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athena19(雨晴)
整理人: happystar(2002-02-26 20:23:20),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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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云烟楼 夜晚 内景
旁 白 自从初次逃跑成功之后，我便一有机会就去云烟楼。然而每次遇见的都是那冰一样的美丽面孔，那锐利的目光每一次都逼得我落荒而逃。
丁香坐在云烟楼二楼的包厢里，在周围此起彼伏的喝彩声中，看杜光则演绎《风雪山神庙》。下戏以后她就离开包厢，往后台跑。
云烟楼后台 夜晚 内景
丁香在后台碰上了刚卸完妆的杜光则。
杜光则 小姐，有什么事？
旁 白 记不清有多少人称呼我“小姐”，可直到这一刻，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这声称呼竟是这般彻骨地寒冷。
丁 香 我——没什么事。
丁香退后一步，碰掉了一旁桌上的道具，她欲弯身去捡，郑班主连忙上前阻拦。
郑班主 哎——我来，我来……您喝茶。（将沏好的茶递给丁香，自己蹲下拾那些道具，同时一个劲地朝杜光则使眼色。）
杜光则 小姐，您不该来这儿！
茶杯从丁香手里滑落，瞬间变成了一堆碎片。
郑班主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姐，他跟您开玩笑呢……
杜光则 我不是开玩笑，这位小姐是不该来！
杜光则转过身去在镜前坐下，毫不回避地从镜中看着丁香。终于，丁香一抿嘴，转身跑出了门。
郑班主 你这小王八蛋！人家待你不薄，你干吗那么无礼！
杜光则 是！（“腾”地站起）她是给了不少钱，而且都是冲我给的，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就是受不了这些人，有了钱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只顾着自己开心，不管别人的死活！
郑班主 你……好，你清高。你得罪了财神爷，我们一班子人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门外的走廊上，丁香听着里面的谈话，两行清泪顺着光洁的脸颊缓慢地往下淌。她一跺脚，跑出了云烟楼。
云烟楼 夜晚 外景
暗淡的天空下起大雨，雨水冲刷着整个市镇，天空偶尔划过的闪电将整个市镇照得如同白昼。戏院门口匆忙的人群乱作一团。丁香从一片混乱中狂奔出来，她全身上下已经湿透，潮湿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街道 夜晚 外景
她在雨里跑了很久才停下来，这时她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时，恐惧取代了悲伤，进入她的心里。她在路旁的屋檐下坐下，无助地看着迷茫的大雨。风吹来，使她感到寒冷，她本能地抱紧了双膝。眼泪顺着她潮湿的脸默默地往下淌。
丁 香 （哭）我要回家……何妈……
过了很久，远处隐约传来踏水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丁香抬头，只见杜光则撑着伞站在自己面前。
杜光则 （好奇地）你怎么在这儿？
丁香低下头不理他。
杜光则 （稍稍温和地）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丁 香 （没好气地）我不知道！
丁香伸手掏出手绢擦泪，可惜手绢已湿，她丧气地把它丢在地上。杜光则将一条干手绢递到她面前，她迟疑了一下，默默接过来擦了脸。
杜光则 你不知道自己住哪？
丁 香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杜光则 那你总该知道从云烟楼回你家的路吧？
丁香不理他。
杜光则 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
丁香仍不理睬。
杜光则 （不耐烦地）那你在这儿呆着吧！
杜光则撑着伞走了，丁香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眼泪重新流出来，她用一边手背使劲擦着脸，一边不停地抽泣。这时，有人用手帕轻轻地擦她的脸。她抬头，看见杜光则撑伞蹲在她面前，那张平日冰冷的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就像温泉水一样柔和。
杜光则 你可真倔……是我不对，没理由对你发脾气。
丁香看了他好半天，才破涕为笑。
杜光则 走吧。
杜光则站起身，丁香跟在他的伞下，与他并肩而行。
杜光则 你叫什么？
丁 香 丁香。
杜光则 丁香？你们……园子里的姑娘都爱用花名？
丁 香 嗯？
杜光则 哦，没……我叫杜光则。
丁 香 我知道。
杜光则 你好像很少出门。
丁 香 嗯。
杜光则 怪不得你会给那么多赏礼。
丁 香 那不过是一张钞票。
杜光则 你们的钱比我们戏子好挣多了，一出手就是两百来块大样。
丁 香 什么是‘大洋’？
杜光则 你不知道？
丁香微微摇了摇头。杜光则身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大洋放在她手中。
丁 香 原来就是这个呀。它很值钱吗？
杜光则 我想它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对我们卖艺讨生活的，它就是命……这几年合胜班的名气大了，我们一班兄弟才能吃饱独自。要是在过去，有时我们唱上一个月，也赚不到一块大洋。
丁 香 我也听说过艺人们赚钱很难，可是，这总不至于使你讨厌我吧？
杜光则 （脸上掠过一丝阴影）我没有讨厌你。
丁 香 撒谎。你亲口说我想为所欲为，只顾自己开心，不管别人的死活（委屈地别开脸）我做了什么让你痛苦？我不过是到后台看看你。
杜光则 你要看便看，何必给那么多赏礼。
丁 香 我怎么知道你不喜欢？云烟楼的伙计说想见你就要给赏礼，你不信去问他好了！
杜光则 雨大了，快走吧。
他走出两步，丁香仍立在原地。他回过头，见她一脸委屈地瞪着他，于是他只好又走回去。
杜光则 我错了。我们走吧。
丁香乖乖地跟着他走。
云烟楼 夜晚 外景
街上的人群已经散去，空空的云烟楼静静地矗立在雨中。
杜光则 你看这云烟楼，在没有人的时候是这么漂亮。可一旦里面的灯亮起来，所有人都挤进去看戏的时候，那里面就会弥漫着一股不透风的气息，那是有钱人身上的铜臭和穷人身上的汗臭混合的味道，这种气息令人作呕，可是我却偏偏要在这种气息中谋求生存。这些人晚上抬着头看我，白天却低着头瞅我……
丁 香 你不喜欢唱戏？
杜光则 不，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唱给那些人听。
丁 香 可你却不得不唱……
杜光则 是啊……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丁 香 所以你喜欢演林冲？
杜光则 你——听得懂这出戏？
丁 香 （摇头）我听不懂你唱的词。但从曲腔里我可以猜测，从动作中我能够联想。我也说不清楚——我好像不是听到，而是感觉到的。其实，有时我也觉得身不由己。孤零零一人年复一年地呆在同一间屋子里，过这千篇一律的日子，就这样慢慢长大，慢慢老下去……到底是为什么……
杜光则 （低声地）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丁 香 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杜光则 啊，没……是前几天听一个读书人念的，就记得这几句。
丁 香 哪几句，念给我听听。
杜光则 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怪拗口的，也不知道我记错了没有。哎，对了，你偷偷跑出来她们不找你啊？
丁 香 （天真地）今晚没我事儿，我偷偷跑出来的，没人知道……
杜光则 哦……
丁 香 哎，讲讲你自己吧。
杜光则 我自己？
丁 香 你的过去。
杜光则 我没有过去，我和你一样，我的过去就是现在。
丁 香 过去就是现在？
杜光则 是，我过去唱戏，现在还唱戏；过去和师傅在一起，现在还和师傅在一起。不同的是，现在多了很多师弟。
丁 香 你师傅？
杜光则 就是在后台给你倒茶的那个。
丁 香 哦……真想不到，他跟你——不像。
杜光则 他很爱钱，是吗？（嘲弄地）谁不爱钱啊？他过去不是这样的。
丁 香 可他现在变了，是他强迫你收钱的，是不是？你为什么还跟着他呢？
杜光则 他把我从小养大。过去，只有我们师徒俩的时候，有时连唱好几天都挣不上饭钱，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吃的，他却把吃的全部让给我。就冲这一点，我发誓照顾他一辈子——我是不会丢下他的，就像你也离不开你的那个地方。
丁香沉默。
杜光则 不说这个了，说说我唱的戏。
丁 香 你唱得真好。
杜光则 你知道这是什么戏？
丁 香 风雪山神庙！
杜光则 知道是哪本书里的故事吗？
丁香摇头。
杜光则 是《水浒》里的故事。
丁 香 （小声嘀咕）水浒？怎么没听娘讲过……
杜光则 我也是小时候听师傅说戏的时候才知道的。《水浒》是一本书，这本书讲的是一百零八个好汉的故事——林冲就是其中一个。
林冲是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武艺超群，可惜遭人陷害，背上了莫须有的罪名发配沧州。他一路艰辛来到沧州，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回家去与妻子团聚。可是，就在一天夜里大雪压毁了他住的茅屋，他只好到附近的山神庙里躲避。就在这时，草料场起火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三个人来到山神庙前，这三个人正是林冲的旧识陆谦和他的随从。林冲在庙里偷听，这才知道昔日的朋友放火害他。于是他冲出来，杀了仇人，上了梁山……
旁 白 那天晚上，在云烟楼前，他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水浒》的故事，尤其是关于林冲。那张平日里闷闷不乐的脸在那一刻闪耀出了热情的火花。我凝神望着他，仿佛一个学生聆听先生的教诲，又仿佛一个女子注视着她热情的爱人……
云烟楼 夜晚 外景
丁 香 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我明天还来云烟楼看你唱戏。
杜光则 好。
丁 香 你不嫌我为所欲为了？
杜光则 （笑）不嫌了。
丁 香 你真的——不讨厌我？
杜光则 如果我说只想唱给你听，你信吗？
丁香脸上露出孩童般灿烂的笑容。
丁 香 我走了。
丁香跑开几步。
杜光则 哎！（把雨伞递给她）拿我的伞走吧。
丁 香 不了，反正已经湿了。
杜光则 （走上前去把伞塞进她手里）还是拿这吧，身子坏了，就没法——干活了。
丁 香 谢谢！
丁香拿着伞跑开几步。
杜光则 哎！
丁 香 （跑回来）还有事？
杜光则 （吞吞吐吐地）你——在哪个楼？啊——不不。我是问你在哪个院——也不是，就是你在——你住那个——地方叫什么？
丁 香 呃……
杜光则 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不可以到那去看看你。
丁 香 不太好吧。要是让下人们看见了，就糟了。
杜光则 哦，没关系。那——我就不去了。
丁 香 那——我真走了
丁香拿着伞跑开了。杜光则目送丁香消失在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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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深夜 我和你才能
敞开灵魂 去释放天真
把温柔的吻 在夜半时分
化成歌声 依偎你心门
我祈求星辰 月儿来作证
用尽一生 也愿意去等
总会有一天
把心愿完成
带着你飞奔找永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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