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inrec(inrec)
整理人: spiceqi(2002-04-11 15:52:48),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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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朱来看我们。
“父亲近来身体很是不好,你有时间回去看看。”他清减了很多,“唉,娥皇怎么弄成这样,父亲知道更要伤心了。”
“前几天父亲又派舜带他们去边塞体察了,”他垂下眼帘,把玩着桌上的茶碗,“每次都是要我守在家里,其实我也可以做得到的,我真的也能吃苦。”他神情一派的落寞。
父亲是个无私的人,他想把帝位传给舜已是天下尽知的,他那样费尽苦心地求证,不惜派九个喜爱的将士陪伴舜多年来考查他的为人,为的是天下苍生,为的是不枉他一世的英名,即便是临到末了,也一定要选个适当的人来继他的江山。唉,丹朱,哪个男人没有野心?只是你从小性子就太过儒弱。亲至手足的我,太过清楚他少了一股子霸气和大气的才智,不足以让部下臣服。这在父亲过世后马上就得到了明证。
消息是舜带回来的。娥皇当时就昏了过去。其实我们谁不是在一步一步地迈向死亡呢?年岁越大,心理准备倒是应该越充足了。我可不是这样脆弱的人,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太过无情。我静静地抱着姐姐,直至她转醒,然后一起赶回宫里。
沿途里哭声一片,宫里也是沉重莫名,每个人的脸都是肃杀悲凉的。我端坐在曾经的闺房里,我甚至发现我在骄傲着,我的父亲是多么重要多么伟大的一个人!舜就在我背后。他冷静从容、信心十足,他感染着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里。他一一地教我安排这个、安排那个,有条不紊地操持着父亲的后事,因为娥皇不是哭着醒来就是哭着昏过去,我不知道她怎么有那么多眼泪,也许她只是在哭她自己,她有太多悲伤的理由,那种楚楚可怜益发显出了我的冷酷。可是,真的悲哀一定要用眼泪证明吗?丹朱陷入了一种混乱状态,他奔前跑后,他想镇静可他做不到,他一会儿坐在我身边,一会儿跑出去看看,心神不宁。我太知道他了,他想坐上父亲的位置,可是他没有把握,他看舜的眼光里都有一股子怯。
夜深了,累了一整天的沉闷终是归于了真正的寂静。娥皇早早地被扶去后面休息,我不肯睡,后花园里踩着曾经年少的脚印,一些些感慨浮上来,只伴着蛛网结尘,负了这良晨美景。
“我想走。”舜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你可愿与我同去?”
我一时间没能明白,怔怔地看他。
“因为丹朱,”他拉我坐下来,月色里他的轮廓变得清朗,“虽然这些年我基本上代理了朝政国事,但丹朱的心思我一直明白。给他个机会吧。天下毕竟是你家的。我不愿为这些事引起无谓的反目,不想你们姐妹为难。”
好个睿智无欲的男人!
“当然,我这样做还为了另一件事。那就是你。我知道和娥皇在一起你终究是最为难的。其实我也难。”他握住我的手。自从那天他从山里找我回来,这些日子来第一次触到这双手。一阵悸动在心里漾开,让我无法再桎梏思念。“所以,让我为你自私点。我要带你走。”
“哦,舜——”我眼前再度出现了那漫山遍野的鲜花和那几乎快成了梦境的如痴如醉。我喜欢这种突如其来的冲击。我喜欢生命里各种各样的毫无预示。无论是悲伤还是喜悦。
“如果你愿意,天亮了我们就走。”他看着我,他知道我无法拒绝。
我紧紧地回握他的手,哦,这个坚定的男人,他双手温柔。
---- 今日大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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