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t1388(独庸生)
整理人: dannylu(2002-07-14 02:09:3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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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子心中苦
父亲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一个微笑。但这笑并不代表愉快，至少在我是这样认为，每每想起是一种隐隐的痛。
那是父亲病前，但生活中的波折和不如意早将意气风发的父亲改造成一个沉默和忧郁的老人。有段时间，我很怕，怕看到父亲眼中令人心酸的无奈和忧伤，我真是接受不了：难道这就是我的父亲？一个曾十分成功的企业家，一个曾豪气干云，无比开朗，坚强的人？美人白头，英雄迟暮，但父亲的优伤并不是来自岁月的流逝，虽然父亲面上是渐多了皱纹，越见白发，但谁也明白父亲真正的痛苦。
那段时间的确是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带来难以估量的影响。加上见我整天无所事事，父亲既心急又难受，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到了一切，不单是无奈和优伤。相比许多同龄人的事业有成，或兢兢业业，心里除了惭愧，更多是自责。经过多次的劝说和反复考虑，我决定回厂帮我大哥开车。于困境的大哥也是心力交瘁，极需要有人助一臂之力。
在一个并不特别的早上，我满怀落幕，悄悄回到厂里。眼见景物依稀如昔，谁料是人事全非，一切有如春梦了无痕，再不可寻。旧事不堪回首，但一切早浸满了父亲的汗水和心血，想回避总是没有办法。在办公室当眼处，还挂着父亲许多的奖状和证书。还有一幅父亲当选市劳模，载誉归来时，受到热烈欢迎的情景！醒目整齐的仪仗队，排列两边，高奏着动人的乐章。照片中的父亲精神奕奕，胸带大红花，怀抱鲜花，面露笑容，情态自若却无比自信。既自豪又谦逊，昂然阔步走在鲜花和掌声中。我久久凝视，默然无语。
第一次到顺德送货，认不得路，须大哥同去。汽车慢慢颠簸在出村的小路上，我远远望见父亲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摆摆从路的另一头迎面而来。狭窄的小路上全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积满昨夜未干的雨水，又滑又难行。尽管父亲是十分小心翼翼地闪躲着较大的坑，以至左摇右摆，但依然是如风摇柳，摇摇晃晃，前仰后伏，样子颇为吃力和狼狈。我真怕他会突然跌倒。忽然憎恨这条路来，恨它太长，太窄，太滑，太不平坦！想父亲一生经过多少风浪，在坎坷的人生路上一路披荆，踏破几多障碍，虽然也难免会有挫折，但总是谈笑有兵，百折不挠，何曾言败和放弃，更没有露出半点疲态和失意。想不到现在眼前这样一条这样的小路，就让父亲跚跚难行。现在的父亲极象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人，谁会相信他的背后竟有着传奇般的故事？
近了，我看清父亲那稀落、斑驳的的头发被风吹乱，象一堆杂乱无章，东歪西倒的芦苇。父亲闪到路边让道，显然也认出我们，眼睛直望着我们，就在我们相会相即将分开的那刻，我看见父亲那苍老和憔悴的面上，突然露出了笑容。父亲对着我们微笑！那是怎样一个微笑？是一个老父亲喜见兄和弟恭，是一个老人对未来的满腔期盼和渴望，是一颗心对极苦恼的生活一点无声的反抗。父亲的笑是欢欣的，是发自内心的，依稀残余着从前熟悉的影子，但这刻是沉甸甸，是无比沉重，让人不忍目睹。我的心是一阵紧缩，忘了和父亲打招呼，一路上脑海里不断地盘旋着父亲那笑意。更深烙心间，从此不可磨灭和遗忘！
父亲去世时，我可能是唯一没有多流泪的人，我不知道自已为什么没有眼泪可流，自从见过父亲那微笑后，我就发现我变得不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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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在天地人间，徘徊在爱与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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