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台上有滚动的节拍台下有混乱的踩点，一个男孩递给我生平第一
支香烟，是什么牌子我已经无从记起，并且我大概只吸了一口。我想我不能混成
胡士托的遗孽。还有一盘《在路上》，许巍在上面用笔尖勾了几个圈，算是签名
，他也送给我了。
回到宿舍，一个人也没有。她们都回家去了，她们自己的家或别人的家。倒
头睡了一觉，睁开眼睛，一九九九，就这么开始。
春节回家，好像见到的每个人的脸上，都荡漾着惊喜——“哟，你怎么胖成
这个样子，看来北京真是养人……”Lucy和Nails拉我去气氛陌生的wind flower
，见那个帅帅的高个子DJ，那是他们共同喜欢的Trouble，在他们珍藏的磁带里，
有某年三月Trouble在最后一期节目发颤的抽泣。我们在十二点前离开，离开前逐
一来了动作夸张的拥抱。半年之后，Nails成了电台的签约DJ，一数，一起长大的
朋友，居然已有五个就这么镇在microphone前一本正经或一本不正经了。于是坏
坏地策划ctrl全省各大广播喉舌之后怎个扬名立望，就像我们多年以前阴谋开青
年报的天窗以抗议老编们拖欠我们的血汗稿费伤害我们对文学和金钱无比纯洁的
热情。
三月去了一趟平遥，从平遥到太原再回北京，这段旅程让我有自己已经不再
幼稚的错觉。
四月京城漫天卷着风沙，在长安街头，walkman里绕着一盘不知从哪里抄回来
的残旧的张楚。那天从东单走到王府井再走到西单，为了给一个人挑一只最好的
钱包。
五月过得逍遥自在，游荡在西安，骗吃骗喝。半夜爬华山，天幕上居然印着
弯弯一道银河！一停下来就会冻僵，信号总是很弱，还是哈着气暖暖双手一遍遍
按那串号码，要告诉你我头顶有灿烂的星空。
六月夏天就来了。
大半个七月花在蜀中的旅途上。一路有来自地球不同角落的旅伴，韩国的宋
家哥哥，法兰西的Dom爷，意大利的义愤填膺叔叔，日本的木村拓哉和柏原崇（当
然并非正版），深圳的黑白姐姐仔。入九寨沟的山路上似乎有两辆车栽进江中，
致使双方向行车缓慢持续n小时(n≥5)，无聊之下便站在山路两旁向来往的汽车行
标准军礼，当日经过松藩段的司机应该会有关于那两个傻丫头的记忆。
50小时no air-condition的硬座火车绝对是个人引以为傲的纪录，回到广州
的时候已身无分文，得打的让老妈来接。当晚明珠台播该辑《The X Files》的最
后一集，Mulder跟Scully竟然拍拖了，终于沦落到Hollywood白人剧集的俗套中，
于是咬牙切齿地转台。《ER》倒是照旧，一大堆人还在莫名奇妙地不知忙啥。《
The Nanny》、《Friends》和《Boy Meets World》，却是再找不着了，跟高中的
校服领带一样。
午夜过后电话线才忙起来，几个朋友之间。或者在麦田吧友天下聚首，到清
晨意兴阑珊地守在地铁站门口，赌赌早班地铁车厢里的人数是13抑或15。又或者
在父母熟睡之后的凌晨溜出家门，将写给你的信小心翼翼地送进邮筒，仰头看深
蓝的天，好像志摩GG写的曼殊斐儿MM的裙角，顺道钻入沙面的7-11翻翻新来的《
大家》，叼串咖喱鱼旦或啜个软雪糕。
不过还是要彻彻底底醉一回的，在深圳，感谢，并祝福那两个跟我share了最
初的伤害的女孩子。
还要感谢那个扒了一晚带子然后在台风来临的黄昏给我唱许巍的大男孩，不
知道他现在在佛山那家书店混成怎么样了。
还要感谢那个让我训导了整一暑假英语的小男孩，感谢他向他母亲赞美我的
patience和knowledge，以使我获得了信心和高于原来约定的薪水。我用这笔款子
请老爸老妈到蒙地卡罗锯鸵鸟肉。
当然还会记得在校史资料室那个上午，我半天查不到原来要找的那几份旧刊
物，可离去前转身的last一瞥竟然触到了柜子里那四个字，说不清是意料之中还
是意料之外。现在我已经不想回忆了，就把日记截下来吧——
“十六开的册子，扉页有你们的签名，你的。你用的黑色钢笔一定很粗，你
当年的字，果然很有锋芒，虽然架子还是很是儒雅工整的那种。
那一夜的残酒，为了忘却的记念。
疼痛着你的疼痛，泪水就这样涌出来了，颤抖着捧起那本小册子，再没有站
着的力气。
好怕让那个阿姨听见我的抽泣，资料室只有我和她两个人，静极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阳光很好，走在绿得晃眼的草地边上时，有片刻的昏眩。”
我只能很小心地，不让泪水溅落在书页上。室内过分的静谧。原先不过板着
一副straight face的那个看管资料的阿姨，不知怎的，在我离开的时候忽然客气
起来。
……
回北京。节日前夕的京城，华灯与蓝蓝的天幕，秋天佯装温暖的阳光。梧桐
叶大团大团地落。绣花白色薄丝裙子和彩条吊带背心，都不能穿了。
第三个台风叫锦雯。那天夜里有一场乱哄哄的诗会，一个愤怒的诗人念了首
关于台风的长诗。几个肚子里沾染过些许墨水的胖子猫成一堆唱改过词儿的罗大
佑。最后扶一个软软地醉倒的女孩儿到四壁皆书的房间睡下，她的双眸就像我桌
面晾着的那张Camille Claudel的照片。离开罗丹之后Camille蛰居在圣路易斯岛
萧然的古屋，神经错乱。
再回北京。京郊的我的房间，过着杂乱而不粗糙的日子。Cappuccino or mo
chaccino?松松的睡衣加上一支碎花粉彩簪子挽起的发髻，就有家的感觉。逛超市
想买瓶空气清新剂，同去的女孩子说一进你的房间都灌满了那么浓那么甜的咖啡
味儿，还用得着破这费吗。
对着显示器抱着大大一筒薯片啃汉堡的时候会想起阿雪，往烟灰缸里丢第十
三根camel的时候会想起绿子，实在难受得紧便捂着被子痛痛快快地哭，那个时候
，就会想起直子。
有一次超过20小时没开信箱，里面竟塞了39份杂志。还有一次眼睁睁看着夕
阳的斜晖就这么铺进来，而我好像是早上起床后就开的猫。真是恐怖。
还是得出去透透气。世途险恶，北风如刀，姑娘过处，寸草不生，波鞋落地
，拉面不保，瞎闹也好怎么都好。
1字头的青春，就快过去了吧。
明年签日期的时候，可得记住是“2”字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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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陪我看月亮时叫人家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了，叫人家文学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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