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_-guyuecaofang(古
月
草
芳)
整理人: kira_zms(2002-01-29 21:54:22),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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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辟尘穿过几条小巷,在走进那条一式处女墙的夹弄前,习惯性地回眸一扫。一条黑影迅速地在街口一户亮着灯的人家窗前飘过。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冷笑,紧走几步轻推开一扇窄小的木门闪身而入,这是这条夹弄内唯一的门户。静待一刻,他贴着门缝向那儿看去,但那条黑影未如前些日子,跟到此地见他进门便悄然离去,却在暗中依墙而立。
那两扇花窗的灯亮着,照亮了窗下一丛丛木犀草。院内有几棵粗大的玉兰花树,枝叶婆娑地依立在院墙边上,树冠在屋面上投下大片阴影。院墙边上还有几株繁英累累的月季,暗香袭人。冒辟尘闩门轻步穿行在后院的石板路上,神情沉郁。这宅子的正门在当街。前院住着一对老夫妻,那是王伯爵的远房姨娘姨夫,他从未见过这两人。
“你到底还是来了!”一个温热娇柔的身子从厢房门后扑进冒辟尘怀中,怨怨地低语道。她是王伯爵的小女儿,忆阳。
“这两天镇上鬼哭狠嚎的,那还有什么心思!”冒辟尘轻轻地搂一搂忆阳,背对着她将腰间的油布包塞入床脚的垫褥下。
“我才不要管呢,快操我呀!”忆阳将他拖进床里。
几年前,忆阳在省中读书,回镇上过暑假,一人独自倘佯在乡野。冒辟尘跟踪而来将她掳到一座已经废弃的石桥下,欲先奸后杀,再抛尸入河。那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的荒诞,他与她的关系竟然会这样延续下来。
赤裸裸的忆阳优雅地偏转脑袋,毫无惧色地扑闪着充满野性的大眼睛问道:“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
“那得问你妈妈。”冒辟尘解下裤带说,他很奇怪自己还有这份心思。
“你真有意思。”她咯咯地笑了,笑声在银光闪烁的河面上传得很远。
她迎着一缕阳光眯着的眼睛有一涡金色的散光,象猫眸。冒辟尘的眼中闪过一丝酷冷决绝的神情,大力将她推倒在桥洞的石板上。
“你弄痛我了!”她嗔怪道,然后服服帖帖地张开四肢。
他一声不出地扑上去,一阵江湖乱捣,但一直不得其法,未能入巷,倒弄得自己下身有几分剌痛。一只湿热的小手轻轻一托,将他送入玉臼。
一蓬令人销魂的惬意,如风贯顶。冒辟尘乱身一颤,体内风起云涌,紧接着直觉周身血脉赍张。他一下子跌入物我两亡的温盈之乡。
“动呀,你动呀,着力动呀!”她用小拳头叩着他的肩胛,然后拧过嘴去叼着他的耳轮,下劲一咬。他感到一阵快意流布全身,于是,他疯狂了。
“我开始喜欢你了…我真的喜欢了,噢噢……”她真诚而又快活地呻吟着。
冒辟尘时而如暴风骤雨,时而又如和风细雨。身下这个女孩不住地发出毫无顾忌的叫声,如一只饥渴之极的猫在吃食,摇头摆尾,目中无人。桥下鱼儿的唼喋之声与桥洞下如小猫舔食的啧啧有声一呼一应,合而为一。
她的一头长发俯仰生姿,既沉重又轻灵。他困惑地看着神采奕奕的那张俏脸,在他身上微微喘息着。他没弄明白她怎么翻身上马,后来居上的。这就是一些明清小说中所谓的颠鸾倒风,冒辟尘想。
“好了,谁也不吃亏。你操一回,我操你一回!”她从他身上下来,捞过他的短裤擦尽下身,开始穿戴。
“出生至今,我从没这样快活过,谢你!”她穿戴整齐,吸着他的嘴唇说,“明天老时间,在这!”
她飘飘欲仙似的,哼着一首低迴幽远的曲子,一蹦三跳地走远了。
冒辟尘裸着下身坐在石板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衣袂长发飘飘的背影远去。水光艳潋,反射在桥洞顶上,浮影荡漾,煞是悦目。
然后,冒辟尘次日鬼使神差地去赴约;然后,与她度过了一个长长的假期;然后她从省中毕业,嚷着要温课赶考京城的学堂,每日溜出王家的深宅大院与他在此幽会。
她从未问过他的身世,她似乎觉得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同她没有一点关系。他们没有过去和将来,他们只是一对饥肠辘辘的禽兽,每日在此聚首大快朵颐。
房内硬木家什一应俱全,象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书桌上摊满了忆阳用来温课的各类书籍。屋角一盆红艳似火的杜鹃,满满当当缀满枝头,每一朵花儿都在竞相开放。这盆杜鹃使屋内显得异常神气。
“还要嘛,还要嘛!”她掀开薄被,大张双臂,在床上撒娇似的蹬踏双足。
“要去小李庄,说好的。”冒辟尘在穿长裤,挂在裤腰上的黄布包来回抖个不停。
忆阳起身从枕边摸出几枚铜钱,递到他眼前说:“就今天一回,我买下,就一回,行啵?”
冒辟尘坚绝地摇头,趁她不备,又将塞在床脚垫褥下的黑布包掖进腰间。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忆阳赤着上身靠在床首正色地问道,她忧郁地看着冒辟尘,顺手又自枕下拖出一只精巧的匣子,匣子里盛满了一块块骨牌似的金砖。
“你从不肯接受我一个铜子,这次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请无论如何收下,你总用得着的。收下,好吗!”她微微地颤动着手臂,双手捧给冒辟尘。
他心里格登一下,定睛看着这个令他灵魂出窍的小女人。她是一个妩媚风骚的性欲狂,但活泼可爱,温柔体贴。每次他周身血管大扩张,一泻而下时,她都会拖过浴巾或薄被掩上他裸露在外的肩背。她第一次这么做时,令他坚壳果似的布满折皱的心房感到一阵盈热。她有许多动人之处,但她是王伯爵之女,这使他极为恼怒。他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啸叫,她为什么不是张伯爵李伯爵的女儿!她有一个聪慧过人的小脑袋瓜,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但她为什么要说出来,这个蠢货!冒辟尘感到有一股冷气直逼心尖,他的眼中又飘过一丝酷冷决绝的神情,轻轻地推开木匣。
忆阳一下子花容失色,但她仍执拗地慢慢说道:“你再不会来了,你刚才进门,我就知道。我也知道,这一日迟点早点总要来的。有的时候,你操我…操我就象操王家十七廿八代祖宗。…亲亲我,再…亲亲我…。”
她闭起眼睛,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冒辟尘体内那股冷冰冰的寒流回旋往复,迟迟不肯离去。他突然打了个寒噤,俯身轻轻吻吻他的面颊。他迟疑一下,又吻吻那双颤抖不已的眼睛,最后吻向她的嘴唇。
几年来,忆阳一直注意到这个怪异神秘的的男人从未吻过她的嘴唇。她将那双嘴唇吮入口内,用利齿嚼一嚼,他的双唇立时渗出点点血珠。
她久久地吻着,然后将一嘴血水咕噜咽下。
冒辟尘抬起身捞过薄被裹着那个浑身颤栗的身子,大踏步地推门而出。她睁开泪眼,凄迷地看着在书桌上卟卟卟地跳动着的灯焰。
冒辟尘听见一声压抑着的如一匹母兽似的长长的嚎叫。
他轻悄悄地走过后院,无声无息拉闩开门,向弄堂街口迅速地溜一眼。那条身影居然仍象木桩似的钉在墙檐的角落里,文丝不动。他重新闩上门,几步奔到院墙下,纵身上树,翻入屋面。
冒辟尘一哈腰闪入房头的镬耳墙后,看看前面如浪起伏绵延不尽的屋顶,又向院内那扇灯火昏暗的花窗看了一眼,便隐没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这几天下午,阿德一放学就在学堂里排戏。万先生说,那天镇上的王管事到各处教舍转了转,指着名要他和汝月芬出台戏,说他们是金童玉女。过几天,有个大人物要到镇上来,学堂里也得准备一台节目。学堂里年年要在镇上的戏馆里演出几场文明戏,文明戏在镇上很吃得开。不过,上台出足风头的,从来都是一拨马屁精的事。听阿钟讲,这些货从一年级到六年级,不管春夏秋冬,刮风下雨,中午一吃过饭,多远的路也要绕到万先生家里去,等她一块儿到学堂。下午也是,嘻嘻哈哈的,有时甚至还勾肩搭背。所以,登台演出一类的事和他和汝月芬从来就没有什么关系。过去省府县府督学到学堂视察,也一律都是由万先生最得意的门生登台演出的。阿德很看不上那几个人。一次其中那个女的弯着嗓子操着国语对省上来的正在找水笼头洗手的客人说,你要打打手吗?恰巧被阿德听去。打你妈个头,丢人!而那些个男的更是让阿德着恼,娘娘腔十足,走路夹胡桃,摆胯骨不算,动不动还他娘的翘兰花指。然而虽然如此,阿德还是很羡慕有时甚至是嫉妒他们在万众瞩目之下的那份淡然,他觉得这样似乎有点贵族气派。当然,他也从没有动过想替而代之的念头,他知道自己数学很差,他不配。但这次这样一来,他很兴奋,尤其可以和汝月芬名正言顺的台上台下,出出进进,叫他非常开心。他很卖力,极想弄得好点,因而很投入。阿德能当着镇上那么多人演节目,娘已经给好几个邻舍说过这事,她还替阿德打听过那是个什么大客人,虽然没有结果,娘还是挺自豪的。
这次排戏,学堂还在镇上最好的裁缝店里定做了服装。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演出的一切开销,王管事说全是镇上来。南校长周教导和许多先生几乎天天下午来看他们排练节目,现在整天阴着脸的女施先生也常在前排就座。一开始,她极力阻止万先生挑选阿德和汝月芬出演节目,说这样会使他和汝月芬尾巴翘到天上的。后来,万先生那么说她也就没辙了。阿德知道女施先生现在看见他和汝月芬就很烦,她是一个很容易看死一个人的人。
他和汝月芬演的独幕剧,是“猫和狼”。阿德扮狼,汝月芬是猫。
一只狼被猎人紧紧追杀,命在旦夕。狼在逃命时撞入一个村庄,遇见蹲在房头的猫,苦苦相求,搭救它的性命。
“我是一匹好狼,我赶走过欺侮残杀过这个村子里所有动物的其他的恶狼,为你们守护畜群和财产!”阿德心神荡漾地对汝月芬说。
“那你快去小羊家吧,小羊或许能救你一命!”汝月芬在硬纸板面具后笑逐颜开地对阿德说。
“哦,不行呵,去年秋天我咬伤过小羊的妈妈。”阿德沉吟一晌,甜甜地说。
“那实在不行,你就去鸡大婶那儿,问她能不能帮你!”汝月芬翘起兰花指朝台后指指。
“啊哟,可不敢,可不敢。今年春天,狐狸兄弟把她的鸡娃儿连窝端的时候,我只装没有看见,她恨着我呢!”阿德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来。
“要不,你再去老牛伯伯家看看?”静场片刻,汝月芬不耐烦地说。
“天呐,也不行,去年冬天,我吃掉了老牛伯伯最小的儿子,它正愁着没有机会找我报仇哩!”阿德惊慌失措地在台上跳起来说。
“那就再没有人可以帮你了,你这头十恶不赦的恶狼!当你赶走其他狼的时候,你说你会给我们带来福音,你会守护我们的生命财产。但是,待你坐到他们的位置上后,你同他们毫无区别,甚至更坏!当危险来临时,你再也不要指望我们会帮你!我们只会诅咒你:快点,快点去死吧!你这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汝月芬声色俱厉地谴责道,然后扭扭腰,快步走到幕后。
这是他们六年级国文课本上的一篇寓言,男施先生改编的。男施先生整天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在琢磨已经开始排练的本子,台词老变,搞得阿德很辛苦。
他唾沫星子四飞地对万先生说,当基督教未成为西方国教前,许多基督信徒被投入斗兽场喂狮子老虎,或者被活生生地钉上十字架…成千上万的信徒惨遭杀害。但是基督教形成燎原之势,他们立即成立宗教裁判所,迫害绞杀成千上万的异教徒,有的还被扔进火里活活烧死。男施先生还说,许多国家的统治者也是如此,当他们取得国家权力前也被追捕加害,,或投入牢狱,或砍头枪杀…。但他们一旦摇身一变,君临天下时,也党同伐异,滥捕滥杀,如出一辙。这就是历史,一部血迹斑斑的人类苦难史。他对万先生说大人物就是省厅的人,他一定要给他们留下极深的印象。
万先生听了这话,心里也象似热乎乎的,阿德他们排练的时间也就更长了,常常弄到天快黑时才回家。可怜的是黑皮,他一直干坐在一边。他在“猫和狼”中没有一句台词,他演猎人。待到全剧终了前,汝月芬走人,阿德焦躁地原地徘徊,他拎把木头长枪,跑到台上准准地瞄着阿德。一个男生在后台象拍惊堂木似的用木块在地板上猛拍一记,算作枪响。阿德倒下,黑皮捉住他的衣领,豪气冲天,举枪亮相,阿德作死狗状,然后大幕落下。
起先,阿德老大不愿意黑皮演这么个角色,死在谁那儿都行,就是不能死在黑皮手里。他告诉万先生他和黑皮有仇。万先生说,黑皮五大三粗,学堂里没有一个比黑皮更象一个猎人了。他阿德是这出戏的主角,连汝月芬都是配角,而黑皮则干脆就是个跑龙套的,连一句台词都没捞着。万先生劝阿德算了,黑皮演得也很认真,傻乎乎地拎把木头长枪,一趟趟跑到台上。不过,黑皮这阵子一点也不嚣张,时不时讨好兮兮地看一眼阿德。阿德也就认了,特别是阿德看到黑皮在幕后瞄准台下的女施先生周教导和镇上的王管事,他们相视一笑,阿德心中的怨结松动了不少。想想也是,阿德几年前在湖边的时候就看出黑皮很喜欢汝月芬,他们当时又算邻舍又是同学。
不管镇上发生了什么,学堂里排练节目的事照常进行。这个镇子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有人家发丧,呜哩哇啦的唢呐声,呜呜咽咽的哭号声,使听见的人心惊心紧。但这些跟这儿没什么关系。这个镇子上的人只要自家没有死人,隔壁邻舍家即便都他娘的死绝,他们的生活也不会由此有多大影响。他们先是庆幸在这次大难中死去的不是自己和自己屋里人,然后长叹短吁一番以示同情。此后,他们一天一天不厌其烦地与人说或听人说那些事情的全过程。在这期间,他们照样有滋有味地吃酒,除了蛇肉他们仍然会很精道地烧出一道道小菜,并且照样关起门来叉通宵麻将,照样家长里短,该说就说该笑就笑。甚至连谁家棺木厚了薄了,带上路的衣物多了少了,谁家出殡时钵头第一次落地不碎等等类类的事也能嚼上半天舌头。他们也绝不放过取笑那些可笑的丧家一切可笑之事。
混堂弄一家蛇贩子连媳妇也死了,媳妇的乡下娘家,几十口人蜂拥而来,一日三餐捞面条,一拨一拨围在灶间一气儿可以连吃六七海碗汤面,几天来硬生生地吃掉了一楼一底的老屋。斜对门玲玲她爹一说起这事,就笑得浑身打颤。
丧家的门前,也永远不会缺少那些一心一意前来看热闹的看客,而那些死者生前也是这样乐此不疲的看客。有的相邻几十年的邻舍,面对呼天戗地的老街坊,在自家门前理直气壮地挂扫帚贴符咒,唯恐沾些个晦气邪气。但如果事情倒过来,那个老街坊也会如法炮制而毫无愧疚。
碰到一些非常事,看到那些形形式式的人,阿德总是闹不明白汝月芬问过的:人是什么东西?
阿德头上戴着耷拉着长舌的狼首面具坐在台侧,目光懵懵懂懂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头。
今天下午,所有的节目都进行了彩排。第一个节目,是汝月芬的独舞——“采茶舞”。
王管事南校长周教导和先生们在台下正襟危坐,劈劈啪啪地拍着巴掌。尤其是周教导一直裂开一张“夜得海”,嘻笑颜开地与王管事耳语着什么。王伯爵和王家祠堂另外两个头面人物都是学堂的校董,王管事既作为一镇之长,也作为王家祠堂的管事,常常代表他们,代表镇公所在学堂行事。
在一阵阵轻柔温存,又带有几分喜庆的丝竹管弦乐中,汝月芬仍然一袭红衣,翩然而至。她扮相清纯端庄,但手足腰枝如灵蛇上下波动,神气四溢。阿德一直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常常将汝月芬和蛇联系在一起,但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汝月芬真的是条蛇也并不会使他心生异情。当然,有人真要是这样说或者那样想汝月芬,那就滚他妈了个屄!这个人要么他自己就不是人养的,要么他就是疯了。不过,可以肯定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这么想,只有他阿德。阿德偶尔要那样想时,他就会对自个儿说:滚你妈了个屄!他不许自己这样想。
汝月芬在台上忘情地翩翩起舞,她一起一落,似鸟飞天,又如红叶坠地。她的舞姿秀逸轻扬,宛自仙境落红尘。
台下,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林立生在座位上蹦跳着叫好鼓掌,被一个先生敲了记毛栗,摁在座位上。南校长周教导和各位先生个个神采飞扬,眉开眼笑。王管事阴沉的面孔,此刻也显出几分晴好的样子,他冲着转过脸来看他的南校长频频点头。
心醉神迷的万先生,不住地甩着满头波浪似的鬈发,一把揿着谢幕后逃进后台的汝月芬双肩,轻轻地摇呵摇,直摇得阿德眼晕。汝月芬美目生辉地在寻找着阿德,若有所失的阿德嚯地站起来,手掌在头顶上猛击两掌。她对他启齿嫣然一笑,娇喘吁吁地跟着万先生卸妆去了。
掌声仍然很有节奏地在响着,阿德内心平生头一回生出醋意——汝月芬并不单独属于他自己。同时,他也知道汝月芬在学堂里的苦日子将就此告终。女施先生此后确实逢人就说,汝月芬是她班上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女生。
徐先生现在常跟小文女先生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男施先生则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演出的几个节目脚本上。阿德这几日,老见女施先生落落寡欢地一人飘来飘去,连他也不大管了,班上的事也是。
阿德孤零零地立在一根台柱后,听着一个男生用童琴拉起了江南小调“好一朵茉莉花”。他希望那个什么大人物永远在路上,这儿的大幕永远别落下,没有女施先生的责难,没有数学,没有声色俱厉的爹……,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在木台一侧的帷幕后徐徐抬起,瞄准了阿德的后脑勺,那是黑皮的木头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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