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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指甲48(ZZ)
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15:00:02), 站内信件
(四十八)  
  我搬到了皮埃尔的公寓。对一个离异的年轻女子来说,再搬回家是一种非常传统的方式,但绝不是一种在心理上能承受的方式。皮埃尔说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以前的旧房子习惯吗,如果想换个环境就来我这里吧,房租和你以前付的相同。然后他笑,不过我只提供你一个房间和卫生间,厨房是公用的,水电和电话费分摊。他又补充,我的房子装修比你的好,还多个男人照顾你。我想这样也未尝不可,省得每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时总会觉得有种造作的伤感浮上心头,尤其是夜深人静时。  
 
  我和皮埃尔的房间分别在走廊的两端,所以我们私生活还是相对比较自由的,不太出现尴尬场面。尤其是他每天都要上班,而我已经辞职了,我每天的事情不过是上网,然后自己写点东西,出去散散步买菜,想做的时候做饭,我们相安无事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晚饭后他总会和我聊一会儿,然后我们就各忙各的去了。我们聊的和以前差不多,社会、爱情、道德、回忆、母亲,什么都聊聊。通常,他聊完就出去了,我就待在自己房间里看看书,写写文章,我想把自己的经历和感受都写下来。  
 
  一个凌晨,一点左右,门“咚”一声开了,我听到皮埃尔进门的声音和高跟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答”“答”声。然后是沐浴的声音,我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为了让自己不受他们的影响,我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又把CD装进光驱。一个小时后我听到他和一个女人的声音,呻吟声,感叹声,尖叫声,我不能把音乐声开得更大了,已经夜深了。我开始无心写作了,坐在床上听他们的声音。音乐声掺杂着迷乱纵情的声音不停地敲击我的耳膜,还有我的心,我的欲望。那个女人的声音像水妖般颤抖着,她在享受高潮。我把窗户打开,想让风吹走自己所有因此而产生的欲望,风把音乐声传远了,他们的声音反而更清晰了,我清楚地听到他在纵情时的大声呻吟。他们的声音在一个小时后暂时平息了,我知道这还没完。我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觉得像有团火要从我的体内喷发出来。我穿好外套轻轻开门出去了,关门时突然又听那女人娇柔的一声喘息。像风一样的喘息,愉悦的。我抽着烟在大院里转了近四个小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手脚被风浸得冰冷,我借着烟给我带来的光明在花丛中走来走去,我感觉到我的头发披着沉重的尘土,和深重的湿润,我宽大的白色棉布裤子在风中瑟瑟发抖。我没有想到王不鸣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我面前,自从离婚以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对方,虽然我已经不再恨他了,可是,毕竟曾经生活在一起过,再见是件很难过的事。他表现得很平静,“纤纤?”  
  “有事吗?”我也像他一样平静,但我绝不怀疑我们的心底都在波澜起伏,所有的旧恨旧情全部涌上了心头。“能一起走走吗?我想和你谈一谈。”他注意到我被冻得煞白的唇和铁青的脸,“怎么回事,这会儿在楼底下转。来,穿上。”他把自己的风衣给我披上了。我犹豫了一下,很想拒绝,他的风衣和他的建议,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强烈地想知道他想干什么。我们并肩在林荫道上走着,晨光下,老人们在三五成排的做晨练,有些穿着家居衣服的主妇和中年男人们在早点摊前散散地排队等着,这样美丽的清晨,我不得不在外面乱转,旁边还有个我不想再见到,但还想知道的男人。我真是无聊透了。“你最近还好吧?”他终于打破了僵持的沉寂。  
  “还行。”我简短地回答他,他来的目的绝对不是问我好不好。  
  “最近我想了很多,其实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可能这怪我,我们缺乏交流。”“觉不觉得现在谈这个有点晚?”我冷冷地回答了一句,清凉的风灌进我的肺里,透彻的寒冷。“但比不说强。”他勉强微笑了,“其实你也很明白现实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我早点说,也许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可能吧。”我停下脚步,“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他顿了一下,“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就当以前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重新认识对方。”“不必了吧。”我怀疑地打量了他一下,恨意重新开始浮起,“重婚很好玩?”“复婚。”他重重地强调自己的话,“我不会再和其它人有什么关系了,我现在知道自己最在乎的还是你。”“有点感动。”我麻木地回答了一句,“谢谢。”  
  “纤纤,别这样。人都有错的时候,错了就要改,我知道。”  
  “我也知道。”我转过脸看在公园里晨练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们轻柔地舒展着身躯,他们已经走过了爱恨交缠的年龄,他们的视野才是开阔的,而我,虽然每天都在希望自己挣脱这个陷井,却怎么也做不到,每天都沉浸在这种小情调里无法自拔。我想起了网上的一篇文章,上面说从此以后我不再拘泥于自己的爱情小调里,从今天开始我要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终身,如果革命工作需要,我接受领导的安排,和一个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并肩作战。看的时候我笑了,但我觉得自己其实是想哭的,我开始佩服这个网友,佩服他能让我笑着流泪。“你还冷吗?”他打量着我,可能我的脸有些发白的憔悴吧。  
  “还好。”我低下头看着清洁的路面,“其实我不想怪你什么,我并不比你强,但可能是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吧,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烦透了依赖感情的日子,我知道感情是种很沉很重的负荷,它是我们这种人所不能承受的负累。我们太颓废了,所以我们荒唐,所以我们不用谈感情了,没有感情我们也就别谈婚姻了。这话题是很累人的。”我说完把风衣脱下来,“给你,我走了。”我的心在说,不要接,不要接,也许再相信一会儿也好。但我的理智在说,走开,这一切太荒诞了。我很奇怪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面标榜着自己勇于独立的勇气,处处表示自己不再依赖别人,一面却如此希望有人男人可以依靠,在男人身边,总会让我有些危机中的安全感,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对我好一点点,我就开始产生些可怜可悲的自我怜惜,我就想把自己的所有信念全部压在他的身上,直到他受不了为止。我真可怜自己,永远离不开男人。他没有接风衣,因为他的手机响了,我听见他说,“我在外面。”“怎么会呢?”“等会儿就回去。”“好的,我买。”虽然对方的声音很小,可我敏锐的耳朵还是听出来了,是一个声音慵懒的女人。他自己把自己编织的神话给打破了,电话那头的这位跟他同居的女人不知道相信不相信神话故事,但是从心底,我想相信他。我感觉到自己的希望又一次沉入了深渊,像任何一次被击碎的希望一样,残破的身躯沉到了很深很深的灵魂里,提醒着我抑郁的绝望。都是这样吗?总在一次次地希望,再一次次地失望,最后沦落到濒于绝望的希望吗?可怜的情意绵绵。我咬咬嘴唇,“喏,你的风衣。”他还是没有伸出手来,“纤纤……”  
  我把风衣披在他身上,“天气冷,回去吧。”  
 
  进门时屋里已经是一片寂静了,我想他们也该结束了。我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看见屋里的落寞和洒落的欲望。我打开了收音机,不知道哪一个台清晨突然放起了摇滚,是一首我很熟悉歌,崔健的《不是我不明白》。我静静地坐在电脑前听他的讲述,电脑屏幕上我的照片在飘移,一张张漠然的脸飘来飘去,“过去我不知什么是宽阔胸怀,过去我不知世界有很多奇怪,过去我幻想的未来可不是现在。现在才似乎清楚什么是未来,噢,过去的所作所为我分不清好坏,过去的光阴流逝我记不清年代。我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现在全不明白,我忽然感到眼前的世界并非我所在,二十多年来我好像只学会了忍耐,难怪姑娘们总是说我不实实在在,我强打起精神,从睡梦中醒来,可醒来知道这世界变化真叫快。噢,放眼看那座座高楼如同那稻麦,看眼前是人的海洋和交通的堵塞。我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可还是看不过来,这个那个我越看越奇怪。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微笑了,是的,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我对着镜子自言自语,蓝精灵,你在这里,不是你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风从窗外钻了进来,凉凉的,可能要下雨了。  
 
  我中午才从房间里出来,皮埃尔正坐在沙发上看杂志,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已经不见影了。“你现在才起来?懒骨头?”皮埃尔抬起头温和地玩笑着。  
  “昨晚睡晚了,主要听到了点好音乐。”我打着哈欠坐下来,“你呢?”他笑了,“有欲望吗?”  
  我也笑了,“你说呢?”  
  他点点头,“我想是的,你是个正常女人。”  
  “故意刺激我?”  
  “也不是。我是个正常男人。”他的微笑带着调戏,“你对我又没有兴趣。”“嗯哼。”我不想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他。  
  “其实我知道你对我是有兴趣的,只是因为你想把我当作一个朋友,你怕连朋友也做不成。”他放下杂志,“我太了解中国人了。”“还有呢?”我想听他到底说什么。  
  “还有?还有你们那可怕的传统,你们不知道需要仅仅是需要,享受仅仅是享受,没必要时时刻刻想着将来,想着责任。我经常想中国人在破坏环境违反秩序时从来没想过将来想过责任,一谈到性就想了。这完全反了。”“比如?”  
  “比如你们天天闯红灯,你们就不想万一发生了什么就没将来了。一旦上床情况就不同了,立刻想着赶快结婚。上床只是为了享受美丽的瞬间,明白吗?有了足够的经验你才会明白什么是将来。”“行,我明白了。”  
  他的笑容变灿烂了,“明白?不,你没明白。”  
  “非要跟你上床才算明白吗?”  
  “未必是跟我,我总觉得你天天在家里会压抑会不快乐,你需要生活的乐趣,包括性乐趣。”“大白天别发情了。”我拍拍他的脑袋,“我找点东西去吃。”说完我沙发上跳了下来。他突然从身后抱住了我,但仅仅是轻轻搂住我的肩,“我很早就开始喜欢你了,我在等待今天的来临。”我沉默着,没有回头。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你和我不同,所以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告诉你我的愿望。”我点点头,“知道了,我去吃饭了。”  
 
  夜幕再次降临,我打开房间门,我顺着走道看见皮埃尔房间的灯亮着,门也开着,他的影子在墙上沉寂着。光洒在了走廊上,轻轻柔柔的。我知道他在等我。我站在门口,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只是看着他的影子,在黑暗中,我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点点收缩,如针扎般的疼痛。我想我还是得自己去租套房子,我不想走回老路上去,我真的不想。  
 
  搬家也是件很简单的事,尤其只有一个人,没有半个月我就搬到了杨柳帮我找的一套房子里。房子很简单的刷了一层漆,除此外只有床、桌子等简单家具。这一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终于独立了,在我心底,这一次,才是真正的独立。我把自己的小窝稍微装饰了一下,装上了我最爱的白纱帘。这是一个独立的单身女人的家,应该有些温柔的气息。终于知道了,人生就是悲喜交集的挫败,痛,才是伴随着一生的朋友,所以,活着,就得忍受,忍受,就是注定的命运,生来注定的。人,就这样,在挫折中慢慢的学习着,学习做好一个孤独的人,学习着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就在一次次的软弱之后,一次次的相信之后,一次次的希望又失望之后,学习着不绝望,学习在失落与空虚中找寻新的希望,学习着默默含忍着一切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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