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sgqiuyue(April)
整理人: lxd1212(2002-02-20 12:13:39),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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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秋千上的女孩
水禾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子。第一眼就喜欢上的古旧的屋子。下雨的时候屋檐会落下清脆的雨声，墙壁微微泛黄，潮湿而冰凉。有很宽敞的阳台，她喜欢在黄昏看仓皇的人群，温暖而落魄。
打了电话给贝。她说，贝，我已经找到房子了。很不错。你要不要来看看。贝说，好啊。然后她搬了进来。只带了两只皮箱。她说，水禾，我付一半的房租。你不会拒绝我的吧。水禾倚在门栏上静静的注视她。长发缓缓倾泻。贝，进来吧。你这个傻瓜。
南方的七月。天空像盛放的花朵，清甜而优雅。大片大片的云朵在风中漂流。不停息。灼热的空气轻轻掉落在皮肤上，微微的刺痛。
每个周末的下午。水禾都会去街口的小摊上买几斤橘子，坐在秋千上逐个剥开。赤裸的脚坠落在草地上。手心里的橘子散发出辛辣的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样的时候，她才会觉得灵魂赤裸的呈现出纯净而安然的状态。没有思想，没有担忧，没有压力。最自然的快乐。阳光热烈的时候，她把手遮挡住眼睛。看见时间像流水一样穿过指缝，细细的缓慢的消逝掉。捕捉不住。
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模糊。心里跳跃的疼痛和快乐。是一样的。
每个周末的下午。她都会在秋千上安静的等待。灵魂里的某种渴望。她相信一定会有一个人看穿她眼底深邃的潮湿的欲望。会把她带走。
回家的时候风强烈的扑来，她张开手臂，微笑着感受。自由飞翔。
贝有一家小小的花店。干净的精致的好象可以放在掌心。门面是白漆的木门，上面吊着兰花。花瓣细小，芳香的近似郁闷。她说，贝，这种味道让人忧郁。她买了一瓶香精油，名字叫睡莲花。香气清渺甜美。她把它擦在手腕上。
水禾一直穿红色的丝绸裙子。有的时候，会蜷缩在阳台上睡觉。像一颗清澈的花瓣慢慢卷曲，最后缩小成一粒尘埃。
我感觉你不应该喜欢如此张扬的颜色。贝说。水禾仰起脸，轻轻的说，是吗。红色是最原始单纯的颜色。宛如涌动的血液。我只是盲目的迷恋，没有原由的。
2、小时侯的故事
月光如衣。
房间里弥漫着暗淡的音乐，像某种开始枯萎的植物，有腐烂的颓废的气息。她光脚站立在阳台上。吹着冰凉的风，发丝飞舞。我是属于暗夜的女子，多年前的文字。依然喜欢。如此华丽的时段，用来睡觉太奢侈。
也许可以谈一场恋爱。像午夜的灰姑娘遇见王子，短暂美丽的邂逅。
只是没有人可以去爱。
疲倦的开始入梦。闪烁的都是小时候的片段。从外婆的温暖的眼神到母亲严厉的教训。从无知到畏惧。她始终躲藏在黑暗里，可是无法逃脱。灵魂一直在煎熬。
五岁的时候去到母亲身边，开始上学。她是极其严格的女人，对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要求她学钢琴，英语，电脑和舞蹈。每一个细小的错误都不能容忍。水禾在她的眼神和语言中不断流泪。无助的脆弱的忍受。夜晚，她会悄悄的走进她的房间，向她道歉。她哭着告诉水禾她爱她。手指在伤口上怜惜的抚摩。疼吗，水禾。你会不会恨我。
一直在边缘游走。水禾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这个女人，还是在恨她。她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锁上门，一个人自由的呼吸。她不停的敲门，大声的叫她的名字。水禾，你把门打开。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锁门。门外的那张郁愤的脸让她害怕。终于哭泣着埋下脸。
她发现自己太弱小。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有人把她带走，给她幸福。
时光把她的脆弱和疼痛掩埋起来。她淡然的面对所有人，可以随时离去。不再依恋。眼神冰冷陌生，失去温度。在别人眼中，她是坚强的独立的女孩。某天夜里，一个男人平淡的留下几行字：你在睡觉的时候会蜷缩的抱住自己，夜晚荒凉的落下眼泪。水禾，你在渴望温暖。不要封闭自己。我喜欢看见你像猫一样纯净的笑容。
那一刹那，水禾看见疼痛从心底翻涌而出。咸涩的掉落在掌心。
他的名字叫洲。
那个温暖如水的下午。她从秋千上看到远处缓缓走来的一个男人。穿着蓝色衬衣和米色的裤子。阳光柔软的掉落下来，他微笑着说，你好，我叫洲。他专注的望着她湖水一样的眼睛，很温情。她长久的沉默，在他的笑容中变得快乐。
我叫水禾，禾苗的禾。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3、平和的日子
后来他告诉她。他其实一直在留意这个女孩，穿红色裙子，爱吃橘子。他说他很奇怪，感觉她一直在等人。可是没有焦虑，安静的平和的花费掉一个下午。
他问她。水禾，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是想让灵魂里有一点阳光的味道。她的眼神轻轻的穿进他的眸子，黑暗而明亮的眼睛。散发出清冷的光泽。他在那一刻以为他们是相通的。她笑的很细小，他把手指触过去，有一个淡淡的酒窝。
白天是极尽空虚的。像暴晒在阳光下的叶子，失去光泽和水分。黯然的翻转在轮回中，无可奈何。
她穿着宽大的棉布衬衣到处乱走。微笑着看住镜子里干枯憔悴的脸。像个幽灵。电话突然响了，是洲打来的。
她说，吓我一跳。是你。他说，找个时间出来吧。干什么呢，她仰着脸快乐的问。是要和我约会吗。他说，是，水禾，我想见你。
月光像雨一样打落在皮肤上，冰凉冰凉的。那晚没有星星。深蓝的天幕像大片纯净的湖水，柔软的起伏。从心底里蔓延开来。
她在路口远远看见他。穿着纯白的衬衣，像孩子一样坐在台阶上。遥远的看不见脸。旁边擦身而过的陌生人，像迅速的疾驰的流星。一瞬即逝。而她要去见面的，却是在马路另一 边的遥不可及的男人。
她望着他。感觉到他温暖清澈的气息就在唇边。
他买了杯冰激凌，他说，我想你会喜欢牛奶的口味。因为纯净，而且简单。他的声音淡淡的飘过肌肤，像只是一个随手的事情。毫不精心。
在河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们开始聊天。他始终带着些许浅浅的微笑，目光认真而长久的搁浅在她的脸上。
小的时候，你最想做的是什么事。他说。
那时候我总是渴望极其简单的事情。简单到现在想起来都会笑。我最渴望生病，然后会有人日夜陪在身边。好好的照顾我。我觉得很幸福。她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眼里不知所措的流泪。
他听的很疼痛。可是无法表示。只能阴郁的转开头，长时间的沉默。
她说。我总是一个人缩在墙角哭泣。没有一个人看到。我希望会有人发现，然后过来抱起我。
他的手臂绕过她的身体，环绕在腰上。紧紧的抱住。他说，然后呢。嘴里的气息喷射在她脖子脆弱敏感的皮肤上。是一种缠绵的诱惑。
然后我会跟着他。一辈子。
凌晨五点。他说，水禾，我带你去看日出好不好。她埋着脸。声音疲倦的散发出来。洲。我困了。没关系，下一次吧。好吗。他看着她精致柔软的长发像丝绸一样光洁。手指轻轻的抚摩。想起以前她告诉他，上中学的时候她把它们剪短。后来又留长了。是为谁留的。他问她。可是她没有回答。
她一直安稳的窝在他的怀里。
不知道睡了多久。
4、剥板栗的男孩
午后。水禾吃着橘子看电视。贝说，水禾，我看见那个男人。我感觉他不适合你，冷漠离群。而你需要平和的男人。她轻轻的笑。不做解释。跟贝在一起已经很久，中学的时候曾是同窗。她和她一直不曾深入的了解过对方，她只是喜欢贝的天真和单纯。不会伤害别人，像个孩子。
电视里放起周杰伦的《简单爱》的MTV。他在远处看着那个扎马尾的女孩，穿着红色体恤，脸上有花朵一样美好的笑容。他握住她的手教她折纸飞机。一遍又一遍。眼神温柔而怜爱的看着她。她偶尔回过头，对他微微的笑。
年少的岁月，一张张流逝的脸忽闪的出现在眼前。她突然间想起在海口的两天里，她和那个青涩的少年走在马路上。在冬天寒冷而刮风的时候，她冷的发抖。路边有卖美国的小种野生的甜板栗，他买下一包给她。然后轻轻的小心的剥开，放进她的嘴里。
她把手放在他温暖的口袋里。笑容灿烂。
一起走长长的马路，聊着未来，心里无尽的甜蜜。他侧过脸对她说，水禾，如果一定要分开，至少，不要相隔太远。她就站在马路上突然落泪。细小而清澈的河流在心底不断绽放。
水禾在夜晚开始写字。白天睡觉。颠倒黑白。贝低着头翻阅她的文章，问她。水禾，萱萱是谁。好像是很可爱的忧郁的女孩。
是年少时的我。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柔软的垂落指间。有着疼痛的声音是温暖的。
因为想起那些曾经以为会铭记一生的人，和岁月。竟然只是像风中的蝴蝶，很快的逝亡。离别和遗忘，是手心里一朵朵温暖的泪水，渐渐干枯。然后依然一无所有。她开始觉得人生 其实很茫然，爱情的无望，岁月的黑暗。让她慌然。
她在黑暗中打开灯。身边只有印在地上的修长的影子。
寂静无声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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