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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天下第一伤心人征文  来自底层的呻吟
发信人: jilce_cn()
整理人: lxd1212(2002-02-11 15:16:23), 站内信件
        
(看过潇潇的《高四学生》吗?不敢说和它同样有分量,因为毕竟字数少很多,但我敢说,里面有同样的心酸同样的眼泪同样的坚持会引起同样的共鸣!!)
来自底层的呻吟
早就想写这篇文章,因为我处在底层,经历了底层。
这个题目我也煞费了一番苦心,本来要叫“来自底层的声音”,觉得太平常,太没有意思;好,“来自底层的呼喊”,多少有点气势了吧,虽然好像有点牵强,在点头同意的那一刹转念又想,“呼喊”?配吗?一个在底层的人配用这么有气势的词吗?!
我又犹豫了。
终于,想到了“呻吟”。
来自底层的呻吟。
是啊,像我们这样在底层的人,有意见有不满有苦衷在别人在上层人看来也只是在呻吟,无病呻吟。呻吟久了,他们中的一些会多少有点同情有点感叹,于是在他们做完最后一道物理题要换数学时停了下来,转头看我们一眼,心再软一点地从椅子上下来,拍拍我们的肩,苦笑,然后回去继续做他们的习题。
我还在呻吟。

               心事
有谁从班里前几名坠入后几名的吗?有谁经历了数次考试仍不前的吗?有谁能乐观带它到处宣扬而不视它为羞愧难以启齿的心事的吗?
我现在坐在第二十一考场来答这份卷子。
在开考之前,我回头看看同处一室的难友们,我又转头看看对面13、4考场的考生们,我希望下次考试我能坐到对面的教室去,这个梦已经做了好久了。
几周前的会考前,地理老师们生怕我们这些地理盲吃亏——二十几考场的人发展都很“全面”罢,一科不好,另几科也不好——在最后的那个星期给我们进行强化:从周二到周四每天下午三点多下了第二节课到晚上十点第三节晚自习结束,由三位老师轮流给我们补课。
那几天的恶补里,老师们把所有的内容掰碎了挑有营养的给我们,有时候一个问题翻来覆去强调好几遍,一时间我真的很感动,特别是听到老师们都是有病在身,有刚从医院打点滴回来的,有小孩子高烧不退的,剩下的一位老师最后嗓子还哑了时,我发誓我要努力再努力,考到在其他人眼中很简单的A。
然而我只去了两天,到了星期四最后一天强化了,下了第二节课了,要到那边的教室去了,我受不了了,有种打死我我也不再去的感觉。
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听到我的一个舍友在问另一个同学“哎,你们去补习地理的,是不是除了体育生就是打篮球的?”
我不知道这句话在你们听来会如何,是不是很好笑,因为当时在座的都笑了,有的还很夸张地做着喷饭的动作。
但对于我,这个压力却是太大了。不是!不是!我在心里狂喊。脸上,却也笑着往嘴里塞米饭。我还能做什么呢?难道我要站出来辟谣说“不是的,不全是他们,还有我!”吗?!
今天进教学楼的时候我走得很快,生怕有人认出我来叫住我善意地问我在哪个考场,我不想实事求是地说“我在倒数第二个考场,有事可以来找我”以此来破坏我辛苦树立起来的还算好的形象!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在每上一层楼的时候去看看那些不需要再上楼或者还要下一层楼的人,他们的成绩都很好吧,他们都是级部的尖子生呐……在要进入考场时,我又羡慕地看着对面的考生,他们的成绩也都还算好,重温一遍我那个实现不了的梦……终于,我先进了厕所,佯装洗手,细细的却又很慌的洗着手,还不时对认识的人胡扯几句说上次不知怎的发挥失常结果跑到这层楼来了,然后,自觉“很不经意”的侧身,从后门进了那个几分钟前不敢进的考场。
上星期的一天晚上,看完一篇《“高四”学生》的文章后,问妈妈,如果我第一年没有考上大学,她会不会要我重读,妈妈摇摇头。
那一刻我觉得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而我,也终于是个幸福的孩子了。

       
  想谈谈两个人
想谈谈这两个人:曹池和刘晨。
二班的曹池。
和他的接触真不算多,说过的唯一一句就是“对不起”,因为在一本公众的刊物上把他的名字写错了。当时道歉的时候很紧张的,怕他为此生气,没想到他很豁达地一挥手,摇摇头,说没事。
这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了,因为再后来的接触,场合丢人,气氛尴尬,根本“亲密”不起来,况且,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
地理补考。地理补课。倒数第二个考场。假期补习班。……
我很不喜欢在上述场景见到他,刚刚树起的信心信念小花招一见到他,就全起了化学反应,变做看不见摸不着的新物质,霎时间我又变为了我,我又变为了他。
想来他也一样吧,如果他记性好的话。

五班的刘晨。
跟他算是还比较熟了,常常碰的到,于是在一起聊聊天。
他提到他成绩时,那语气只能是不屑一顾不当回事,玩世不恭的样子让我不能不敬而远之——我一直在跟比我成绩好的人打交道,虽说学会了做事情,可也学会了自卑学会了低声下气,学会了凡事不插嘴按他们说的做……现在却突然来了个成绩不如我的,于是我倍感茫然,一面寻思着不对,一面不知所措地站着,等待着听他们怎么说。

就像班里前三的好学生经常会在竞赛场互相碰到一样,我们几个也会碰在一起,所不同的是,我们不会打招呼说声你好,不会讨论昨天考卷的最后一道题,不会预测今天天上的云层有没有可能制雨……
我们只会在习惯性扫扫周围的人发现难友时,再习惯性的转移视线。

会考心情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觉得我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卑鄙非常非常下流非常非常恶心的勾当。
我竟然在我非常尊敬的老师的考场上作弊。
会考前,所有的人都在谈作弊,本校的,外校的,本班的,外班的,仿佛会考就等于作弊,在他们看来,作弊只是一种手段,一种应付,在全市80%以上的通过率在他们看来也只能是一种手段,一种应付。
而我不同!
我就是在那不到20%的人里。
我很有可能会过不了!
先考的历史,物理。我想老师是知道我在这两门里看别人卷子了,因为我做的是那么明显,我丝毫也没有想瞒过监考老师,也瞒不过——这是我第一次作弊。其实这两门我有把握的,甚至说除了化学我都有把握,然而,我却想考得更好一点,再有把握一点。因为我知道,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可以拿到B或A,运气不好就会是C甚至是D,我不想再要C了,更不想要D,我想我只能借助别人,以来拿到一个B或A。
答化学,答化学时,我不停地把身子向前倾,不停地盯着前面那个人的只露出一角的卷子。如果说历史生物只是为了想要拿A,那化学,就是一道生命坎。我在算分,不停地算分,一道选择题一道选择题的算,肯定一道就加一分…最后,算到最后,55分,该死就再加不上去了。我知道,再有5分就够了,可是,真的是一分也加不上了,而前面的卷子也是能看到的都看到了,再加一分也不可能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绝望。
那会真的是绝望,绝望到底了。
那时真有个愿望跟前面的人说说,把那道填空题亮出来,那正好是5分,我只是再要5分…
十三天以后。星期天。猛然听到妈妈拿着报纸说成绩可以查了,感觉到自己突然睁开眼,瞪着,死盯着妈妈。
这是睡梦中惊起的听到第一句话。
也是唯一一句。
我就那么盯着妈妈,一种恐惧直逼而来。
冰凉,害怕,紧张,想要逃避,脑子空白。
又是很突然,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控制不住。
一片空白中,只剩眼泪还会动。

不,我不纯粹因为害怕,害怕化学不过,不是,不是。
我只是在想,这个包袱我能背多久,一生够不够。
从高一起,从那每天6,7个小时的强压开始,从交上地理卷子起,从那之后的紧张不安随时都有有人突然推开教室门叫我告诉我没过叫我出去补考的感觉起,从又开始了高二的会考起,从那一直来都紧紧绷着的神经起……有一种快要疯了的感觉,被逼疯的,包括来自自己的疯狂暗示……

一辈子的疯。
一辈子的耻辱。
一辈子的紧张。
一辈子的包袱。

看到这篇文章第一次发表
文章发表后该是怎样的情景?喜悦?兴奋?和爸爸妈妈分享?和好朋友们出去疯一通?
   还是藏着掩着生怕别人知道了那篇文章的作者?
   以前也有文章发表的时候,提前了数天我就告诉了爸爸妈妈,领到那20元时我大大炫耀了一番,结果“被迫”使朋友们"被请"了好几支可爱多。每次文章发表后我都很开心。
   朋友通过网络最先告诉我时,我也很高兴,喜滋滋得猜是哪一篇,因为投了好多。等到拿到了那一版,我顿时呆了,登这一篇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编辑只是说“拟采用”,后来的刊登信都是回复的另一篇文章…,而且,竟然用这么长的篇幅.
   后来,就有许多的朋友同学争问那是不是我,让我不得不惊慌于那报的影响力。或许,他们只是好奇,并没有针对什么,甚至如果我回答是的他们还会很有好地嚷着让我请客…然而,我却不能不去敏感如果他们知道了如此底层的人是我,如果他们知道了我其实这么…差……
   于是,我骗了我的朋友,骗了我很尊敬的同学,骗了好多人。好久。
   直到一个很好的朋友很慎重的提起。起先依旧打着哈哈说“啊?”说“什么?”说“重名的很多”说“我怎么会那样”就是不正面回答,后来,终于受不了我自己也不想再骗了,承认了。这是两个星期来第一次承认——请原谅我用"承认"这个词,就当这是一个犯错误的小孩在承认错误吧,虽然这个错误是因为发表了一篇文章而不愿说作者是自己。很诧异是不是。看《三重门》到了最后看得掉了眼泪你能理解吗。
   其实我本不是个这么消极的人。怎么说呢,平时我也很自信,平时我也会打打闹闹,平时我也和他们一样,只是,一提到有些话题就闭嘴而已。怎么说呢,我可以把教科书从头到尾一点不差地做出来,却不懂它讲了什么。怎么说呢,一年当中的大多数天我都是快乐的,只是临考的那少数几天除外,虽然那几天的打击却是用一年的快乐平衡不了的。怎么说呢……

                      入团
高三了,还没入团。
初中开始时时不积极,以为那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一心想等成绩上来。却迟迟没上来。那是也真的没有所谓。
高中了,不行了,因为丢人。
高一时,班里只有两个同学没入团。的确着急,有一阵,在团支书的帮助下写了好几份申请书,又填了好多表,以为终于可以入团了。
高二时,学校里开团课。
在以前学校里开过党课的,班干部、前三都是要求参加的,每次问道“咱们班谁上党课了?”,周围总是看得到一双双手高举,一些些荣耀散发。后来党课要考试,他们也荣耀地骂着有问题啊,这也要考试,边骂嘴角边微扬,泛起掩不住的荣耀。
再说团课。每个周一周三下午的第三节。支书是个很优秀的人,也很负责,于是,每个周一周三的早晨都在黑板的一角提醒我们,第三节课到某某地方上团课。团课上了整整一个月。团支书认真了一个月。我们屈辱了一个月。我知道,这是自找的。
因为学校里的工作太忙罢,最初的几节团课总是确定不下地方,于是,常常会看到一小帮子人拿着火红的团章满校园跑。团章太红了,鲜艳的颜色怎么藏都藏不住,我总是很小心地把它藏在裤子的口袋里,有时候口袋小了,掩不住,就干脆夹在本书里,再拿上一杆笔,好像去阅览室学习一样。虽然我的脚步和神色都很匆匆,虽然那条路的所到的地方是一定的,虽然没入团的第三节课必须拿着团章到某教室上团课已经人尽皆知……我明知瞒不过,却还是装。
终于团课也要考试了。某天晚自习,广播里清楚得通知上团课务必于马上到某教室考试,最晚下节晚自习前到。我感觉得到走廊上有动静,有人在往外走,我深呼吸地翻着英语书,翻得书哗哗响。我知道没有人看我,班里谁上过党课或许会由于人数多而会搞错,但谁没有入团却绝对不会记错,却还是有种东西不允许我立马站起来走。一秒一秒地挨到下课,挨到同学陆续出去,再次深呼吸,我顺着熙攘嘈杂的人流出教室,往相反的方向走。我昂着头,挺着胸,还算悠哉,因为我没拿团章。团委的老师曾说要考试的,不许作弊。我就把团章被了一遍。
对于我,答题的过程很顺利,因为我背过;对于他们,也很顺利,老师时进时出,出去的时间明显大于进来的,翻书声时停时响,响的频率远大于停。我想坦然的面对这个问题,但还是觉得受骗。
然后一直没有消息,直到最近,高三了,高三开始三个周了,在宣传窗贴了张告示,关于团课考试,列出了几个人的班级和姓名及成绩,朋友说上面有我的名字,祝贺我终于可以入团了。团支书也善意地提醒我别忘了国庆回来带照片。
我无言。
学校里的各种通知都是贴在那个橱窗里的。
这一阵恰逢各竞赛各奖项的成绩出来。
于是,三张大红色的喜报高高贴在那里,上面有我好朋友的名字,喜报是大红色的,很显眼。
在它们下面,是那张关于入团的告示,上面有我的名字,底色白色,也很显眼。
我一直没勇气看那张白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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