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bbbbwa(挖)
整理人: bbbbwa(2002-04-21 18:12:3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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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妻子一年之后,我和她结了婚。这好象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想不出还究竟有什么不结婚的道理。结婚的那天,正是昆明的冬天,天冷得一塌糊涂,站在饭店门口,僵硬的笑着。和一切认识不认识的朋友说着含糊不清的话,迎来送往。老崔打了个电话来,他早在我一年前就结了,和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我们嘻嘻哈哈的说了一阵,我说:“还记得上学那会吗?那时候你们都说我会最先结的,没想到现在到是落了最后。”他说:“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会留在北京和秋结婚的。”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他接着说:“现在也不错,有个着落了。好好过日子吧。”我笑了笑:“会的。”又瞎扯了几句,我挂掉电话。整个晚上,我们都喝了不少的酒,勉强应付完各式各样的玩笑,送走了所有的朋友。我躺在床上点了一只香烟,头疼得好象就要裂开了一样。眼望着她,她就好象一个受足了惊吓的孩子....“你会好好对我吗?”我说“会”声音虚弱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你会好好爱我吗?”躺在床上,她一句一句的问着,“会”我抚摩着她的发一句一句的说着,“你能学着爱我吗?”我的心好象被甚么力量狠狠的拽了一把,我不明白这个答案到底该怎么说出口,我真的就把以前的一切抛到脑后了吗?我是爱她的,可假如身边换了一个人,无论是秋或者是莉,我又何尝没有这样回答过她们?我回答道:“我一直爱着你。”她叹了口气:“但愿吧。”她靠在我的胸口沉沉睡去,拥抱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的身体,感受着她梦中一次次的抽搐,我一支接一支的抽着香烟,又回想起多年之前牵了秋的手在北京的街头狂奔着,而现在,就如同那个夜晚一样。没有目的,没有方向,甚至,也没有将来。她们的确都要远比我有勇气得多。
(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今年的春天来得真快,几阵风一吹,那些花儿就迫不及待的开放了,那些从远方牧场飘来的气味正一丝一丝的到了端坐在布达拉宫的达赖喇嘛鼻子里,我正襟危坐,一丝不苟。而谁也没想到,我是那么的思念,我是那么的思念着那个我十四岁之前的草原啊,我在鼻子里慢慢的分辨着,这是才生产过的耗牛的奶香,这是才经了雨的草原,那是格桑花的淡淡香味...远方画眉鸟啾啾鸣叫,我只想在这样的春天在马上歌唱。
第二天一早我就溜出去了,我和谁也没说,谁又会想得到?端坐在布达拉的达赖活佛,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牧场少年。 换了身衣,谁又看得出我是达赖喇嘛?我终究只是一个喜欢草原的牧童罢了。拉萨以南,我策马飞奔。山上的野桃花开得如火如荼。越来越逼近的草原上牛马的腥骚气息勾引得我心痒难耐。我夜夜梦里的味道,我家乡的味道。拉萨河闪着银子般的光芒向远处蜿蜒流淌,我顺着他向远方的牧场奔去。就这么一天,让我远离开神的光芒,就这么一天,我只想做一个牧场上的少年,我只想对着天上的百灵,地上的格桑花而歌唱。就让我这么任性一次好了。
我躺在牧场的草地上仰望蓝天,比最蓝的宝石还要蓝的天上有哈达一般的白云飘过,我身下是一大片美丽的草地,有溪流在上面潺潺流过。整片大地已从严冬中苏醒,花开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叭.....叭...那种甜蜜而腥骚的气味直冲进我的鼻子,我知道她们又在迫不及待的偷偷绽放。我象一头动物,象一头耗牛一样在地上肆意的打了个滚,我才不在乎,反正在这没人认识我,在这没有第十四世达赖喇嘛。
耳畔有宝石般璀璨的笑声响起,我抬头就看见了这个掩口而笑的女子,她低头看着我而笑,就如同神在对我微笑,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十六年来,从来还没女子这样的对我笑过。我看着她呻吟了一声,我的脑子整个的坏掉了。远处有人在唤:“玛吉阿米 ,玛吉阿米 。”她掩着口转身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去,那笑声仍然从她的指缝之间一点点的流淌到了我的耳朵里,我呆呆的远望着她的背影跑开。她跑开了,把我故乡的气味也带走了。
夜里,我回到布达拉宫,我在床上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玛吉阿米,玛吉阿米 。”只有她才配得上这样的名字,我带着此生从未有过的快乐而沉沉睡去了。
---- 我只是懊悔我太快就到了
布达拉的山脚,我当然记得
又潮又咸的海水涌动
和关于红帆船水手的诗篇
不如总在途中,
于是常有希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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