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cesky_84223(玉蝴蝶)
整理人: yww1228(2002-09-06 16:50:14), 站内信件
|
她很少见男人对黑色那么执著。窗帘是黑色的，音箱的银白色也被刷黑。戴着老式港片里的黑色边框眼镜。冷不防的又抽出一条黑色的丝巾。每天，只知道把那个黑色的相架擦了又擦。上面的女人忧郁的哀怨，又何曾停止过。她有点想揍你，想离开你。想一个人在地下酒吧喝酒，吸毒和男人赌气的践踏自己的身体。可她什么也不能做。你一眼就看穿了她。你把她锁在衣橱里，竟然从未担心她的不出声；她的暴躁反而另你安静。你还应该记得，有一次，她把那个门踢破了，踢了个窟窿。自己的小腿骨也断了。你抱着她，走遍了所有的诊所。他们都知道，你是个坏男人，小时候是个坏孩子，他们不肯，你只好跪下来。她第一次看到你哭了。你也第一次知道，你还是爱她的。后来好了，她的腿还是跛了。每日你都养成了习惯，扶着她走遍街区的路，你对她说，会好的，几个月，或者更久。她问你，如果一辈子也不好，那该怎么办。你笑着说，那让我扶你一辈子好了。第二年的春天，你们结婚了。很快我看到你们有了孩子。每天还是走，只是多了一个人让你们依靠。
1。给我滚开。我还是人。
这条石子路，时常让我想起，那些孩子。他们和我一样，从就小失去父母的管教，或者他们的父母带来的只是无知和贫困。可你知道吗，我那时竟然有非常可笑的理想，想把那些走邪路的孩子聚集在一起，想要用暴力统治这个世界。所以，我每天活在不信任中，活在炽热的理想中，却时常感到迷惘。扫黑紧的时候，我们就悠哉的在那条街上逛，装做些浪荡生活的无知青年。我们伸手，没有谁不给我们钱，虽然我们知道，私底下，他们是极端的痛恨我们，甚至想置我们于死地。可那又怎么样，那时俨然，我们就成为公理和正义的代名词。可我还是不屑和他们在一起，虽然自己也彻底肮脏着，可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到突破底线的时候。他们有很多女人，我不记得有多少人上门哭诉，又有了他们的孩子。向他们要钱，最后却总是连滚带爬的被赶走。她们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其中可能真的有爱情，可对于他们这种没有未来的
人而言，及时行乐成为了活着的唯一目的。三年前，我遇到过一个女人，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她还记得我的脸，她说，她当时看到我，在他们中间，闷声的只是一个人。觉得，有些怪异。我问她，她的男人呢，她说，就是那个高高的，在你们中间，喜欢拿烟头烫在自己臂膀上的男人。哦，是他，我记得，他比我早，他洗手不干的那天，还劝我也要早日抽身。那是因为我，我当时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还是做了一个男人应该做的。虽然生活有时候不济，可也过的心安理得，他的很多坏毛病，也被我强制的改掉了。就好象那个每天用来发泄的烟头。那我祝福你们。女人的满是皱纹的脸，笑的异常的灿烂。这是你的孩子？是的。我也找到了我想要爱的人，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后来我们陆续的离开，三年之内的某天，我们的孩子长大，可我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再也没有遇到那个女人。再深刻的事情，不会被轻易掩埋。有一天，我们照例出去营生，我们看到一个女孩，走过那条路，她很漂亮，不多见的清纯笑容。
跨肩上是米奇的背包，黑色的银链子，在手间奕奕生辉。他们对我说，他们要定这个女人，谁要跟他们抢，就按照内部的游戏规则，解决，我说，我们懒得理你们。我于是蹲在那里，拿着地上的石子，划起沙来。听到一阵清冽的撕打之后，他们终于和那个女的翻脸，他们说的话，没有变化，无非就是想让她做他们的女人。然后一系列的威逼，利诱。可她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怕。我真的为她的单纯有点担心了。我听到，她和他们在辩解，她说，你们都该回家，你们的父母都在等着你们，可他们说，我们没有家，我们只想要你，然后一阵清冷的奸笑。我知道，这样下去，一定出乱子。我记得那个女孩的脸，有着初春般的阳光气息。我不想，这种气息就那么被黑夜断送，她要走的路还很长，还得漫无止境的走下去。你们给我助手，我快步的跑过去，拥进包围圈里，女孩显然有点恐慌，埋在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喘着气。喂，你哪根神经搭错了，说好不管大爷的事情，现在怎么着，出来英雄救美啊。食相的滚一边去。我没有和那群深知不已的小人，多费口舌，抡起拳头，就在那个人的脸上，一顿暴打。听到星点般的击打之后，他们都退出了包围圈，我怒目的看着他们，大声吼到，给我滚开，我还是人。他们摆摆手，嘘的走散了。那个瘫倒在地上的男人也一溜烟的跑了。我终于松散下来，才发现手上红肿的伤口，慢慢的渗着血。女孩，从米奇的背包里，拿出纱布，绑了绑，对我说，你最后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还是人，真是说的一极棒。你看以后，我走这条路就全靠你这个领路员了。我，恩了几声说，我想，我不会再和他们在一起。可我还在这个街区的一天，你都可以过来，让我送你一程。因为我真的觉得，我有点像人了。
2。我们的孩子。
这件事情，好象是第一次对你说起。那个女孩，后来一直让我送她。我们直到最后分离，她离开这个小镇，也就再没有联络过了。最近得加把劲工作，我得为我们的孩子，赚些奶粉钱。你看，这个瘦瘦的，有点哀怆眼神的女孩，将来一定和你一样的漂亮。她拍来拍他说，现在就好，将来的事情又有谁知道，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我跟你在一起那么久，即使明天死神要把我从你身边带走，我想，我也已经没有遗憾了。她微微的有着岁月妩媚痕迹的嘴角，不带遗憾和终了的哀悼。如果世界只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我们将我们的身体，我们活着的每一天，尽量的，长久的，温暖和光亮彼此的心。我想加班，再多送几车的货，跑些长的旅途，现在我浑身充满了力量，我把你和孩子的照片挂在车座前面的平安符里。时时刻刻看着。好的，那我就多织几件毛衣，在这个冬季来临之前，织好，那时我们的孩子，应该可以穿上了。晚上的饭菜，我等你回来吃，最近胃口也不怎么样。没有你在的时候，只是想一个劲的做事，或者喝水，打发的时光过的那么快。可惜，我的腿一直不好，要不然可以出去赶工，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了。不要怪自己吧。天黑了，明天，我还要早起，去工作。洗洗，关灯，让我们抱着我们的孩子，睡吧。今晚，我们一定有个好梦。
3。我的DREAM。
加州的阳光很好。可以照耀整个沙滩，照耀快乐的人，把无从的热气消散。还有大片的草原，一望无际的沙漠。我想要我的DREAM。一个人，开着吉普车，带着水和地图，指南针，亲人的照片，加足油，带上备用轮胎。一路过来，有很多便宜的汽车旅馆，都是些以沙漠为家的中年人。他们很热情，大部分从事自然科学的研究，我可以在那里好好的冲个燥，吃一顿美国地道的番茄鸡蛋土豆混合的色拉。或者听那些ROCK和摇滚。过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以前听说这种人烟稀少的地方，最适合两种人出现。一种是女鬼，美国片里有的记忆，女鬼总是喜欢穿越沙漠，最后达到繁华的大都市。也是她们唯一可以隐身的地方。不是光顾陆离，就无处藏身的，我在过去的生命路里，每次遇到一些人，我试着留住他们，即使是留住那张模糊的脸，也做不到。他们每天的宿命就是在和我擦身而过之后，被我记得，却永远只能忘却。过了加州，我想去拉斯为加斯。那里的赌场，让我想起童年的那段时光。人生都是一场豪赌，开出名利的五色甩子，懂得交换和牺牲，换来的却是血腥。那边的战争可能停止，可这边的硝烟依旧弥漫，直到窒息我们所有的斗志和生命意义。赌场现在特别为亚洲人开出一个场次，中国人又是主菜，上板的肉，等着被掀干，下油锅，总不能回头了。新移民不能很好的容入主流社会，结果只能用消耗来打发寂寞。我的车一路驶过，想换上新的轮渡，到欧洲，那里是湿热的，却感觉清新许多。你说呢。我想，你走的地方不多。或者压根只是在那个街区，生活了十几年，丝毫没有厌倦。幸福的颜色都是一样的吧，淡淡的，忘记的太多，也就无谓再把疼痛的新奇重新翻起。我想领着你，孩子，坐在加州的农院里，日做而落，日出而息。听放牧人的歌声，跳我们的舞，有空的时候写信或者邮电给朋友祝福和问候，没有空的时候，我们长相厮守。我的DREAM。我们的DREAM。开出的路途，没有收到一张罚单，顺利的红绿灯，白色的斑马线，这场无声的哀悼刚刚开场。其实，这里的阳光也很好，好的足够让我忘记，我并不需要什么DREAM，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4。把手叠上来。
我们看一场电影，你总是哭一场，最后笑我。我摊出手心，你把手心叠上来。我说，我们心心相印。电影里的女主角心脏不太好，一直怕冷，每个晚上都要男人抱着她的身体，才能入睡。可，那个男人，不能爱她。他只是为了救她，他们的身体每夜都抱在一起，却从没有产生过欲望，一点也没有，不知道是男人太怯懦，还是女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女人有点白痴，神经有时候总是不正常，男人总是怕她忧伤眼神，突然颓废，突然哭泣，突然想自杀。他无可阻止。电影最后的夜晚，是圣诞夜。他没有出现在那个女人身边，他结婚了，他第一次炽热的把情欲爆发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他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会离开，正如他的到来，本来就是一场可无可有的玩笑。女人终于在那个夜晚冻死。我看到她蓝紫色的脸，被男人冰封在一块冰里面。他开着卡车，载着那块冰，到了湖边。男人使劲的凿开湖面，把那块冰推了下去。自己也紧跟着跳了下去。再也没有水气浮出来。圣诞夜，大家都那么快乐的过去，两个人的死，只是换来了两个人的温暖，和一个人冰冷的绝望。我对她说，我喜欢这样的结局。用生命交换比承诺来的可贵。也是义无返顾。她的手，终于再也没有离开过我。我们紧紧的握在了一起。电影散场了。片末的音乐抒情婉转，像是幸福的奏明曲。可是，有些东西，总是散落的厉害。比如回忆。
5。什么的白。
她最近一直贫血，累的时候就感到眩晕。我只好扶住她，躺在沙发上一会，她有生龙活虎的起来了。她说，没事的，迟钝而已吗，又不可能那么不幸。我还是有点担心，我说，你该去医院检查一下。她说好，有空的时候。我不多说，想好，下次她晕了，我直接把她抱去医院，她那时没有什么辩驳的。有一次，做了CT和B超，全身检查。她抱怨我，乱花钱。出来的报告，她看了，一脸沉重，当着我的面，把报告给撕了。我想，知不知道无所谓，在一起的日子珍惜才是重要的。什么的白。她的脸色。不好。可我笑嘻嘻的说，以后就可以少用护肤品了。你向来是吝啬的。可，觉得酸溜溜的味道，还是直棱棱的翻上来。
6。尾声。
我有一个梦。黑色执著。那是过去。白色的爱人手心，那是现在。将来，我还有一个梦。我只是想看着她，慢慢的老去。她有狼疮斑的遗传病，还有那张不知名病单。其实都是些障碍。看看，就那么碎了。还有什么比爱更值得坚持。还有什么。
----
张爱玲说，散场是时间的悲剧，少年时代一过，就被逐出伊甸园，家中发生变故，已经是发生在庸俗黯淡的成人世界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