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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蓝指甲22(ZZ)
发信人: xqplay.vip(发芽)
整理人: xqplay.vip(2002-06-24 05:01:13), 站内信件

  (二十二)  
  我和杨柳为毛一桦安排了最后一次郊游,在他毕业离校之前。  
  那是个稍微有点阴的星期六,天灰蓝灰蓝的,偶尔有些不纯净的云丝游过天际,有丝清风在空气在流连,树叶轻轻沙沙的响。这样的天气正好,南京的夏天太热了,闷得人喘息都有困难。这种不冷不热的气候实在是很难得。我们一行四人,我,杨柳,崔明明和毛一桦骑着自行车一大早就出发了,天才刚亮不久,路人不多,稀稀落落的。新鲜的空气滋润清爽,清晨在我们的身上洒了一层阴灰却又是透明的光芒。崔明明和杨柳在前面热烈地谈着什么,风吹的杨柳的长发顺风飘扬,她白晰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柔和而娇嫩。我落在他们后面慢悠悠地骑着车子。真羡慕她,简单而快乐的女孩,简单而快乐的青春。我怀念着自己一去不复返的单纯心态,这种怀念正如童年时希望自己快快长大快快成熟一样真诚。空气中传来一丝芬芳,像是种花香,我顺着香味飘来的方向望去,是一家刚刚开门营业的花店,门口摆满了各色的鲜花,它们有的争相怒放,有的含羞微绽,形态各异,构成了一幅娇艳夺目的美丽画面。“花,真漂亮。”毛一桦顺着我的视线,有意无意搭了一句。  
  “唔。”我收回了目光,跳入脑海的是另一个清晨,很早很早以前的事了吧,他,在细雨蒙蒙中,偷了两朵挂着水珠的小花,送给我。一朵兰花,一朵海棠。那个单纯的男孩子,略有些羞涩的目光,和天真的爱情。他似乎也想起了那个清晨,嘴角荡出个微笑的弧度,偷偷瞥了我一眼,清了清嗓子,“还想要花吗?等会儿替你偷几枝。”“噢?”我瞅瞅他,笑了,“偷成习惯了?”  
  “久偷成瘾了,改不掉了。”在笑容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他就把脸转向街的另一边,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了。“你那时候很让我感动。”我想此时说这话应该没什么不自然的,所以我很自然地说了出来。“是吗?”他没看我,“至少还感动了你。”  
  我无话可说了,两眼开始扫视路边的小店,已经有些店开门了,里面的人忙忙碌碌地整理着货架柜台。对工作的人们来说,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紫金山有多长多高对一般南京人来说也是个不容易的问题,我在南京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是属于紫金山麓的,哪里又不属于它。我们去的那座山好像和紫金山有点关系,它座落在南京的东面。上山的路很长,弯弯曲曲的,幸好是平整的柏油马路,还不算太费力气,但三步一拐,六步一弯的上坡路也绝不轻松,走上一会儿就不知道前面的路到底有多长了,再一转弯,顿时开阔的让人心碎:这没完没了的路,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但它是美丽的。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此起彼伏,一层层翠绿、暗绿、绯红交错着,林中散发着淡淡的松枝香味,还有林中特有的古老的灰尘味道。耳中满是清脆的鸟鸣,咕咕,唧唧,各种各样的欢欣,如乐曲般在林中轻舞飞扬。偶尔,还能看见潺潺的溪水,顺着干净湿润的石坡轻快地向下奔流,飞溅起一个个白菊般的小浪花。杨柳在溪边洗手时突然发现了水中的石蟹,这种小小的生物让她激动地尖声大叫,“来看呀,这么小的螃蟹!”“这有什么稀奇?”毛一桦蹲下身子开始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翻,石头下的泥顿时浑浊了周围一大片,他抓住一只螃蟹举起来,可怜的螃蟹在空中张牙舞爪,“很多的,这种小溪里到处都是。”“我没见过不行吗?”杨柳回了他一句,然后跟着他一起翻石头,他们俩人合作着,很快就把所有的石头翻了个底朝天,透明清澈的水面也就变成了黄泥汤。崔明明果然是艺术世家出身,他的创意让人瞠目结舌,他飞快地用石头围起了个小圈圈,在里面放了些干草,“烤螃蟹吃。”三个快乐的傻瓜手忙脚乱地把螃蟹扔进干草里,又在上面铺了层干草,崔明明划着了火柴,“我们来道火烤法海。”火就着山风很快就烧旺了,冒出来阵阵白烟呛得杨柳直咳嗽,眼泪水也流了下来,她忙不迭地换了个方向。崔明明还在往火里扔枯树枝,边扔边取笑杨柳,“你看你自己,眼睛圈都熏得黑漆漆的了。”“你以为你好看?”杨柳把手上的灰土往崔明明脸上抹,崔明明的脸顿时黑一块,黄一块,成了只花猫,杨柳还在嚣叫着,“让你好看!好看不好看?”“女人果然难养。”崔明明一边躲一边乱嚷嚷,“毛一桦,看好火!加点柴!”他撒丫子飞奔逃命了,杨柳紧跟在他后面,“哪里走?!”“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毛一桦微笑着望着不远处哄闹着的崔明明和杨柳问我。“有什么可说的?”  
  “我有时觉得你太过内向了。”  
  “不是内向,是懒。”我纠正他的话,“没那么多力气闹。”  
  “是没有热情,”他又添了根枯树枝,“缺了点活泼的灵气。”  
  “唔,老了。”我没话可说,只能吱唔了事。  
  他敏感地打量了我一下,“老了?但愿不是。”  
  “说什么呢?”杨柳蹦蹦跳跳地回来了,“可以吃了吧?”  
  “这东西能吃?”我用树枝挑出一只死螃蟹出来,像焦油般的黄肚皮,火把它烤得散发着一股恶臭的焦糊味,“外面糊了,里面还没熟呢。”“真扫兴。”杨柳眼神暗了,却突然又亮了,“我们烤鸡蛋吃?”  
  “别发神经了,你会吗?”我的话马上遭到了崔明明的反驳,他从包里拿出几个土豆来,“不会有什么关系?来,烤土豆。”我翻翻眼睛,扫了毛一桦一眼,“服了你们了,随便吧,我去转转,等会儿过来。”“别迷路了。”杨柳头也没抬,“等你回来吃土豆呢。”  
  “我和她一起去。”毛一桦在溪水中洗了洗手,把水甩了我一身,“就一会儿。”  
 
  我们没有走大路,而是沿着山上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向上攀登,不时地被扎人的小树绊一下,刺一下,跌跌爬爬地艰难前行着,毛一桦很细心,他不时替我移开挡路的树枝,直到我走过去为止。“从这儿可以看见玄武湖。”我指指远处如镜面般明亮的湖泊,“上面的雾气真美,远处的山、塔,都像被雾托起来一样。”“看不见污染了。”他很不浪漫地回答我。  
  “所以远看好一些。”我找了块空地坐下来,“你累吗?”  
  “还好。”他递给我一根烟,“抽吗?”  
  “嗯。”我接过来,“你什么时候也抽烟了?”  
  “就这两天。”一张没有表情的冷脸。  
  “你没事吧?”可能我有点过于敏感,但他真的有些不对劲。  
  “没有,离愁别绪,所有人都一样。”  
  “现在的心情怎么样?”他沉默了片刻,开口说话了,“应该还好吧?”“现在?湖光山色,有什么不好?挺好的。”  
  “我在为你担心,不停地担心,你这样子让人很放心不下,知道吗?”他的眼睛很真诚,让我的心软软的疼。“不会吧?”我尴尬地强作出笑容来,“我没什么呀。只是偶尔不开心,没关系的。最绝望的时候也还有希望,就象希望的时候总会有失望一样。”“那就好。”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脚尖停住了,“别让关心你的人担心,好不好?我希望我能放心的走。”“我没事,我保证,绝对不会自杀。”我笑了起来,心底有种流泪的冲动,我恨自己总怀着这样小资情调的情绪,“好了吗?”他突然伸手把我拽进他的怀中,“你保证?”  
  我浑身僵直了,一种不知如何是好的呆滞,我没有说话,但我的心悸动了,我紧张地呆呆看着他。他紧紧地搂住我,眼神落在我的眸子里,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声,男人的气息在诱惑着我,我觉得自己有点冲动地想让他搂得更紧些,就在这一刻间,我觉得自己很安全很安全,因为我依在一个男人的怀抱中,这个男人此刻,是真心关怀着我。我放松了自己的僵硬,在他的怀中温暖地放松着自己,靠在他的怀中。我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膝上,“是的,我保证好好对待自己,好好对待生活,保证在最痛苦的时候也不忘记温暖的滋味,就象现在一样。”他的唇靠近了我的,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逼近了我的灵魂。我感觉到他强有力的怀抱和控制,我温顺的服从和柔弱。我闭上了眼睛,期待着他的吻。他只是轻轻擦过我的唇,很快就松开手离开了我,我依稀感觉到他的唇掠过时的柔软。我睁开眼睛,看见他站了起来,背对着我,“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好。”我故作轻松地答应着,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希望下山的路好走。”  
 毛一桦离开南京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和一大帮他的同学一起送他去车站。熙熙攘攘的人潮,很多很多的人要离开,同时也有很多很多正在来的路上,人的相遇就是在这样的交错中构成的吗?我静静地站在人群中打量着走来走去的人们,不时地被人撞一下,推一下。在这样的人海中,也能感觉到生命的珍贵与微小,感觉到人的孤独和无助,人和蝼蚁有区别吗?都是那么无奈的小生物,都无法控制生命的来去与过往。毛一桦在和人们一一握手,他的眼圈先是红的,后来泪珠就滚了下来,一滴,一滴,无声地传达着分离的伤感。他咬着嘴唇,冲每个人点头,说珍重。珍重,多么有份量的一个词,又是多么虚弱的词。什么叫珍重?说珍重就能珍重了?生命、命运和前途根本远远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东西。他终于来到了我的面前,“郝纤纤。”  
  “唔。”我想说什么,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悲伤充满了我的心房,我竟然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可在来之前,我以为自己不会落泪的。甚至只是在两分钟之前,我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哭。他的泪再次落下,他拍我的肩,“珍重。”  
  “毛一桦,我不知道什么是珍重,我不知道。”我终于能发出点正常的声音了,“我很难过,你也会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我低下头,没有握他伸过来的手,但却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大胆地向他迈进一步,将脸贴在他的肩头,“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很安心,你是我的好朋友。”“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他的泪水跌落在我的脸上,和我的泪水融和在一起,温热着我的脸,他紧紧地搂住我的腰,“你知道的,我永远是关心你的,有什么事的话,给我打电话。”我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脸更贴近地靠在他胸前,静静的哭泣,他轻轻拍我的脑袋,“别哭了,大家都会很好的,对吗?”“要开车了,走吧。”和他一起走的同学在催他了,我不得不抬起头来,“再见。”他没有松开手,他凝视着我的眼睛,专注认真的神情。终于,他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再见,希望你有个幸福的归宿。”他松开了手,没有再看我一眼,转身拎起行李上了车。他刚站稳车门就关上了,然后我眼看着他被车子带走了,没有回头。他离开了我。我蹲了下来,用手捂住脸,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告诉自己,“我很好,你离开后,我很好。”但是,我的泪水却汹涌而出,我没有办法控制它们。有人想拽我起来,应该是毛一桦的同学,我干脆坐在了地上。我想放纵一会儿,就这么一会儿吧,让我把泪流光,以后,我就不会再为了分别而悲伤。就这样,我坐在人头涌动的车站,孤独地,在人群的层层包围中,感伤着不得已的再次离别。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细细的雨丝,蒙蒙的小雨,柔柔地抚弄着我的肌肤。湿湿的天,湿湿的地,和湿湿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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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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