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hi-chenrui(逸尘)
整理人: lovemildseven(2002-06-25 03:56: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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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鸡尾酒 心之舞于 2001.08.30 13:59 发表在随笔小札
我把我精心配制的‘痛苦’鸡尾酒小心的倒进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里。我看着它们缓缓占满杯子纯洁而静默的空间。看着那黑色的液体泛着眩目的莹莹的光,我忍不住笑了。
我优雅地拿来起它,用我涂满深咖啡色豆蔻的纤纤玉手。轻柔的转动着手腕,我欣赏着这些精灵般的液体随着缓缓的运动在杯壁上留下的一圈圈回旋而荡漾的涟漪。
与常喝的有着清脆质感的鸡尾酒不同,我的‘痛苦1号’是些浓稠的液体。它有着让你禁不住想用舌尖去碰触的厚重的质感。透过玲珑的杯子,我可以感受到它如丝般的润滑。欣赏的瞬间,我冲动的想喝下它。我知道,还得耐心等待些时候。
我把‘痛苦’凑到鼻前用力的闻了闻。一丝涩涩的气味随着深深的呼吸溶进了我的肺里,清清凉凉,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气味。没有令我厌恶的感觉。
我想弄清它浓重的身体里到底隐藏着怎样巨大的魔力,那深深的鬼魅之下蕴含着怎样变幻的滋味。我想‘读懂’它。我知道别无选择的唯一的方法就是喝下它。
这是我亲手为自己配制的,虽然我知道,内心里我有些惧怕。
我想我应该捏紧我的鼻子,然后摒住呼吸闭上眼睛,在扬脖的瞬间让它迅速滑进我的胃,那样,我就可以不用去体味它深藏的恐惧了。我试着强迫自己去那样做,可是不行。曾经,当我喝着苦涩的足以吐出胆汁的中药时也不曾让自己习惯隐藏那些敏感的味蕾,所以现在,让我那样去做也一定只能是图劳。
我安慰自己,这黑色的鬼魅也只是我调制的一种鸡尾酒而已,我可以放心的去品味它,只要我让自己有足够的胆量。我应该象品尝甜美那样去放开我的味觉,可以放任我的思惟想象着它的甘醇与甜美。也可以象喝生命里离不开的水那样放心的张大我的嘴巴。我想象着,我正在打开全部敏锐的味觉器官,我细细的品味着我的‘痛苦’,我听见了它们随着喉咙下咽时发出的咕咙咕咙的声音。那声音有些发闷,因为‘痛苦’比水粘稠。
我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仍在不停把玩着它。我在时间里等待它的成熟。我眯起眼睛想把它们看得透彻些。它在我的杯子里跳舞,那舞姿有几分深情几分缱绻几分诱惑。更多的我察觉了它深深隐含在妩媚下的谐虐和嘲弄。我看见了隐藏在浓重身影下的一双眼,它似乎在对我冷笑。
我看得出它迫不及待的想进入我的身体。因为在那里它可以有更宽广无限的空间,可以做着更自在和舒服的姿势。最重要的,我想,那是因为它看到了我眼里透露出的对它无所谓的笑。
轻启朱唇,我把杯壁的一端轻轻贴在涂满油彩的的唇上。我开始喝它。微微扬了扬头,顺着杯壁,‘痛苦’快乐地流进我的嘴里。当它的身体碰触到我的舌尖时,我感觉到了一丝冷冷的苦。还好,我想。
顺着食管,它迅速溜进了我的胃。我隐约听到不知从哪儿发出的‘嘿嘿’的窃笑声。
浑和着胃液,我感觉出‘痛苦’开始在我的胃里轻快的旋转。于是,莫名其妙的,我没了食欲,我咽不下一口精致而美味的食物。胃里隐隐的想呕吐。好象突然之间即使没了食物我也一样可以生存。只是,我红润可人的脸开始慢慢显现出往日没有的苍白和憔悴。
粘稠的液体不停地在我的胃里跳舞,于是我开始眩晕。
‘痛苦’继续在我身体里流淌。它不停的变幻着形状,以适应我身体里奇形怪状的器官。混和着胃液,它流进了我的小肠。在那里,它蕴育已经的生命终于找到了施展活力的舞榭。从我开始痉挛的小肠你可以看得出。
在不设防的怀抱,‘痛苦’开始显现出它邪恶的本质。在我还没有来得及防备的瞬间,它浸入我的血液。我听到了成千上万的‘痛苦’的分子在穿越纤细的血管时发出的熙攘喧闹的吵杂音。不用费力的,随着我沸腾的血液,它们到达了它们想去的目的地——我敏感的心脏。
我的神经有了回应。它速度之快,让我想到阳光。
颤弱的神经开始了最初怯懦的颤立。它正把一丝丝的恐惧传递给我清醒的大脑。轻抚它们轻盈的身体,你可以听见只有琴弦才能发出的声音。
心开始麻木。我感觉它正在一点点失去知觉。我不能确信这种陌生的东西会出现在我的身体里,我有些认不清自己了,本能的,我抗拒它。可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我的心正在被一种来自远方的幽深而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吸力抽离着。‘痛苦’正在一丝丝分解着我的心。我感觉那些组成心脏的原子们正在被它一点点迅速的剥离。我的心赖以存活的核心正在被‘痛苦’吞噬。
我的心一圈圈地缩紧,它宽容的身体此刻正在慢慢变的拥挤。更多的成千上万的黑色分子在心脏缩紧的一刻钻了进来。我的心开始变的满胀而冰冷,我的体温在下降。隐隐的疼。
我的心湿润而绵软,它们就这样在上面肆意的跳跃着。于是,我开始真正尝到了亲手醇制的‘痛苦’1号的厉害。那麻麻的感觉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不容抗拒的疯狂而肆意的刺痛和纠扯。我的心忍不住的疼痛和喘息起来。一只只有着利齿的虫子在一丝一丝撕咬着它。鲜美的血液伴着味美的肉,在痛苦的嘴下,我的心被咀嚼和回味。
我傻傻的呆立着不知所措。我的手在胸脯上不停的摸索挤压着,我想把它们从身体里弄出来。我想阻止它们对我的心的毁灭。可是一切无济于事,我的心依然在一层一层逐渐加深的疼痛里挣扎和摇摇欲坠。我的脸因扭曲和撒裂而疼痛的变了形。我听见了心无助的呻吟。在痛苦里,心丰满的血肉所剩无多。
我的泪终于止不住划落了。泪水开始一滴滴的落下,接着是肆无忌惮的往下流淌,渐渐地渐渐地变成两条绵延不断的喷涌的溪流。我的脸成了痛苦屠宰的战场。
我终于坐不住了,我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我得想办法制止‘痛苦’肆意的侵袭。于是我找出前人留下的最好的麻醉品来对付它。我把大杯大杯的酒灌进我的胃,让这些醇醇的酒来冲掉我嘴里残留的苦涩,这些美酒会把胃里存留的黑色液体全部冲刷干净,那样,它们就不得不离开神经最敏锐的地方。我大口大口的喝着,一杯接着一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渐渐的,我感觉到它在我身体里起了作用。我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我的神经开始松驰而飘摇。心不再那样肆意的疼了,只剩下麻麻的感觉。
现在,只有我的泪依然不停的落下。
我想,一定是那可爱的‘痛苦’1号经不起美酒汹涌的冲洗和陶醉,于是变幻成另一种优美的身影从我的身体里溜了出来。
我想,我是不是战胜了它?
而此刻,我没有意识的大脑只想沉沉的睡去。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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