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和〈东〉是在同一个星期里买下的书，所以一开始我无心地东一
鎯头，西一棒棰地乱看着，直到一天忽然注意到两本书封面的广告语相映成趣：
〈近〉是：一本问世伊始屡遭非议至今畅销的杰作
〈东〉是：一本流行在北京非主流圈里的另类小说
我“嘻”地乐出了声，所以再接着看下去，就存了点对比的心思了。
〈近〉和〈东〉都以相当零乱的笔法，描述着“我”支离破碎的生活，〈近〉
里的我是东京一个不太纯粹的嬉皮士，〈东〉里的“我”是北京一个无奈的小文
人。
刚看〈近〉时，我一直皱着眉，感到很不舒服，书里到处是阴湿的房间，难
闻的气味，不断出现被打死的粘粘糊糊的虫子，发霉腐坏的食物，那帮嬉皮们在
其间吸毒，喝酒，呕吐，打架，滥交，他们几乎什么都不想，也不多说，只有放
纵的情欲和幻觉是他们还活着的唯一证明。
所以当我拿起〈东〉开始看时，我拧成一团的心脏有种松懈的感觉，这个小
文人再怎么不修篇幅，总还是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活着，他除了动动笔写些“
前卫的、幽默的剧本”以外，再就是和一帮雅皮朋友们“口水多过茶”地穷侃艺
术和生活，或者躺着胡思乱想一气（有点象我）。
殊途同归的是，两本书中匍伏在地面卑微的“我”都在渴望着“一种无限透
明的蓝”，我始终想不清楚这种蓝究竟代表着怎样的理想境界，“何处染尘埃”
的“本来无一物”？灵魂的升华？极乐的天堂？我一点也不明白，他们本人大概
也不明白吧，也许在物质和精神，肉体和灵魂的两难处境中，他们失去了前路和
希望，所以能做的就只有举头望天了，在那透明的蓝色中，寻找永恒，但终究他
们的天堂是无神的，他们的理想是透明的空虚，他们的希望就是彻底的绝望。
书看了大半的时候，最开始的感觉反了过来，〈东〉让我看得疲惫不堪，对
这个小文人“怨妇”般的自我标榜，和他有贼心没贼胆的小家子气，他周围朋友
们愤世嫉俗的孤芳自赏，使我有种烦厌的不快，整本书里，小文人说的实在的话
就一句“其实我们一直都是在躲避着真实的生活，因为所有的真实都会象重量级
拳头一样打在我脸上”。
而〈近〉那种无所畏惧，为所欲为的麻木不仁，尤其是暴风雨中“我”和丽
为想象中的城市几近疯狂的奔跑和拥抱，“彩虹般的汽油从我们身边流了过去”
，这使我感到精神一下通爽起来。丽丽说：“阿龙，你其实是个婴儿”，真的，
这帮嬉皮其实是“婴儿”，丢弃道德概念，淡化了文明社会属性。他们是城市里
的群居部落，他们豁开去沦落，他们是HUMANTRASH。但他们不抱怨，不后悔，不
假装高贵。
《近》写于七十年代，《东》与之相差了二十多年，但按照《东》里面的进
化论说法，我看唯一进化的似乎只有“舌头”。
看完这两本书，已是新的一年了，我哼着歌开始收拾屋子，不断被旧书里荡
出的灰尘呛得“乞嗤，乞嗤”地打喷嚏，当我把湿衣服晾在阳台上时，在温暖的
阳光里，我眯起眼，想生活其实充满了简单的快乐，我不想堕落，也无谓去愤愤
不平，我要踏踏实实地过，我希望自己以后每一个新年里至少要学会一样技艺，
比如烧几样好菜，比如裁剪，比如吹口琴，我也绝对不做可怜巴巴的小文人，我
会努力干干净净地赚不多的钱，在其余的时间里，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我的心里有一种近似无限透明的快乐。
--
人生在哈欠与哈欠间就过去了。。。
※ 来源:．网易虚拟社区北京站 http://bj.netease.com．[FROM: 202.104.106.118]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