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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江湖
发信人: jacky_xj(蚂蚁搬家)
整理人: andes(2002-04-18 01:36:30), 站内信件
  月色很明亮,没有一丝风。这种好时候,他们应该在喝酒聊天对月当歌吧。白衣剑神依然一袭白衣,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明月,静静地想。窗外清月孤映,墙里幽兰独开,孤独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默默地又举杯一饮而尽,一股清冽由喉间直入,不由皱了一下眉头,再缓缓放开,好酒。

   “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一个温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白衣剑神顿了一下手中的杯子,面上掠过一丝又惊又喜的神色,但很快平静地对着窗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是倒数第七壶,再晚就没有了。一个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一身黑色及地的长袍,圆胖的脸上一脸的络腮胡子,两道浓眉底下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白衣剑神略一回首,平淡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十年了,还是这身打扮?你不嫌烦吗?”说罢,轻挥了一下手,墙边小橱子的门“咿呀”,地缓缓打开。那汉子也不答话,径直上前去取了一个青瓷酒杯,坐到桌边,拿过酒壶来自顾自地倒了一满杯,然后举杯、吸气、仰脖,一饮而尽,最后咂巴咂巴嘴,叹了一口气,放下了酒杯。白衣剑神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直到他放下酒杯方才笑了笑,道:“是不是觉得不够味道?可惜我这里没有别的酒了”。取过酒壶给自己满了一杯,又道:“连这一种也要没了,想来以后就不喝酒了。”顿了一顿,颇觉意外地道:“怎么不说话?你不象是这么少话的人。”
   “流风还是流风,永远都不会变的。只不过今天有一点小小的例外。”话音未落,一个身材样貌都极为普通的文士踱了进来,从橱子里取出了一个白玉羊脂杯,微笑着坐到了流风的旁边。取过酒壶掂了掂,叹了一口气道:“这上等的竹叶清可是很难找了。”说罢,往杯里斟酒,竟只有半杯了,却不以为意地浅尝了起来。

   白衣剑神怔了一怔,脸色有些阴晴不定,随即喃喃地自语:“看来这酒是留不到明天了。”

   听了这话,流风反而笑了,道:“有如这衣服,留了十年了,留不到明天又如何?白衣你居然还看不透。遥想当年,白衣玉剑,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看了看手中的杯子,又笑道:“希望今晚会有别的酒喝,不知是‘九花玉露’还是‘七虫七草’?你说呢,冷血。”

   坐在一旁的冷血微微一笑:“昔日‘天下会’会主南国之蓝誉满江湖的‘九花雨露’可是不容易喝到的。嗯,我记得有资格喝的不超过十个,不过‘七虫七草’嘛,恐怕还有很多人记得它的滋味吧。”

   白衣剑神听了,脸上又恢复了淡然之色:“很想一尝‘七虫七草’的滋味呢,据说和‘九花雨露’是天堂地狱之别,天堂......地狱......喝惯了‘九花雨露’,只有这竹叶青还能入口呢,可惜...”

   蓦然听得墙外一个声音娇笑道:“想不到昔日的‘洛水白衣出尘剑’沦落成今天这个样子,这才是可惜呢。”随着笑声,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全身蒙在一片轻纱里,连双眼都看不见,使房内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

   “月中广寒,人间仙子,感觉不外如是。”冷血居然摇头晃脑地蹦出这一句来。流风一怔,随即道:“红粉骷髅,不外如是。”白衣剑神轻弹了一下桌面,正色道:“佳人之前,不可无礼。”转首笑对着那女子道:“姑娘辛辛苦苦远道而来,应以一杯水酒聊表敬意。”说罢,目视流风。流风皱了皱眉,转身从橱中取了个夜光杯出来,那杯在月色下泛出一泓幽幽的蓝紫色。冷血见了笑了笑,又摇头晃脑道:“流风以人品物、以物评人的臭脾气还是没改掉,呜呼,这才是看不通透。”

   流风叹了口气,向白衣剑神道:“酒呢?”却听那边的神秘女子“哼”了一声:“生为四大名捕之首的冷血什么时候学得如此酸腐了,可喜可贺。”又目视白衣剑神道:“不招呼我坐么?”白衣剑神丝毫不让地目视着淡淡道:“姑娘还有闲心坐么?”

   女子听了顿时冷冷地道:“不错,正事要紧。”说着从轻纱下飞出四把形式怪异的短刀,齐齐地钉在桌上。

  屋里刹那间静了下来。

   冷血停止了摇头晃脑,却没有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眼神却若有所感地看着那四柄短刀;流风扫了一眼后就喃喃道:“式样完全相同,玄铁打造,可惜成色差了点,看来他是老了...”不觉长叹了一口气,扭头向窗外望去;白衣剑神却不看刀,眼神有若有形之物直盯着那女子,那女子也不示弱,两道目光在空中交击良久,白衣剑神才收回目光,淡淡道:“不错,有资格出这刀了。”

   那女子冷冷道:“当年‘天下会’九大高手背叛了四个,以至南国会主遇伏身亡,九大高手三死两伤,天下会一夜之间分崩离析,流血十里,伏尸千计。今日法刀重现,为的就是当日这一段血债。”顿了一下,又冷然道:“如何?!这里就少了一个‘梦幻夜影鬼媚飘飘’了,是让我动手还是自己了断?”

   流风依然盯着那刀微笑,白衣剑神却看看流风,流风却一本正经地道:“你先来比较合适。”

   白衣剑神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拔起了一把刀,端详着道:“当年铸此法刀时,九个人都立过誓言,如今虽已人物皆非,誓言却是永不变的。”轻弹了一下,又道:“一直以来,总以为正邪不两立,于是才有那日的背叛,谁知未必有正,也未必有邪,只有流血是不变的,所以才有了这十年的等待,可惜却等不到一个答案:生有何欢?”说罢,将短刀收入衣袖,却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壶酒来,在夜光杯中斟了一杯,道:“喝过此一杯后,一切烟消云散。”挥了挥衣袖,那夜光杯缓缓地飞向那女子,那女子静静地看了一眼杯中的酒,轻纱泛起又落下,而酒杯却已空了。白衣剑神淡然一笑道:“有见识,有魄力。”含笑合上了眼。

   女子转眼向流风看去,流风却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盒子和一卷书册,然后收起了两把短刀,道:“盒子里是鬼媚飘飘的骨灰,书册却记录了当年我们九人的相知相交,也是唯一值得留下的东西。”说罢,脱下身上的黑袍,吟道:“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起身扬长而去。

   那女子转眼再看冷血时,冷血依然对刀微笑,却已没有了半点生机。
 
   天亮了,又露出了远处的青山,也许江湖又掀开了一段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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