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信人: 7664002(源)
整理人: kaiyun.lin(2002-01-27 11:48:3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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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荠菜总是比别的野菜、野草醒得早些，初春的日子，大地才有些青绿，它们就拱出土皮，展伏在春天的阳光里了。
小时记忆里常跟着外祖母、大婶们到护城河南岸的陡坡上挖荠菜。那时的河沿南岸还是一片田荒地，地里的土酥酥的、细细的，脚踩在上面，一走就是一个脚窝。三三两两挖野菜的人群中，成婶是我印象最深的一个。成婶是那种高高瘦瘦的女人，瘦得使我在那个时候常生出扶她一把的念头。可是她手脚却相当利索，人家篮里的野菜刚过半，她已提着满满一篮子，往对面山脚下的家里去了。每打我身边过时，她总要抓一大把野菜塞进我的篮子里，并冲我笑笑。
成婶的家只有两间土坯屋。成婶以前的丈夫是邻县的篾匠，带着妻儿来到这地方时他已得了肺痨。成婶是在阿金病了一年之后典给了成叔作妻，典期十年。成叔原是深山里的人，十几岁时父母相继病故，留下四个弟妹，最小的才六岁。成叔带着弟妹从山区来到了平原，张罗着给一个个弟妹都成了家，他自己四十挂零了还光棍一条。
成婶被典一年后，阿金又把他们唯一的儿子德也给卖了。成婶得知后只是哭，她心底的悲哀更甚于当年她当年被典的哀痛，这一点成叔能够感觉到，但是成叔也是一愁莫展，他还没有还清典妻时借的债，他默默地坐在一旁抽着他的叶子烟。
成婶给成叔养了两男一女。在小女三岁那年的某一天，成婶在屋前水塘边洗东西，城内有户人家出殡，抬着棺材从塘垄上过。成婶猛地一抬头，跟那漆黑的棺材一照面，便打了一个激灵，当晚便卧病不起。死的时候，她的肚子胀得水亮水亮的，据医生说是血吸虫病无疑；但当地说法最多的是：阿金带走了他的女人。屈指一数，成婶被典给成叔刚好满十年。
成婶走了以后，成叔常常喝醉了酒，逢醉便大哭一场。他一有空就跑到成婶的坟地里，成婶的土坟上找不出一根杂草，十几年宛若新坟。在成婶过世以后成叔仍未放弃寻找德。几十年以后，下巴正中长颗大红痣的德跪在了他娘的坟前，站在他身后的成叔已白发苍苍。
护城河南岸对面山脚下的那排矮屋子后来推倒了，脱落得斑驳参差的黝黑的半截墙壁和断石碎瓦，依稀可以看出当年有人家住过的痕迹。那片经历了一切成成熟而深沉起来的土地上，野菜、野草又长出了许多，湿地还在，春天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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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拈一把桃红的妩媚,
让它轻轻的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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