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un_mississipi(木子)
整理人: xiao_lun_xun(2002-07-10 09:30:2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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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在小城的时候家里遭了一次变故。那时爸爸是泵站的站长,大小事情都要负责,有个叔叔领了汽油不要了,爸爸就在院子里用汽油擦洗一点东西,结果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就把汽油搬进屋里,妈妈正在做饭,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忘记了这么常识的东西,所以很多事故都是疏忽大意造成的。我记得很清楚,妈妈在做西红柿蛋汤,火不是一时起来的。我们三口人都在外屋,我看着妈妈做饭,然后说我肚子饿了,妈妈不耐烦的说,“桌子上有饼干,给我进屋里去,别在外面捣乱。”
我拿了块饼干,乖乖的走进里屋,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只听外面砰的一声,我回头就只看见熊熊的火苗把整个门口都堵死了,火舌还不断的吞噬着沙发的一角,我当时呆了几秒钟,然后看向不久前刚刚用钢条封闭的窗户,然后跑向床底,放声大哭,毕竟才只有三岁,可以理解嘛。我现在回忆不起来那时我究竟晕过去没有,只记得再看到爸爸妈妈时我们三口人站在门口,站里的人都跑来看,外屋的家具都没了,妈妈也没有事,只有爸爸,重度烧伤。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给爸爸看病了,那是夏天,伤口很容易感染,烧破的皮一块一块的,在医院里,处理伤口要一点一点的把烂掉的皮揭下来。
那时的爸爸受了很多罪,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医生用镊子动一下,爸爸的身体就跟着抽搐一下,天气很热,却不能吹电扇受风。我和妈妈心疼的要死,眼睛都哭肿了。我小声的对医生说:“伯伯,请你轻一点好不好,爸爸很疼。”后来妈妈对我说,那么小的一个小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话,周围几个大人的眼圈都红了。伤口不断的流水,妈妈就一晚上一晚上的守在旁边,不断的给爸爸擦拭伤口,换药,连医生都说,那么热的天气,伤口没有继续溃烂发炎,妈妈的功劳最大。再后来妈妈没有精力照顾我了,就把我送到一个关系比较好的阿姨家里。白天上上托儿所,晚上家里的哥哥姐姐背着我出去玩。我从小比较乖巧懂事,很讨人喜欢。再加上这些变故,更懂得看人脸色。起床后就自己叠被子,刷牙洗脸,自己洗小手帕。阿姨叔叔回家我就给他们倒水,给我买来喜欢吃的东西不递到我的手里我从来不主动吃。当妈妈接我回家的时候,那个阿姨不舍的,硬是留我多住了一个月。
爸爸的伤口基本稳定以后就回家修养了。大面积的烧伤,结了疤,整个左胳膊和左腿,全都是厚厚的纠结的丑陋的伤疤。由于伤得比较重,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走路受点影响,有点一瘸一拐的。有次不懂事跟在爸爸后面学他走路,被妈妈训了一顿,从那以后,就知道怎样是对他人的不尊重,怎样去避免伤害一个人的心灵。我想如果一个人突然遭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且年纪轻轻的一身的疤,心情肯定会受点影响,所以那一阵爸爸有时脾气不太好,我也只是默默忍受,最多自己偷偷跑开到外面抹抹眼泪。
爸爸的腿渐渐好了,工作生活都恢复了正常。这场火却永远留在我的心中。自此后,对火苗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因为对当时堵着整个门口的火舌实在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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