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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细鱼” 
发信人: dlm_048(灰姑娘(男))
整理人: zyw711(2002-03-04 18:10:22), 站内信件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太阳仍慵懒地躺在半空,想骂这小畜牲几句,它却一点都不懂别人苦心地嘲笑我的不时兴。它干咳几声教训着说:格老子你这老家伙看上去也有个聪明像怎地如些不明事理睁大你的小眼看看天下万象懒是气质慵是个性不慵不懒猪狗不如也亏你两条腿走路一张嘴吃饭还穿着衣服打扮得跟人样……我无话可说。 

  操起一把锋利的刀子削指甲的时候就想起一个外号“细鱼”(方言)的老友来。“细鱼”娘死得早,是他爹和几个姐把他带大的,然而他对他姐的称呼却一点都看不出他的孝,他常在家里大呼小叫地喊“大妹子”“细妹子”地叫,“大妹子”“细妹子”在我们那本是对女儿的称呼,却不知怎会成了“细鱼”的专利。 

  “细”在湘方言中实则就是“小”的意思。“细鱼”和我成为朋友是古龙介绍的。他长我两岁,头发常是天然油亮地往一侧倒去,两道剑眉直刷刷地向上插;嘴很厚,也很阔,虽是不美,却很为褪掉他的凶气立下大功;嘴边许是小时候调皮让一道刀疤成了历史——那时候的我们都看小说,当饿狗扑屎般读到古龙先生的《绝代双骄》时就把他的这道刀疤同“小鱼儿”联系起来,“小”即“细”,如些。 

  没有共同兴趣的朋友在一起玩真似乎有点不可思议,我们也不能脱俗。“细鱼”的微笑中看不出一丝丧母的印痕。那时的他和现在的我一般胖,即所谓“心广体胖”了。小说是我们共同的情人,却一个个都“大男子主义”地发誓绝不“言情”。那正是那个叫“琼瑶”的衡阳老乡风靡中国的年代,却就是有那么几个“另类分子”以不看她的“情爱故事”来对她表示着无言也无力的抗议。有闲暇的时候照着沙袋练练拳脚,也不愿缠绵于那“白雪公主”“白马王子”或是“一见钟情”的神话中——虽然有时候也会半吊着单眼皮大侃女人。 

  “细鱼”和我一样尚武,不是为了横行,仅是为了健身。我老家就在学校附近,家里有一个洁净的猪圈空着,便成了我们的练功房,还吊了个大沙袋,是断了两个锄头柄才抬上去的。每天放学我们便跑到这来,对着沙袋发泄一番,偶尔也喂招拆招的,却并不多。“细鱼”也生就的湘人的浪漫,连在带着野蛮的“武”上都不放过。记得一个冬天的雪夜,积雪与月光交相辉映着圣洁。我刚在被窝中哆嗦出一丝热气,“细鱼”却突地一拍床铺爬起来说,怎能辜负这良辰美景呢,不如摔跤去罢。我现在还常回想那一夜的月下,两条身影在月下的雪地里扑腾翻滚,——如果金庸大师在,他的小说是否又将多出精彩的一部?我亦很奇怪那两个多小时的寒冷居然没能奈何我们,即所说的“后生可畏”罢。 

  “细鱼”也爱歌,爱和我在一起吼歌。我们就曾设想过,若是有一天,数十年后的某一天,我们都已老了,只能模糊却不能确定对面的那人是谁时,那怎么办呢?唱歌。唱一首我们熟悉的老歌。那么,又该是哪一首呢?记得当时至爱的莫过于陈百强与王杰了。喜欢陈百强是因为他那首最终被我们选定的《一生何求》,而对于王杰,则是因为他不需要任何掩饰的沧桑感。那时的我们总是在内心最深处打扮成一个一无所有却又在无奈中有点不心甘的孤独者。事实上,我们或许是一无所有,却并不孤单。 

  “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遍了却偏失去,末盼却在手,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当两年后,这首歌红遍中国时,我们对视着发出圣人般的笑,为我们的先知先觉。直到现在,当有些人唱这首歌时,我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地告诉他,你的粤语是水货。 

  其实,陈百强还有一首歌也是我们常唱的:《感情到老》。我们却只在远离的时候才唱,似乎若在一起唱,就必将破坏了彼此的默契。我们一直都以为,是朋友就无需写成“好朋友”;是真的友谊,也就不必誓言般重复着“愿友谊天长地久”的俗套。 

  我们习惯于用“玩味”这类的词,只觉得这词不俗,很有几分独树一帜的不恭。也喜欢用“很有几分”这类半通不通的句式。在我们那时贫乏的精神生活中,即使是见到一个较有特色的词也会欣喜得像叫化子捡到一块铁般的,常是一起玩味到它成为我们的口头禅。 

  “细鱼”终于没有写出什么来。但我一直都以为他是极有天赋的一个,因为他的散文感觉很好,他常会在拉屎吃饭间得出几句佳句来,连半夜在窗口撒尿他都诗化地说是:一道美丽的弧线/在月下划过/悲壮地落入/夜的静默。每有一个灵感点,他都会把我叫来,共同分享那灵光的美丽。可在分享的最后,他又总是摇着头骂自己“狗屁”。 

  他常金圣叹式地大谈人生两大快事。其一为蹲着茅坑看武侠小说,把自己当侠客,而飞舞的苍蝇,则成了魔教徒;其二自然就是在上课时掏出刀子来了。他说他每次修指甲时他都能找到艺术家的影子,而指甲飘飞的碎屑中,无不蕴藏着一种成就感,也因成就而引发一种叫“美”的东西。 

  我想:那时的他一定只是把我当小孩子了。我任性且不思进取,用坏来形容其实也不算过分。“细鱼”的和我成为朋友自然不是因为我小孩子式的可爱。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都不曾找到答案。“细鱼”永远都是那种坦荡的人,虽然也有过偷红薯的“劣迹”。他的宽容每每令我羞愧不已。他能写一笔漂亮的钢笔字,或行或楷,当然,更多的还是狂草。他的字正如他自己,豪放洒脱而又沉稳。在我的初中生活中,他那字就几乎成了我炫耀的最好资本。 

  “细鱼”对人的关心则一定是他生活的环境赋予他的。初中的那段岁月,我常是在喧哗中寂寞。那时阿鱼已上高中了,他仍天使般活在我的精神世界里。或乐或悲,都有他伴着我,从地狱到炼狱到天堂的门口。他那并非说教的鼓励一如他一般的机智而朴实。然而,在我初三那一年,他却选择了休学,为了家,为了老爸,也为了他的弟弟的可以上高中,他终是选择了去广东。而在休学前的几天,他还抄下那“苦心人,天不负,三千越甲‘终属’吴”的句子来给临考的我鼓劲。他休学的消息一直没告诉我,直到中考结束。 

  他曾说过,我们该看的小说都已经看过了,该戒了。我说,也是。然而,从三号院军训回来后,我就再也没见了他龙飞凤舞的墨宝。我最终也不知道他在这段与前途拼争的日子里是否真把小说戒了。但我知道,正如他曾说的:“朋友间的思念不在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而在一种极悠长也极真实的默契。”当我在思念他的时候,他也会想起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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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姑娘(男)▓▓ 

 你帅!你帅! 
头顶一窝白菜! 
腰系一根海带! 
你以为你是东方不败! 
其实你是衰神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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