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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魔戒之主--霍比特历险记(第一章 出乎意料的聚会 上)
发信人: neptunefish(鱼小咬)
整理人: kira_zms(2002-02-23 22:34:17), 站内信件
第一章 出乎意料的聚会

    从前,在一个地洞里住着一个霍比特小矮人。这个洞穴可不是那种潮湿、肮脏,到处
都会看见藏头露尾的蚯蚓,有股泥腥味的那种令人讨厌的土洞;也不是那种干巴巴、光秃
秃、既没地方可坐,也没东西可吃的沙质洞穴。这是一个霍比特人的洞穴,也就是说,那
是一个舒适的地方。
    这洞穴的前门是圆的,形状就像船上的舷窗,漆着绿色。门的正中间有一个金黄色的
黄铜把手。从这道门进去,是一个长长的、圆筒状的厅堂,就像一条隧道的样子。不过那
是一条舒适的无烟隧道,墙上镶嵌着护板,地上铺着瓷砖,盖着地毯,有油漆光滑的椅子,
还有一排又一排用来挂衣帽的长木钉——霍比特人是很好客的。
    隧道并不是笔直地伸入山腹,而是稍稍有点弯曲地境蜒着向前伸展。隧道两旁开着些
许小圆门,按顺序轮着,一个在这边开,下一个在那边开。隧道所在的这座小山,远近的
居民都称之为希尔山。霍比特人不需要上下楼,他的卧室、浴室、贮藏室、食物间(有许
多间)、衣橱(他用整间整间的房间作衣橱)、厨房、餐厅,都分布在同一层,而且实际
上是在同一条走廊上。最好的房间都在朝里面走的左手边,因为只有这边的房间才有窗户。
这些靠内侧的窗户俯瞰着花园和草地,顺着山坡往下伸展到河边。
    这个霍比特人是一个很富有的小矮人,姓巴金斯。巴金斯一族打从记都记不清的年代
起,就在希尔山一带居住了。人们都认为他们是十分可敬的君子,那不仅是因为他们都很
富裕,而且还因为他们不涉足冒险行为,也从来不做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遇到任何一个
问题,如果让一个巴金斯家族的人发表意见,你不用听都知道他会说什么。但是这个故事
里要讲的,正是一个巴金斯家族的人怎样置身冒险行动,怎样做出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情,
说着完全意料不到的话。他或许会失去街坊邻里对他的尊敬,不过他也有所得——噢,他
到底是有所得还是无所得,你读下去便会分晓。
    讲到我们这位霍比特人的母亲——但什么是“霍比特人”呢?
    我想,对今天的读者来说,首先得描述一下霍比特人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们现在已经变得很稀有,而且在见到“大种人”(他们管我们叫“大种人”)
的时候常常回避。他们是一些个子小小的人,身高大约只有我们的一半,而且比那些长胡
子的侏儒瘦小。霍比特人没有胡子。他们身上没有什么魔法,就算有一点的话,也只是日
常生活用的那种普通法术,使他们在遇到你、我这样的庞然大物横冲直撞而来时,可以很
快地悄悄消失。我们那像大象一样的隆隆脚步声,他们在一里路外就能听得见。霍比特人
多数有个胖肚子,喜欢穿色彩鲜艳的衣服(以绿色和黄色为主)。他们不穿鞋子,因为他
们的脚底无生就是革质的,他们的脚背长着一层棕色的浓毛,就像他们头上的头发一样,
是卷曲的。他们长着修长的、灵敏的手指头,和善的面孔,笑起来甜得透心(特别是在吃
过晚饭后。他们一天吃两顿晚饭,如果能办得到的话)。好,你现在已经知道得够多了,
可以继续讲故事了。我刚讲到,这个霍比特矮人,就是比尔博。巴金斯,他的母亲是富有
传奇色彩的蓓拉多娜。
    图克,她是老图克三个出色的女儿之一。老图克是居住在沃特河对岸的霍比特矮人的
首领。沃特河是流过希尔山脚下的一条小河。
    别的家族的人常常说,很久很久以前,图克家族的某位祖先曾经娶过一位仙女为妻。
这种说法当然很荒诞,不过这个家族的人身上,的确是有些东西不大像一般的霍比特矮人。
图克家族的成员偶尔会去冒险。他们小心翼翼地消失,他们的家人也帮他们把行踪掩盖起
来。但事实仍然显示,图克家族的人没有巴金斯家族的人那样受人尊敬,尽管他们毫无疑
问地更加有钱。
    蓓拉多娜。图克成了邦戈。巴金斯夫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去冒险过。邦戈,就是比尔
博的父亲,为妻子建造了这个最豪华的霍比特洞穴,(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钱)。在希尔山
的上上下下,在沃特河对民到处都有这种霍比特人的洞穴。他们夫妇就在这个洞穴居住,
直到去世。不过,她的独生儿子比尔博,尽管外貌、举止就像是他那老实安分的父亲的精
确翻版,但却可能从图克家族这边的血缘中遗传了一些奇怪的特质,这些特质在等待着,
一有机会就会表现出来。可是这个机会却一直没有到来,直到比尔博长大成人,直到他约
莫五十岁的时候。比尔博这时是居住在这个由他父亲建造的漂亮洞穴中,我刚才已经描述
过这洞穴的样子了。
    他显然已是落地生根,不愿再挪动的了。
    由于某种奇怪的机缘,很久以前(当时的噪音比现在少,绿色植物比现在多,霍比特
矮人也还繁荣昌盛,人口众多),有一天,世界在一片寂静之中,比尔博。巴金斯站在自
己家门前,他刚刚吃完早餐,吸着一支又长又大的木烟斗。烟斗长得几乎触及他毛茸茸的
脚趾(毛梳得整整齐齐的),这时甘达尔夫走过他眼前。
    甘达尔夫!你如果听过我所听到的有关他的故事的四分之一,你就很了不起了。我也
只是听到传闻中的一小部分。什么样的精彩故事都有。他走到哪里,多姿多彩的冒险事迹
和传说就从地底冒出来。自从他的朋友老图克去世之后,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走过希尔山
下的这条路了,霍比特人几乎已经忘了他长得什么模样。
    当他们还是小伙子、小姑娘的时候,甘达尔夫就已经翻越希尔山、渡过沃特河,离开
这里去冒险了。
    那天早晨,比尔博看见甘达尔夫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起疑心,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
拉着拐杖的老头儿。这老头戴着一项高高的蓝色尖顶帽子,围着一条银色的围巾,长长的
白胡子垂过腰际,脚上穿着黑色的大靴子。
    “早安!”比尔博说。他是真心真意这样说的。阳光是这样明朗,草地上一片青葱。
可是甘达尔夫锐利的眼光从长长的浓眉下望着他,这眉毛远远地伸出帽沿之外。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甘达尔夫说:“是祝我有一个好的早晨呢?还是说这个
早晨很好,不管我希不希望它这样好?还是说你今天早晨觉得很好,还是说这个早晨我们
应该都过得好?”
    “这些意思全部都有。”比尔博说:“除此之外,这还是一个很适合站在大门外抽一
袋烟的美好早晨。如果你身上带着烟斗,坐下来装一斗我的烟草吧!何必这么匆忙,一天
才刚刚开始呢!”于是比尔博便在门旁的一个座位上坐下来,叠起双腿,吹出一个漂亮的
灰色烟圈。烟圈在空中飘游,并不散开,一直飘越希尔山而去。
    “很漂亮!”甘达尔夫说:“不过,我今天早晨可没有时间来吹烟圈。我正在找一个
人,我已经策划好一次冒险行动,要找个人一起参加。找人可真难哪!”
    “在这个地方是很难哪!我们的人都是一些安分守己的良民,要冒险的话,他们都没
有办法。冒险可是那种叫人心烦而不舒服的事情呢!会叫你食无定时!我不明白人们去冒
险能得到什么好处。”我们这位巴金斯先生一只手的大拇指插在吊带里,一边吹出另一个
更大的烟圈,一边说着话。然后,他拿出他的晨间信件开始看起来,假装再也不留意那个
老头儿了。他断定这老头儿非我族类,他想让老头自动走开。但是老头儿偏偏不动,他拄
着拐杖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地盯着小矮人,直到比尔博觉得不自在,甚至有点恼火了。
    “早安!”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们这里的人不想要什么冒险,谢谢你了!你翻过
希尔山或者到沃特河对岸去找找看吧。”言下之意是:谈话到此为止了。
    “你这句‘早安’,意思可真不少呀!”甘达尔夫说:“你现在的意思是想摆脱我,
我要是不走开,你这个早上就不好?”
    “不,不,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亲爱的先生!我想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不,不,亲爱的先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名字,比尔博。巴金斯先
生。你的的确确知道我的名字,只不过你记不起我是属于这个名字罢了。我是甘达尔夫,
甘达尔夫就是我!
    想不到我竟能活到听见蓓拉多娜的儿子对我说‘早安’,就像我是个沿街卖钮扣的小
贩似的!“
    “甘达尔夫,甘达尔夫!上帝保佑我!你不就是那个到处流浪的巫师吗?是你给了老
图克一对钻石的魔袖扣,它们会自己锁起来,直到听见口诀才打开!你不就是那个常常在
晚会上讲那些神奇故事的人吗?讲那巨龙、恶魔、巨人,讲公主怎样得救,讲寡妇的儿子
怎样遇上意想不到的幸运!你不就是那个制造出美妙绝伦的焰火的人吗?我记得那些焰火!
老图克总是在仲夏节的前夕放那种焰火。太美妙了!它们喷发的时候就像是一朵朵巨大的
百合花、金鱼草和金链花,整晚悬浮在那朦胧的夜色中!”你肯定已经注意到,巴金斯先
生并不愿意相信自己缺乏才情,况且他还很喜欢花卉。
    “天哪!”他继续说下去:“你不正是那个罪责难逃的甘达尔夫吗?造成那么多沉静
的小伙子、小姑娘纷纷出海去从事疯狂的冒险,你要对他们的行为负责任,不管是爬树、
寻访小精灵,还是乘船远航,驶向别的海岸,都是你的责任!上帝保佑,以前的生活饱受
干扰——我是说,以前有一段时期,你把这儿弄得很糟。
    请你原谅我这么说,我没想到你现在仍然想要这么做。“
    “我不在这儿应该到哪儿去呢?”巫师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你记得我的一些事情。
不管怎么说,你对我的焰火还留有美好的记忆。那就是说你还不是无可救药的。真的,看
在你外公老图克的份上,也看在可怜的蓓拉多娜的份上,我答应你的请求。”
    “请你原谅我这么说,我并没有向你提出什么请求啊!”
    “不,你已经提出了!你还提了两次了——你请求我的原谅。
    我决定原谅你。而且,我还要更加仁至义尽,把你派去参加这次冒险。那对于我来说
是很好玩的,对于你来说是很有益的——而且还能挣到很多钱,也许吧,如果你能挺得过
去的话。“
    “对不起,我根本不想参加任何冒险,谢谢你。我现在不想去,再见!不过请再采用
茶点——你高兴的话随时都可以来。不然就明天怎么样?明天再来吧!再见!”说完这话,
小矮人就急急忙忙地走进他那绿色的圆门里,而且尽可能很快地把门关上——但不敢立即
就关,以免显得不礼貌。巫师毕竟是巫师啊。
    “我究竟为什么要请他来用茶点呢?”他一边对自己说,一边朝食物间走去。他刚刚
吃过早餐,不过他认为受惊后吃一、两块蛋糕,喝点什么,对他会有好处。
    这时候,甘达尔夫仍旧站在门外,他在那里笑了很久,不过笑得不太大声。过了一会
儿,他走到大门前,用他的拐杖尖端在小矮人漂亮的绿色前门上划了一个古怪的记号,然
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开了。这时比尔博正吃完他的第二块蛋糕,以为自己已经顺利逃脱了冒
险的命运。
    第二天,他几乎已经把甘达尔夫忘掉了。他的记性不太好,除非把它们写到日程表上,
譬如:“甘达尔夫,茶点,周三。”昨天他有点惊惶失措,没记得要做这些。
    就在快要到茶点时间的时候,前门的铃声大作,他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他赶忙把茶壶
放在餐桌上,多放一组杯子和碟子,再增加一、两块蛋糕,然后跑去开门。
    他正要说:“非常抱歉,让你久等了。”时,却看见来的根本不是甘达尔夫。来的是
一个侏儒,长着蓝色的胡子,胡子的尖端束在他金色的腰带里,深绿色的头巾底下,有一
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门一开他就直闯进来,就好像人家是在等着他似的。
    他把连着头巾的斗篷挂到近处的一枝长木钉上,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说:“朵林为您
效劳!”
    霍比特人也回答道:“比尔博为您效劳!”他因为惊讶,一时竟提不出任何问题。当
接下来的安静变得令人不自在的时候,他才补充说:“我正要用茶点,请进来跟我一起吃
点东西吧。”他的话讲得也许有点生硬,但他是真心诚意的。如果一个小侏儒不请自来,
没说一句解释的话,就把衣服往你的客厅里一挂,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刚在桌旁坐下没多久,事实上才刚刚吃到第三块蛋糕,大门上就又传来一阵铃声,
这回的声音比上次更响。
    比尔博说了声“抱歉”,就起身去开门。
    他正准备对甘达尔夫说:“你终于来了!”但是,这一次也不是甘达尔夫,站在阶前
的是一个外貌苍老的侏儒,长着白胡子,戴着深红色的头巾。他也是一样,门一开就往里
面蹦,好像他早就收到请帖似的。
    当他看到客厅里挂着朵林的绿头巾时,就说:“我就知道他们已经来了。”他把自己
的红头巾拴在朵林的绿头巾旁,然后手按胸脯施礼道:“巴林为您效劳!”
    “谢谢!”比尔博倒抽一口凉气说。
    他这答话不太合适,但是“他们已经来了”这句话使他惊惶失措。他喜欢有客人来访,
但是他喜欢在客人来到之前就知道他们会来,而且他宁可由他自己发出邀请。他想到蛋糕
可能不够,心里觉得很惶恐。作为东道主,他知道自己的义务,而且会忠实地加以履行,
不管多么心疼——他自己可能吃不到了。
    “请进来用些茶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终于说出话来。
    “喝点啤酒对我来说更合适,如果对你来说都一样方便的话,亲爱的先生。”白胡子
巴林说:“吃点蛋糕我也不反对——就吃果仁蛋糕吧,如果这里有的话。”
    “有的是”比尔博言不由衷的回答,连他自己都有点惊讶,而且,他还身不由己地急
忙朝贮藏室走去,去盛满一品脱的啤酒,然后再到食物间去,拿两块漂亮的果仁蛋糕,这
是他那~天下午就烤好准备拿来作饭后点心的。
    当他回来的时候,巴林和朵林正在桌旁交谈,像老朋友一样(其实他们俩是兄弟)。
比尔博把啤酒和蛋糕重重地放到他们面前,这时外面又响起了一阵很响的铃声,而且紧接
着还再响了一阵。
    “这回一定是甘达尔夫了。”他一边气喘吁吁地沿着走廊跑过去一边想。但这次仍然
不是甘达尔夫,而是又来了两个珠儒,都戴着蓝色头巾,系着银腰带,长着黄胡子。两人
都带着工具袋和铁锹。门一开他们就蹦了进来——这回比尔博连惊讶都来不及。
    “侏儒们,我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呢?”他问。
    只听那两个侏儒中的一个说:“奇利为您效劳!”另一个补充说:“还有菲利!”两
个人一起脱下蓝头巾,向比尔博鞠躬。
    比尔博也记起了应有的礼貌,回答道:“比尔博为两位和你们的家人效劳!”
    “我知道巴林和朵林已经来了,让我们加入大伙儿的行列吧!”
    奇利说。
    “大伙儿!”巴金斯先生想:“我不喜欢这样。我可真得坐下来歇一会儿,想个办法,
然后喝点东西。”那四个侏儒都坐在桌旁,谈论着旷井、黄金,谈到怎样跟妖怪发生纠纷,
讲怎样掠夺财宝,还谈到许许多多他不明白的事情。对这些事,他也根本不想去弄明白,
因为这些事情听上去都带有大多的冒险性质。他刚刚在角落里喝了口酒,这时,叮当叮当,
门铃又响起来了,好像有什么顽皮的霍比特小孩想要把铃的把手拔走似的。
    “门口又有人了!”他瞪大眼睛说。
    “听声音大概有四个人,”菲利说:“而且我们刚才已经远远地看见他们在我们后边
走过来了。”
    可怜的比尔博,双手捧着头在客厅里坐下来,心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会发生
什么事情?这些人会留下来吃饭吗?
    这时,铃声又响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响,他不得不朝门口跑去。不过不是四个人,
而是五个人——当他在客厅里捧着头思索的时候,又多来了一个。他刚拧开门把,他们就
全都进来了,一个接一个,鞠着躬说:“为您效劳。”他们的名字是多里、诺里、奥里、
奥因和格罗因。于是很快地,两项紫头巾、一项灰头巾。
    一项棕色头巾和一顶白色头巾就挂到长木钉上,佛儒们一个个把宽阔的双手插在金色
的、银色的腰带里,大踏步走过来跟别的伙伴会合。侏儒们差不多已经成为一大群了。有
的嚷着要白啤酒,有的要黑啤酒,还有一个要咖啡;而所有的人都要蛋糕。因此比尔博忙
碌了好一阵子。
    一壶咖啡刚刚拿到壁炉前,而果仁蛋糕又吃光了,侏儒们正在对奶油烤面包发动攻击
;这时,传来一阵响亮的敲门声。不是门铃响,而是笃笃笃的敲门声,用力地敲在那漂亮
的绿色小圆门上。有人正在用手杖敲击着大门!
    比尔博沿着走廊跑去,心里很生气,一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的样子——这是他有记
忆以来最尴尬的一个星期三。他突然一下子打开门,门外的人全都跌了进来,一个压一个。
又是侏儒们,又来了四个!后面跟着甘达尔夫,倚着拐杖,笑着。他已经把漂亮的门弄凹
了一块,同时也顺便弄掉了昨天早上在门上留的秘密记号。
    “小心!小心!”他说:“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法,比尔博——让朋友吃闭门羹,然后
不声不响地把门打开!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比弗、波弗、邦波,特别是这位——索林!”
    比弗、波弗和邦波站成一排,说:“为您效劳!”然后他们挂起了两顶黄头巾,一顶
淡绿色头巾,还有一顶天蓝色的头巾,拖着长长的银飘带。这最后一顶是索林的头巾,他
是侏儒中一个很有身份的大人物。实际上,没有比索林。奥肯舍尔本人更伟大的人了。他
对于跌倒在比尔博门前这件事肯定不会感到高兴,尤其当时他整个倒在地上,比弗、波弗
和邦波压在他身上。要知道邦波是个大胖子,重得很。索林确实很傲慢,他完全不说什么
“效劳”
    之类的话。不过因为可怜的巴金斯先生说了很多次“他很抱歉”,索林最后只好笑笑
说:“请别再提这件事了吧!”皱着的眉头总算展了开来。
    “我们现在都到齐了!”甘达尔夫说。他看着那一排的十三顶头巾——适合小分队用
的、最容易分辨的杂色头巾。他自己的帽子也挂在那些长木钉上。“一个挺开心的聚会!
但愿东西没这么快吃完,迟来的人还有点什么吃的喝的吧!那是什么?是茶!不,谢谢,
我不要!请来点红酒,我想那对我比较合适。”
    “我也是。”索林说。
    “还要山莓酱和苹果馅饼。”比弗说。
    “还要碎肉馅饼和乳酪。”波弗说。
    “还要猪肉馅饼和沙拉。”邦波说。
    “再来些蛋糕——还要好啤酒——还要咖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别的侏儒们也朝
门外边喊着。
    “多来几个鸡蛋,这儿可有好酒伴呢!”比尔博匆忙地跑去食物间的时候,甘达尔夫
在他后面喊着说:“还有,那冻鸡和腌鱼也拿出来!”
    “他对我的食物橱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跟我自己一样清楚!”巴金斯先生想。他觉得自
己被弄得狼狈极了,开始怀疑是否有宗最可怕的冒险冲着他家而来呢?等到他把所有的瓶
子、碟子、刀子、叉子、杯子、盘子、勺子和各种食物全部堆放到一些大托盘上时,他已
经满身燥热、满脸通红、满心气愤。
    “这些侏儒真麻烦,真讨厌!”他大声说:“他们为什么不帮帮忙呢?”哎哟,你瞧!
只见巴林和余林已经站在厨房门口,菲利和奇利就站在他们后边,比尔博还来不及说出一
个“刀”字,他们已经飞快地把那些大托盘和两、三张小桌子搬到客厅里,把一切都摆得
好好的了。
    甘达尔夫坐在首席,十三个珠儒全部环坐在一起。比尔博则坐在壁炉旁的一张凳子上,
小口小口地啃着一块饼干(他的胃口被弄得几乎没有了)。他竭力地要让自己把这看作是
极其正常的情况,而根本不是什么冒险行动。侏儒们吃呀吃呀,谈呀谈呀的,时间渐渐过
去。最后他们终于推开椅子离席,比尔博则动手去收拾那些杯杯盘盘。
    “我想你们都会留下来吃晚饭吧?”他极有礼貌地用从容不迫的声调说。
    “当然喽!”索林说:“吃完晚饭还要留下来,要到很晚才能把事情办完呢。先让我
们来点儿音乐吧。现在收拾东西!”
    听到这句话,那十二个珠儒——不包括索林自己,他的身份高贵,不用动手,仍旧坐
在那里跟甘达尔夫谈话——一个个都一跃而起,把所有的东西都叠成一堆一堆。他们不拿
托盘,而是人人托起圆柱似的一叠盘子,每叠盘子最上边还加上一个瓶子,用单手托着,
保持着平衡,走出客厅。比尔博则跟在他们后面,害怕得几乎要尖叫说:“请小心!”
“请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收拾!”
    但侏儒们不理他,却唱起歌来:把杯子打碎碟子打烂!
    把刀子弄钝又子弄弯!
    砸碎瓶子再烧掉瓶塞——这样子比尔博可不喜欢!
    割破桌布再弄上油斑!
    牛奶洒遍食物间地板!
    骨头扔上卧室的床垫!
    醇酒溅满每一扇门面!
    打碎陶瓷倒进煮食物的罐;再拿根棒捶把它捣烂;做完后如果还剩完整的盘;再把它
拿到客厅里滚着玩!
    这样子巴金斯先生可不喜欢!
    所以嘛我们要小心这碟和盘!
    当然喽,这些可怕的事他们都没有做,所有的东西都洗得干干净净,稳稳当当地放好,
速度快得就像闪电一样。比尔博站在厨房中间,不停地向四边转来转去,想看清楚他们在
干什么。然后,他们回到客厅,看见索林正把一只脚搁在壁炉的护栏上,抽着一只烟斗,
他正在喷一个硕大无比的烟圈,他想要把烟圈喷到哪里,烟圈就会自动飞到那里——顺着
烟囱上升,或者飞到壁炉架上的座钟后边,或者飞到桌子底下去,或者在天花板下面盘旋
再盘旋。不过,无论飞到哪里,索林的烟圈都没有甘达尔夫吹出的烟圈飞得那样快。噗!
甘达尔夫从他那短短的陶土烟斗中吹出一个小小的烟圈,它径自穿过索林的每一个烟圈,
然后甘达尔夫吹出的这些烟圈就聚集在这个巫师的头顶。他头顶上已经聚集了一大堆这样
的烟圈,在昏暗的光线中使他看上去显得奇怪而有灵气。比尔博站在那里观察看——他喜
欢烟圈——一这时他想起自己昨天早晨随风吹过希尔山去的那个烟圈,当时他曾为它感到
那样自豪,现在想起来有点脸红。
    “现在来听点音乐吧!”索林说:“把乐器拿出来!”
    奇利和菲利跑到他们的袋子那儿,拿出他们的小提琴;多里、诺里和奥里从他们的外
衣里拿出长笛;邦波从客厅里拿出一面鼓,比弗和波弗也走了出去,回来时手里拿着单簧
管,那是他们放在手杖旁边的。朵林和巴林说:“抱歉,我的乐器留在门廊里了。”“那
你们把我的琴也一起带过来吧。”索林说。他们回来时拿了两把跟他们的人一样高的六弦
提琴,还带来了索林的竖琴,用绿色的布包着。这是一把漂亮的金色竖琴,索林拨动琴弦,
音乐声即刻响起。它开始得这样突然,又这样悦耳,比尔博听得忘记了一切,不知不觉地
被带到一片神奇月光照射的幽暗国度,远远超过沃特河,远远离开希尔山下,他的霍比特
人洞穴。
    夜色从面对着希尔山山坡上的小小窗户进入了房间。炉火在颤动——现在是四月——
他们还在继续演奏,甘达尔夫那长胡子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黑暗充塞了整个房间,炉火渐渐熄灭,影子也消失了,可是他们仍然在继续演奏。突
然问,他们一边演奏,一边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唱起歌来。那是怵儒们在他们古老家园的深
透处,用他们那深沉的嗓音所发出的歌唱。这里摘录的,是他们歌中的一个片断。只是不
知道没有了他们的音乐,人们能否想象得到歌曲的原貌。
    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古老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这里出
发,去探寻魔法禁制的灿灿黄金;昔日的侏儒产生出强大诱惑,锤子敲响就好像钟声叮当,
那深邃之处一切都在昏睡,在空心的山岗下幽暗的殿堂;那古代的君王小精灵的主人,拥
有过多少金光灿灿的宝藏,他们锻造制作,往那剑柄上,嵌进颗颗宝石的闪光;在银项链
上串起难灿的群星,在王冠上镶上龙的火光,他们在一股股金缕之间,织进那皎洁月色和
明亮太阳;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古老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
这里出发,去找回我们遗忘已久的黄金;他们雕刻出金杯和金色竖琴,都在地底下长久地
静静存放,听不见人们当年的歌声,也听不见小精灵当时的吟唱;松涛在高处怒吼,夜风
在发出哀号,烈焰熊熊扑向四方,树木像火炬被一一点亮;山谷里钟声在鸣响,人们面色
苍白,抬头仰望,巨龙的愤怒比大还强烈,扫荡他们的高楼与平房;山岭冒起烽烟遮蔽月
光,侏儒们听见命运之神的脚步声响,他们逃出殿堂纷纷倒毙,在巨龙脚下,月色苍茫;
翻越寒冷的远山穿过雾和云,到那阴沉的岩穴与暗室深处,我们要在黎明前从这里出发,
去收回那失去的黄金和竖琴。
    侏儒们唱歌的时候,比尔博感觉到有一种爱流贯他的全身,他感觉到那些他们用双手、
用智慧和魔法制造出来的美好事物。
    他感觉到保儒们那种强烈到嫉妒的爱,那种心灵的渴求。于是图克家族的血统在他体
内开始苏醒,他希望去看看那些崇山峻岭,去倾听松涛和飞瀑,去探索神秘的岩洞;他希
望随身佩带的是长剑,而不是手杖。他朝窗外望去,树顶上那幽暗的天空中,星星露出光
芒。他想象着侏儒们的珠宝在那黑漆漆购岩穴里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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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遗忘,生命会不会更容易
                 -----忘川河畔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
                 -----醉约湘灵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幽冥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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