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lotis()
整理人: lotis(1999-07-28 15:52:57),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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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ce (小舞), 信区: Literal
标 题: 云在青天水在瓶6
发信站: 新龙门客栈 (Mon Jul 5 04:57:20 1999), 转信
下午的太阳渐次的收起白天的炎热，温和得象母亲的手。
“小舞。”门口有人在叫。
小舞便奔了出来，风在门外，圆领的白色T恤衫，暗色格
子的短裤，脚上是一双球鞋，头顶戴了一顶大大的草帽。有点
不伦不类。一只手中提著桶，一只手拿著鱼杆。只几日不见，
风便是晒黑了许多。感觉中是接近了泥土，接近了健康自然。
“什么？”见了风，小舞不觉嘴角向上翘著，微微地笑。
风不做答，只晃了晃手中的鱼杆。
“现在？”
“嗯。”
“我去换衣服。”
白色的短衫，白色及膝的布裙，平底带式的凉鞋，赤著脚
穿著，小舞走在风的身边。
“到哪里去钓？”
“还记不记得村边上的池塘？”
“记得。”小舞还记得池塘边上是一片谷地，每到秋天，
沉甸甸的谷子便会垂下来，象上了年纪的老人弯著腰。池塘边
上种著许多垂柳，在水中映著倒影。
“现在去正好，到了晚上就有鱼吃了。”
“田中不忙了？”
“差不多了，还有一两天的活计。”
“有空该帮我收拾一下老园子了，前天回去，看到黄瓜的
水蔓都牵得太长了，白白地吸收养分又不结果。”
“昨天我趁晚已经拾掇了一下，怕是掐得不干净，过两天
再弄一遭。”
“劳烦你了。”小舞一笑。
“别客气，也是方便我们自家吃。”乡下最是民风淳朴，
谁家做菜，少了什么，到别家的园中打个招呼便径自采来，也
不会觉得过意不去什么的。
“对了，后园的李子有些已是熟透了，有没有采来吃？”
“倒是在树下吃了几个，只是没时间来采，等有时间分了
邻里来吃，剩下的可以到镇上去卖。”
“你去卖？”小舞有点惊奇地问。
“怎么？”
“你会卖东西？”
“有什么不会？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也要去。”小舞是从来没有卖过东西，只知道怎样来
买，这样一来，便提起了兴致。想著对长街吆喝也是件有趣的
事。
“好呀，一起。”
“卖了钱做什么？”
“随你高兴。”
“你钓鱼行不行？”
“看著就知道了。”风在笑。
池塘就在村子边上，周遭都是庄稼，小舞记忆中的谷子却
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高的玉米和高粱。池塘的一边临著硬硬
的土路。池塘边还是记忆中的垂柳。柔柔的随著风飘动，象少
女的长发。远处堤坝上，是茂密的护堤林，一色的杨树，高大
笔直，在瓦蓝的晴空中矗立著。
找到一个树荫坐下来，下好了饵，风便悠闲地半倚著树。
小舞坐在旁边，盯著水面。
“鱼会上钩吗？”
“不一定。”
“噢？”
“看它经不经得起诱惑了。”
“这里的谷子怎么全都不见了？”
“这里的土质不合适种，高粱玉米才会高产。”
“以前记得有瓜园的，在哪里？”
“都种了庄稼了，成片的瓜园就没了。”
“也是不适合种？”
“是，这肥厚的土壤，种瓜太可惜了。夏季雨水又多，长
的瓜也不甜。”
“已经长出很大的玉米了，去掰几穗回去煮？”
“还小呢，不能吃，别糟踏粮食。”
小舞故意努了努嘴，转而又盯著水面，“鱼儿怎么还不上
钩呀？鱼儿鱼儿快上钩，没有大的小的也将就。”旋即笑了开
来。这样的顺口溜是村中的小孩来念的，小舞却记下了。退而
求其次，凡事不求最好，不知是不是做人的一种豁达。
“快看快看，鱼钩动了，快起竿。”小舞指著水面叫。
“慢著，鱼儿在试探了，现在起钩，什么也没有。”
水面一小圈涟漪荡了开来，鱼竿动了几下，转而又不动了。
一会儿，却忽地沉了下去，风一扬手，在另一端，一条尺把长
的鱼便飞出了水面。小舞慌忙将桶盛了半桶水，鱼在风的手中
依旧在跳，被风抛进了桶中，才安静了下来。
“好大的鱼呀。”小舞欢欣鼓舞。
“你一念就有鱼上钩了，比饵都管用了。”
“那我就多念几遍。”小舞笑。
“刻意就不好了。”风也笑，重新下好了竿。
水面又复了平静。一时无语。
池塘的岸上是乱长的草，之间零落地开著黄的、红的、粉
的、白的不知名的野花。
“我去采花。”小舞跳了起来。
“小心一点，别滑下水里去。”
“知道了。”
脚在柔软的草中走著，草叶不时地划著赤裸的足踝，却不
痛，仿佛在轻轻地抚著。小舞不时地弯下腰去将不知名的小花
采下来，只一会儿，便满捧了。风在远处笑望著。
采了满捧，小舞便跑了回来。
“看，漂不漂亮？”
风就笑，“象个孩子，这么高兴？”
“几年都是没有采过野花了，能不高兴？”
“来，我帮你编花环。”
“你会？”
“当然。”
风起身随便地折了几根柳枝，绞在一起，将花也夹杂在其
间，只一会，一个美丽芬芳的花环便好了。风把它戴在小舞的
头上。五彩的花环下，如漆的发，微笑的眼，一切只应梦中。
小舞拿下了花环，硬要给风戴上，风没办法，便应了，小
舞笑得前仰后合，笑够了，还是取了来，自己戴上。
说著闲话，有时也什么不说，又钓了几尾鱼，小舞便说：
“够了，再钓，吃都吃不完了，以后再来。”
风便收了鱼钩。数一数，桶中有了四条，两尾比较小，只
第一尾最大，小舞指著小的，“放了吧，还可以长呢？”风便
也不说什么，从桶中捞了出来，送回了水中。只剩了两条，一
家一条，刚好。
夕阳的光线是金色的，映满了整个池塘，水中金光粼粼，
庄稼、树木、青草也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一切是这样的宁
和。暮归的农人，也逐渐地从小路上走来，向村中走去，荷著
锄。其中也有包裹著头巾的妇人，还有的人牵著黄牛，并不急
迫，三三两两悠悠然地过去。
小舞和风便是浸在这样的黄昏中了。
“小舞，想不想吃野菜？”
“到哪里能找到？”
“脚下就有，只是你没注意罢了。”
“我们来采一些回去。”
“这里并不是野菜多的地方，那边的堤坝上才多，下次带
你去那里采。”
在草丛中找野菜，风比小舞是敏锐得多了。车前子、苋菜、
荠菜还有许多小舞叫不上来名字的，一根根被寻了出来。
“这也能吃？”小舞举著叶片弯弯的一根问。
“这是蕨菜，河边少见呢，山上才多。用开水煮一下，去
了苦味，可以凉拌的，去火。”
“风快来看呀，有蘑菇。”一棵枯了的树根部，长了一簇
灰白的蘑。
“这种不好吃，不要采它了。”小舞有些许的失望。
转瞬便也寻了一小堆野菜，小舞就著塘里的水洗净了泥，
却望著风，“用什么拿回去呀？没有带东西。”
风一笑，从地上拾起他的大草帽，翻转了过来，小舞就笑。
将野菜都装了进去。将两边的帽沿合起来，用手拎著。
风将鱼杆搭在肩上，拎著桶，一路往回来走。小舞的花环
也戴著不肯丢掉。
到了舅父家门口，风从路边取了根硬茎的草，从桶中选了
那条大的鱼，穿过鱼的鳃，递给了小舞。鱼依然在跳，小舞一
失手，便落到了地上，鱼便辟辟啪啪的用尾拍打著地面。小舞
一下子跳开来，喊著“舅母，舅母，快出来。”
小舞的舅母从房中探出了胖胖的身子，小舞指著地面：
“鱼，鱼。”
舅母便笑著走了过来，从地上捡了起来，“看你，鱼也怕。
晚上可以煮鱼给你们吃了，风也在这里吃吧？”
“不了，这里还有一尾呢，你们忙，我先走了。”
“风，要常来呀。”舅母客气地让著。
“好的。”风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小舞一下，便径自地走
去了。小舞倚在门边，看风走远，将尽处，却回过身来，挥了
一下手，仿佛知道小舞会在身后一样。小舞笑。
等风转过了路口，小舞才发现，手中还紧捏著风的草帽，
和一帽子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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