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镜城中光路迂回
戴锦华说镜城中有迷惑和诱人的召唤,保持意识与警醒亦未能免却“身在家国之 内”,于是不再逃避选取立场,不再企图消解对立。审视的目光在相向而立的镜 子间反射,延展下去,我们便看到了她眼中女性主义、电影理论、文化研究、文 学批评的精彩构图。 无疑这几个主题当属现世之显学,连新概念作文赛都有豆钉般大的小女生挥笔就 写女权主义,然而显学的身份并未等同于被认同或理解。戴锦华在书中不止一处 解释,无论女性主义还是女权主义,都不过源自同一西语词feminism,而后一种 译法却屡屡被误会为单纯争取和保护权益的社会运动,即可见大众由来已久的偏 见与误读。 作为女性,知识分子,来自第三世界的,戴锦华绝不掩饰自身必须面对的尴尬。 成长过程中,她有过无法于既定性别秩序内自我安置的经历,“学会”“做女人 ”的尝试成为日后反思的契机——“使我有机会直接目睹性别秩序从某种意义上 说包含了种种表演的因素在其中。”正如相对于成熟,年轻虽处于弱势,却同时 意味着更多样的可能,同理,相对于“第一性”,在有意识反叛男性话语霸权的 行为上,作为弱势群体的女性亦更具解构男权文化,表达女性生存状态的优势— —进而颠覆男权文化。 曾经的埋首于电影理论和评论,使电影成为日后戴锦华文化研究的切入点。由于 电影是文化市场上一种极为特殊的商品,联结着种种人文、艺术潮流,又始终镶 嵌在工业系统内,故而兼具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双重特性。在这样一个关节点上 展望,审美就不可能作为唯一的角度,戴锦华发现,审美分析的方法“经常是无 力而无效的”。看过三遍才敢开口说话,看五遍是写文章的起码,至于写细读长 文的影片,每部都仔仔细细看过二十遍,极为严谨的态度可能来自她80年代的翻 译经验。牺牲了常人看电影“一次过”的乐趣,其结果是电影研究文本中呈现的 丰盛与深刻,这也许是学者必然付出的代价。 文化研究的趣味恐怕在于:学者的挑战不仅来自学界的最新成果,更来自时时变 异的研究对象——异彩纷呈的社会文化。DIY潮流浩浩荡荡,新生代向主流社会登 录,彰显个性文化的渴求破茧而出——这是90年代末的文化特征,现状之下,戴 锦华努力想保持的一种位置是:“对现实发言但不成为现实中的一个角色”(这 令我想起以另一种姿态参与现实的龙应台)。而对80年代的反思始终是知识分子 的热门话题,因为90年代来临时同一堆人已在相当程度上改变了自己的存在方式 (甚至立场),这是不是强行断裂过去的惯性企图?戴锦华将自己经历的对自我 选择及价值的怀疑命名为“知识的破产”,在此对西方理论与精英立场的反省成 为延续学术生命的关键,并且这一思想经验最终转化为她的文化资源——“断裂 经常以另一种方式显现为历史的延伸”,客观立场的历史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真 叫那些自以为掌握线性论及循环论“真理”的人悲哀。更应该执着的是学者的社 会批判立场和对种种权力的不妥协态度,戴锦华不否认个人对精英文化的偏好, 并清醒意识到参加文化与学理性的探讨即意味着放弃当“俗人”的特权,但又绝 不刻意从精英的高台俯瞰大众。 除了跟学生的对话外,书中还收录有戴锦华与李陀、宋伟杰、何鲤的漫谈。“峨 眉不肯让人”间,我们看到的是电影艺术、女性文学、大众文化的互补,恰似镜 城中的光路迂回。既然一个人一生只能演好一个角色,那么戴锦华所担当的就是 “女性”、“知识分子”、“来自第三世界”三者的结合——来自第三世界的女 性知识分子,一个身份,却标示着更多的角度。“犹在镜中,但始终尝试指认幻 象,并尝试破镜而出”,她仍在企划。
《犹在镜中——戴锦华访谈录》,戴锦华著,知识出版社1999年6月第一版,定价 :18.80元。
-- ========== 我至今不大会做饭 但正学着准备鲮鱼罐头 ---- 另一种口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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