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doghouse(Dog House)
整理人: yxguojz(2004-06-04 11:51:4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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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伊朗的棒术师-无所畏惧的大怪物
1.大秃头的可怕的棒术
如果被那大棒攻击时,该怎么办才好呢?在装着空调机的旅馆的房间城,我仰卧在舒适的大床上,漫然想着。
窗外,闪耀着德黑兰美丽的街灯。正象每个国家的每个都会的白天的面貌各自不同一样,都会夜间的装整,也似乎各有独特的个性。也许是来之前就有印象,就觉得伊朗的街灯有一种甜甜的热热的劲儿。
我的耳畔,还清楚地响着木棒骇人的风声。
大概是从古代的波斯时代传到伊朗的武术的一种吧。
这大棒,形状象个大棒槌,把细,棒身粗些,不到一米长,一看就觉得很坚硬、很沉重。那个头剃得精光,简直象日本古代故事中的大和尚似的大汉,先舞动一条大棒,接下来又两手各持一条舞动。大棒在他手里,轻飘飘地一点重量感也没有。
当然,不是胡乱地抡。
大棒的速度快得惊人,而且有一种柔和的韵律。
看着他舞动大棒,我突然想起在香港时陈先生对我说的“以点为中心旋贺”的话。
大棒舞得柔和、轻盈,进一步可说是优雅。但是,它撕划空气的风声,让真切地感到它的速度和重量。
在电视上看职业棒球选手的击球动作,速度和重量的实感一点也感受不到。但是,在现在贴近了看,就会听到球棒沉重的风声。
如果在电视上消音播演伊朗的大秃头的棒术,也将只能觉得它是一种优雅的动作吧。
我漫然想着这一切。
午后,向导带我去参加了清真寺。清真寺的圆顶,让我又一次真切地感到我来到了中近东。天花板上的五彩斑谰的图案,对日本人来说色彩有些过于强烈,但确实挺美丽。市中心的时髦的赛巴广场的花坛,非常漂亮。拱门外望不到边的市场,也很有趣。市场出售的商品,日本货多得惊人。
可是,在我的脑海中,印象最强烈的还是大秃头的棒术。我的眼前总晃动着紧紧环绕着大秃头那硕大的躯体翻飞的大棒。
床头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我懒懒地伸出手抓起话筒,话筒里传哥尔特温先生那高嗓门的声音。
2.杀手武艺
一九六一年初秋,将我领到伊朗的,就是哥尔特温先生。他是石油公司的董事,时常出入产油国伊朗。
在东京再次见到哥尔特温先生时,我象教布拉特肖先生那样,也教了他一点空手道的入门功夫。他的岁数比布拉特肖先生还要大,在东京又只呆很短一段时间,所以,说是空手道入门,其实也只是锻炼一下他那一下五十多岁的身体罢了。
他问我愿不愿意同他一起去伊朗时,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我考虑,历史悠久的国家,一定有着长期磨炼出来的传统功夫吧。其实,就是哥尔特温先生不邀请,我也会主动要求的。
当然,我也想在中近东传播空手道。不过,这一次我是从繁忙的工作中摆脱出来,做一次轻松的旅行。
我没想到会把我带到皇宫,给皇太子表演空手道。
伊朗的皇太子,是一位留着一撮漂亮的小胡子的英俊青年。我初次在外国表演空手道拳术,是在芝加哥的比赛厅,当时,受到群众的嘲哄。从那以后的巡回表演只以开砖等为主了。然而,不愧是有悠久传统的国家的皇太子,他的黑眼睛光闪闪地看我打拳。
皇太子是个非常直爽的人,看我打了一套拳后,他说伊朗没有空手道,但有一种类似日本相扑的角力术。然后他招来一个人,就是大秃头。大概是护驾的宫内武术家。
我一见他,心想,这人的块头要比我大一倍吧。我就觉得,他好象是从《天方夜谭》中来的一个大怪物,跃进了皇宫的阳光耀眼的庭院里。
当然,实际上未必有我一倍大,但他的体重总在三十贯以上吧。他的身高,也是只有五尺七寸的我不可相比的。
“怎么样?大山,同他比试一下?”站在旁边的哥尔特温对惊愕中的我嘀咕道,“皇太子肯定会高兴的。”
皇太子微笑着。大秃头一本正经地盯着我。
哥尔特温与其说是给皇太子凑趣,不如说是他自己想饱眼福。
但我一口回绝了。如果是不得不打的场合,那就没办法了。如果不管什么手段,非得击倒大秃头的话,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我也有相当程度的自信。即使有三十贯以上的体重,六尺以上的身高,也同样是人。美国的拳击手中,这类块头的并不少。伊朗的这个大秃头的身体,看来比美国的拳击手所受的训练更严格,可尽管这样,空手道功夫也不会不起作用吧。先用插目等招式打破他的身体平衡,然后拳脚并用地进攻就可以了。
但是,要象相扑那样撕扭到一起,空手道的功夫就施展不出来,那就很难取胜了。
“相扑我可不行,非得让对方摔倒不可。”我说。
哥尔特温的失望神情,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明显。
但我让他们拿来木板和砖表演了一番。这样的话,也许他们就会理解为什么拒绝跟大秃头比试吧。
对我的空手开砖,皇太子似乎也挺震惊。大秃头也现出吃惊的神情。
肯定是对我开砖的回敬,皇太子说,伊朗也有这样的武术,他让大秃头表演的棒术,就是此种武术。
伊朗的棒术,类似一种体操,可大秃头表演的棒术,可就不能说是体操了。被他的大棒抡上,即使象我这样经过长期修炼的身体,也会连骨头都被打碎,要是被他抡到头上,倾刻间就会升入天国。
3.战斗即将开始
“挺疲乏吗?”话筒里传哥尔特温的高嗓门。
“也不觉得怎么累。”我说。
“太好了,我想带你看一看夜里的德黑兰,吃点夜餐。马上准备好下来吗。十分钟后,我在楼下大厅里等你。”说完,也不问我同不同意,嚓地挂断了电话。
我下到大厅,哥尔特温同一个担任翻译兼向导的伊朗青年,已经等在那儿了。
哥尔特温带我去的地方,是白天参观过的市场附近的一家兼卖酒肉的夜总会。
土耳其烟草的浓烈味、烤肉的气味、酒气和人身上的热气混成一团,伴着倦怠的音乐,在不太大的厅堂里弥漫着。
厅尽头的小舞台上,一个舞女正缓缓地扭动着腰肢。
我不喝酒,只好一边吃羊肉,一边观赏舞蹈。不过,羊肉和舞女,都挺不错。
中近东风格的脱衣舞,我在美国也看过几次。美国管它叫外国舞。但是,在美国的夜总会看,同在产生这种舞的当地看,完全不一样。
舞女很年轻。稍浓于小麦色的柔韧的肌肤上,汗水闪着微微的光泽。
缠在舞女身上的薄布,终于脱了下来,露出了丰满的乳房。她身上只剩下腰间系的一条细带,垂吊着一些细穗饰。舞女的乳房使我蓦地联想起日间见到的清真寺的圆顶。也许同我正相反,几百年前或几千年前修建清真寺的工匠们联想到的是恋人的乳房吧。
舞蹈的节律加快了,年轻的舞女叉开双腿,上身向后仰去,腹部波动起来。那肌肉发达的腹部,简直象一个独立的活物似地,猛烈地波动着。
“怎么样?”哥尔特温眼睛瞥着舞女,问我。
“身上热起来了。”
“德黑兰的气温,盛夏时达到三十八度左右,不过,酷暑时节早过去了,身上热起来,也未必是气候的原因吧。想同那姑娘接吻吗?”
“能办到吗?”
“商量一下吧。可以把她带到旅馆的房间去,单独欣赏那姑娘的舞蹈,更大胆的舞蹈呀。”
哥尔特温向厅堂里张望,象是搜寻什么人。他和我同时瞧见,入口处的帘子掀开,一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大山先生?”哥尔特温又问一次。
“你叫来的吗?”
“唔,不过,我只是告诉他我们到这来,所以,是这家伙自己要来的。”哥尔特温说。
走进来的,正是在皇室见到的那个大力士,舞一手骇人棒术的大秃头。
大秃头没有马上走到我们桌前来,他立在原地,看着舞台上正跳到最高潮的舞女。
“你说用相扑没法决胜负,那么让这家伙使大棒,你则充分发挥你的空手道技术,会怎么样呢?”哥尔特温嘀咕道。
“不知道啊。”我的眼睛仍冲着舞女,故意冷淡地说。
“试一下吧?获胜者,我用这舞女做奖品。”
“这是开玩笑,如果被这条大棒抡上,会造成什么后果,你想过没有?”
“你以为会抡上吗?”哥尔特温又露出调皮的微笑。
翻译兼向导的青年,站起来不动声色地向大秃头走去。他同大秃头简单交谈了一下,马上返回来,贴着哥尔特温的耳朵迅速地嘀咕了几句。
“‘既然大山先生有这个愿望,我这边也没有异议,大棒也带来了。’那家伙说。”哥尔特温对我解释说。
“我有这个愿望?”
“哦。这个翻译好象误解了我们的意思,这样跟那家伙说的。此外,即使被大棒抡上,对方控制着手劲,你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你得明白也可能多少受点伤。”
什么翻译误解了意思!我在心里嘟哝道。
我想起在皇宫拒绝同大秃头比试时,哥尔特温失望的神情。
舞跳完了。舞女脸上挂着热灿灿的笑意,消失在幕布后。
“让翻译告诉大秃头,空手道师的全身都是伤人的武器,让他明白他可能多少要受点伤。”
翻译向大秃头走去,哥尔特温马上叫来待者,让他挪开桌子,腾出比试的场地。
4.比牛还结实的怪物
厅堂里客人相当多,可我和大秃头相对站好时,全场静得鸦雀无声。
大秃头踏上两步,轻轻挥起了大棒。大棒发出呼呼的风声。大秃头一点一点向我逼近。我则一点一点向后退。我一边估量着大棒的速度,一边寻找战机。找不到战机,就是我也不敢贸然出手。但是,战机极难找寻。大棒抡出的弧线,时小时大。我要退得快,大棒就抡得弧线大,我要决然冲上去时,就抡得弧线小而快。
我自己都清楚地觉出,我的身上渗出了汗水。大秃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难对付的对手。要想空手破他的木棒,好象不太可能。
我一点点后退,大秃头一点点迫进。尽管把桌子挪到了一边,可本来厅堂就不大,没有充分的退避的余地。我马上被近到桌旁。哪怕刹那间也好,这不停舞动的木棒,能不能出现一点空隙呢--我条件地抓起一把椅子。只要这柔滑旋舞的大棒停止一刹那,就是进击机会。
我跃上一步,探出椅子。
大秃头的大棒横扫到椅子上。
木椅子马上破碎了,我的两手中,只剩下一片椅背和一条椅腿。
厅堂里泛起一片沉沉的虚气声。
椅子被打得粉碎,大棒依旧未停。大棒“哗”地一下扫开椅子,以不变的凶猛势头向我抡来。我飞身向后一闪,好险!
向后闪避的同时,我抓起了第二把椅子。尽管第一把椅子眨眼间被打碎,对我寻找战机还是起了一点作用。
我单手抓着第二把椅子,向大秃头猛地冲去。大棒准确地击中了椅子。不用说,第二把椅子也即刻碎了。尽管这椅子也挺结实,可一碰上大棒,简直象麻杆似地,“哗”地一声便飞散了。我的手里只剩了椅背。
但我这回没有后退,而是将椅背向大秃头脸上摔去。
大棒麻利地格飞了摔到脸前的椅背,与此同时,我滚倒在地上,照他的肋腹全力蹬了一脚。
如果对方是一般人,吃了我这一脚,大约就会骨断肝裂,倒地身亡吧。即使不死,也会当地昏过去。
然而,大秃竟没倒。不但没倒,他的大棒只稍稍顿了一瞬,又冲我的头顶劈了下来。
我拼命向地板上滚去。大棒带着可怕的风气,从我肩头掠过。没等他的大棒再抡回来,我滚翻着向他的另侧肋腹横扫了一脚。
大秃头仍没倒下。
我又滚动了两下,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
大秃头抓棒子,立在那没动。
我也拉着架势盯着他。但我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能躲开他的大棒,再冲到他的近前。
大秃头抬了一下手,向我示意,然后转向哥尔特温的翻译,翻译立即走过来。
“他说就到这儿吧,再打下去,非得有一方受伤不可。”翻译对我说。
我很赞同地大点了一下头。
大秃头毫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大秃头的笑容。
我让翻译问他,吃了我两脚,痛不痛。
“有点,不,相当疼,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翻译说。
吃了我的拳脚而没有倒下的,只有馆山时代的几头牛和这个大秃头。馆山屠宰场的牛,虽没立即倒下,但口鼻喷血,而这位大秃头,只说相当痛,还微笑着立在那儿,大概他的身体比牛还要结实吧。
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伊朗的这位大秃头,我就想:世界上真有不可思议的人。
我同大秃头握手。手劲惊人的握手。
厅堂里的客人一齐鼓掌。哥尔特温也用他的高嗓门嚷着什么,疯狂地鼓掌。
我回到座位上,见方才的那个舞女早已静静地会在那等着我了。
我坐下来,舞女的身子悄悄地贴过来。
我有点不好意思。
舞女却不管我好不好意思,抓羊肉串来劝我吃。大秃头见了这情形,又一次笑了。他那黑黑的、怪物似的脸上,结实的牙齿白得惊人。
舞女的身体越贴越紧。众目睽睽之下,我也觉得有点窘。她既似乎拘谨,又似乎大胆,真是个有着不可思议的魅力的舞女。
等到只有我们两人在房间的时候,她的拘谨便消失得干干净净,给我的只是大胆了。
此外,还有一件叫我为难的事,这个舞女求我无论如何带她去日本,我当然没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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