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wsxianer(仙儿)
整理人: pinkpig_w(2002-03-31 21:33:11),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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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我依然如故天天去陪伴苏,安心做彻头彻尾的妖精,苏医院的同事及家人亲友络绎不绝的时候,我一副无所顾及满不在乎的坦然。苏的妻子开始和我有了简短的对白。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苏的病痛越来越严重,每次疼痛都是非人般的折磨。我开始用各种方法为他购买止痛药品,而我们都清楚,最后止痛药也终将失去效应。
那天赶去他那里的时候已经很晚。
苏独自一人坐于渐次浓重的暮色里,眼睛呆滞地望着窗外,仿佛灵魂已游离于他的肉体,飘荡于遥远不可知的地方。
我轻轻推开门,房间里若有似无地回旋着随声听里的舞曲《田纳西华尔兹》。
我握住他手,一直到乐曲结束。
暮色四合,我们默默静坐良久无语。
“你信不信来世?”
“我信。”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以前我不曾信过有来世今生,那么现在我宁可信有神灵会垂怜我们。
又隔了许久,我轻声说:“听慧说药乡亳州有一种药材比较有效,明日我坐早车去,当日就可返回。”
“不要太赶。”他又说,“给我削个苹果吃好吗?”
苹果太大,他的胃口已是吃不下许多。我与他分而食之。
“我不许你这样——”
我望向他。
“知道我的病,她始终与我隔离的。你这样——我怎能许你这样。”
一时间空气里有种令人窒息的郁闷。此情如许,我如何在意生死?我赌气又吃,赌气再吃。
他轻笑了一边看着,忽然伸出手极轻极慢地扶摸我的头发,良久,说:“不要太赶,我会等你。”
第二日去亳州依然非常赶,仿佛一直有声音不断地催促,其实内心里也明白这一份药材未必有用,可是若能够多些时日看见他,于我于他亲人必也是种安慰吧。
车去车回,到医院已是傍晚。
不要太赶,我会等你。然,苏所说的并非是在此等候我——他以昨日的那把水果刀刺入疼痛万分的腹部。来人发现时,已是血水浸透了床单。
从此,不停地出现在我的梦里的都是《田纳西华尔兹》。在苏的怀抱里,我轻盈得好象一只羽毛,悠悠地飞扬着。常常不愿意醒过来,闭着眼睛在黑暗里继续旋转着依恋着,而心却无比清醒地疼痛起来。爱一个人有多难?忘记一个人又有多难?这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孟婆汤,一口喝下去,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呢?
火葬的时候连苏的妻子也劝我不必出席。世人眼里我自是一个妖孽,不知廉耻不择手段地来取苏的性命。如此一个妖精,怎能不令众人侧目。
然,我和苏既是有约,我又如何不送他最后一程。
追悼仪式上一路居然无泪,也不管若干人窃窃私语。事毕,我悄然隐退,于远处仰天眺望那烟囱里腾腾升起的浓雾,心中一阵恍惚:说到底,苏究竟是真的曾经属于过我,还是仅仅只出现在我的梦里呢。
————————————完
----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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