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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大山倍达一
发信人: doghouse(Dog House)
整理人: yxguojz(2004-06-04 11:51:42), 站内信件
世界打斗旅行-三十二国惊险搏击(大山倍达自传)

    著:大山倍达    译:盛宏伟


    大山倍达自序

    男子外出,七个敌人。各种各样的敌人,各种各样的险情在等着你。然而,男人光害怕是没用的。我也是在世界各地,一边冷汗直流,一边全力拼斗,击倒对手,一心一意为空手道活到了今天。所以,我想披露那段体验的一部分,即大山派功夫的一部分。以徒手格斗为准则的空手道家,怎习惯执笔著书,谬误定然不少,而又不好意思将自己写得高强,下笔十分踌躇。可是,我相信,为读者诸兄击倒敌手,我同敌手对阵时的临阵精神准备及进攻招术等,一定能有所裨益。这也是一本“增强打斗功夫”的书。


    一、从芝加哥到衣阿华  --击倒人还是被人击倒

    1、命运的宣告

    四月的芝加哥还很冷,从密执安湖刮过来的寒风,嗖嗖地过街巷。

    也许是因为前天在洛杉矶时,气候暖和的关系,感到这儿格外地冷。其实在洛杉叽只呆了一天,连观赏市容的空闲都没有。从东京经夏威夷,到洛杉矶的第二天,又到芝加哥,行色匆匆。我和从日本同来的远藤幸吉都很疲劳。

    直到被领进旅馆的房间,才从寒冷中解脱出来。可一到只剩下我们两人时,却有一种奇妙的茫然感觉袭来。翻译许是有什么事,把我们引到房间后,就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
    
    “怎么办呢?”远藤凄寂地说。好象在自言自语似的,语调有气无力。

    “到了这种时候,除了耐心等待人家的安排,别无办法啊。”我说,我的声音也软绵绵的。

    不是说大话,我可从未懦怯过;可就是对乘坐现代交通工具打怵,尤其是飞机。面那时--十四、五年前--飞机的速度比现在的飞机慢得多了。结果,本来晕机的我,在飞机上长时间颠簸,饮食又不习惯,总想吐。

    在修炼空手道时代,我曾在山上隐居了一年装,习惯忍受孤独,同在日本山中的夜里孤零零的一个人时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

    按照把我们招到美国来的东乡古雷特(注:日本的一个拳击家)的指令,我们穿着和服和男裙,纯日本风格的打扮。这副样子,似乎更加深了我们茫然若失的心情。两个穿和服的人,无精打采地坐在芝加哥的旅馆的一个房间里的光景,怎么看也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不一会儿,翻译没敲门就进来了。我松了一口气。

    “说是让你们两人今晚都出场,行吗?”翻译冷冷地说。

    “今晚?”我不禁了一句。

    松弛的情绪一下子飞得无影无踪。

    “是的,今晚。说是表演不精彩的话,就让你们坐明天的班机返回东京。”翻译简直象宣告什么判决似地说。

    柔道六段远藤幸吉发出了同他那魁伟的身躯不相称的叹息。几乎与此同时,从我的喉咙里,也发出了沉重的叹息。

    “表演时需要什么东西不?”翻译脸冲着我说。
    
    到了这地步,还有什么说的。在美国这样的国家,说什么身体不适之类的话,恐怕没人肯听吧。

    我只委托翻译给我准备五、六块一寸厚的木板及砖、石板(长十厘米-十五厘米,宽五-十厘米)。


    2、拼命的第三击

    听说,芝加哥拳击比赛厅能容纳一万五千名观众。今天,几乎全场满员。我穿着练功服登上赛台。十年前曾获日本拳击冠军的东乡古雷特向在场全体观众热情地介绍了我。当然是英语,所以我几乎听不懂。但在听着他那语调抑扬拊的的过程中,我的情绪完全镇定焉。在登上赛台前,我想,不管此次表演是什么形式,展览也好,做职业拳击的助演节目也好,我要尽量展示空手道的威力,将我深爱的并准备为之献出一生的空手道传向世界。所以,我的心情很紧张。可此时,那紧张也消失了;由于晕机,一直在胃底窝成一团的气体,也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

    我开始走招式。

    观众立刻喧闹起来。不知从哪飞来了硬币。在嗡嗡的议论声中,还夹杂着尖厉的叫声。开始,我还以为观众是在给我助威,可听那叫嚷的调子,好象不是那个意思。

    我走到绳栏边,问了一下翻译。

    翻译用冷冷的口气说:“他们说来点音乐伴着你比划。”

    虽说空手道是日本民族造百年来用血汗凝结的传统技艺,可在美国,却不是一下子就能被理解的吧。那就干脆用开木、开砖让他们见识一下空手道的力量吧,我想。

    先开木板。远藤担任递木板的角色。我打了个手势。远藤立即登上赛台。不知怎么的,他的脸绷得紧紧的。

    “喂,这板子能劈开吗?”远藤侧身挡着板子,只让我看。

    我也吃了一惊。是弄错了吧?一块象我要求的那样,有一寸厚,可另一块,足有五寸厚。说是一块板子,不如说是一方木块更合适。

    我原计划把一寸厚的板子先开一块,然后把几块叠起击开。一寸厚的板子,即使叠上五、六块,我也有充分的把握击开。可要是五雨厚的板子,那就完全两样了。远藤当然要绷紧脸了。

    索要一寸厚的板子时,讲明要一打或半打就好了,可此时意识到,为时已晚。

    “没办法,只有试一下看了。”我说。

    “要是击不开呢?”远藤问。

    “那就得照翻译说的那样啦,明天,我一个人返回东京。”

    “不是开玩笑,我也回去。”远藤说得非常认真。远藤那非常认真的使我感到没有指望的语调,反而使我镇定下来。

    第一块板子,我非常轻松地一掌击开了。喧闹的观众们也安静下来。

    “不要紧吗?”远藤又一次问我。

    “哦。”我简短地答道。

    远藤向前探出半步,双手擎起一五寸厚的木板。向十厘米以上的木板挑战,我也是第一次。而且在整整两天中,我处于几乎没有补充力量的状态。

    不过,既已上场,就要击开它,我在心里默念道。

    我一记正拳,木板发出干哑的声音,一瞬间裂成两半。

    肃静的观众席,响起一片啧啧声,紧接着响起了喊声。然而,比观众的喊声更清楚的传进我的耳朵里的,是远藤那口长出的气。

    接下来是开砖。

    然而,砖也有问题。美国的砖,不知是材料不同,还是烧制方法不一样,比日本的砖要硬得多。而且,台上不但没有铁垫,还铺着柔软的赛毯。此外,也许是向五寸板的挑战用尽了气力,我开始晕眩了。

    我咬紧牙齿,把毛巾敷在砖上,运足全身的气力,一掌砍下去。

    只发出一个钝音,砖还是原来的样子。

    敏感的观众们立刻忘记了方才的欢呼,又哄嚷起来。

    我又向坚硬的砖砍下第二掌。还是没开。

    观众席上哄嚷得愈加厉害了。
    
    我想,只要道具等条件合适,还是能击开的。

    同时,我也想到,也许他们早就定好让我乘明天的班机回东京吧。

    当然,两次失败,我还不至于,但我也清楚,第三次就是最后的一次。如果连续三次失败,美国的观众恐怕是不会宽恕我的,举办人大概也不会体谅我,同时,我自身的体力,也未必能允许再开下去。

    当我第三次拉开架势、调好气息时,我的心里一片空白。

    我拼命地砍下第三掌,砖在手巾下面裂成两半,碎碴散落在赛毯上。

    我得到的掌声和叫好声,作为职业拳击的助演是最热烈的吧。

    回到休息室,一个身材高大的已过中年的男人来访我。握完手,他细细地端详道我的右手,用浑厚的低音说:“真想让我儿子的手,也这样强有力……”

    他说的似乎是这个意思。总之,当时,我的英语能力所能听懂的只是这么点儿。

    这位魁伟的大汉,就是加库.颠普西,现任职业拳击裁判,曾作为职业拳击的世界冠军,在拳击史上留下了闪光的足迹。


    3、力量同技巧的较量

    远藤幸吉和我都没返回东京,跟随东乡古雷特踏上了巡回演出的旅程。还要了一辆配备司机的车。善于经营的举办人东乡古雷特,宣称我们是东乡的弟弟,分别给我和远藤取了很怪的名字。远藤叫东乡幸,我叫东乡倍。

    在经营上有非凡才能的东乡古雷特又进一步捉摸出新的花样:如果谁能和我一样,单手开砖,就赏他一千美元。

    接受了在芝加哥失败的教训,我决定亲自挑选,预先备好一寸厚的板子。开砖用的铁垫也买齐了。我专用的卡车上。总是装着木板、砖和石板。

    虽说是自己准备,却不是做假的东西,所以,一千美元的赏金虽有吸引力,却无人来尝试。
    
    不光开砖,我还表演了开石头。这个节目也深受美国人欢迎。要我在开碎的石块上签名的观众也不断出现了。

    吸取了在芝加哥开砖极为吃力的经验教训,我又想出了一个不那么吃力的新节目:在台上放一把小椅子,我把手放在上面,让观众中的自告奋勇者用铁锤来砸。美国人会认为:不管经过怎样修炼的手,如果放在水泥地或木板上的话,也会被铁锤砸烂吧。从观众中出来的,还尽是自恃臂力过人的家伙。连日的锤击,使我的手渐渐肿了起来,疼痛也日渐加剧。演出完后,我在旅馆的房间里,冰着浮肿的手,就觉得这只手真可怜。一个孤零零地盯着旅馆房间的墙壁,时常被一种想哭的情绪所笼罩。可我没办法,我决不能将工作放下。

    我丝毫没打算拿空手道来做展览品,我是果断地考虑到,要想传播空手道,这也是一个手段。而且,无论是为建设空手道馆,还是为了生活,都必须赚钱。

    以芝加哥为出发点,从伊利诺伊州,绕经印第安那州、密执安州,在依阿华州的底兰特演出时,有几个向千元赏金挑战的人跳上台来。

    每当一个挑战者失败后走下赛台,观众就骚动,尖锐的口哨声,箭一般从喧嚷的浪涛中穿出。

    挑战者剩到最后一个时,观众的喧嚷愈发激烈。尖锐的口哨、怒叫,漫卷了观众席。

    最后一个挑战者,是个身长六尺三寸绰绰有余的大汉,肩宽背厚。在芝加哥的职业拳击比赛厅,有生以来初次见到美国的拳击选手时,他们的块头之大曾使我吃了一惊,可这人的块头,同那些拳击选手们相比,毫不逊色。大概这人在底兰特城是个有名的力士。

    这人缓缓地环视全场全场一圈,似乎有十二分的自信。观众席响起欢呼声。

    大汉从容地在放砖的铁垫前拉开架势。观众席霎时静了下来。大汉发出一阵要观众也能听到的运气声。

    “这个东乡倍击开的砖,准定是假的。也许毫无气力的人不行,可我马上就击碎这家伙的假货……”

    翻译从前排座把这人的话讲给我听。

    大汉抡起棒球手套一样的大手,向砖砸下去。当然没击开。三次、四次,大汉向砖挥拳猛击。大汉的手,开始渗出血来。大汉的血和汗,濡湿了砖的表层。

    无论砖还是木板,如果手湿了,就连我也难以击开。我开砖时敷上手巾,目的并不是借这块薄布避免直接接触坚硬的砖体,可这大汉自然不明白了。

    击了足有十次,大汉终于死心了。但他并不下台,他又嚷道:“不错,在开砖上,你好象有特殊的技巧。可是,摔跤我却不服你。怎么样,同我决一胜负吧?”

    翻译把他的话冷冷地翻给我听。

    我当然不能退缩。尽管他简直象要找碴子斗殴似的,可如果不接受他的挑战,美国人肯定会以为空手道只是用手击砖、开木板的杂技的一种罢了。

    “OK。”我说。

    “要是你输了,还是出一千元吧?”

    “OK。”我又说了一句。

    我让翻译向他转达。经过空手道严格训练的我,几乎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是能伤人的“凶器”,说不定会伤着他,劝他别象开砖那样莽撞。

    大汉嘿嘿一笑,然后说:“因为你已经‘OK’了,我这才告诉你,我是职业拳击手,也曾学过柔道,你加着点小心吧。”

    这回轮到我嘿嘿一笑了。

    大汉绾起衬衫袖子,缓缓地拉开了架势。大脸庞上的小眼睛,俯视着只有五尺七寸高的我,愚弄人似地闪烁着。

    “打死日本人!”观众席上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叫声。

    我静静地立在那儿,等着大汉先下手。

    如果是一般的殴斗,在对方摆好架势之前,先发起攻击,往往能收到效果。然而,我等着,我是要看明白这大汉是要来摔我,还是用拳击。

    大汉撩开长腿抢上一步,右手打出一记直拳。以他的块头,他的动作,比我预想的要快捷得多。大汉的本领似乎就是速度和体力。

    第一记直拳打空了,几乎于此同时,他又拐出了一记右勾拳。我一蹲,巨大的拳头,带风声在我面前掠过。

    五记、六记。大汉的拳头接连击来。我全都躲开了,可大汉的速度一点没减慢。

    该杀杀他这股凶气了--我在内心里自语道。

    接连数拳都被躲开了,大汉似乎改变了攻击的战术,这回他大概想借他身材高大的优势,把我抓住摔倒。

    他张开双手,举到头两侧。

    我等待的机会来了,大汉的双手冲我的咽喉卡来,可我的动作更快,我右手的手指刹那间插向他的面庞。

    谈起空手道时,一般没有空手道经验的人,常把插目的事件作为话题。说被空手道师用两根指头插了双目,两颗眼珠就会迸出来。诚然,谁也不会在眼睛遭到攻击时,还睁着眼挺着。只要眼前掠来什么东西,人就会在一瞬间闭上眼睛。

    我曾将一张抠了两个眼的纸,悬吊在天棚上,用两根指头,刻苦地进行穿插练习。可即使是我,要准确插中对手活动着的眼睛,也是极其困难的。而一般的人,则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有一个方法,可在很大程度上减少它的难度。那就是使用三根指头,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中指的指尖,顺对方的鼻梁往上滑。虽然从正面命中难,但从下往上以对方的鼻子为依凭来插,食指和无名指就会自然地到达眼睛。既没必要用力,也用不着将指头完全插进去。只要将对手的眼睛轻轻一触,就够他受的了。

    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掠,人就要闭上眼睛,因为眼睛在人体中是非常薄弱的部位。不管怎么自恃臂力过人、强健的大汉,只要眼里飞入小小的沙土,也要露出破绽。

    对手一畏怯,就抓住这个时机拳击对方的身体或脚踢对方裆胯,不是力量相差太悬殊,就能取胜。当无论如何也要打败的对手出现在眼前时,这个方法是非常有效的。

    这个前职业拳击手,对插到眼前来的手指,也畏缩了一瞬。尽管这样,他只用一只手去挡眼睛,另一只手还留着格斗。确实不简单。看来,这个职业拳击手经过相当程度的修炼,同时他自恃臂力过人,有着丰富的打斗经验。

    然而,我一旦转入进攻,当然不能傻呵呵地给他喘息的机会。我的膝盖随即磕向他的胯间。当然,没准备下死力磕。如果真的下死力磕,即使六尺三寸的大汉,也很可能当场死亡。这膝磕和脚踢,也跟在纸上练插目一样,是来美国后进行了充分练习的技巧之一。因为我想,要想在人地两生的外国传播空手道,必须意识到比在日本有多得多的危险。为了达到百发百中的纯熟程度,我在旅馆的房间里苦练插目和膝磕,经常一日练上千次。练习的结果,在我一贴到对手身前时,可以说膝盖就自然磕出去了。
    
    大汉拼命地向后退,可他哪里还躲得开。他的身体已处在完全无防护的状态。我照他的肋骨连击两拳。

    骨折的钝音。

    大汉发出低低的短促的呻吟,弯下腰来,缓缓地倒在赛毯上。


    4、生命危险

    比赛厅淹没在的旋涡里。

    我又俯视了躺倒的对手一会儿,便悠然转向台侧。

    “危险!”远藤的一声叫喊,飞进我的耳朵。

    我反射地低下身子。好象一个水果似的东西掠过我的肩膀。

    “杀死日本人!”清楚地传来女人歇斯底里般的叫喊。

    “撕碎他!”又传来这样的叫声。

    远藤过赛台,向我奔来。可口可乐的瓶子飞来,他差一点没躲开。

    当我们意识到将观众们的喊声理解错了时,前排的观众已经开始站起来。他们挥舞着双手,纷纷嚷叫着。后面的观众们也站了起来,接连不断地向赛台涌来。可口可乐的瓶子也越来越多地抛来。

    远藤的脸紧绷绷的,比我在芝加哥初次登台,他为我拿来五寸厚的木板时绷得还要紧。不用说,就连我当时也绷紧了脸吧。

    “这帮家伙,要冲上来吧。”远藤说。

    “不知道,还是先小心着瓶子吧。”我说。

    城里的大力士倒在眼前,谅他们也未必敢贸然冲上来。不过也难说,这些血气旺盛的美国人,此时象激怒得昏了头的孩子,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来。即使不直接袭击,赛台上纷飞的碎瓶片也够人受的,如果他们这样接连不断地抛下去,我俩也没法脱身。况且,我还打着赤脚。

    “警察来啦!”远藤叫道。

    数名警察挥舞着警棍和手枪,拼命地分开人墙向这边冲来。

    一瞬间,我的脑际掠过一个念头:这些警察是不是眼这些激怒的观众一样,是来收拾我们的?

    这时,从比赛厅外的远方,传来微微的警笛声,呼啸声急速地接近。是来抢救被我击倒的大汉的救护车吧。呼啸声在比赛厅外停住了。紧接着又有几声呼啸远远传来。

    一群警察和几个抬着担架的人冲进大厅,狂躁的观众们,还真给急救车上下来的人让了路,不,或许说是警察硬把他们推开的更准确。

    最初冲进来的那帮警察冲上赛台,把手枪对准骚动的观众。

    担架终于来到台上,倒卧的大汉,被放到了担架上。

    “你们也跟着一直走。”随担架来的一个警察做着手势对我和远藤说。他穿着便衣,一只手握着手枪。

    在警察们的簇围中,我们随着担架向前走。有些观众试图越过警察的肩膀,用瓶子打我们。一个散披头发的女人,象热带丛林中的猿猴似的,一边尖叫着,一边向我们掷了一只瓶子。也许就是方才叫嚷“杀死日本人”的那个女人。

    比赛场外,停着三辆警车,二辆救护车。抬大汉的担架,首先被抬上一辆救护车。我和远藤被推上另一辆救护车。

    车子鸣着笛,立即开动了。

    “会把我们带到哪儿去呢?”远藤说。

    、不管什么地方,总比赛台上强啊,哪怕是警察的拘留所。”

    载我们的救护车,只跑了二三分钟就停下了。

    这是我们下榻的旅馆。


    5、逃出地狱

    我连练功服也没换,就一头栽倒在床上,心情总算安定下来。

    “好险哪。”我半是自言自语地说。

    “哦呀,更险的事在这儿呢!”在窗边的远藤,不知为什么这样急急地叫道。

    我起身走向窗子时,街道上已开始传来喊声。

    大约有好几百人吧。他们怒叫站什么,向旅馆前涌来。街头幽冷的光,照出了亢奋的群众。能清楚地看见,有的还端着步枪和散弹枪。

    “从后门跑吧。”远藤说。

    “要没车的话,不太容易逃脱呀。我们的车在旅馆停车场呢。”

    “不好呀。”

    “总之这些家伙是拿着枪来的呀。”

    人群聚集在旅馆下面,许是知道我们的房间,他们冲着我们这边不断声地嚷着。

    我的脑海霎时闪出侧楼上的太平梯。

    哪怕稍微感到一点危险的场合或每当进入陌生的地方,我总要先考虑出现万一时的脱身路线。

    进入陌生的房间,会见陌生人时,如果是在夜间,我一进房间,先要认准电灯开关的位置。不管什么样的房间,电灯总在房门的旁。我站在开关旁,一直到弄明白对方的用意为止。因为,背对着开关,不管发生任何情况,只要上身稍微动一下,后背就能闭掉开关。

    对我来说,这是本能的警戒心。也许就是空手道的修炼,给我植入的第二本能。在某种意义上说,空手道把我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我清楚地记得太平梯的位置。从三楼的高度,我能跳下去,可我们的房间在四楼。而且即使跳到太平梯上,在步枪攒射下,也就跑到那儿为止了。

    下决心也迟了。

    走廊上已响起脚步声。不是一个或两个人。至少是半打以上的人的脚步声。

    “来啦。”我说。

    “没办法了。”远藤说。

    这些人一定带着枪吧。我想:尽管没把握在子弹射倒我之前至少干掉他一个,可即使是白死,也要给这些美国佬留下强烈的印象,让他们记住空手道的威力。

    我看了一下远藤。

    他的表情比在赛台上时要平静得多。

    “真对不起呀,好不容易得到了出来表演的机会,却出了这种事。”我说。
    
    “没什么好埋怨的,我扮演的本来就是招美国人恨的角色嘛。”

    响起猛烈的擂门声。

    我向前走了两三步,不是为了去开门,面是为了让第一个破门而入者尽情地尝一下空手道的滋味。

    “开门!是警察!”外面的人吼道。

    我立在门前稍侧一点的地方,拉着架势等着。

    大概是一个人在用身体顶门,门插销和它周围的木框部分一起掉下来。门被猛地推开,数名警察一拥而入。真是警察。

    “快跑吧,后门已经备好了车,黑色的轿车。”一个便衣警察说。正是方才冲到赛台上的那位。

    “谢谢!”除了这句话,我再说不出什么了。在便衣警察的指引下,我们没乘电梯,直接跑下了楼梯。

    “是黑色的轿车,明白啦?”

    警察又说一遍,我们奔出后门,一辆黑漆轿车停在门前。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打开后座的门,向我们招手。从正门那边,有几个人影正向这边赶来。

    轿车在我们跳上去的同时启动了。

    车一上大街,一部分群众似乎发现了我们,立时响起一片喊声。大概在喊“那两家伙在逃跑”吧。

    轮胎吱吱地响着,车转过大街,向群众相反的方向,以疯狂的速度,一溜烟地飞驰。

    枪声好似追着车子似的,接连传来。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搜查官,骚乱,我就领了任务出来啦。”

    驾车人,用尽可能让我们听懂的缓慢的语调说。

    “二次大战以来,底兰特人对日感情不太好呀。所以,日本的出赛选手只能饰演失败的角色呀,可你却把底兰特城的一个知名人物打倒了。所以,他们就要收拾你啦。好在没出事。”

    “谢谢。”我能说的,依然只是这一句。

    远藤长出了一口气。下次,在职业拳击的助演中还必须饰演这反派角色的远藤,正忧心忡忡呢。

    “不管怎么说,空手道这玩意,的确挺厉害。前些时我在电视上看了你的开砖表演。空手道的力量和速度是惊人的,什么时候,请你务必来联邦调查局做教练啊。”他说。

    虽然我知道电视台转播了我的巡回表演,可没想到会被联邦调查局的搜查官看在眼里。

    “有机会一定去。”我用笨拙的英语说。

    一九五八年,借第三次访美的机会,我终于履行了同这位搜查官的约定,到联邦调查局做了教练。

    另外,我还设想过在全美国,包括对日本不太亲善的城市,推广空手道。我的这一梦想,如今变成了并不是梦的现实。现在,美国的空手道热,如火如荼。在美国,我创立的空手道馆的分馆,已增加到三十个,加上仅仅打我旗号的,则超过五十个。

    第二天,我在离底兰特一百英里左右的一家旅馆的房间里,看到了当地一九五二年四月九号的晨报。上面报道着我的事。向我挑战而吃了我的中路拳的大汉负了重伤,他的肋骨折了七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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