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z_phalaenopsis(紫色)
整理人: benemore(2002-07-02 12:44: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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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的眼神
不曾回忆一年前的片断,已经很久了。思维中,那是一段禁地,刻意的忘却和淡漠的掠过。面对那段近似空白的日子,仅仅只有淡然微笑的一声:没什么,忘了……
昨夜,又梦见那幅曾经驻扎在脑海里,无法散去的黑白画。很久不曾浮现的它,让自己以为或许模糊了印象。但今晨突然的梦醒,却发现它从来不曾离去,仿佛镌刻般依旧清晰骇人:每一笔苍白无力的黑色线条和晦暗不明的灰白基调,以及那凸现的深邃双眼……
看见它,在一家拥挤的小酒吧。暗紫色的灯光不知道从何处射出,窄小的空间充斥着烟酒以及人的浑浊气息。大半圆的弧状吧台紧紧的缩在一角,吧台内算是最“宽敞”的空间,台心堆满了各种烈酒的酒架,和大桶大桶的啤酒。吧台的顶,由一些金属色的看不出材质的布料胡乱拉扯成,暗色的原木的重低音音响,隐藏在吧顶的一片银灰中……
夜11点过后,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80年代的重金属,Metallica电吉他粗麻的音色,剽悍的和弦;激烈狂躁的、沉闷压迫的节拍,混着主唱James声嘶力竭的粗暴唱腔……
那里永远是人满为患,但似乎每一个人都很熟稔,彼此调笑,夸张的表情,肆意的身势语,咆哮般的对白。很少看见有人告诉调酒的情侣需要什么,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或者仅仅是往吧台旁一座,那个漂亮得有些阴郁的调酒的女人会递上一杯酒和一个写着价钱的杯垫,附送一个冰冷的,略带几分嘲弄的眼神……
站在自己不熟悉的人群中,带自己进去的朋友已经很尽职的介绍了每一个人,乱哄哄的名字让人头昏,妖艳和猖狂的面孔一张张划过,从来分不清谁是谁。自己好像外来的侵略者,入侵了这个混乱的空间,每个碍于那个朋友颜面而不得不存在的微笑,让人感觉无聊。而自己同样的微笑中,多了几分嘲弄;没有到达眼底的笑意中,添了些许自卫般的狷狂……
总是百无聊赖的呆在角落固定的角落里,倚着看不出颜色的墙面,血腥的红字猖狂的飞舞在背后的墙上。很好的角度,可以看见所有墙面上挂画,不知道的作者,不入流的作品:扭曲的人体,鲜血与暴力的组合。仿佛,可以听见晃动的人群心灵深处野兽般的吼叫,仿佛感觉到,每个人被撕裂的伤口与麻木的疼痛……
那里的人白天都西装革履的呆在舒适的办公室里,那里的人夜里从来不提白天的自己,那里的人在那间湿热气闷的酒吧里相互的添着伤口。不同方式夸张的笑声,不受控制的轻浮举止,但眼底的茫然却是相同的,看不见笑意,看不见感觉,看不见温暖,仅有的只是撕裂的血腥和冰冷的讽刺……
自己,仅仅是一个局外之人,看着,却不想加入,靠着朋友的旁边,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存在,如果有一面镜子,大概也能看见自己眼神中不存在任何东西的空白。
总是,静静的盯住正面的一副黑白画,那幅挂在酒吧唯一明显和唯一找得到光源的墙面的近2米宽的画。简单的黑色线条,刻划着一个连轮廓都模糊的女人,感觉好像一个印第安的女子,盘起的蓬松秀发,发上夸张的坠满珠宝。画面的基调是一种晦涩的灰色,黯淡不明,但女人的眼睛震撼着所有的人……
那是一双猫般的眼睛,大得有些夸张;那双眼睛没有瞳孔,却让人感觉,画面唯一的光源在女人的眼睛深处;那是一双无神的眼睛,空白与麻木……
那双空洞的眼睛,注视着沉醉于那间充满阴郁、腐败和堕落气息酒吧的人群,仿佛是一种自我的写照,但眼神中的光亮却让人感到一丝悲悯,一种渴望救渎的人企盼的认同。那一丝悲悯让自己无法移动目光……
第一次看见它,开始渴望拥有,从来不曾向那个朋友要求过任何的自己,开始渴望拥有那双空洞却泛着悲哀的眼睛。然而,似乎每一个人都曾经或依旧震撼于女人的眼神,酒吧的老板仅仅是冷冷的告诉那个朋友:你可以拿走这里任何一张,但这张,却是这里的无价……
带不走那幅黑白的女人,却永远刻上那双眼睛的回忆……
紫
2002,06,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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