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omido()
整理人: gzbigegg(1999-04-13 14:02:0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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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荷文学》杂志 【第七期/总第23期】 199
9年4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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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新荷文学社[深圳/电白];社长:许宝江;编辑:何兆龙,刘
德广，谢更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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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名作家传] 作者:享利.托马斯/黛娜.莉.托马斯;译者:黄
鹏
奥诺雷·德·巴尔扎克（1799一1850）
Honore de Balza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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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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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提时代，他拿 着一把红色小提琴，能一口气拉上好几
个小时，发出的声音教人 难以忍 受--- 他 本理解为什么人
们感觉不到他的音乐美妙。在学校里，他不做功课,却写了一
篇关于人类意志的论文---他不理解为么老师一气之下把文章
给撕了。他的质询的眼光是 那么热切，人们说他如梦如痴”
，
呆头呆脑。但有时候, 他嘴里会冒出几句深奥的话，使妈妈大
吃一惊。“孩子，”她对这个七岁的小东西大声说，“你是不
可能理解你刚才说的话的!"他父亲在部队里做军需，是个有想
象力的乐观主义者，传给儿子的只是各种各样的梦想，别的什
么也没有.巴尔扎克的高中老师认为他不可造就,只可让他去想
入非非. "这个胖小子神志恍惚."他走出校门,经常在图书馆出
入,浏览历史书籍和幻想作品.他会象个幽灵似地溜进巴黎大学
去悄悄地聆听权威人士讲课，教授学者们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对
历史,政治与哲学的讲解对这位校外人发生了多么深远的影响
!
他的母亲,一个非常精的女人,要他面对现实,研究法律。
父亲现在七十四岁，已经退休, 家庭经济情况比较紧迫。巴尔
扎克喜欢到拉雪兹墓地去，在那里孕育灵感，郑重，思考、制
订最有抱负的计划。有一天，他在墓地散步的时候，责任的召
唤使他停下脚步。
他回到家里，对全家人宣布:"不学法律了!我要做个作家!!”
母亲有她自己独特的天才。她想出一个计划，要使儿子
从这个梦想中清醒过来. 她告诉他，家里地方太小，他无法
在这里工作。她租了一间阁楼，摆了几样最起码的用具。希
望这种简陋的生活环境能打消他的" 疯狂野心”。
巴尔扎克为她祝福。当他在污秽之中坐下来的时候，他
感到是坐在精神的祖先——得不到满足的文学之王的室座之
上。呵，能随心所欲地沉溺在最伟大的梦幻之中，简直是大
美了。
去看过他的一个朋友留下了这样的记录：" 我走进一间
狭小的阁楼，里面有一把没有底座的椅子，一张摇摇晃晃的
桌子和一张很不象样的木板床，床的周围挂着两块半开着的
脏帘子。桌上有个墨水台，一个涂得满满的大笔记本，一壶
柠檬汁，一个玻璃杯，一口面包。这间阴暗的小屋子闷热得
令人窒息，还有一股恶臭。”巴尔扎克躺在床上，头上戴了
一顶布帽子。“欢迎你，我的朋友。过去两个月之内，我只
出了一次门。这段时向我一直躺在这儿写我那篇伟大的杰作。
桌上放着最近完成的一个剧本——作者为之如此废寝忘
食的“杰作”上满是灰尘。有一天，巴尔扎克拿起稿子回到
家里，在家人面前朗读。反应并不热烈。他把稿子拿到一个
戏剧界的权威人士那里。“先生，您能否看看这个作品，然
后给我指点指点我将来应该做什么。”先生读了稿件，对他
说，"将来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写作."巴尔扎克只是耸了
耸肩。"我看,写悲剧恐怕不是我的行当。"
他呆在阁楼里继续写作。既然不能使世人伤心,他就决定
做他们开心,既然写不好悲剧 , 就写别的,替低级杂志写耸
人听闻的小说吧!他脑子 里 涌现出各种各样的构思---心
里和钱包里却都是空空的。“我饿了，劳拉，”他写信给
妹妹“我的两大愿望--成名;受人爱戴---能实现吗?"
他狂热地工作着,按照已定的方案进行创作.每天写六
十页,三年之中,用不同的笔名完成三十一部作品---仍
然既没有成名，也没有受到爱戴。出版商总是通知他, 版税
将来再付，他也只好答应将来再还清所有的债务。总之，他
·始终无法控制当前的局面。由于入不敷出, 他感到只有加
快，更加快地去创作他梦想中的故事。
但是最后,这个梦想者也明白他必须改变职业,因为只有
有衣食饱暖的人才会有快乐的梦,他需要在写作之外另有收
入——固定的周薪。可是,从何而来呢? 他脑子里不是充满
了计划吗？只是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就够吸引人的了.计划之
一个出版 商，谈到这个冒险事业的时候，他的姿态是如此
有力，激 情是如此高昂，结果，一个富商真的买下一家出
版公司交给 他经营。公司象水泡似的没有维持多久，那个
资助人虽然赔了七万法，仍然被巴尔扎克的灵言巧语弄得迷
迷糊糊。他把巴尔扎克介绍给另一个富人、他的弟弟，弟弟
又让这个口舌流利的人做了印刷商。
印刷生意也象出版生意一样，在巴尔扎克的管理之下倒
了台。但是他的口才仍然不减其一贯的说服力，怂恿朋友
们为他买了一家铸字厂，不久又大地亏了本，亲戚们凑足
了钱才使他没有破，从而保住了他一家的面子。
巴尔扎克办了一家报纸，也失败了。他又高高兴地拿起
笔来，他对任何人都不怀恶意。是他的厄运和合伙人的欺诈
行为－－使他摔了斛斗。他本人肯定从来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可是，干吗为这些事操心呢？他的梦想使他快乐之至。三十
岁以前就负了十万法郎的债债吗？肚子里没有食物怎么办？
他有更重要的东西——心灵的美。晚饭时刻，他会拿起一根
粉笔在桌上画一个圆圈当作盘子再在盘子上写下他最喜欢吃
的菜名，他就这样空嚼着他心里幻想出来的山珍海味，嘴里
咽着口水，眼中泛起幸福的泪花。
他也常常感到灰心丧气。在这种时候，只是一个比他大
得多的女人的爱情和了解才使他没有走自杀的道路，他曾毫
无益处——我是个死去的人。”但是，她一旦开口说出一句
鼓舞他的话——“天啦，你说的对！我的天才会使我活下去
的！”
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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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报上经常用真名发表他的故事和小说。崛起的资
产阶级——店主、银行家和唯利是图者－－的故事，文明－
－它的上帝是金钱，它的灵魂是气力－－的故事。巴尔扎克
克所引起的骚动使他乐得哈哈大笑。“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妹妹，报刊给我的稿酬比过去多了。嘻嘻！－－渥代特告诉
我的《乡村医生》八天就销售一空。哈哈！－－十一、十二
两个月的帐单使你心绪不宁，现在我可以冲着它们做做鬼脸
了。嗬嗬！——《欧也妮·葛朗台》出了几百万册！”他梦
想着自己坐在研究院里，贵族院里，政府部门里。为什么作
家和梦想家不能掌管政府机构呢？“见多识广者不正是治理
人民的最合适的人选吗？如果我做了部长，真想看看有的人
会如何大吃一惊！”
他看看自己的储蓄簿，玫瑰色才从梦境中消褪。仿佛他
写得愈多，债务也愈重。他巡视了一下在他刚刚春风得意之
时布置的房间，精致的书籍，古色古香的座 椅，雕花 的桌
子，最最上等的工艺品，萨克森磁器，中国织锦。在烦恼的
困扰下，他又连忙拿起了笔。在奢侈之中辛勤劳动。他写了
最大的恶棍与最大胆的酒色之徒的故事，社会上的污泥浊水
暴露无遗。他象个修道士那样身穿白袍，正襟危坐，埋头工
作。脚上套着镶金边的摩洛哥红皮拖鞋，宽大的身子上绕着
一串咸尼所金链子，上面挂着一个金折迭手杖，一把金刀，
一把金剪子。为了提神，他总是大口大口地喝着热咖啡。写
作是一种庄严的活动，象做弥撒一样——清晨两点，他就起
身拿起了笔，借着四支烛光，从巴黎的宴会席上朝着藏污纳
垢的地方望过去。早晨六点，他停下来沐浴，喝几杯咖啡，
然后为印刷厂校阅样稿。从上午九点直到中午，小伙子们在
印刷厂和作者之间来来往往，因为他们辨认不出作者在匆忙
中加进的篇幅、或是在稿纸上划的叉叉、五角星，在监时写
成的字句上划的箭头等等，直到校样看上去象中世纪星术家
的星相书似的。
“工作，不停的工作。夜以继日的紧张工作、日复一日
的沉思冥想。从创作到构思，再从构思到创作。”买一幢大
厦过上显贵的生活也象写故事一样地轻而易举。他拿着金手
杖，坐在双轮马车上，身边蹲着一只心爱的小虎仔。啊哈，
这是一小堆金子，生活的基础。几个星期以后，金子就化为
乌有。到了四十岁，他负债的数目是十七万法郎，仅仅利息
每年就是六万法郎。他三天就写出一部小说，过了六个星期
又完成另一部，只睡了八十个小时－－平均每天两小时－－
然后由于疲劳过度昏倒在情妇的花园里。
小说既然不能带来必要的金钱，他就转而创作戏剧。十
六天写了一个剧本－－被退了口来。再提出另一个剧本的主
题－－别人认为可以接受。他赶忙派人去找高蒂尔。“你到
底来了，西奥，”他冲着高蒂尔嚷嚷，“你这个懒虫！懒骨
头！一个钟头前就该到这儿了！明天我要朗读一出五幕剧给
哈莱听哩！”
“你是不是想先读给我听听，要我提提意见？”高蒂尔
坐了下来，准备好好地听它两个小时。
“戏还没有写哩！”
“天啦！那你只好推迟六个星期再读给演出入听了。”
“不，我们必须马上把戏写出来。我有一大笔债务，我
需要钱。西奥，听着，我是这么打算的：你写第一幕；奥利
阿写第二幕；劳伦写第三幕，德贝罗写第四幕；我写第五幕。
明天十二点，我如期为哈莱朗读全剧。
“那么，”高蒂尔说，“把主题告诉我，说一下情节，
简单讲讲人物，我马上就动手。”
“哎呀，”巴尔扎克气派十足他说，如果我还要把主
题讲出，戏还写得成吗？”
反正，这个戏写成了。巴尔扎克的一个朋友为我们生动
地描绘了他在排演时的形象。“人们等在剧场门口，看到他
带着困窘的神色冲到街上。忧虑和疲劳几乎使他变了样子…
穿着老大老大的皮鞋、鞋舌伸在裤子外面。他穿的衣服全比
他的身材大上好几号，身上满是尘土。”
在演出以前，已尔扎克写道：“我经历过许多苦难，但是如
果能够有一次成功，苦难就会全部克服。试想一下，在
《伏脱冷》上演的那天晚上，我将是多么担心呵！五小时以
后，就将决定我能不能去还债了。”
这个戏并不成功。刷中的“反派”下决心以喜剧的方式
扮演他的角色。在他摘下帽于的时候，露出了一头梳成金字
涪式的假发——这是路易士·菲力普国王特有的发式。奥伦
公爵马上离开包厢，气冲冲地走出剧场，观众席上一片哗然，
吼叫、倒好之声使演出无法进行下去。官方立刻勒令禁演。
但是，在这次首场演出中，巴尔扎克却丝毫没有受到干
扰。他正在后台的一条凳子上呼呼大睡，做着另一个好梦哩。
第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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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十出头的时候，这位年轻的梦想家已经设想出一个
庞大计划——以人间喜剧的形式创作一组小说。他兴冲冲地
赶到妹妹家里——每逢有了伟大的梦想，他总是这样－－嘴
里响着军乐和鼓声，象乐队的鼓手长似地进了屋子。然后大
喊一声：“祝贺我吧：”
他兴致勃勃地于了起来。这个宏大的冒险计划逐渐发
展，即将完成，他不是哼哼着曲子，就是拍拍朋友的肩膀，
或者扮演个滑稽模样，闹得人们哄堂大笑。在实际事务中他
时而欢乐，时而颓丧，或是气派十足，可是一贫如洗，情绪
极不稳定，景况变化无常，但二十年，他却从未对文学创作
作过发生过动摇。其他的小说家写了一两本或十本书－－他
们的艺术是一时兴之所至的产物。但是，有哪一个小说家想
过要写九十六本书，每一本都是持续不断的生活画面中的一
笔呢？人间喜剧——但丁笔下的天堂喜剧的姐妹篇。
但是，巴尔扎克的成果还不止于此。他不是生活在中世
纪宗教气氛中的艺术家，而是生活在近代科学环境中的艺术
家。他要为人类作出象法国博物学家贝弗为动物界所作的
－－写出剖析人类道德的作品。为什么不呢？动物是按照类
型分类的.“士兵、工人、学者 、政治家、商人、海员、诗
人、乞丐、教士，他们属于不同类型。正如豺狼、狮子、鹰
鹞、鲨鱼一样，彼此界线分明。”巴尔扎克指出，指导人类
行为的动力就是动物的欲望！－－特别为私利的欲望！“礼
貌不过是粉饰，伪善乔装。。。人的动物本能所表现的差异
仅仅在于－－心胸广阔一些，需大一些，危险多一些而已。”
他制作了一幅人类的抱负、欲望、野心、斗争、敌对、
爱情、仇恨、阿谀与恐惧的全景－－画出了在拿破仑一世和
路易士，菲力普统治下的人类的所有残酷行为。巴尔扎克十
分崇拜拿破仑，常常喜欢把自己与这个矮个子科西嘉人相提
并论。“此人是佩着剑的土兵，我是拿着笔的文人。。。然
而我将在拿破仑失败的地方得到成功，因为我将征服世界。
《人间喜剧》的确征服了世界。它引出了一个具有新标
准——资产阶级标准——的新世界。新人物，新职业，新希
望，新信仰。信任普通的人民。民主的信仰。戴着防毒面具
的矿工，穿着粗布衣裤的工人，站在柜台后面的小店主一
他们才是新文学、新秩序、新生活中的英雄人物。希腊剧作
家伊斯奇勒斯、英国剧作家莎士比亚、法国刷作家考尔亲写
了关于贵族和国王的戏剧，现在巴尔扎克向这些戏剧的读者
发出了挑战：“我的资产阶级小说比你们的悲剧不要悲惨！”
象莎士比亚那样，巴尔扎克画出了人性的各个侧面－－
光明与阴影。也象莎士比亚那样，他并不因为描绘了精神失
常与道德沦丧就受到传染。他写了王室贵族的衰亡与资产阶
级－－链行家、投机家、暴发户－－的兴起。他的小说是污
秽不堪的贪欲－－奢侈财富－－的史诗。他是具有强烈欲望
的桂冠诗人。金钱是衡量人类价值的唯一标准，是他笔下的
人物体内的血液，为他们的肺部提供氧气，为大脑提供营养，
为心灵提供福音。金币的叮当声是他们的音乐、诗歌、哲理、
信仰和生命，是构成他们梦想的材料。在黄金的魔力下他们
创造美好的事物和抹灭不掉的罪恶。证券交易所是英勇搏斗
和尔虞我诈的场地。大钱繁殖小钱，硬币吸引硬币，五法郎
钞票嫉妒十法郎钞票，力求提高票面价值。金钱统治世界，
金钱法力无边。
巴尔扎克进入富人的厅堂和商人的帐房，揭开他的人物
身上伪善的面纱，把他们的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是
他却不屑于去审判他们。他又怎能去作出判决呢？人们用抽
象的字眼－－善良、邪恶、美德、罪行－－区别一切事物，
这些字眼对不同的人具有不同的含义。人类的公正是盲目的。
“只有上帝才能公正地洞察一切。”而我们
的世界呢？“它是不是存在于一个愚昧的宇宙之中？”对这
个问题，巴尔扎克的答复是否定的。宇宙确是在朝着一个合
理的目标行进，那个目标不会是象我们这种结构的社会。在
我们人世与天堂之间有一个可怕的真空地带。人不是一种完
善的创造物；如果他是完美的话，上帝就不是万能的了。然
而从这一切之中，“从我们这个社会－－在这里，善行是大
错，进步是空谈－－的景象之中，我求得了一个真理：生命
存在于我们的内心而不是外界；……有能力把自己抬高到足
以看见天堂的人不应该再把眼光转而朝下。”
怀着这种哲理，巴尔扎克不是把世人分成英雄与恶棍，
好人与坏人，而是分成有行动的人、有思想的人与有见解的
人。最低级的是有行动的人——战士、商贾、货币兑换商、
非法活动的头目。其次是有思想的人－－科学家、学者、皙
学家、教师。最后是有见解的人－－诗人、艺术家、音乐
家、先知、世界的救星。巴尔扎克相信，人类的命运是从行
动上升到抽象的概念，再上升到见解。在到达最后阶段的时
候，人类的肉体就将回到上帝的精神世界之中…。
巴尔扎克没有完成他的宏伟计划。他是个艺术家，不是
工匠，只有工匠才能完成他的工作。《人间喜剧》中的每一
是，为了他的创作，巴尔扎克奋斗了终生。他留下的具有永
久价值的文学作品由于不够完善而更加优美动人。
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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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年将半百之际，命运之神为他的生命写下了人间喜
剧的最后一章。十八年来与他有着暧昧关系的汉斯卡怕爵夫
人的丈夫辞世而去，她终于可能以身相许了。“亲爱的，我
将还清所有的债务，”他在狂喜中写信给她，“我会得到五
十万法郎的佣金，而《人间喜剧》的利润也将与这个数目相
等。那么，美丽的夫人，如果我能幸存，你将和一个起码是
百万富翁的人结婚。”
他买了一幢房子，购置了磁器、地毯、锦缎、花边、座
钟、绘画、枝形吊灯一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这房子是供他
们蜜月用的。是一座气派豪华的游乐之宫，只等王后驾到
了。
但是，汉斯卡夫人早就对巴尔扎克感到厌倦。她在无所
事事的时刻曾把这个天才当作消遣品，现在对他则十分淡
漠。整整有五年之久，她一直不肯下嫁给他。后来，拗不过
他的苦苦追求才和他结了婚。“我正处于幸福的顶峰，”巴
尔扎克写信给妹妹，“我正处于梦想的高潮。”
他又从梦中醒了过来。梦想中的女人已到中年，手足都
因痛风而发肿，常常无法走动。
可是，她在丈夫面前一点也不感到自卑。她和医生们有
他们的秘密：巴尔扎克将不久于人世。在五月，生命与爱情
的季节里，雨果访问了他之后，简单他说了一句：“成婚
了，富足了——几乎死了。”
他的精力——在文学史上无可比拟的精力——已彻底耗
尽，坚强的体格也终于垮了下来。视力首先减退，然后心脏
衰竭，腿部又生了坏疽。
最后一个月，他住在一所豪华的屋子里，躺在金红色织
锦铺垫的沙发上，面部疼得发紫，两腿逐渐腐烂。可是脑子
里仍然象火山一般翻腾着种种计划。“他爱上了一些幻景，
又抛弃了它们去追求更加美丽的幻景。”
最后一天，雨果来向他告别。他进了屋子，试图在这张
垂死的面庞上探测到生命的奥秘。但是他所看到的只是死亡
与腐烂。“客厅里放着一个巨大的巴尔扎克半身像。大理石
的雕塑就象是这个垂死之人的鬼魂……我走到床前，看到他
的侧面。很象拿破仑。一个老护士和一个仆人守在床的两
边。我掀开被单，握住巴尔扎克的手。护士对我说，‘他将
在黎明左右断气。”
夜里他就断了气。那肯定是整个法国的黑夜，因为人们
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逝去。即使在他生命中的白天，他们也
没有给过他荣誉。当他申请加入法国文学院的时候，那些道
貌岸然的先生们砰地一声对着“这个小丑”关上了大门。”
“荣誉”，巴尔扎克说过，“是死者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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