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Kevin_Chen.pbbs@bbs.()
整理人: danielf(1998-06-19 03:48:2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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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原来他听海老公说他要到上书房去“偷书”,“偷”是绝不困难,“书”却 难倒了人。他西瓜大的字识不了一担,要分辨书,可真杀了头也办不到,待得听说 书叫做《四十二章经》,不由得心花怒放,《章经》是什么不得而知,“四十二” 三字却是识得的,五个字中居然识得三个,不禁大为得意。} (《鹿鼎记》) { 他走到书桌之前,看到那张披了张绣龙锦缎的椅子,忽有个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妈的,这龙椅皇帝坐得,老子便坐不得?”斜跨一步,当即坐入了椅中。 他初坐下时心中怦怦乱跳,坐了一会儿,心道:“这椅子也不怎么舒服,做皇 帝也没什么了不起。”} (《鹿鼎记》) 阿Q 时民国时期的一介小民,韦小宝则是康熙年间的王公大臣,相差250 年, 但其共同的自乐心理都是精神胜利法。 精神胜利法是传统的中国社会各阶层所共有的社会心理现象。就下层贫民来说, 他们受剥削受压迫受凌辱,如果没有自得其乐的精神胜利和精神安慰来支撑自己, 恐怕是很难宁静地生活下去的。阿Q 没有抗争的勇气,也没有抗争的能力和权力, 只好任由权力大者揪住辫子,在墙上碰响头,回转身来,他又总可以用精神自慰来 达到心理平衡。他穷得一无所有,偏要向人家说:“我们先前比你阔得多了!你算 什么东西!”挨了王胡的打,他只好承认自己是“虫豸”,但马上又“认为自己是 第一个能自轻自贱的人。” 韦小宝不也是这样吗,他偷偷地坐一坐龙椅,便发出“做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 的感慨,但他又终于不敢久坐,听到有人进来,吓得赶紧缩在一排书架后面,惊出 一身冷汗。如果说这身冷汗能把他惊醒倒也罢了,偏偏他还要讨点便宜,看到鳌拜 跪着给康熙磕头,于是将身子悄悄移出,斜对鳌拜,心道:“你又向皇帝磕头,又 向老子磕头。什么满洲第一勇士,第二勇士,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向我韦小宝磕 头?”他用这种精神胜利法来使自己处于一种“优胜”状态,这种自尊其实是弱小 者的麻木自慰和自我陶醉。 韦小宝以自己是“天下第一大小滑头”而自豪,恰如阿Q 的“第一个能自轻自 贱的人”。“状元不也是第一个么?你算是什么东西呢?”当他带着七位夫人,满 载多年来搜刮的钱财南下扬州时,不禁有一种自豪感,忍不住对大家宣称,普天之 下只有两个人是最富有的,一个是当今皇上,那是洪福齐天;另一个就是我这假太 监桂公公,是艳福齐天。 这种精神胜利法对他来说几乎是无时不在的,在五台山做住持一场戏中,顺治 皇帝把住持让到正中就坐,自己侍立在一旁,韦小宝马上觉得乐不可支:“老子中 间安坐,老皇帝站在旁边侍侯,就是小皇帝也没这般威风。”又想,平日老子总是 侍侯小皇帝,今日让他老子侍立自己边上,这一下可算拉平了。 可是真的到了康熙面前他又是什么样子呢?当康熙说出他在天地会的所作所为 时,韦小宝“身子连晃,只觉两条腿中便似灌满了醋一般,又酸又软”,据实把天 地会的情形交待了个一清二楚,冷汗直流,连说:“是,是,皇上要杀奴才,只不 过是好比捏死一只蚂蚁。”这只蚂蚁,和阿Q 的虫豸是一脉相承的。 阿Q 想:“革命也好罢……革这伙妈妈的命,太可恶,太可恨!……便是我, 也要投降革命党了。”他革命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洋钱,要女人,要把赵秀才家 的宁式床搬到破庙来。韦小宝最高的理想也不过是开一家扬州最大的妓院,当他荣 归故里之后,第一件事是要去拔光禅智寺庙前的芍药。他儿时曾在此处受辱,为了 报仇,他要把这座“臭庙”踏为平地,掘成粪坑。当然,阿Q 和韦小宝毕竟地位不 同,阿Q 要革命,被假洋鬼子踢出了门外,韦小宝要报禅智寺采花受辱之仇,却是 由道台委婉劝住了的。 他们最后的结局,看似不同,实则相同。阿Q 被不明不白地抓进衙门,第二天 官兵们便以“杀一儆百”为名将他枪决了。韦小宝身兼天地会香主之事被康熙知道 后,康熙要他帮助剿灭天地会,韦小宝不干,改装来到扬州,接了母亲后,一家人 同去云南,自此埋名隐姓过逍遥日子。但这只是一种逃避,事实上他能逃得掉吗? 正如他自己说的:“小桂子又好比是孙悟空,总之是跳不出万岁爷这如来佛的手掌 心。”他带着七个如花似玉的每人,载着那么多的金银财宝,如果说康熙抓不到他, 那这皇帝也白做了,只是金庸不忍心告诉读者而已。 阿Q 也叫“阿桂”,韦小宝又叫“小桂子”,他们都是“桂”家的,仅从两人 的所作所为看,如果说两人没有宗亲关系,实难叫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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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v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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