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q--qq(小灌)
整理人: zyw711(2002-06-12 12:54:1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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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之于女人
小灌
我是一个低级趣味的人,喜欢坐在麦当劳的吧桌前,悄悄欣赏街头开着靓车的俊男,祈祷其中一位能在与我四目交汇的刹那被击中,从此大富豪痴恋美少女,这是言情小说中的王牌情节,然而现实生活中,发生概率可以忽略为零。别以为我是财迷加慕男狂,任何一个收入只有一千二百元却要同人平分一千五百元房租的人都有这种梦想。
有时我也会自欺欺人地说:“做个单身贵族也很好。”
罗衣就会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哪家的贵族要早八晚六地挤公共汽车?别侮辱贵族了。”
顺便把罗衣的隐私告诉你:她二十五岁,月收入五千,未婚,与我合租北太平庄的一个一居室。因为每天上下班要揣着月票挤公共汽车,从不自称贵族,所以月收入不是她整数倍的单身贵族,都被她贬为平民。
前男友西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单身贵族,是我要嫁的男人,之所以没嫁,是因为有很多女人明确表态:我们也要嫁。
这种被女人捧坏的男人通常有两种选择:一是做万红丛中一点绿;二是择良木而憩。西龙做了最让我绝望的第二种选择。我曾经以为还有第三种选择:世上有百媚千种,独爱我这一种。
但是没有。
我姿色尚可,挤公共汽车时经常被男人在胸部或屁股上摸一把,每月至少要遭受一次性骚扰,现在我作下病来,只要上了公共汽车,就会对有意无意碰到我的男人怒目而视,好象他们个个对我不怀好意。欲火焚身时,方显男儿本色。为此我对男人产生了怀疑,我不知道他们应该算是人还是动物,或许没有坐怀不乱的男人,如果哪个女人以为自己碰到的都是柳下惠,那一定要对自身魅力做一下检讨。
我每晚一集不落地收看《情深深雨濛濛》这样的爱情剧,我看并肉麻着,阳春白雪们以为看琼瑶的人就会弱智,其实大众的智商并不象他们想象的那么低。掺了刀白块的米粉柔韧津道,掺了假的爱情故事真挚多情,俗世中罕有爱情,没有爱情的生活让我寂寞,别人的故事满足我的渴望。
我初恋时刚刚十四岁,已经出落成一个如花少女,喜欢一本接一本地抄写一切关于爱情的诗与歌,幻想着每一句都是我的故事。十年后再翻开这些,所有的流行歌曲都已过时,只是几首琼瑶的诗让人微感时光的停滞,每页都有当年的红星贴片,一直翻下去,终于看到刘德华,当年那个自称三十五岁成家的帅哥,十年后只是添了几丝皱纹,依然唱着情窦初开的歌。
那时我不知道爱情与诗、歌无关。
最近我正在努力学英语,现在的潮流就是中文要比外文差,我常常学时髦的人,把中文同英语掺和着说,我知道最高境界是一句中文都不说,但毕竟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不只是不好意思忘本,最主要的是还没有修炼到那个地步。我这样刻苦学习除了赶时髦,还因为家里这边经济不景气,我准备去北京投靠西龙。我的理想是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有一张桌子,即使寒冬料峭仍然可以穿着丝袜,在有空调的房屋里办公,听说英语不好可不行。
西龙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北京大学,那时我十四岁,开始知道悄悄地喜欢男同学,我很容易就会崇拜大我一些的男孩子,在我看来一个能去北京的男孩儿是多么了不起啊,在那个郁郁葱葱的夏天,西龙成为我的偶像。
当时还有一个女孩与我一同喜欢西龙,她叫丁兰,是西龙的高中同学。丁兰的爸爸在小镇很出名。小镇里一些条件不好,没有机会发生绯闻的人,对传达桃色事件有着惊人的兴致,听他们说很多年前他和一个女人“搞破鞋”,后来两个人就私奔了,发了财后回家同丁兰的妈妈离婚,是开着小轿车来的。
丁兰是一个很平淡的女孩子,成绩和相貌都不是很突出,我常常在西龙家遇到她,他们一同去北京念书,我从来没有因为她对西龙表示的种种好感而担心。我以为男人爱的永远是美丽的女人,只有美丽的女人不爱男人时才会发生简爱的故事,丁兰并不美丽.
西龙毕业后就留在北京投身于汹涌的创业潮中。他说他过得还不错,如果家里工作不好找就来北京找他。我对大千世界中红男绿女的生活方式好奇而恐惧,为了谋生,我带着对外面的向往与警惕去了北京。
想给西龙一个惊喜,我没有通知他。
一下火车就来到西龙所在的昌盛地产,西龙的同事罗衣接待了我。
她见了我第一句就问:“唇彩,西龙被派去上海工作很久了,你不知道?”
我一下懵了,“他没告诉我。”
罗衣说:“我打个电话给他,你稍等。”
罗衣进了办公室,此时已是下班时间,三三两两的人走了出来,他们个个穿着笔挺的制服,夹着公文包,头发和皮鞋蹭亮,每个人都透着天降大任舍我其谁的自信。
从西龙的同事身上我感到西龙也成了一个体面的人。
罗衣的电话不一会儿就打完了,她说:“我刚刚与西龙通了电话,他让你先住我这儿。他不久就回北京。”
“那多不好意思,太打扰你了。”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是一万个愿意了,兜里仅有的五百大元终于得以保存。
罗衣待我很友善,没几天我们就成了闺中密友。我买了许多报刊,所有招聘启示都被我画上波浪线,凡月薪万元处都标了重点符号,罗衣下班后充当我的就业顾问,把所有重点符号一一划掉道:“这些广告都是骗人的,‘凡吃苦耐劳的有志青年均可月薪万元’,钱这么好挣中国就不是第三世界了。”
依然去应聘了,第一志愿是“跨国公司招女公关,陪训后上岗,月薪万元”,直奔该处。
一群浓妆的女人正在吐烟圈,腥红的嘴唇与指甲在黑暗的房间中分外扎眼,这哪里是“跨国公司,分明是妓窝在招三陪,还有大好的姻缘等着我,这份职业不适合我,只好失望而归。
第二志愿是“某高新技术开发公司经理”,到那儿一看所谓“高科技产品”就是卖一些蜡笔/牙刷之类的小玩意,虽有做小贩的嫌疑,但一位自称数日暴富的同仁,以身说教,让我看见了发财在即的明天,我自认找到了一份充满希望的工作。
分组行动,与我同组的是一个文盲妇女,我们背着大包“高科技产品”走街串巷,见了城管就跑,遭到无数拒绝后依然无比执著没皮没脸地笑着骚扰下一位。
一个月下来,我们没赚到一分钱,唯一的收获是文盲妇女认识了“谢绝推销”的牌子。
推销员远不如一个叫化子受尊敬,于是我从高薪到低薪,从二环到五环跑遍了用人单位,人家总是觉得我的美术专业不实用,英文虽凑合,但人材库里还有更好的人选。又一个月下来,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身上的五百元已经花光,一直靠罗衣的接济过活,我心中充满了挫折感。
那天我给妈妈打了电话,谎说西龙把我照顾得很好,我找到了工作,月薪一千。
我放下电话后罗衣说:“只说赚一千她会不放心的。”
“底气不足不敢吹得太过份,而且她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老人,一千块能令她很满足。”
我已经越来越羡慕罗衣了,她有足够的收入付每月一千五百块钱的房租,不乱花月底还会略有节余。
她却说:“那算什么,你有西龙这样的男朋友比什么不强。”
听她的语气西龙在公司里已算个人物,我略感安慰,嘴上仍谦虚着说:“那是你不肯将就,多少人就等你点头呢?”
不是我捧她,的确每天下班都有男同事打电话约她出去,她一向不为所动。
“你知道那些约我的都是什么人吗?”她问,“别看说得深情款款,要真想以身相许,他们个个会痛哭流涕地告诉你恨不相逢未娶时。”
我讶异:“你不是想说没人想要你吧?”
“可不是嘛。”
“为什么?”我好奇,这么漂亮能干,又值花样年华。
“因为我是江苏人,户口不在北京。”罗衣有些沮丧。
这么俗气的理由非常中国特色,我安慰罗衣说:“可以用他们打发寂寞。”
“我才不呢,寂寞时同无趣的人在一起会更寂寞,想败坏名声也不会找他们。”的确,办公室恋情太敏感,好多男人只要同你吃一顿饭,逢人便要探讨你的万种风情,恨不得召告天下:我们关系暧昧,寂寞是小,名节是大。
然而再有原则的女人也会为一个男人破例的,他没有许诺婚姻与金钱,罗衣却心神往之。
“王大力约我周末吃饭,穿什么好呢?”罗衣把全部衣裳试穿一遍,让我决定。
我看得眼花缭乱,随便指了一件,罗衣拿来在身上比来去,犹豫道:“是不是太花哨?
让人看出为这种普通约会刻意打扮,显得我没见过隆重场面似的。“
“原来是‘普通约会’,我以为皇帝要幸你。”我惊叹。
王大力是宽大装饰公司的老板,据说年轻有为气质不俗。
他的公司在招人,罗衣怂恿我去应聘,我的美术专业做装饰行业很适合,再加上罗衣的引荐,面试的成功率会高些。
第二天很早就起床化妆,罗衣借我一套很考究的粉绿色职业装,我一直是一个漂亮的女孩,稍加修饰路人便有注目礼行来。同行的罗衣鼓励我说:“真漂亮,男老板都喜欢用漂亮的女孩子,你一定没问题。”
早上七点刚过,公共汽车站上等车的队伍已经浩浩荡荡,一辆300路开过来,随着“汽车进站请您注意安全”的声音响起,等车大军仿佛听到了进军的号角般向300路冲去。
罗衣喊了一声“来车了!”便拉着我向人流狂奔。罗衣骁勇无比地代领着我杀向车门,我的一只脚踏好不容易上了车门,售票员却喊:“上不来的等下一辆。”顾不得他说什么我的双手抓紧车门,罗衣在车下顶着我的屁股使劲往里推,售票员见状便指挥道:“里面松着呢,往里走一步。”售票员用力掰着车门,指着我对罗衣喊:“再使劲推一下!”终于车门在各方的努力下门“吱吱扭扭”艰难地关上了.
王大力果然年轻帅气,孔武不凡。初次见面,他先是看了看我,不,是瞥了瞥我,便如此开场白:“应聘者中人才济济,你没有工作经验,不会用CAD,手绘也比较一般,不能说你一无是处,却也不知你的优势在哪儿,让你做设计师,人家会以为公司没人了,但罗衣却向我推荐你,”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你的英语怎么样?”
“四级。”我说。
他皱了皱眉“可公司要求员工能用英语同客户对话。”他说这话时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客户都是中国人似的,委曲求全地说:“只能让你做点儿要求相对低些的工作,你去业务部吧,如果你不能表现得出类拔萃,我就顾不得什么人的面子了。”然后冷哼一声。
谱真大,他外表带给我的好感瞬间灰飞湮灭,畏惧立生。在人手下讨口饭真是不易,听着这样居高临下的奚落,我也依然满面堆笑,点头称是。
罗衣在昌盛地产公司负责楼盘精装的招标,“宽大”准备竞标,由于我与罗衣认识,便派我参预竞标工作。
罗衣知道我面试成功欣喜万分,一是因为我被破格录用;二是因为王大力如此给她面子,她芳心大悦。
公司里女孩很多,每一个都自认才高八斗,被老板经理们呼来喝去,非常不甘心,办公室里最热门的话题是如何改变现状,短见的行为是跳槽,长久之计是嫁人,一桩扬眉吐气的婚姻是女人终身的成就。
可我的心事却是如何维持现状,王大力对我的评价并不高,试用期内如果没有良好的表现,我将重续求职生活,一次次的拒绝令我倍感漂泊的辛酸,只要能有一点点安定感,做牛做马我都愿意。
因此工作没几天,我便学会了CAD,当公司要求每名设计师为昌盛的竞标出一套标书时,我一口气做了十套,是其中唯一的非设计人员。
做这类设计并不需要什么旷世奇才,但王大力却不这样认为,他把我的标书统统摔在地上,说:“这也叫设计?我要的是创意,昌盛不需要你摆家具!还有,你的风格简介能不能让我看出一点文化?简直是一身匠气!”
我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样卖力工作拍他马屁,居然拍到马脚上。为了有机会聆听他说:“嗟,来食!”我毫无自尊地从地上捡起标书,满面笑容,就差没拍手称快了。
我的文字被他骂成“一身匠气”,真不知如何是好,忽然想起王大力的一个创意:“真材实料,‘榉’世无双”,把“举”改成榉木的“榉”,虽谈不上什么好创意,但把王老板语录递上去,任何一个领袖都不会骂一个诵读红宝书的追随者吧?
王大力虽然脾气暴躁,但英俊、富有永远是对付女人的杀手锏,公司里不知有多少女孩子视他为偶像,私下里大家很热衷于探讨他的私生活,他的前任、现任、即任女友我们都了如指掌。
午饭时王大力研讨会又有了新进展,李玉问我:“听说你被王总骂了?”
嘿!消息比狗仔队还灵。
“知道为什么正式设计师都不骂偏骂你吗?”不等我问,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告诉我了:“你的朋友罗衣本来答应同王总约会,不知为什么又反悔了,她居然连王总都看不上,王总能不生气吗?”
我惊讶,怎么可能?罗衣对他的仰慕我一清二楚。
王大力的新版爱情就这样无疾而终,大家一致猜测他是性冷淡,我莞尔。公司的女孩风情万种,他居然不肯爱慕任何一个,象我这样的美女也被他骂得体无完肤,如此污辱魅力女性,活该这样说他。
不过这个众望所归的男人造成的失望并不能引起我的同仇敌忾,我的心里只有西龙,其他男人如何待我并不重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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