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illiambao()
整理人: gupiao(2001-05-31 23:46:25),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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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盈不可久”,狂热始终是风险的温床
都茗对曾经海彻底失望了。曾经海做得这样绝,根子似乎也清楚了,就是骗她的 钱!
瞧,一点明他那些股票,活似一枪命中了心窝,叫他张口结舌得无言以对。看来 他不会再
回头了,她只是不明白,他的父母亲;为什么要说他如何思念她的话呢?撮合她 夫妻重归
于好,修补儿子、媳妇感情的裂痕,也不能这样一厢情愿哪!
她愤愤地告诫自己:都茗啊,对这一段情缘,如果你再一步三回头,藕断丝连, 吃亏
的一定是你自己。如果不抓紧,他做点手脚将资金转移了,或者把它输掉,那你 什么也追
不回了。既然他无情无义,你何必还要温情脉脉?
她通宵没有睡安稳。第二天,怀着捉贼的心情,给他原机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 总务
科那位女士,说房子的事,请她直接打曾经海的寻呼机。她不想主动 把原因和盘 托出,
到对方主动追问时再说。她说:“这房子现在是属于我的。”
“怎么?你是谁?怎么会换了主?”对方吃惊地问。
我是谁?仍然是“老婆、太太”,还是“前妻”,还是……都茗在张口愣怔之间 ,一
股气恼与窘迫,把原先的设想打得粉碎,说道:“我们就要拗断了。这房子给我 住了。要
退房子,你们要直接找他!”
“离婚?”对方立刻谨慎起来,想了想说,“好吧!你把老曾的寻呼机号码再说 一遍
。”
“好的。你要找他,得抓紧。”都茗在重复寻呼机号码之前,强调说,“要不, 事情
就比较麻烦。”
这一天,曾经海刚接过丰乐诗所有被套的股票,并将它们—一抛出,按照股市新 热点,
换成了热门股和高成长的科技股,就接到机关的寻呼电话,他立刻回电,一听事 情原委,
一股无名火直往心头窜。本想等都茗冷静下来再谈的,没料到她已经内外不分, 公开他们
的婚姻“拗断”了。她对他机关领导都这样说,在社会上还不知会怎样张扬呢! 事已至此,
何不撇开手,来一个以逸待劳呢?
主意一定,曾经海便对话筒来了一个缓兵之计:“让我同都茗商量商量,再给你 打电
话,好吗?”
“好的。”对方说,“希望能够快一点,这房子,我们等着用哪!”
“好好,”曾经海答应着,却将注意力转回到盘子上去了。过了一个星期,他给 丰乐
诗买进的几只股票全部上扬,再过三个交易日,就可以全部解套了。丰女士果然 信守诺言,
不干预他的买卖,但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他所买入股票的走势。说真的,自 从股票被
套,她都不敢给丈夫打电话,打了,也不敢深谈。这男人已经变得很坏,见她要 管,就问
她这个一百万经营得如何,她只能含糊其辞,一任他在外面花天酒地。如今眼看 当夫人的
尊严要全部收复了,她给曾经海打电话的声调里都带着笑,说:“我马上扭亏为 盈了!我
要重重地谢谢你!”
曾经海心里高兴,话也俏皮了:“你不是来收经营权的吧?”
她说:“你做得好好的,收回做啥?”
曾经海笑着说:“国营企业眼下流行的就是这股风,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 承包
以后,亏了没人管;赚了,眼红的人就多了,都想收回经营权了。”
“我可是私营老板广她格格格地笑着说,“我到处给你做广告呢!”
“什么意思?”
“我有好多朋友,经常在一起打麻将的,都想请你代做呢!有的套苦了,说只要 你每
月给她们本金的百分之三,就让你去做。”
曾经海说:“我对这个百分之三不感兴趣。”
“再低一点也是愿意的。她们哪,对钱无所谓,好多都是像我这样丈夫在外头做 大生
意的,做股票也是玩玩消磨消磨时间的。只求一个开心,不套牢就行。”
“被套是开心不起来的,这味道我尝过。”他笑着把话题拉回来,“你对她们说 ,就
像你这样,盈了利提成吧!”
“我说过,可她们不大愿意。”她说,“我弄不明白,有钱,为什么你不赚?她 们的
资金可大啦!毛估估,不少于八百万!”
“啊,”曾经海的心一动,“蔡太太,你真热心!”
她很敏感,立刻笑起来:“我可不是为了提取回扣的哦!一分都不要!”
“那你为了什么?”
“人总是有良心的。再说,我更欣赏的是你的才!”她甜甜地说,“人才难得呀 ,我
想尽我努力,让你成为当代中国的巴菲特,支持你早日走上中国经济舞台唱主角 !给你筹
集一大笔资金,让你这条鱼,游进大海!”
中国的巴菲特!天哪,我竟然有可能成为中国的巴菲特!
曾经海既感动又激奋,脑袋都晕眩得嗡嗡响起来。这可不是梦,是千真万确的千 载难
逢的人生机遇。面对这样的机遇,为什么还要徘徊观望,把它当作沉重的镣铐呢 ?将自己
锁在条条框框里,不敢冒险拼搏一记,只能说明我不是人才,而是一个庸才!事 实已经证
明,只要突破思想上的桎梏,自己主宰自己,经常给自己加压力,人就能跨越任 何阻力,
让才能发挥到极致。那时,也许就不仅仅是成为巴菲特,而是超越巴菲特!再说 ,这百分
之三的月息,要比向证券公司透支的利息低得多。如果将这一笔笔资金拿到海发 去做,也
用处理“乌骨鸡”那种办法向富经理提成,那么,股市买卖顺手时,我可以双面 获利,倘
若不顺手,那么,从宫经理处的提成,也可以将这百分之三抵消掉一部分。这样 ,它就是
一种风险很小的买卖。不出三个月,我不仅能将输掉的资金赚回,而且还可以重 新进入海
发公司的大户室,甚至超级大户室!短期内,我虽然还不可能像巴菲特那样富甲 天下,然
而确确实实是一个万无一失、顶天立地的股市行家!那时候都茗
……
一想到都茗,一股争一口气、争一份光的心态,便突然主宰了他:为了早日“解 套”,
真正顶天立地,了无牵挂,为了在“扁头阿棒”这些老同事面前显示我如今的成 功,何必
对这一间破房子拖泥带水?干净利落、像个大款那样,限日将房子退还给机关, 同时告诉
都茗,除了还她那十万“青春补偿费”,我另外再给十万,把你这个二婚头当作 初婚处女
来补偿,算我对得起你了吧?不管是老婆还是老单位,在离离散散之际,都应该 留下一个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好印象嘛!
就戴起这副沉重的镣铐;舞蹈一番吧!
瞧,股票在迅速地上涨!基本面,技术面,消息面,无一不在表明,经过管理层 种种
加强法制化、规范化的调控,中国证券市场最火爆的行情刚刚开始!差不多每一 只股票,
都争先恐后地冒出来表现一番,鲜活鲜亮的的行情,汇成一股滚滚红潮,把我曾 经海奋力
争取的人的尊严,人的自主,人的地位,托起来,托起来,托得正如最受尊敬的 美国首富
巴菲特那样天马行空,主宰人生,俯视世界,高明而又高尚!不说巴菲特吧,就 像当今国
内一些证券经纪人……
一想到“证券经纪人”,他立刻冷静下来说:“蔡太太,我没有理由不领你的情 ,不
接受你的好意啦。不过,让我想一想再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当然可以。”
电话挂了。接受丰乐诗的委托以后,曾经海越想越觉得自己做的完全是证券经纪 人的
工作,在这个风险多多,变幻难测的市场中,为了保护自己,应该有一个双方遵 循的规范,
以免发生问题时纠缠不清。这样,丰乐诗的一番好意才能真止有助于你的发展。 他反复思
考以后,重新拨通了丰乐诗的电话。
曾经海说:“蔡太太,我是作为朋友帮你的,如果要我替你朋友操作,而且资金 不少,
那就应该订好合同,按照市面规定办,先小人后君子。”
“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个合同,对大家都有利。”到底是在生意场上跑马 的太
太,她显得十分通情达理,“明天我就把代码卡给你送来,再详细谈。”
“不光订合同的问题,有些事,怕要事先说明的。”他说,“比如,给我的提成 ,期
限,都要照市面的规矩办的。”
“没问题,只要能赚到钱,都好商量。”
“我知道你的朋友都很大方。不过股市风险莫测,我还得要把话说在前面。”曾 经海
固执地说,“比如,我的回佣要求盈利的百分之二十;如果亏了,我也只能赔亏 损部分的
百分之二十。”
“啊?赔,也只赔百分之二十?”丰乐诗忽然认真起来了。
“是的,这叫风险共担。市面的行情就是这样。”他说,“不然,提成就不止百 分之
二十了。”
“啊……期限呢?有规定么?”她倒不外行。
“半年,或者一年一签订。”
“那问题不大,我对他们说清楚就是了。眼下,像你这样能够让人放心的,不好 找啊。”
丰乐诗爽然地说,“见了面详细谈吧?”
见丰乐诗回答得这么痛快,曾经海信心陡增,收了线,他立刻给机关和都茗各打 了一
只电话,给他们以满意的答复。房子立刻无条件退还;对都茗,他说:我们好离 好散,你
已经遭受过一次婚姻的挫折了;我绝不愿你再遭受一次挫折,可是,你既然已经 散布了我
们婚姻“拗断”的舆论,我也不勉强你。给你的补偿嘛,绝不比你的第一次婚姻 差。所有
费用,在你搬出房子以后的半年内结清!
“补偿?不比前次差?”她心气平静下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前次是十万,我给你绝不少于十万!”他说,“我们见面详细谈,好吗?”
“好吧!”她说。
他听着都茗这一声似信非信,却明显软化了的“好吧”,再次感觉到,什么才是 真正
的具有自信而又自尊的人。
曾经海一本正经地起草了一份合同,并请人打印成文,然后约丰乐诗见面。她果 真带
来了一沓股东代码卡,一共八张。有男的,也有女的,从二三十万,到一百多万 不等。总
计的确不少于八百万。只是这些人并不像丰乐诗原先介绍的“对金钱都不介意” ,有一半
坚持要旱涝保收,拿百分之三红利。到了这一步,曾经海却坚决不“破例”通融 。事情也
怪,他坚决不肯让步,丰乐诗也代她们接受了,并热心地代他去找她们签了字, 做得都很
规范。只有其中一个叫梁菲的,坚持要百分之三。资金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八 十万。还
说,要是做得好,她有更多的资金请他操作。于是丰乐诗劝他“眼光放远”,“ 双方让点
步”,他也破例接受了。只两天,他就拿了这一沓股东代码卡到海发证券公司找 宫经理,
宫经理漂亮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加上丰乐诗的,差不多超过一千万啦!除了按 惯例给他
提成以外,正巧有位超级大户将资金转出去开公司了,宫经理就让他进人了这个 超级大户
室。设备之优越就不用说了,沙发、空调、直线电话都是专用的,报单员小应像 个门警似
的坐在门外。
与都茗见面,情况的变化却很多。是周末,股市收盘以后。这天,股市牛气甚旺 ,曾
经海一天的收入就达八万多元。曾经海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头牛,不,是一头纵 横山林的
猛虎,雄心勃勃的,想在她面前掼点派头,将见面地点放到哪家酒店,她却要他 回到有过
不少幸福回忆的那个小“窝”里去碰头。根据第一次婚姻给她的经验,她已起草 了一份“
协议书”,在“两人办理离婚手续之前,为了应急处置所住某路、某弄、某号、 某室房屋
及欠款问题,双方所作的承诺”。写得不少,但核心就是这样几点:第一,在将 这套房子
退还机关之前,曾经海先行归还向都茗所借的私人款项七万八千九百四十九元七 角;这一
笔钱,既不代替,也不包括双方离婚时,曾经海应付给都茗的“精神损失费”; 第二,也
是在“这套房子退还机关之前”,曾经海付给都茗精神损失费二十万元,都茗居 住问题,
自行解决;第三,退房子期限为一个月,也即是付清精神损失费的期限……曾经 海看了看,
大度地笑了,说道:“都茗,第一条太噜苏了。欠你的那笔钱嘛,我还给你十万 元,先前
作取走的那二万多,就算我借你钱的利息吧!”他提起笔来,就将七万八千九百 四十九元
七角,改成十万元整。都茗意外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说下去:“至干‘ 精神损失
费’,二十万元也不算多,只是你要我在一个月里付清,太紧了一点。”都茗问 :“还是
半年?不行!”“三个月,”分三期付清,怎么样?”不等她回答,曾经海就从 包里取出
了一捆人民币,刚从银行里取出的,原封,包着透明的塑料膜,打着银行的印戳 ,说:“
如果同意,今天我就给你十万。”都茗见到钱,主意马上改了,说道:“好吧, 就三个月!
只是分成两期,好吗?”他想了想,就把这沓人民币推到了她的面前:“你给我 写一张收
条。”
到了这关键的一刻,都茗却被他过分的大方干脆惹得三心二意起来了。她朝他看 了几
十秒钟,再审视着这捆人民币,心情是复杂的。悲凉?欣喜?后悔?怕上当的恐 慌?……
似乎都有。这时候他却拉过了她起草好的那份协议书,将应改的地方全改了,并 签上了名
字。这一来,她不得不抓起人民币,看了看,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写了一 张收条,
推到他的面前。
曾经海收起收据,继续平静地说:“都茗,在这协议上也签上字吧,明天,我们 还得
去办一个协议离婚手续。我们不做夫妻,可永远是同学,是朋友。”他指了指她 身上佩戴
的,“这些首饰都留着吧,就当作我们有过这段情分的纪念。”
都茗忽然意识到了:曾经海原来是想拿这种大度,来显示我的卑下!这一激灵, 使她
完全“清醒”过来了,全心身都让被耍弄的恼怒吞噬了。她想起了那个蓝皮本子 里所记的
股票。他用多么卑劣的手段,蒙骗我投入他的怀抱,图的就是这一笔“青春补偿 费”。等
到将它转移了,赚够了钱,再向我“掼派头”,充好人,然后和那个姓邢的女入 过好日子
去了。他就是这样拿我的精神和肉体捣成浆糊,构筑伊甸园的。我要是就此了结 ,天底下
没有比我更傻的女人了!
她的脸都气黄了。她把那捆钞票塞进了抽屉,断然地把协议书一推,说:“谢谢 你了。
可我不能领你这份情。过去,作用的是我的本钱;今天,你用的还是我的本钱。 你要是就
拿这点钱和这一点首饰来打发我,算盘珠子拔得也太精了!”
曾经海一怔:“这话怎么说?”
“别装糊涂了,”她笑了笑,拿出不慌不忙的声调提醒他,“你别把我当成憨大 。你
从来没有离开过股市,也从来没有吃过亏!靠的全是我给你的那笔本钱。”
曾经海忽然想到电话中她说的那些股票。他想做些解释,但是一转念又想,这种 事情,
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无异将自身推进乱麻堆里,越想解脱越难解脱。于是将头一 摇,说:
“瞎话三千!留下来的那点资金,是你亲自取走的;账号也是你亲自注销的。我 们早已经
两清了。”
她突然跳起来:“什么?两清了?我说,你别把我当阿木林!”
“‘两清’这个词,只是指你那一笔资金。”他恳切地,不觉拿出怜悯与同情的 口吻
劝告:“至于别的,都茗,有些事情,没办法向你解释。你呀,吃亏就在于一厢 情愿,不
肯体谅人!”
都茗越发不肯罢休了,恶狠狠地说:“你不会一厢情愿,你会体谅人!所以你会 讨那
么多女人喜欢;为了体谅那些臭女人,所以要我体谅你……”说着就拍台子打凳 地哭开了。
这是一副他早已领教多次的泼妇相,曾经海的心不能自制地颤抖起来。他已忘了 思考
是哪颗心脏在指挥她了,直觉得正在上窜下跳、又哭又闹的,是一只把他套得够 惨、套得
够苦、套得够深的股票,是在咸黄鱼翻身的日子也不会让他翻身的垃圾股!如今 行情正火
爆,接近解套的时机而不及时把它抛掉,必将后悔莫及,遗患无穷!他断然截住 她说:“
我不想做解释,我问你,你说该怎么办?”
都茗一听他的口气,完全是一副急于脱手的样子,越发伤心怨恨了。心想对这种 人,
不来一个漫天要价,那真是过了此村没此店了。于是她擦拭着涕泪说;“五十万 !你要了
结,就别想少一个子儿!”
她如果提出增加十万二十万,曾经海或许就此“交割”了。可没料到她会这样离 谱。
尽管他此刻雄心勃勃,不愁赚不到这笔钱,但就这样答应,从这个得寸进尺的“ 垃圾股”
手上,是买不到一天安宁的。他即便让步,也要狠煞一下价!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份只有他签了字的协议书,霍地站起身,冷笑道:“那就等到 太阳
从西边出来,咸黄鱼翻身以后吧!反正我不欠你的了。你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吧! ”便昂然
往门外走。
“站住!”她厉声喊,“就这样走人,没这么便宜!”
曾经海不睬她,径自打开了门扇。他明白,越对她表示出弃之如敝履的样子,越 能打
她的气焰,压她的价。
-- Always late, but worth the wai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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