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hvyoung(未水漾)
整理人: sweetarain(2004-12-18 10:32:0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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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的十月四日是我的生日;
二千零一年的那天是公历十一月十八号。
晚自习的结束后,我没有回家。一个人提着一盒多口味的蛋糕在街道上闲逛。
八九点钟的光景市区正喧嚣。穿过商业街时,霓红搭成的桥在我的头顶一个接一个的闪。泛着的光照亮一片薄薄的夜。我抬头看夜空,没有星星,只有昏黄暗淡的月光。天也不是蓝的,微微泛着紫的红,像是新闻里说的渤海赤潮。
没有星星的夜里。
要去哪里?夜的黑已经很浓了。白天的舞台已谢幕,月光剧场开始上演。
我低头看脚尖数着步子,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光影,霓红和斑驳中。享受着一个人的寂寞。
寂寞是一种适度的孤独。可一旦过了度,它就变成了一种抑郁,一种百无聊赖的空虚。
突然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双冰蓝色的NIKE鞋———那冰蓝色是我最喜爱的黎明时天空的色调———会是谁呢?
我抬头看见对面站着的冰蓝色NIKE鞋的主人,是濯宇———我的同桌。
‘嗨!水漾,你怎么在这里?’濯宇绽开一个典型的宇式笑容,微微露出他那口属于黑人的白牙。
‘随便逛逛。’以我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看向他近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长,实在是难过的辛苦,‘你吃甜点吗?’我问他,然后把蛋糕盒在他的面前摇了摇。‘我这里有蛋糕。’
‘恩哼。’濯宇没有说话,挑了一下眉毛,看向蛋糕耸了耸肩。
‘哦———’我没再说话,把蛋糕盒放回身后。
‘今天,你生日吗?’有好一阵子沉默,濯宇突然问。
我一楞,‘是啊!’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前走。我听见身后有他平稳且有规律的脚步声。
‘那你为什么———’
濯宇的声音有点迟疑。虽然他没有问完可我知道他的意思,‘家里没有人,一个人在家多没趣啊!’我以轻快的声调回答,可是背地里鼻子却莫名地发酸。
无语地走了一会儿,只听见濯宇在我的背后说,‘你等我一下。’待我转过身时,就看见那一双冰蓝色的NIKE落下,抬高,抬高,落下。然后消失在一条巷口。
我在路灯下数着石板来回踱着,等他。
我又听见那有规律的脚步声,回头看见了那双冰蓝色的NIKE———濯宇提着一个袋子跑来。
‘呆会儿,你会去哪里?’濯宇问。
‘不知道。’我摇头,‘走到哪儿算哪儿。’
‘有一个好地方,你去吗?’
‘好啊!’我欣然答应。
原来濯宇说的好地方就是学校的顶楼天台。
穿过七楼通天台的门,有一条宽宽的干净的长道。当我向右看时,濯宇在长道的尽头的天台边站着。双手撑着阳台,然后轻轻一跃,便安稳地坐在阳台上。他的黑发被夜风吹得一颤一颤的。我走到他的身边,将蛋糕放下,双手交握地放在上面,深呼一口气———冰凉的,清新的,夜的味道。
‘上来吧!’濯宇的手伸向我。
我握住他的手,在他的帮助下,坐上了近一百三十公分的阳台。阳台很宽,足以让我的手脚屈放在身前。远离了市区的喧嚣,学校异常的安静。附近的木棉道在晕黄的路灯映衬下更显得清幽。沿市区外沿而建,可以欣赏灯景,也可以呼吸森林的清新空气,有不致太暗。脱离了满身的光影和霓红,才发现满天空都是星星,不是那种昏暗点点的星,很亮。像是孩子狡黠的眼睛。
‘我还以为今天没有星星呢!在街道中看,天空是空荡荡的,像一个寂寞的孩子空白的脸。’我转头望了看着空气的濯宇,然后再看向夜空。‘没想到今天竟有这么多的星,还那么亮。’
‘那是你身在庐山中啊’濯宇顽皮地一笑,他润泽的琉璃色的眼睛盈满了笑:‘都市的霓虹遮住了星星的光彩,所以你才看不见啊!!’
我的手抱着双膝,将头抵在膝盖上转向他,回他一抹淡淡的笑。
“你的蛋糕呢?”
“你要吃吗?”我把身侧的蛋糕盒递给他。
濯宇没有回答。他打开了包装盒,平铺开,里面是由独立的七个扇形拼凑成的圆,七种不同的味道。宇从他的袋子里拿出了七彩的蜡烛,点燃插上。烛火跳动着,染红了他的眉眼和他的笑脸也染红了我的。他向后微仰起下巴,年轻的脸庞在明亮的火焰下没有一丝阴影———干净,美好。笑容浓得化不开。我仔细看他:他留这一个潇洒的发型———不是讨厌的长发,也不是短的可以看见发根的短发。他的透明的琉璃色的眸子有着微微的鸽子翅膀的灰,清亮的。他孩子般干净澄明的笑脸,有点邪气。他很英俊,但不是那种白净的英俊,他的肤色有点儿黑,给人健康阳光的感觉。他低头看了看腕中的手表对我说:‘马上就要两点了,我给你看个奇迹———还有十秒,你来到计时,时间一到你就吹蜡烛许愿。’
我看他,他浅浅地笑着。笑容如午后的阳光洒在瓷的边缘。我在心里开始倒数。
十
风从他四周的空隙吹拂进来,一根一根拂起我的眉毛,拨乱我及肩的发。不只有我,好有他的。一切都温柔得说不出来;
九
星星是遥远的微微泛着黄的灯,月光是一条柔软的银色的纱;
八
深绿美丽的柏树散发着厚重悠远的树的辛辣气息,与木棉淡淡的香中和。像是薰香,醉人的香薰;
七
有一片木棉树叶正落下来。像夜的精灵,回环,旋转,在路灯下一小块特别银亮的月光里旋舞。橙色的灯光在上面一闪一闪;而朝着月亮的一边,变成了银色;
六
夜在枯了的树和绿着的树间,带子般轻轻地缠,无声地绕。长长的枝的剪影在里面晃动,晃动;
五
树叶相击的毕剥声,瑟的让人心慌。整个校园在静默之中好像就要开口叹息;
四
静。风的声音都听得见。那声音淡得几乎透明,听起来像远远的,有许多人在歌唱,唱虔诚而圣洁的歌;
三
我听见有暮归鸟在老式屋檐下拍打翅膀的声音,便在心里认定了是天使降临的声音;
二
会有奇迹发生吗?
一
秒针“嗒”地发出柔软的呓语。
——忽然地,在我吹熄蜡烛的瞬间,天空划过一阵流星的雨。那些流星好像水晶———晶亮的,透明的,无暇的水晶。释放着一中冰凉的温情,千年如斯一般。夜色掩去了白日的杂乱,凋零和烟尘,岁月的痕迹隐入夜的背影。一切都是淡淡的模糊,朦胧着的隐约不可见。只有流星那样亮,有些不可思议。迅速的出现又以快不可及的速度消失。我想到永恒———一种瞬间短暂的永恒。却是最最能记忆于心底是永恒。像是这流星。
他的声音,潮湿的,愉快的,像小雨淅淅沥沥滴打在水泥台阶上发出的空空灵灵的天籁。‘你看,’他低低地说,‘狮子座的流星雨。生日快乐!!’
——我一辈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魔法降临的时候。
那一刹那,我想,他多像流星。透明的,无邪的滑落的流星。我想在那一瞬间,我规律的心跳乱了。
曾经有人说,当流星划过天空的瞬间,说出心中的愿望,流星上的精灵会帮助你实现心愿。我在吹熄了蜡烛的同时,对着流星打了一个结,许了一个愿望。
‘许了什么愿?’濯宇问。
我抬头看他,带着顽皮的笑:‘我许愿我会喜欢上你。’
‘哦———’他微仰的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那表情像一颗流星,转瞬既逝,永远也抓不住一般。
我接过濯宇递来的蛋糕,是散发着淡淡清凉的薄荷的味道。我看见他也拿起了一块。
‘你不是不吃甜点吗?’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破例一次。生日快乐!!’
‘谢谢你!’我低头用刀子划开蛋糕。
流星雨还没有结束,我们就那么一直坐在七楼的天台上吃着蛋糕看着流星。时间过的飞似的快。七块连我看了都要颤抖的甜腻蛋糕竟全被我们吃光了。流星雨的高峰期已经过了。只偶尔看见几颗流星倏地划过夜空。夜色渐渐散开,呈现了一种浓重的冰蓝色调。黎明就要到了。
然后,濯宇单手撑着阳台跳下,冰蓝色NIKE划成一个美丽的弧线。我没有跳下。仍坐在上面。濯宇站在我的身边,静静地不发一言。
突然,濯宇不知为何走开,我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却被身侧噼呖的烟火声惊了一跳,失了平衡。我赶紧跳下跑到濯宇站定的地方和他一起看烟火:烟火在喷射向高空处炸裂开来,然后幻化成星星,最后消失———就像这狮子座的流星雨。
‘你还可以许一个愿望。’
‘为什么?’
‘我的朋友说过,黎明时的流星是坠落的天使重新插上翅膀飞向天堂的时刻。如果在黎明看见流星时,点放烟火,那么流星上的天使会把你的愿望实现。’
我不在看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对着烟火和黎明时的流星许愿。
‘想知道吗?’我睁开眼睛问他。
‘不了。说了就不灵了。’濯宇拒绝。
‘没有关系。因为它已经实现了。’
濯宇没有回答,而是转身向七楼的出口走去。夜空的冰蓝色有浓重转成了浅淡。黎明到了,天就要亮了。
我在他走入出口前赶上了他:‘我的第二个愿望是———在日出前,让跳乱的心平躺下来。’我看着他的眼睛,‘现在———它已经实现了。’
‘还有———谢谢你陪了我一夜。’
说完,我便率先走进了那道门,后面还有濯宇的脚步声。
心动,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而我那跳乱的心跳,也许在他递给我的那块蛋糕散发的薄荷的清凉味道中,也许是在他那冰蓝色的NIKE划过的美丽弧线中,又或者是在他点放的流星烟火炸开时,恢复了应有的规律。
七楼的天台顶有着尚未燃尽的烟火,黎明时的夜空间或划过几颗狮子座的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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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掉他
忘掉你没有的东西
忘掉别人有的东西
忘掉自己失去和以后不能拥有的东西
忘掉爱情
像犀牛忘掉早晨
像飞鸟忘掉湖泊
像高位截肢的人忘掉自己曾快步如飞
忘掉是所有人都会做的唯一事情
但是我决定不忘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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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以此文纪念陪我度过十七岁生日的濯宇
希望他在遥远的城市会开心
并纪念远在阳江的远远
谢谢他在网上度过了那么多的快乐日子
我也希望他永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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