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ruihongzhu()
整理人: yerk(2000-04-26 01:53:4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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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节与断臂
——从《神雕侠侣》到残缺美
在国人的眼中，金庸可谓是小说之大家了，更有人以没读过“飞雪连天射白鹿，
笑侠神书倚碧鸳。”者为不识国文。我当然不甘于自己的“不识国文”，也就读
了为众人称道的几部，如《天龙》、《射雕》、《神雕》之类。但其中，真正称
的上是文学杰作的，惟有《神雕侠侣》一部，其余只能称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但是，这并不影响金庸小说大家的地位，正如王实甫只有《西厢记》、而格罗菲
只作了《大峡谷》。金大侠有了《神雕》，足矣。
《神雕侠侣》一书之艺术，全在于其对悲剧艺术的深刻理解——即其残缺美。金
大侠采取了一种极为有效的策略：先是花了大量的笔墨极写小龙女之美——智慧
不凡、武艺超群、温文尔雅……更以一身素衣显出其纯洁至极——似乎是仙女一
般；而杨过的机智聪敏又给读者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使人对他们的情爱念念
不忘。于是乎，躲在幕后的金大侠狡猾的一笑，使出了石破天惊的一招——自出
古墓后，悲剧几乎是不停的发生，让人觉得胸闷气短，透不过气来——先是小龙
女失节于尹志平；随后，又是与杨过四离四别；最后更是以杨过的断臂和长达十
六年的分别让读者揪心。到此，这两位以是风光不在，垂垂老矣。如此大气的情
节安排，比起《神雕》的姐妹篇《射雕英雄传》来说，已是有了极大的进步。遥
想当年，郭靖黄蓉一路打情骂俏，似乎是席绢笔下的人物多学了些武功罢了——
故事是不错，但其艺术感染力就要差了许多。
但《神雕》一书，并非十全十美，其结尾“华山之巅”微显张力不足——盖因《
神雕》乃武侠小说，按惯例，金庸没有（也不能）给它按个悲剧的结尾，否则，
此书完全可以立于世界悲剧之林。可悲！——艺术终是不敌市场的需求——如果
杨过和小龙女一个浪迹天涯，一个老死于绝情谷底，那么金大侠不知要少了多少
读者呢？ ……嗟夫！这也算是个残缺之美吧。
有关支承《神雕》一书的“残缺美”，有必要再说几句。世界上“残缺美”的鼻
祖，应是古希腊的“维纳斯”雕象，这位“秀色可餐”的“玉人”要是多了两只
手臂，天知道她的艺术地位要降到什么地方；而中国的“红学”也是个极好的例
子：当初，因火烧、或战乱、或散失、或不知什么原因，《红楼梦》的后四十回
幸运的(?)遗失了，成就了其迷一般的结局，更成就了“红学”。这世上没有“三
”学、“水”学、“西”学，而惟有“红学”，难怪乎有人感叹“红学家最悲伤
的日子，就是《红楼梦》后四十回找到的日子”。正如禅机，它的魅力在于它的
没有答案——唐僧取来的经是绝不会完整的。
由此，我想起了我所钟爱的拉赫玛尼诺夫——他的乐曲中，最美的主题也是绝不
出现很长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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