在某一瞬间,就让人彻底地厌倦了。
二、
想到死的时候,我正在埋头做着公司新近接下的一件大CASE的文案。
我知道很多人妒忌我:我总能将那些毫无关联又支离破碎的汉字组装成为很有煽动性的文字组合。但是他们其实不知道,这原本就是一个骗局。我只是一个出售自己灵魂的人。我把自己打碎成为毫无关联又支离破碎的小块,然后零散地拿出来骗取公司的高薪,接着公司又用这些带着魔鬼咒语的东西去诱骗那些无知的人群。
只是骗来骗去、买来卖去的游戏。如此而已。
三、
春天到了。窗外的阳光明媚如洗。一切在它的照耀下看起来仿佛都生机勃勃。我有些贪恋地看着,心底无限悲凉又无限愤恨。
那么有生命力的世界,带着深深浅浅的绿,燃耀出无限希望。却独独,缺了我一人。渐渐苍白腐朽的躯体与灵魂,被那绿色的火焰,灼烧出无尽痛楚。
扔开纸笔,我离开座位直直地向外走去。
四、
站在喧嚣的街头,很茫然。
原来,从室内看到的阳光与空气中可以直接感受到的阳光,竟是完全不一致的。
我讨厌这种光亮与热度。这让我感觉眩晕、感觉无力、感觉颓然。
心底魔鬼的念头一下子消减下去。
终是无力反抗的。
腐朽的,已完全没有生命力的。唯有自己一人而已。
五、
有了逃的念头。
于是,看到街边一间暗暗的屋子,就慌慌地躲了进去。
一片带着诡秘香味的空气顿时凉幽幽地裹住了我的整个人。
差一点就在阳光下溃不成军的自己突然有了复活般的感受。
“欢迎光临。”
很柔软的声音,清凉如水地盈绕耳旁。
六、
后来我想,当一个人想死的时候,生活就会惩罚他,让他以另一种方式死去。
因为,那一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动过死的念头。
但是,那一天以后,我,其实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七、
那是一对奇异的姐妹花。
开着一间奇妙的“画皮铺”。
我喜欢把她们的艺术叫做“画皮”。带着些鬼气森森的意味。然而我觉得这感觉与她们很相合。
她们做的纹身似乎很有名。
铺子不大却总有人前来光顾。
而我,只是一个喜欢在下班之后赖在那里喝茶的家伙而已。
八、
很喜欢跟她们俩聊天。
但事实上有时候一整天我们三人都不会开口说上一句话。
感觉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大家各自做着各自的事。却从彼此身上撷取灵感。
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九、
我动过纹身的念头。
想在自己身上,留下一些属于自己的铭刻。
就象那双姐妹。
一抹若有似无的青焰,一朵似开未开的青莲。
在两个有着奇妙美丽的女子肩头斜斜地流转舒展。
令人叫绝的出色。
但我不敢东施较颦。
不怕自己丑。
只怕自己从此不再拥有那种能够融入她们的特质。
就象那天那位业已发福的贵妇人,百般纠缠,最后终于让一朵玫瑰颓败地绽放在那堆颤颤的肥肉与粗大的金饰之间。为此,一整个原本美好的下午我都在干呕中度过。
十、
我没有想到我还会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动的男人。
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已变成冷血动物或者是同性恋者。
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让我无法自己的男人,也是青莲的男人。
其实大家都是心有毁伤的人。
在这个变态的世界里,生活的艰辛,让每一个人都只能拥有缺失的灵魂。
崩溃坍塌之后,并无重建的意义。
然而,生活想要怎样就只能怎样。这,叫作游戏。
十一、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找出那个男人值得我与青莲那般认真的理由。
在正常人眼里,他,顶多只能算是个人渣而已。
年纪一大把了,还整天介厮混于街头,以争抢地盘、争抢女人、争抢各路非法营生为乐。
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可取之处?我不知道。
但,就是不受控制地沦陷了。
十二、
喝茶改成了喝酒。
我越来越多地把时间浪费在那间铺子里。
青焰不动声色在主持着铺子里的营生。她沉静就如一潭湖水。清洌,但永远也看到不底。
青莲还是那么冷漠。只有在看到男人身上的新伤旧痕的时候,眼里隐隐会有一闪而过的忧伤。
而我,只能淡淡地喝我的酒。偶尔,在他兴致高的时候,与他对酌一杯。喝得多,但很少醉。
十三、
他叫我去他家的时候,我没有犹豫。
我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妥。
他把我带到家里就出去了。他的兄弟们找他喝酒。
我知道,我不如青莲,不如他的兄弟,也不如酒。
所以,我只有等。
不过,我无所谓。
等到天色快亮的时候,他摇摇晃晃地回来了。
象全天下的娇羞新娘一般怯怯地坐在床前,为他等门。感觉,心醉的幸福。
他把我搂得很紧。几乎快要嵌进他的身体。
轻轻地笑了。我愿意就这么粉身碎骨。
十四、
天亮的时候,我就离开了。
到公司交待了以后又回到铺子。继续喝酒。
如我所料的,一切就跟平常一样。
他见我见青莲,一如平常。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
也许,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十五、
有点累。
从心坎儿里觉着累出来。
布满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抬眼看看。
青焰仍旧随意地工作着,冷静而深邃。
青莲在一旁调着颜料,比起那绚丽的色彩,她,似乎太过苍白了点。
我赶紧转过头。
喝一口酒。正好看到他走进来。
他没有看我。径直走到青莲身边,轻轻地围着她的腰,吻了吻她的额角。
真的有点累。
摇摇有点昏沉沉的脑袋。我又喝了一口酒。
十六、
我开始接很多CASE。
我开始不分良莠地做CASE。
那些人懂个屁。他们花大把的钱,浪费在无谓浮夸乏善可陈的制作当中,要的只是一个名。
我有名,所以我可以用很高的姿态让那些附庸风雅又毫无品味可言的客户们象跟屁虫一样拥护着我。
骗局而已。
喝大量的酒,以期把自己打得更碎一点。
出售灵魂,也是一项高难度的工作。
酒精,一个很有效的辅助手段。
十七、
在我几近疯狂地忘我工作时。
青莲找到了我。
他犯了事。只能整天藏着。
无论怎样的深爱,他们似乎都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在一起了。
我用布满血丝的双眼,瞪她。
我能说什么?说一切都只是骗局吗?说生死由命吗?
我抱起手中的工作,回到了铺子里。
十八、
酒,真他妈的是个好东西。
让人在不该说话的时候,舌头发硬。
让人在无法承受的时候,又能痛快地一吐块垒。
多么让人厌倦的世界。
在我的帮助下,他来了,他又走了。
我突然,厌倦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青焰是洞悉一切的。
于是某一天黄昏,她站在门口,背对我们三人,用清冷如水的声音,宣布:“够了!”
十九、
一切都是骗局。
游戏即将结束。
除了我而外,还有谁会呆在原地?
酒,那样苦涩而甜蜜的酒啊,再喝,也醉不倒我了。
有些不服气地喝着。
吐了。一地比颜料更绚丽的红。
二十、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
我恹恹地坐了起来,拔掉点滴,离开医院。
铺子旁,满是警车。
听说,里面的人负隅顽抗,死也不降。
二十一、
青焰找到了我。
她把铺子的钥匙和一个盒子交给我。
她没有说话。只用那清冷如水的眼拂了我一下。
二十二、
从那以后,我成了一个自闭的人。
盒子里,是一个手工纹绘的奇异的十字架。
谁的十字架?
我想,我做错了一件事。
是的,是我报的警。
二十三、
我再也写不出东西。
空洞的灵魂,再也拼凑不出一个符号。
公司新来的大学生很厉害。越来越多的CASE从我手里又转交到他的手里。
我已过气。
二十四、
阴暗的画皮铺里,我在喝酒。
人去楼空。好冷清。
青莲死了。他也死了。青焰走了。
只剩我一人。还有那段十字架。
谁的十字架?
二十五、
后来我想,当一个人想死的时候,生活就会惩罚他,用另一种方式让他死去。
后来,我再也没有动过死的念头。因为我没有资格去死。
但是,后来,我,其实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二十六、
重新开张的画皮铺。
第一桩生意。是留给自己的。
将那个十字架,纹在肩头。
那是我在剩余半生当中,需要背负的东西。
愿青莲安息。
愿他安息。
愿自己安息。
但,谁能安息?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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