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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长安呓语 上
发信人: fanax(雨中见晴)
整理人: supraboyqd(2002-08-20 10:52:59), 站内信件
贪心的小宝


   公元一九零七年冬,即戊戌变法九年后的光绪三十三年,西京古城还在大清朝衰老的背影下喘息。  
  怡兰坐在颠簸的骡车里,看着婆婆似睡非睡的闭着眼,随着车子的起伏晃动着,就轻轻掀起窗帘一角,顺着缝隙向外张望。车的前面是自己丈夫林晚樵和两个伙计,后面是三辆驮运行李的大车。看着马背上晚樵一颤一颤的脊影,怡兰微笑着想:这个呆子,也不知到车里来歇歇。  
  林家祖籍西府,本也是书香门第,但林晚樵高祖在明亡后积愤成疾,临终前留下遗训:世代不为鞑虏之吏。因此林家子孙虽通晓子儒,却再没有了半分功名。不登仕途,不务农事,于是依靠祖上积蓄的家财改作商贾买卖,日子到也过的安稳。  
  民以食为天,林家做的是粮行生意,传到晚樵父亲林懋岩这一辈生意越做越红火,店铺分号从西府一直做到西京,“德泰祥”也成了陕西境内数一数二的大粮行。一年前,林懋岩带着儿子晚樵和几个伙计来西京府,在城南的粉巷开了“德泰祥”陕甘总店,经过一年的苦心经营,在西京也扎下了根。是年冬林懋岩在城西南角置办下了一套宅子,于是就让儿子接一家老小迁居西京。  
  这次晚樵回去,怡兰曾问过他这西京城有多大,晚樵只淡淡的说十三朝古都,八水绕城。怡兰知道晚樵鞍马劳顿,就静静的偎在他身边想着西京城的模样。现在西京城就要摆在了她的面前,还有她的新宅子和日思夜想的晚樵,怡兰倚在晃动的车壁上甜甜的笑了。  
  车子停下来了,林太太睁开眼望了望怡兰,怡兰也望着婆婆,这时门帘一掀,晚樵站在车外说:“娘,西京到了,爹让李锁来接咱们了。”  
  李锁凑上来恭恭敬敬的说:“太太、少奶奶一路辛苦了。”  
  林太太嗯了一声,问:“老爷还好吧。”  
  李锁忙说:“老爷很好。老爷推算你们这几天就会到,让我特地来迎接的。”  
  车队由西行过没有水的护城河,过安定门,走西大街,穿西菜坑岸,经梆子市街,最后来到双仁府。怡兰从车窗里看到一家家店铺,一个个路人,一幢幢民宅,最后看到林晚樵在一扇黑漆大门前下马,她知道她在西京城的新家到了。  
  李锁忙着带人搬卸行李,怡兰跟在林太太和林晚樵的身后迈上条石台阶,经过水磨青砖镶面刻着“天赐纯嘏”的门楼;绕过阳刻线条,阴刻平面,浮雕、透雕着灵芝、牡丹、石榴、佛手、菊花和祥云的影壁;通过垂花门,踏过碎石铺成植着四棵龙爪槐的前庭,就看到站在北房堂屋前的老爷林懋岩。  
  这宅子原是西京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可惜家道中落,变现出售,经人撮合被林懋岩用一个合适的价钱买下了。宅子坐北向南,北边三间正房,中间是堂屋,左右是老爷的卧房和书房。东西各三间厢房,东厢是晚樵夫妇的卧房和书房,西厢是家人李锁、张嫂的住房和厨房。东西厢房朝北穿过一个月亮门可通后花园,园子不大,北接一道不高的女墙与邻家相隔,墙边有座假山,到还错落有致,只是闲置已久,无人经营,有些萧瑟。  
  是夜,一家人吃罢晚饭,略叙别情,各自回屋安歇。红烛下,怡兰斟一杯清茶递给细细翻看着帐册的晚樵,说:“路上辛苦,你早些睡吧。”  
  晚樵对她笑笑,又低头翻看帐册。怡兰就坐在晚樵的对面,用银簪拨旺火烛,对丈夫说:“这宅子真好,以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吧?”  
  晚樵没抬头嗯了一声。  
  怡兰又说:“后面那个花园太荒了。”  
  晚樵合上帐册,抬起头说:“园子是个好园子,只是闲置久了,回头我好好经营一下。”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你也累了,早些安歇吧。”  
  西京的冬夜很长,鸡叫二遍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赶早的水车还是碾着青石板铺的道,往双仁府东的甜水井装水,再把这西京城里最好的水送卖给那些深宅大院的富户。张妈就在水车吱呀的声音中起床,点火,做饭,赶在鸡叫三遍全家大小都起来的时候做好早饭。饭后林老太太和怡兰在家收拾整理,安排日常;林老爷和晚樵就要到店里去了。  
  林家的“德泰祥”粮行在靠近南大街的粉巷。晚樵跟在爹的身后,经甜水井,转五味什子,过南院门,就到了粉巷,那里集中着西京城里的大小粮行。林家的店铺绝对算是大的,两间门脸,四间侧房,后有五间大库。门脸旁各有一个进仓门、出仓门,门前宽阔,并排停的下三辆大车。父子两人来到店前时,伙计们早就收拾停当,开门待客了,帐房的刘先生和前柜的王先生也候在门前,远远的作揖道好。于是四位就进东厢房先烧香敬奉财神爷赵公明、粮行祖师韩毒龙和火神爷祝融,祈佑财源广进,生意兴隆,烛火不失,然后就坐下商量一天的生意,“德泰祥”的买卖也伴着喧哗的车马和进出的粮垛开始了。  
  转年春,晚樵和爹商量了以后,去城南的花市买了些花木回来,开始动手修葺花园。园里本有一棵老梅,到还铁干虬枝,开了满枝的红梅,甚有古意,晚樵移去了园内败落的花草,新植了几株海棠、月季和一丛青竹。林老爷和太太忙于营生和日常,而怡兰又偏爱女红,只到园里看过几次,到是晚樵喜爱横枝疏影,勤来培土浇灌,常浸没于暗香浮动的月黄昏。  
  西京的春多少还有些料峭,随着谷雨的临近,寒气也如抽丝般,一分分的消了。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人们褪去了臃肿,花草染上了绿红,林家的宅院井井有条,日子也安安稳稳。只是林太太急着要抱孙子,时不时在晚樵和怡兰面前旁敲侧击,怡兰常羞红脸低头不语,晚樵则顾左右只装作不懂,林太太无奈只好私下里对林老爷唠叨两句。  
  晚樵是林家单传,依媒妁之言,从父母之命,少年娶妻,和怡兰成婚已近三年。这怡兰到也贤淑体贴,精于女红,但不通文辞,晚樵也曾试着教怡兰识文断字,可是她却无心习练,只好作罢。在晚樵就未免觉得和举案齐眉、赋诗作画的憧憬有些落寞了,但在林老爷和太太眼里怡兰却是个贤惠持家的好媳妇,林太太常说“女子无才即是德,相夫持家才是本”,晚樵也只好在烛下览书,弄墨涂丹时,偷偷的唏嘘一二了。  
  晚樵捧一本《宋词》,烛光映的他前额微微发亮,怡兰坐在他的身侧绣一件织锦。怡兰喜欢这样端详烛晕里的晚樵,他们夫妻之间话语不多,在怡兰眼中晚樵饱读诗书,少年老成,丈夫虽然不苟言笑,对自己却相敬如宾,体贴入微,只要看到晚樵在,就让她气定神安,就觉得是老天有眼,让她跟了个好男人。  
 
  这大清朝的世局真是越来越混乱了,早些年洋人来了,义和拳闹了,后来六君子被斩了,皇帝被囚了,现在陕甘饥馑,盗匪猖獗,南边还出了革命党。西京城虽依然静如止水,但也开始泛起微澜,好在德泰祥生意安稳,林家老少平安,日子过的一如既往。  
  春去夏来,随着季改意暖,后园在晚樵的经营下也一摆萧瑟,变的欣欣向荣起来,海棠婷婷玉立,月季含苞待放,青竹蓊蓊郁郁,颇具气象。夏夜月明风清,竹影婆娑,晚樵常在晚饭后独自驻足后院,或泼墨丹青,或品茶览书,时常夜深忘归。  
  一连数日晚樵都忙着给商南王老板交割一笔生意,索性就住在粉巷的粮行。这晚给王老板在“韵山春”酒楼饯行后,晚樵回来欲向林老爷问安,听李锁说老爷、太太都已睡下了,就转回东厢房。怡兰睁着惺忪的睡眼,点烛开门,说:“你回来了。”  
  晚樵酒劲未消,有些燥闷,更兼惦记着要开的海棠,换一件纺绸对襟,泡壶毛尖,对怡兰说:“你先睡吧,我去后院醒醒酒。”,说罢拿一把洒金折扇,竟向后院而去。  
  绕过东厢回廊,晚樵来到后园的月亮门前,轻轻推开半掩的园门,忽然看到那几株海棠的花枝下站着一位穿粉裙的女子。起初晚樵还以为是酒后眼花,迈步向前,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妙龄少女的背影,一袭粉裙,体态婀娜,一条乌黑的大辫垂在脑后,正抬手抚花,红袖半褪,露出带着青玉镯子的一截皓腕。  
  晚樵先是一怔,忙问道:“前面女子何人?”  
  那女子慌忙扭身,素面潮红,退在树旁,便欲退避。  
  晚樵上前两步,说道:“慢走。”  
  女子怯怯的停住脚步,低头站在当地不语。  
  晚樵又问:“你是何人?因何深夜潜入我家后园?。”  
  那女子背向晚樵,垂头低声说:“我因前几日看到园中海棠开的妙曼,园中久无人来,故而攀墙赏花,不想被公子看到。”  
  “你可是墙北田家的?赏花本无罪过,只是女儿家深夜跳墙却是不雅。”  
  “嗯。我知你是林家公子,只求你不要告诉你爹和我家,不然我爹可要责罚我的。”  
  晚樵看她说的楚楚可怜,不禁莞儿,本想斥责的话也不便说了。晚樵看到那女子投在地上的影子,依稀在拨弄裙边的丝带,一时间两人就僵立小园,都觉有些尴尬。  
  经此意外,晚樵兴致顿失,又不便看那女子攀墙越院,于是说了声:“夜深露凉,还请小姐早些返回吧。”,就转身步出后园。  
  晚樵站在月亮门一侧,轻摇折扇,听得里面淅淅嗦嗦了一阵,又静候半晌,待得再无半点声息,悄悄的重又踱回后园。如水月光似水银一般倾洒了一地,满目莹白,风静花眠,那女子早已不见。  
  晚樵淡淡一笑,随即走向北面那道女墙,不经意间,看到墙边假山下躺着一物。拾起一看,原来是一个香囊,想是那女子攀墙时匆忙跌落的,不禁一笑,本欲放置墙头,一想不妥,只好纳于襟内。回首园内风清月明,海棠堆锦,竹影婆娑,仿如一梦。  
  为不生事端,晚樵将那香囊仍带在身边,数日无事,依旧操事粮行生意,日升而出,日落而归。香囊清幽断续,后园海棠锦绣缤纷,晚樵依稀念起,皎洁月色下,海棠树旁的一袭裙影,半截皓腕和乌黑大辫。  
 
  日近三伏,西京城愈加的燥热起来,白日里骄阳似火,蒸腾的夜晚也暑气逼人。林家后园幸赖晚樵的培植,较之他处少却了几分火气。怡兰不喜什么月啊、花的,不是刺绣收拾,就是和婆婆说些日常里短。于是好个清凉世界常常便只晚樵一人,或清茶一壶,或慢把杯盏,白日里的忙碌和势利也在月下观花、烛畔览书中随暑气消减无踪。  
  前些日晚樵从东市李花匠处得到两本昙花,听李花匠推算花期正是这几日,又说昙花羞涩,开花定要在夜深人静之时,且花开一现,不过两三个时辰,世人常因困倦而错过。这日吃罢晚饭,晚樵待父亲母亲回屋后就向后园而去。  
  小园月明物静,间有花下蟋蟀和树隙蝉虫阵阵鸣叫,偶有凉风习习,便淡香浮动,竹影摇曳。两本昙花植在石几左前,绿茎青翠,已生几个待放花蕾。晚樵坐的许久,微觉有些倦了,又恐一觉天明,这昙花便谢了,无奈之下就回前院唤张妈取来一壶桂花稠酒,两碟小菜,一边挥扇慢饮,一边静待花现,不觉已夜深人静。  
  正自慢斟轻酌时,忽闻一声浅笑,晚樵顺声举目,北墙探出一个笑面,正是那夜的田家女子。那女子用一柄苏绣罗扇半掩唇齿,乌云压鬓,水袖飘飘,月色朦胧间,端的是清丽脱俗。  
  晚樵放下杯盏,一笑道:“姑娘不会又欲攀墙越院吧?”  
  女子伏在墙头,一笑不理,说:“公子好高的雅兴,深夜不眠,把酒对月,清风摇花,好不安逸。”  
  晚樵说:“我不过饮酒驱眠,强打精神,苦候昙花一现而已,何谈雅兴、安逸。”  
  “唉,公子谦逊,现下人心不古,贪恋功利,象公子这般真正爱花之人甚少,多是欺世盗名,附庸风雅之徒,谁又真肯彻夜枯守,只为昙花匆匆。”  
  “姑娘缪赞。我看姑娘也是爱花之人,原何隔墙赏花?”  
  “公子可是恼了?只因你这园子里青竹有节,老梅带古,幽昙不浊,较之那些牡丹蔷薇,卓尔不群,疏而不寡,自有一番清幽意境。”  
  晚樵听罢,心下欢喜,举杯饮尽,道一声:“多谢姑娘赞赏。”  
  那女子抬腕支颐,轻挥罗扇,漫不经心的看着一枝海棠,说:“花间一壶酒。”  
  晚樵闻罢,放下酒杯,一瞥海棠,还了一句:“月下花弄影。”  
  “三杯两盏淡酒。”  
  “轻罗小扇扑流萤。”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那女子收扇一笑,说:“公子精读诗赋,小女子班门弄斧,若再下去,可要贻笑大方了。”  
  晚樵忙说:“非是在下张狂,实是小姐精通文墨,小姐这么说反是在下有卖弄之嫌了。”  
  那女子说道:“会了琴棋诗画又能如何,还不是幽楼深锁,了以残生。”轻一叹息,又说,“今夜这昙花恐是不会吐芳了,夜深人寂,公子别再苦候,还是早些安歇吧。”  
  晚樵听了胸中不禁惘然,一时语涩,但见水袖一摆,鬟发一沉,那女子已悄然隐去,只余下满园淡影,一地清辉。  
  待得昙花芬芳,那女子果又复临,于是墙头园内,月影花畔,两人赋对联诗,观月赏花,晚樵大有相遇知音,平生大快之感。此后直至秋分,晚樵更是留恋后园,只是那女子时来时隐,每每相逢必感酣畅淋漓,意犹未尽。一日,那女子说:“公子每次小姐长小姐短的挂在嘴边,甚是繁琐,如若不嫌,叫小女子婉儿好了。”  
  晚樵忙说:“愚下林晚樵,唯恐轻待了小姐。”  
  婉儿嫣然一笑,隐下墙头,晚樵站在海棠树下,望着北墙上印着的婆娑竹影,不觉呆了。  
  这日,晚樵料理完琐事,如常日般换上湖绸褂裤径向后园而去。时近十五,正是一轮皓月当空高悬,小园寂静一派,疏影斑驳。晚樵只盼婉儿能快些现身,百无聊赖间不觉又望到了那几株海棠,看着那翠枝碧叶不禁又想起初见婉儿时那皓腕乌发,云带水袖的一幕。突然觉得何不把这一瞬记录于纸上,想毕,转身回房取来了笔墨纸砚,便在月下铺开画将起来。  
  良久,晚樵终于收起画笔,跃然纸上的是半株海棠,三分假山,海棠树下立着侧身抚花的婉儿,乌发压鬓,水袖半褪,一截皓腕衬着满园的清辉。晚樵放下画笔伸手入怀,触着那纤巧香囊,顿觉一缕幽香又萦绕在身际,不禁一笑,才感手酸口渴,也不收拾便起身而去。  
  待得净手饮水后,晚樵复转回后园,心头一喜,但见婉儿正立在石几前端详那幅画。  
  婉儿听见脚步声,忙抬头观望,见是晚樵,相视一笑,说:“公子雅兴,竟将翻墙越院之事绘的这般清丽脱俗,婉儿先行谢过了。”  
  晚樵忙说:“信笔涂鸦之作,难道十之一二,唯恐污没了佳人。”  
  婉儿颔首一笑,轻轻的说:“如若公子肯于割舍,小女子还望公子能于相赠。”  
  晚樵一听心中甚喜,说:“幸得小姐垂青,不胜欣喜,小姐客气了。如若不嫌,就送于小姐。”说罢,提笔在画右上留白处写下“月下花弄影,举烛照红妆。赠婉儿”。  
  婉儿看这一十三字满心欢喜,连说:“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于是便轻移莲步,欲接画卷,不想裙裾牵挂,脚下一绊,便欲摔倒,慌的晚樵忙弃了画,伸手相扶,婉儿身子一歪却恰倒在了晚樵的怀中。  
  此时婉儿心如鹿撞,浑身乏力,欲起不能,只羞的满面娇红。突那晚樵也如泥塑木雕般呆了,一时间如同流水陡停,光阴不逝。晚樵只闻得淡淡一股幽香,但见怀中妙人素面潮红,娇羞无限,身体柔若无骨,肌肤相触有如凝脂,许是夜凉露寒透着一丝冰凉。  
  晚樵感觉一下子仿佛飘进了云里雾里一般,迷迷糊糊间叫了一声“婉儿”,婉儿微睁双眼,低声应了一声。四目相对,晚樵但感心头一震,只觉得樱唇欲滴,贝齿溢彩,缓缓低头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于是海棠树下,落英缤纷,裙飞带舞,鸳鸯交颈,当真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即化缠绵不欲醒。  
  风静月移,露上人寂,婉儿卷了画,说:“婉儿也该回去了,林郎且安歇吧。”  
  晚樵挚着婉儿的手说:“婉儿,明日此时相见。”  
  婉儿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说:“还是公子先请。”  
  晚樵又轻吻了一下婉儿的颊,回身出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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